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衣王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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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衣王侯- 第19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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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都压不下来,那王府长史往往要先于王爷被治罪,也就是专业背锅的。不过在他背锅以前,其在王府内的威权也重,除了王爷之外,往往就是长史说了算。

    王府的长史官,一般都会选用进士充当,一方面负责王府事务,另一方面,也承担教导藩王,行为不要太不检点,欺负人要懂得适可而止这些道理。兴王长史袁宗皋乃是弘治三年的进士,也是一位六十几岁的老人。

    原本杨承祖还想着,自己打了乌景和,会不会因此受到什么刁难。可事实上,袁宗皋对他的态度,倒并没有什么特别,最多算是不冷不热。例行公事的验看了告身文书,又问了几个问题之后,就将一应的腰牌等物发下来。最后道:

    “孙翁已经给我来过信了,你和他有些关系,这很好。不过咱们王府的人,尽量不要和外面的人发生太多接触,尤其现在诸事未定,这方面更是要谨慎。你的差事也没什么,就是保证王府安全就好。现在湖广不太平,安陆也并非世外桃源,可不管怎么说,有胆子来袭击王府的贼总不会太多。而一些真正会对王府动手的,你自己看着办,我想你能处理好。”

    这几话话说的云里雾里,接着就不再理他,而是安心的看起了手中的东西,同时还将算盘敲打个不停。想来大概是在算帐,这大管家处理帐务倒是天经地义,只是堂堂王府,没有帐房的?

    杨承祖不好再问什么,只好出了他的房间,来到仪仗所那边,准备开始接手自己的差事。按说王府门禁森严,可是一路上所遇到的巡兵并没有几个,遇到之后,也都是无精打采,没什么精神。

    一听说他是新来的仪卫正,一名巡兵倒是表现的颇为恭敬,跪地磕头行礼道:“小人高升,给仪正见礼了。小的们盼星星,盼月亮,总算把您给盼来了。您这一来,我们就有了主心骨了。您这是要去哪?道路不熟的话,小的给您带路。”

    杨承祖第一天过来,并不想给人以来抢地盘的错觉,自己从河南带的班底一个也没过来。见这高升能说会道,倒是欢喜的。点头道:“好啊,你在前面领着,我先到仪卫所看看,把咱的人集合起来,彼此见个面,以后的事,也好安排。”

    仪卫所这边,在王府前门与端礼门之间,供侍卫们休息以及换岗之用。正房五间已经打通,形成一个巨大的厅房,外面二十几个军士抱着长枪靠在角落里打盹。那高升见了之后,冲过去连打带踹道:“都精神点,别在这装死,新来的仪正老爷已经来了。”

    之后他又一溜小跑跑到大厅里,接着就听到他扯脖子喊道:“弟兄们,新来的仪正老爷来了。想要军饷的,就跟我到外头来参见大老爷啊。”

    这一嗓子喊过去时间不长,从大厅里呼啦潮奔出一大群汉子,胡乱的跪了一大片,磕头见礼道:“小人见过仪正大老爷,大老爷高侯万代,指日高升啊!”

第三百二十八章走马上任(二)() 
这就是自己的部下么?看着眼前这些人,杨承祖恍惚间,开始怀念起滑县的那些故旧。按照编制,王府仪卫司理论上拥有额军一千五百人,作为保卫一个偌大王府的军事组织来说,这点兵力已经是下限。

    他不认为自己今天能见到这一千多人,人太多,摆不开。他想的还是会见一下各层的军事主官,只要把这些人掌握住,这个仪卫司也就掌握住了。眼前的汉子约莫有百十号,可是他们就是这一千五百人的首领?

    看他们身上的衣服长短不齐,有的人干脆连军服都没有,只穿着短打,还有人赤着上身,什么都没穿。如果说他们是做官的,那未免也太丢人了吧?

    等把人都叫起来之后,让他们按着各自的所属归列,发现就算让他们站好队列,也是一件麻烦事。高升忙过来赔笑道:“仪正老爷,大家久疏训练,平日里不过是值班巡哨,也没什么队列。仓促之间,有些不整齐,也是有的,莫怪莫怪。”

    “好说了。”杨承祖并没发作,只是等大家列好队列后,简单介绍了一下自己的来历身份,又将腰牌拿出来,在众人眼前晃了晃,算是证明自己说的是真的。那些告身文书,即使拿到这些粗坯眼前,他也不认为他们能看懂,索性还是省了吧。

    一名高大的军汉道:“不必如此麻烦了,这仪卫正有什么好冒充的?再说就算冒充,也过不了袁长史那一关,大家说是也不是?您既然是我们的长官,我们就要听你的号令,这是天经地义的事。只是自古来,皇帝不差饿兵,能不能让仪正老爷,先把拖欠的军饷发了,也好让我们家里的妻儿老小,不至于饿死才是。”

    这名军汉带头一喊,后面就有人跟着鼓噪起来,场面有些混乱。这闹饷,也是大明朝的特色。边军也好,营兵也罢,由于军饷经常拖欠,所以一旦遇到战事,需要用兵之时,就得发齐欠饷,补足亏空。

    可问题是,这不是边关塞外,而是堂堂王府,这里的卫队,也有欠饷的?自从永乐靖难之后,又有汉王之乱,朝廷对于藩王还是采取防范态度。仪卫司虽然是王府的军事武装,但是其粮饷,是由地方衙门拨发,并不由王府发放。所以这些仪卫就算饿死,也不能找长史去闹,只能跟他这新来的仪卫正来闹事。

    在兴王过身以前,这仪卫粮饷的事,就始终有些磕碰,不是少发,就是欠发。等到兴王一死,粮饷就彻底停了,现在这些仪卫已经数月未见到钱粮。蒋妃倒是心善,偶尔会让袁宗皋拨些钱粮下来,可是自从宁王造反以后,又怕担一个收买人心,谋图不轨的罪名。这部分救济,也就都停了,最多是换个名义,发一点有数的钱款,总数有限的很,当不得大用。

    一听这些,杨承祖也算明白为什么孙交说王府不是什么好地方,向来以此老的底蕴和人脉,这些事根本瞒不过他。不过与他无关,他懒得参与而已。

    相信自己只要找他出手,想解决这粮饷的事倒也不难,可问题是,如果这事找了他的路子,那自己跟孙家的关系就有点掰扯不清。对自己未来来说,并没有什么好处。总不能为了这帮丘八家里不饿死人,自己就要娶孙雪娘吧。

    他点头道:“各位儿郎,你们说的事,本官已经清楚了。这样吧,你们放心,五日之内,我一定为你们把积欠粮饷的事解决清楚。如果解决不了,这个官我便不做了,自己离开安陆。你们可以打听打听,我是带了许多箱笼来的,手里有银子,只要让我弄明白数字,哪怕是自掏腰包,也要把亏空补上。不过眼下老王爷驾薨,王府上下都在服丧,你们这么大呼小叫的,也对老千岁太不恭敬了。实在是太失体统,今后若要再犯,我就要动军法了。再者,身为王府仪卫,代表的是王府的脸面,不管是否当值,身上着装都要整齐,穿成这样,成什么样子了?”

    他一说肯发钱,大家的不满就都不见了。只要有军饷在,那么不管要求多严格,总是可以做到的。何况仪卫的要求,本就高于普通卫所,因此这些人倒也没觉得有什么奇怪。一声令下,时间不长,这些人就换好了衣甲,外面也都罩了麻衣衰服。

    看来这支部队底子不错,只是由于长期欠饷,士气上有所懈怠。与其说是站不好队列,不如说是懒得站队列,只要粮丰饷足,恢复战斗力并不困难。杨承祖点点头,又取了花名册出来,准备点卯。

    高升上前小声道:“仪正,这点卯的事,我看还是先压一压吧。不方便啊,今天人不齐,好多人不在。”

    “不在?仪卫司的人,没事都不在府里等着应值么?”

    “按规矩是这样,可是眼下,各处都不讲规矩。只咱们仪卫所一处讲规矩,他也讲不起来不是?这欠饷太多,大家有点熬不住,不少人都出去找门路去了。两位仪卫副老爷,都跑到外面打点前程,想着早点调走呢。至于下面当兵的,就更不用说了,纷纷出去给人打短工,给自己家里挣点嚼谷。留在这边的,要么是实在走不开,要么是拉不下脸来,总之能走的都走了。这府里的人,也就剩的不多,要是点名,不好看。”

    看来军纪败坏,已经到了各个角落,不止是军卫,就连仪卫所,也不能幸免。他倒是能体谅,下面做小军的,每月的钱粮也不过刚够糊口,没什么积蓄。一连几个月不发粮饷,任谁也熬不住,只能自己去奔个活命。

    即使以仪卫正的立场,也很难去指责这些人的行为。杨承祖只好叹口气,抽出了腰间的佩刀,对众人道:

    “你们看看这口刀!这刀,是天家在河南时,亲手赐给我的。因为我爹,在宣府救过圣驾,为国尽忠,我在河南,为朝廷立了许多功劳,才把我派到这里做仪卫正。在河南,周王府任我往来,在陕西,秦王府我随意出入。与那些仪卫正不同,我是有跟脚,有靠山的。你们的粮饷,别人呢解决不了,我也能解决的了。跟我走的人,就有肉吃,只要你们安心当值,绝对不会吃了亏。等到粮饷请下来之后,今天所有在值的,可以额外领一个月的犒赏。钱不够,我来出。”

    “那些当兵的,日子过的苦,不赚钱家里就要挨饿,所以出去找路子,我能理解。可是两个仪卫副,不想把兵带好,只想着离开这里。这就是临阵脱逃,所以我现在宣布,这两个人的差事,做到头了。”

第三百二十九章走马上任(三)() 
杨承祖要想把这个仪卫所抓到手里,一是要立威,二是要把自己的亲信安插进来。弄掉两个仪卫副,正好腾出两个位置,将来保举自己的亲信进来,就方便自己掌握这支力量。

    说起来,仪卫正并没有革职仪卫副的权力,即使是下一级的典杖,也同样要上报朝廷才能处置。他最多可以将这些人打一顿,至于革职,那是想也别想。

    但是他手里有天子赐的宝刀,身份地位与普通武官就不相同,再者,他与孙家有交情。凭借孙交的底蕴和影响,随便上个夹片,弄掉两个仪卫副的前程,也是不废什么力气的事。

    这些留守的军卫,其实算是仪卫司里比较差劲的士兵,还有一些就是纯粹的懒汉,宁可待着挨饿,也不想出去找门路。没想到因祸得福,反倒因此得了犒赏,欢天喜地的上前来点名画卯,留下了自己的名字。

    等到这些人的名字点完,杨承祖又留下高升询问了一些仪卫司的公事,时间差不多就到了午时。这些人的伙食,是由王府负责的,自有人送里饮食。那些军兵不过是些粗劣食物,左右能吃个饱,比起普通的卫所军要强的多。

    而杨承祖不会去搞什么一视同仁同甘共苦的把戏,在院子里和士兵一起啃窝头。这是一个阶级分明的时代,他既然已经到了上层,就不会自己主动到下层去。他只是这些人的首领,并不是他们的同僚,吃苦的事,他不会去做。

    有人举了木盘放到他眼前,一阵酒香先扑鼻而来,伴随着酒香的还有肉味。杨承祖本来还在查看司里的人名帐簿,准备下午去看一下王府的旗帜兵器,盔甲等物。并没有注意端来的是什么伙食,一闻到肉味酒香,下意识说道:“眼下还在丧期,动酒荤不合适吧?还是端下去,将就着吃些就好了。”

    只听一个略微有些稚嫩的声音回道:“不必客气,这是王妃特意吩咐的,说是杨仪正是新来的,也不必守什么丧期的规矩。其实这王府里,真正不吃荤的,也没几个,不过是瞒上不瞒下,您也不必讲究这些了。”

    是孩子?杨承祖抬头看去,见来送饭的,是个半大孩子,看年纪比自己还要小几岁,十三、四岁的模样,还不算成丁。生的身材倒是很高,面色如火,相貌英武,身上穿着重孝,似乎是家人去世,而不单纯是替王爷服丧。

    既然这是蒋妃吩咐的,他也没必要继续客气下去,朝那人点手道:“坐下,一起用点吧。”

    “不了,我不但要为王爷服孝,也要为家父服孝,这酒荤我还是动不得的。虽然武人不比文人,不过百日之限,总是要守的。”

    这年轻人说起这事来,倒也没有表现出刻意的悲伤,而是语气自然平和,仿佛说一件正常不过的事。这个态度,倒是让杨承祖十分欣赏。自己的悲伤,没必要强行要求别人也悲伤,如果他刻意的做出悲痛模样,杨承祖反倒要怪这人来破坏自己吃饭的心情了。

    “原来如此,令尊也……”

    “是啊,家父和千岁交情甚厚,千岁薨后,家父伤心过度,自己身体也不太好,于是也就故去了。没什么,生老病死,人之常情,家父常说,作为一个军籍,能够死在家里,而不是死在战场上,就是前辈子修来的造化。也没什么可悲伤的,不必介意。”

    “未请教尊姓大名?”

    “不敢当,我连丁都没成,哪敢称尊姓大名。在下陆炳,家父生前,就让我荫了仪卫司的典杖。所以我现在虽然年纪小,但也是您的属下,今后还望仪正老爷,多多提携。”

    陆炳?杨承祖一听这个名字,心头一震,原来自己对面这红脸娃娃,就是大名鼎鼎的天子冠盖十三太保陆文孚?

    大明朝历代锦衣指挥中,最出挑的一个要算是追随永乐鞍前马后,最后死的凄惨无比的纪纲,另一个就得说是被嘉靖帝称为孤之冠盖的陆炳陆文孚了。

    杨承祖前世还未成为一流演员时,曾为几个旦角贴里子,唱刺汤勤时扮演陆炳。对这个人物做过点了解,知道在他执掌锦衣卫期间,东厂被他牢牢的压住,根本不能与之颉颃。得算是大明中期直到明朝灭亡期间,锦衣卫指挥使中,存在感最强的一位指挥。没想到,今天,他就坐在了自己对面?

    陆炳的强势,并不是因为自己有多强的本事,而是因为他和嘉靖关系好。其父陆松在兴王府任典杖,陆松之妻范氏,则给嘉靖当奶娘,死后直接封了一品夫人,并修筑了一品夫人墓。陆炳与嘉靖是吃一个人的奶长大的,从小玩到大的兄弟,算的上总角之交。

    这样的交情,外人是无法比拟的,也没法疏远他们。而自己这个仪卫正的位置,恐怕在嘉靖心中,更属意的是自己这个奶兄弟。要想未来活的好,必须要讨好嘉靖,而要想讨好嘉靖,就必须讨好陆炳。

    在片刻之间,杨承祖已经拿好了主意,脸上带出一丝笑容“原来是陆贤弟,失敬失敬。本官新至,人认的不全,礼貌上有多怠慢,陆贤弟不要见怪才是啊。”

    “不敢,仪正您实在太客气了,陆某惶恐。”陆炳现在还是个大孩子,不过表现的却是与年龄不相称的沉稳。仿佛不是个顽童,而已经是个成年人了。他并没有因为和世子是童年玩伴,就飞扬跋扈不可一世,依旧是那么的谦恭,完全就是标准的下属模样。

    “陆贤弟,说实话,本官初来乍到,对这里的情形并不清楚。还要有劳陆贤弟多多指教才是。这仪卫正的位置,按说也该是你这熟悉本司情形的人来坐,我这是有点勉为其难,你可要多帮帮我,不能看我的笑话啊。”

    不管怎么说,杨承祖也是有着两世为人的经验,陆炳再怎么出色,现在也只是个半大孩子,各方面都不能和他相提并论。所以一番交谈之后,陆炳的防范之心渐渐退去,也觉得这仪卫正的人,还不错。

    他并不知道,自己的好友未来将会成为这庞大帝国的皇帝,眼下的世子,连袭爵都没办妥。整个王府里,其实也没几个人真拿陆炳当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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