锁轻轻弹开的声音，他们也未曾注意到一般。
接着那里的后备箱门无声打开，一双脚轻轻落在地面上，力度控制得非常好，礼车被压下去的轮胎这时开始缓慢回升，一切动作好像都是置放在了没有声音的世界里。
等到哈伟坦半截身体已经进到排水洞里面，站在一旁警戒周围的丝柏丽才突然感觉到什么，口中大喊“哈伟坦”的同时，身体上也没有一点犹豫，在原地拉出残影，迅速躲向一旁的混凝土支柱后面。
五道连续的枪声接着丝柏丽的动作响起，等到丝柏丽偏过头看向排水洞位置，只有四具脑袋被整个打穿的尸体正无力直扑扑倒下，而哈伟坦这时双手撑在地面上，正将自己钻进洞中的身体“拔”出来。
“不要，回、、、”丝柏丽刚将手枪拔出来对准身前，提醒哈伟坦的话才说到一半，一个拳头大小的圆滚滚物体便从远处抛射过来。丝柏丽的视线当即被吸引过去，手臂本能抬起，准心对准正要开枪的时候，心里便下意识说了一声不好。
“嗤”的微响，在丝柏丽闭上的眼睛刹那间，一道绚丽的白炽光芒遮盖住了周围所有的光线，砰然在半空中绽放开。
半闭着的眼睛还是受到了一些强光的刺激，丝柏丽忍着眼睛那里传来的刺痛感，开启的十字瞳孔也未能将这种疼痛削减。提升过后的视觉和敏锐度反而增强了这种让她极度不舒服的感受。立刻眨了眨眼睛，丝柏丽消除眼中片刻眩光的时候，一道人影已经不知不觉绕到了她的身后。
全身寒毛炸起，身后这时响起的数道枪声让丝柏丽感觉到了极度的危险，地下停车场内部还正在回荡的枪声变成了代表死亡的音乐。她衣服下面的肌肉在此刻蠕动，缠绕扎结在了一起。半蹲下的身体靠着双脚的巨大力量向前猛然弹射出去。拿着手枪的手臂这时也翻转往后，正想要胡乱开几枪，手腕处传来的冰凉感觉就顿时让她悬在半空中的身体僵硬起来。血管中急速流动的血液好像也在那刹那间被完全冰封住了。最后只来得及狠狠一巴掌趴在腰间，巨大的力量便冲击进了她的大脑内部。
眩晕感从各处涌来，丝柏丽想强忍着挣扎逃脱，但一切都成了只会存在于她脑袋里的幻想。眼皮开始强行往下落，黑暗没有完全蒙住眼睛时，丝柏丽看到了还在自己身前扭动的哈伟坦——样子像极了一条失去了水的鱼，在地面上蠕动着想要重新回到身边不远处的河流中去。
随即身体落在地上，丝柏丽靠着最后一点仅存的意识反应过来，那是因为哈伟坦的四肢上已经多了几个流血的弹孔。
第七二七章 蜕变（十七）（）
“全死了！”特罗诺心情并说不上好，虽然个人原因上他与丝柏丽之间不怎么相和，但作为一起执行任务的人，看到这种结果并不好受。
“其他成员都死了，只是没有见到丝柏丽和哈伟坦的尸体，但落在敌人的手里，最后结果大凡都是一样的。地面上还有信号发生器的组成零件，看来敌人知道我们会从通讯网络上下手，是我们自己走进了猎物的陷阱里面。”特罗诺这时想起两天前自己带着一大队新人前去堵截猎物时的情景来，地面上的信号发生器零件让他生出来一种挫败感，就和当初看到礼车下面的地下水道盖子一样，这种感受使他不由得感叹。那是对猎物的敬畏，他觉得自己这边好像太小看猎物的警惕性与能力了。
他的话让所有正在行动中的人都停下了脚步，米尔顿当即陷入沉默中。通讯频率这时再度被立即置换掉了。
过了接近半分钟的时间，电子杂音消失后，通讯中传来瓦恩的声音：“米尔顿，丝柏丽他们遇到猎物了，那地下水道里面的是谁？猎物用他手下充当的诱饵？无论停车场的情况现在如何，行动都不能终止下去。既然这次抓不到猎物，那么他在地下水道中几个手下总得付出相应的代价！”
“继续行动，我会跟进接下来的位置信息。”
“特罗诺，你们分成两个小队，一队人等在原地，一队人继续从后面包夹地下水道中的人，丝柏丽不太可能轻易被抓住，她总会留下什么东西。”十几秒的时间让米尔顿一下子思考了很多，他知道丝柏丽擅长的方向，“雷萨，你马上赶到特罗诺他们那里去。现在需要你极其敏锐的嗅觉。”
看着桌面上的地图，米尔顿的脸上已经全是恼怒的神色。他感觉自己正在被猎物带着绕圈子。
“米尔顿，那些诱饵好像停下脚步了。应该是猎物知道我们掉进了陷阱里面，这时将通讯器仍下了。但我们的人已经将那片区域包围，应该很快就会有结果。”
“我们也马上就要到达那块区域。”特罗诺和另外两个成员这时关掉了强光手电，前面就是一处拐角。等到地面上的人员传来行动开始的信号，他们三人才小心翼翼拿着枪靠近拐角。而相连的水道里，这时也响起混杂的脚步声音，几队提着防弹盾牌的人从地面上跳下来，从各处将通循器信号发生出来的位置包围住。
举着盾牌渐渐缩拢了包围圈，几队人最终在一条地下水道中相遇。
“已经跑了、、、等等，米尔顿、、、”特罗诺看着对面自己人照射过来的光束，在通讯器里说明着情况，同时眼睛也扫过了地面一眼，不出意外，那里应该就是一块被丢下的通讯器。只是和他自己想象的不一样，通讯器并未直接落在地面上，而是绑在一只正蹲在角落的硕大老鼠身上。
、、、、、、
“你以为你跑得掉吗？”
“只要你还在这幢大楼里面，就肯定会被我们的人找出来。”
“外面已经被完全包围住了，就连你进来这里的地下水道里面，肯定也会有人守在那里。你当初应该顺着水道跑掉的，但现在你已经没有机会了。”
“你最后和我一样，都得死！”
哈伟坦一面吐着血沫，一面声音嘶哑的笑着说。喉咙几乎被捏破了，现在的他根本发不出巨大的呼救声音。但他也知道，提着自己的猎物肯定不会给他发出呼救声音的机会，甚至连暴露位置的机会也不会有。
“你跑不掉的，大概已经感觉到了吧，自己已经、、、”
“死亡对你来说就真的这么恐惧吗？”卡西亚冷漠的回应一句，并摸了摸自己的鼻子，那里不知不觉间流出了温热的鲜血。
“生物毒剂？”卡西亚看了看脚边的女子，思考了一会儿，然后看向手上抓着的男子。弹孔处的肌肉强制挤压破掉的血管，血现在已经止住了。和自己一样，男子鼻子那里也流着鲜血。只是一个快要汇聚成水流般，一个只是缓慢往下滴落罢了。
“好像对我的作用也只能这样了。”卡西亚轻揉了揉鼻子，里面的酸涩感和普通的感冒相当，并未让他升起任何危险的感觉。再次抹了抹，将那里流下的血擦干净。好像是生物毒剂已经过了药效期限般，卡西亚再无任何实质性感受，一会儿时间，血液也完全止住了。
“你、、、”哈伟坦看着卡西亚，使劲眨了眨眼睛，仿佛要极力看清楚眼前的景象不是他自己的幻觉般。嘶哑的声音第一次出现了恐惧之外的东西。他这时终于明白了什么，低声笑了出来，甚至眼角涌出泪水。
“原来是这样，原来是这样。”哈伟坦的声音已经明显带着哭腔，但更多的是来自于心底的不甘心，“我一直在想、、、”伴随着带血的咳嗽，血沫不住往外涌，声音也开始模糊不清，“为什么会是我们、、、这些人、、、组成、、队、、伍、、、执、、、”
最后没能将话说完，哈伟坦吐出几大口鲜血，里面带着奇异的紫色。他的身体好像瞬间失去了全部的力量般，却是再也没有说出一个字的力气。流出的鲜血也在这时止住，待卡西亚看过去，才发现带着紫色的血液已经在极短的时间里凝结成了冻状的块，糊在了男子的鼻子和嘴巴里。
提着男子脖颈的手也同时感觉到了他正飞快下降的心跳。等到脚下传来防护门打开时清脆的提醒音时，卡西亚知道男子已经死了，心跳再无回复的可能。
但感受不到任何东西，卡西亚右手用力，将男子的脖子整个捏碎，扔在了升降机上。他抓起脚边女子的身体，靠着升降机的钢缆爬到身前两三米高的地方，用手打开紧闭的防护门后，钻进过道中。
“二十八层。”卡西亚回头看了一眼防护门上的数值，喃喃说道。转过头，脸上便扑来一阵凉风。
“赫斯列，可以过来我这边了。”卡西亚对着通讯器说。他一面走向楼梯口那里的窗户，一面给自己身上再度喷了一些薄荷味的香水。随即他打开瓶口，倒了一些香水在窗户边。接着不急不慢地下楼，直到来到二十四层才停下重复的行为。好像早有计划般，卡西亚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转身走向楼梯口前弯曲的过道，随意选了一个住户，敲响了门。
“你好，我是大楼管理处的人，请问门外的这些东西是你的吗？”温润而诚恳的声音。
第七二八章 蜕变（十八）（）
“你那边情况怎么样了？敌人的数量有些超过我们的预料，两幢大楼都被包围了。想要立刻赶到你那边去，可能要花一些时间才行。”赫斯列拍拍自己的衣服，看着身后才排查过自己的那几个人，露出隐晦的笑意。论伪装和表演，这都是他们这类人最为基本的能力，手术阶段日益提升下，控制脸部肌肉作出相应的表情动作也变得异常简单了。
“当然，若是有紧急事态，我可以直接突破那里的防御圈。”
“潜入过来就行了，他们想要搜查到我，大概还要花费一点时间才行。”卡西亚将这间屋子的主人放到主卧室的床上，这才返回到大厅里面。他打开敌人的通讯器，不出意外，现在里面只冒出“滋滋”的杂音。在通讯上，他认为敌人还是很有实力的。但也仅限于此了。
走到窗户边，卡西亚拉开窗帘一角。两幢大楼的包围圈又再度加厚了一层，防卫军和敌人这时也开来了他们的礼车，堵在了几个主要出口外面。几十盏探照灯被固定起来，各处也架起了机枪，周围拉上了很长一圈警戒线。与赫斯列说的一样，敌人的数量确实有些多了。但若想强行突破，卡西亚知道这些人并拦不住自己。也正是因为有这份自信，以及与之相匹配的实力，卡西亚并不怎么担心自身的安全。况且再过不多的时间，黑夜就将来临，黛尔亚带着的队伍也将抵达梅赛利亚的机场。
况且身体上那一直以来敏锐的感知到现在都还沉寂着，没有任何危险感觉出现过。
“自己也早该想到敌人有调动不同地域防卫军的权力和背景。”卡西亚放下帘子，思考着自己的失误。虽然直到现在还不知道敌人的具体身份，但肯定都不会低。并且心里也有几个预想的结果，造成这种事情发生的主要原因，可能也只有很少的一部分人知道。
只是为什么会选择在这个时间动手？卡西亚走到桌边，拿起一个干净的杯子，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喝。
“战前备案？还是奥维利亚的事情成了导火索，亦或是自己身体上的数据被一些人知道了？”卡西亚疑惑，但这种疑惑注定不会立即有答案。对于高层人员信息的缺失，让他并不很好的去揣摩，或是预测那些人的动机。
在屋子里转了一圈，卡西亚拿来纸张和笔，很快将周围的大概地图画了出来，并逐一标记了数字。没有找到较为坚韧的绳索，无奈之下，他拔出战术刀，在女子的四肢上划下几刀，这才到浴室里接了一盆凉水，直接将女子的头按在了水盆里，并再度找了一个神经相对集中的部位，刺了女子一刀。
等了数秒钟，按住女子脖颈的手上，卡西亚感觉到了正在急速加快的心跳。适时松开后，女子在下一刻猛然抬起头，手脚挣扎着晃动起来，脑袋这时也在扭曲脖子的带动下，撞向卡西亚的胸口。
“没用的，希望你不要在继续挣扎了。这对你和我来说，都有好处。”卡西亚单手推开女子的脑袋，收回战术刀冷冷的说，“你还有时间看清自己现在的情况，在我的耐心完全消失之前。我已经强忍着浪费掉很多时间了。”
“啊、、、哈、、、”丝柏丽顿时想要大声吼出来，但喉咙好像天生破裂的乐器，发出来的全是沙哑模糊的低沉声音。手脚再度剧烈挣扎起来，只是除了上面传来的疼痛感，丝柏丽对肢体的感受已经非常微弱。她自己本就精通医疗和生物药剂，眼睛扫过自己的四肢一眼，自身的详细情况便已了解了大概。
手脚的一部分神经被割断了，活动基本上成了幻想。脑部计算了一下不借助外力和医疗器械的自我修复时间，丝柏丽涨红的脸恢复了正常，她停止了挣扎。需要大半天的时间，才能靠着自愈能力恢复这些被割断的神经。而这些时间里，足够眼前的猎物将她杀死无数次。
伴随着身体的平静，丝柏丽的精神好像也在这一刻恢复到了原本的理智状态。她看了一眼周围，并没有发现哈伟坦的身影。腰部动了动，那里没有鼓起的感觉，说明着随身携带着的药剂在那时确实被拍碎了。
心里出现一丝欣喜，丝柏丽好像发现了自己可以活命的机会，她现在只需要尽量拖延时间就行了。看了看窗外，外面几近暗下去，自己晕过去的大致时间也被她估算过来。
“还有一点时间，以雷萨的嗅觉，应该就能很快找到这里来。”丝柏丽心想。
卡西亚拿来一张椅子坐在女子身前，默然地看着眼前的女子，身上的气息在此刻显得异常平静。
“哈伟坦呢？死了吗？”丝柏丽喘过一口气，她挤压着腹部的肌肉，让那里的贯穿刀伤不再流血出来。
“死了，但不是我杀的。”卡西亚回答，眼睛看了看女子的腰部，算是一种示意了，“你身上带着的东西好像对他很有作用。生物毒剂在有些时候，确实可以起到意想不到的效果。”
“你好像还不知道自己现在的处境。”丝柏丽没有接卡西亚的话。
“这句话在那个男子，也就是你所说的哈伟坦死之前，他已经说过很多次了。”卡西亚盯着丝柏丽的眼睛，“然后他吐了很多血，带着奇异的紫色，随后就失去了心跳。”
“这种药剂的症状就是这样，即便是手术者，也能高效融穿掉身体中的一些血管，并快速强制性凝结血液。当然也带着其他物质，缓慢破坏各种脏器组织，包括大脑。”
丝柏丽说着药剂的效用，以及最终会造成的结果：“你能撑过第一波药剂的毒性破坏，确实令我很意外。但后面，我想就没有那么容易了。并且外面已经被包围，你也看到了，我们可以调动这个城市内的防卫军。想要突破他们的封锁，你一个人好像并不行。”
“你有办法？”卡西亚顺着女子的话问。
“我想我们之间可以进行一场交易。”
“那我们之间的敌对关系？”卡西亚嘴角露出微笑。
“我个人和你之间并没有任何联系。你来自军部学校，对于外出任务，肯定非常熟悉。我们现在的关系和那些外出任务一样。”丝柏丽说，“我没有必要为了一次任务而失去自己的性命。即使任务失败，比起受到的惩罚，性命当然更加重要。我可以给你解毒剂，并帮你突破包围圈，作为交换，我可以在过后活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