《锦衣王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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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衣王侯- 第40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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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钦差不必客气,小老儿不过乡下一村老,蒙朝廷恩典,授一个知州官职,也不过是个芝麻绿豆官,在钦差面前根本提不起来。我的女儿是山里的娃,没见过贵人,长的丑,礼数差,只该配个山里娃生儿育女,不配侍奉您这样的大人物。您能抬举她,那是她的造化,等到您回京时,老朽就把她领回家去,关起来养老,绝不会让她烦您,也不会让她改嫁。如果她侥幸能怀上您的骨血,老朽再派人把她打扮的漂漂亮亮的送到京里,如果不能,那就是她没这个命。”

    “岳丈,您这话就说远了吧,归顺百灵这么美的姑娘,给本官做妾,倒是委屈了她,难道岳父不希望认我这个女婿,所以才要说这种话?”

    岑璋忙摇着头“乡下人不会说话,钦差别见怪,我可没有这个意思,只是担心她不懂规矩,惹钦差生气。老朽是大明的臣僚,所拥有的一切,不管是土地,钱粮,兵甲还是……女儿,都属于朝廷。钦差不要想着生米做成熟饭,就要负责任之类的事,那是傻丫头自己的念头而已。男人么,图新鲜,打野味都是寻常事,老朽不敢因为有了这事,就真的攀扯钦差。竹门对竹门,木门对木门,我一个小小知州的女儿,是配不上您的,我只是不希望您为了照顾体面,不得不纳了小莲,将来她也是要受罪的。好歹是我的女儿,怎么也要为她着想一些。”

    他边说边摘下烟袋,随即又意识到不妥,想把烟袋放回去,杨承祖哈哈一阵大笑,主动拿出火石火镰,为他点着了火。

    “岳父,我早就知道,您是归顺的智多星,今日一见名不虚传,这种时候,也要跟我斗心眼,何必呢?您不就是担心,我对莲妹没有真心,将来人进了京,随便寻个由头害死,您也没处去讲道理。没必要绕这么多弯子。”

    岑璋抽着烟,却并没有接话,只是那么看着杨承祖,既不承认,也不否认。在门外,岑莲一脸紧张的将头靠在碗底,茶碗紧紧的贴着门。心里紧张的感觉,比起发现自己失申于钦差后还要强烈。

    一只手紧紧的按住碗,另一只手握成了拳头,牙齿紧紧咬在一处,生怕从对方嘴里听到那个恐怖的答案。如果阿爸的怀疑是真的,自己又该怎么办,自己没有了承祖哥哥,还能不能活下去。老天爷保佑,就算是承祖哥哥要骗自己,也要他多骗自己几年,几年之后,你就把小百灵收到天上去,也好过让他讨厌自己。

    “岳父,您的担忧我能理解,说实话,我也是做父亲的,我也有女儿。我的女儿长大以后,如果遇到类似的事,我肯定也会这么想。我只能说一句,我对莲妹,确实是一片真心,可对天日。如果您不相信,我可以赌个誓。”

    “那可不敢,让钦差赌誓,老朽是要折阳寿的。这也不能怪老朽多心,我那花儿,号称三州一凤,长的比莲儿美,武艺也比莲儿好,岑猛的模样不如钦差,身份不如钦差,年纪还那么大,可是那又怎么样呢?现在我的女儿在田州被软禁,过的日子苦的很,钦差身边美人如云,莲儿不过是个山里的野丫头,你们前后认识又不久,我怎么放的下心。”

    “岳父,你想的太多了,我不是岑猛,不会苛待我的女人。我为了娶莲妹,已经准备了五百杆火绳快枪、六千斤子药、十副铁甲、两万斤上好细盐,书籍一千册、牦牛百头,彩缎三百匹,棉布两千匹作为聘礼,您觉得这算不算一个诚意。”

    门外的岑莲听着这些聘礼,已是泪流满面,承祖哥哥真的是喜欢自己的,就冲这些东西,他一定是爱自己的。只要知道这个就够了,哪怕将来他真的对自己非打即骂,自己也认了。

    广西贫苦,即使是头人,也不比江南富商,这些聘礼简直就是个天文数字。岑猛当初娶正室,拿出的聘礼也不过就是这些东西的一个零头。她整个人现在唯一担心的只有一点:如果阿爸继续拒绝,万一承祖哥哥恼了,真的不娶自己可怎么办?

    这段日子相处,她已经发现,杨家内宅里美人如云,自己在里面比起来,不过是个不起眼的小丫头。他可以离开自己,自己可怎么离的开他?请访问

第八百五十二章结亲(下)() 
房间里陷入了暂时的寂静,不知道岑璋是否也被这些聘礼的数字震住,还是另有什么打算,过了良久之后,才从房间里传出岑璋的笑声。他这一阵大笑持续时间颇长,在上位者面前,这种大笑颇有些傲慢无礼,一向在朝廷大员面前谨慎惯了的岑璋,轻易却做不出这种举动,让外面听壁角的岑莲,也有些迷茫。

    “哈哈,钦差啊钦差,老朽原本以为,您只是喜欢女人。现在看来,是我看错了,您的胃口大的很么,这么多聘礼,一个小莲儿怕是值不了那么多吧,你怕是把我们归化州岑氏全族的人命,都算计到里面。这些东西一收下,我们今后,就只能为你卖命了。”

    杨承祖的声音响起,不过与往日岑莲听到的温柔不同,与方才的热络也不同,里面透出的那种寒意,让岑莲在门外微微颤抖起来。

    “不是为我卖命,是为朝廷卖命,自从改土归流那一刻起,岳父就该知道你该效忠于谁,该为谁效死吧?岑花嫁给岑猛,结果被软禁起来,你不说替女儿出头,反要把另一个女儿嫁去做妾,指望着有朝一日能扶正。图的,不过是田州的援助而已,我说的不错吧?田州的援助能有多少,换句话说,他的援助跟本官的比起来,又算的了什么?别以为归顺州天高皇帝远,朝廷鞭长莫及,你位于广西与云南交界,应该知道黔国公的势力吧。”

    镇守云南的黔国公,俨然是云南土皇帝,论威风比起南京魏国公只强不弱,广西、云南、贵州乃至四川,都或多或少受其影响。岑璋自然是知道沐家名头的,并没有说话,只等杨承祖的下文。

    “我的正妻,是武定侯的千金,勋贵之家,彼此联姻,当代黔国公元中千岁,那是我的长辈。只要我传一封书信过去,他给你些帮衬,又废的了什么力。你不想为朝廷出力过多,想要保存元气,这些我能理解,但是死活扣着女儿不嫁,这我就理解不了了。老爷子,如果你把三州一凤留给我,我保你个广西总兵也不成问题。至于现在么,归顺、镇安、田州,这三州的地盘,还是能许给你的。你与镇安府为世仇,大家杀来杀去杀了这么多年,连人家掌印夫人都成了你老婆,你就不怕将来别人报复?今天这些东西,你可以不要,我也不是非要送给你。说实话,前两天镇安府那边也有使者过来,说他们土知府也有几个很出挑的千金,想要送来跟我联姻,这些嫁妆如果送到镇安,他们也会高兴吧。”

    一阵剧烈的咳嗽声忽然响起,仿佛是被烟呛到了,过了一阵之后,才听岑璋叹口气道:“岑猛虽然是头恶虎,不过老朽自信,只要自己在世,就能制住他。莲儿这个傻瓜蛋,居然找了你怎么一条毒虫,这下不但她自己被你嚼个干净,就连我们归顺州这点家业,怕是也逃不开你的算计了。”

    岑莲收了碗,一步一步,蹑手蹑脚的倒退离开,抬起袖子,擦了擦眼角的泪水。姐姐……果然承祖哥哥心里还是惦记着自己的姐姐么?不过哪怕只是姐姐的替代品,他只要喜欢自己就好了。那么多美丽的姐姐在府里,自己必须表现的好一点,承祖哥哥才会多喜欢我一些。替身就替身,有什么大不了的,至少我的聘礼,比姐姐的有面子多了。

    想着这些,她一路走入厨房,开始努力的学这做一个主妇,为丈夫准备饮食。房间里,岑璋与杨承祖的交易,却只能算刚刚开始。

    岑璋当然知道这些聘礼的价值非同小可,即便是他家世代镇守归顺州,也拿不出这么庞大的一笔物资。不过越是价值大,其要求肯定也就越高,根据一路上得到的情报,对于钦差要的东西,他也不是没有揣摩,不过是否同意,他到现在还没定下来想法。

    杨承祖为岑璋倒了杯茶“我知道,你是一家之主,肯定想的比较多,不过我送你一句,当断不断,必受其乱。你背后有一些人,我也可以想的到,可是我跟你说个人,东南米王谢遵。他是大儒,诗书传家,差一点就成了皇亲国戚。交游满天下,仕林还是文坛,多有相善者,乌衣谢氏几百年的名门,现在呢?家里的男人不是死,就是充军,女人进了教坊司。你背后站的那些人,不管是论钱,还是论关系论底蕴,他们哪样能和谢氏比?我能搞死谢氏,难道搞不死他们?您是个聪明人,应该知道,什么时候,和什么人站在一起,是件很重要的事。我相信您的眼光,不会站错的,来把茶喝了,大家开心的做翁婿。我保证会孝敬您,也保证会对莲儿好。”

    “我不需要你孝顺,莲儿那傻丫头,也好不到哪去,只希望你不要太过苛待她就好。”岑璋叹了口气,将茶一仰头喝下去,茶叶则在口里用力咀嚼,半晌之后猛的向外一吐。

    “茶叶不错,是新鲜的,聘礼里加点茶叶吧。你没去过广西,不知道那里有多穷,是真正的穷乡僻壤,什么都缺。就算是嫁妆,也拿不出好东西。大家有的,就是一条命,为了一些细小之事,也是敢拼命的。当头人的,性子不能太软,否则整个寨子都被人欺负。如果不能为族里寨里争东西,这个头人的位子就坐不牢。岑猛并不是一个肯让人的性子,莲儿是他媳妇这事,其实也已经定了,被你虎口夺食,这口气,他咽不下。”

    “他咽不下,我就帮他咽,如果他回了田州,岳父也可以帮他咽。今天我会在行辕摆席酒,两广总督、广东布政还有那位在广西有面子的沈希仪沈将军,都会过来做陪客。您,则是整个宴席里最尊贵的客人,因为您是长辈么。这顿饭吃完,将来您还担心在广西,打不开局面?”

    岑璋并未言语,而是闭上眼睛思忖了一阵,最后伸出了巴掌“我要我的花儿,做田州的头人。哪怕是日后改土归流,也要在她不在人世之后,才能动田州。至于归顺,要保我三代坐镇,至于镇安府……”

    “老泰山放心,到时候就不会有什么镇安府了。”

    “一言为定。”

    两只手用力的撞在一处,发出清脆的响声。请访问

第八百五十三章且待风来(上)() 
“我们广西是个穷地方啊,要什么没什么,在那里做官,是真正要抱着一颗为朝廷尽忠的心才行。山里没有油水,也没有什么好处可以占,疫病横行,也许被蚊子咬一口,命就要送掉了。百姓愚顽的很,大多不知道什么叫道理,遇事只信拳头和刀子,一打起架来,就要出人命。一场斗殴,有时会牵扯几千人,紫江对这是清楚的,让他来说说,在广西做官是个什么味道?”

    钦差行辕的这场酒席,气氛很是热烈,杨承祖用自己带的钱粮给狼兵发犒赏,又给机兵发齐了欠饷,这一手办的让广东官府说不出什么不好。而且自从他去了一次岑猛的营寨后,虽然自己和一位狼兵的女首领有些不清不楚,不过狼兵为非作歹的势头确实被打了下去,广州城内的治安好了起来。有这些因素综合,大家对他,整体上还是好感居多。

    另外他身上负着皇命,为这种请客不来的事得罪他,就太过划不来。是以这场酒席,广东官场商场以及地方士绅中的头面人物基本全数出席,把这场接风宴,办成了一次官绅联谊活动。在酒席上,趁着酒性,岑璋也明确表示,把女儿岑莲许给杨承祖为妾,杨承祖也在众人面前喊了这老狐狸几声岳父。

    纳妾不比娶妻,仪式这种东西,有固然是好,没有也没什么关系。像是岑璋在这种场合宣布一下,那岑莲也就算是过了门,两下的关系也就算确定下来。看杨承祖对这个岳父颇为恭敬,似乎真的是拿他当个长辈看待,广东本地官场的人,对岑璋也就客气起来。

    以往在广西官场中,岑璋并不能算是个真正的要角,他手上确实有实力,但是地位上就很一般。改土归流之后,那些土司们对他视如叛徒,而大明的流官官场,也不可能真的接纳他。比起科举出身的正途官,他一个土知州,也就是那么回事。

    可是现在成了杨承祖的岳父之后,就连广东布政使都主动过来给他敬酒,还向他询问是否有什么困难,自己可以予以帮助。这种态度,以前可是做梦都不敢想。本地的几位大士绅也过来热情的见礼,向岑璋商谈着,是不是两下可以合作做点生意。

    杨承祖笑道:“几位员外,你们这话说晚了,我已经与岳父谈好了,杨记将入驻广西,把布匹、盐、铁器这些地方急需的物资带过去。除了这些以外,我们还会带过去技术,教授地方百姓如何耕种,如何防病防灾。十万大山确实是穷,但不代表未没有机会富,只要找到时机和手段,总能过好日子。至少,比现在会好。”

    岑璋点头附和着“没错,承祖说什么,我就听什么,我肯定要听我女婿的。小人不过是个山里老汉,乡亲们见我年纪大,肯听我的话,让我管点事。实际咱什么都不懂,做生意还是做官都不会,还得仰仗各位照应。”

    他表现的胆怯憨厚又有点愚笨,偶尔还会说几句蠢话,逗的几位广东大员忍不住暗笑,还有人拿他打趣,他则不知就里的凑上去被人奚落。只有熟知根底的沈希仪小声的说了句“老狐狸。”

    杨承祖知道,谁若是真信了岑璋是这样,那肯定会被他吞的骨头都不剩,不用自己惦记。酒席中途,杨承祖寻了个由头退出来,与他前后而出的,则是广东提刑按察使汪鋐。

    自从杨承祖到广州后,本地头面人物,或官或商,都会来拜码头。只有汪鋐在他上岸时闹出炸炮的事,后来始终就没来拜过,派人送了份礼物,那礼物也实在是有些寒酸。官场上,也有人议论着这位臬台与杨承祖不合,怕是用不了多久就要摘印,没想到在这个时候,两人反倒是一起来到了书房里坐下喝茶。

    汪鋐年过五十,腰板笔直精神饱满,举止间颇有些武人的作风,并不像是一个上了年岁的老朽。等到坐定之后,他先是道喜,后又赔了个不是。“下官一直以来忙着试炮的事,后来作坊又失了火,没能前来拜访,还望钦差海涵。”

    “汪臬台客气了,大家都是为国出力,只要有一颗忠心就好,这些繁文缛节,没必要讲究。我是个武臣,不是文官,规矩这些,我不在乎。不过诚斋公今天不在前面喝酒,非要类找我喝茶,不知道是为了什么?那酒不好喝?”

    “酒是好酒,喝酒的人,就不见得都是好人。一头老狐狸……钦差别见怪,莲夫人是个好女孩,与她父亲不一样。而且比她父亲恶上十倍的人,也俨然是坐上宾,汪某不想与那些人为伍,还是这茶更对口味。”

    杨承祖点头道:“看来诚斋公与我见解相同,在下觉得,为了大局,不管是多难喝的酒,也得喝下去。就像是那老狐狸,虽然我一直想剥了他的狐狸皮,可是一想到广西的局面,就只好忍着他了。”

    “老朽没去过广西,但是听紫江说过,广西局面与那老货说的差不多,确实是远瘴偏僻之地,官府权威极弱,土司的权柄就大。有些时候,他们可以看做一个国中之国。流官到了任上,连语言都不通,官威就谈不到。往往寸步难行,稍有不慎,可能就被那些不知王法为何物的歹人杀害。广西山林茂密,杀人之后逃入深山,官府也很难加以惩办。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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