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
她还想说什么，但是贺东秦冲她摇了摇头，四周的记者越来越近，她知道，多说多错，眼下保持沉默，是最好的应对办法。
她抿着唇，下意识地，朝贺东秦身侧靠近几步。
贺东秦的手指微微一用力，将她牢牢地嵌在怀中，与此同时，夏奕和宋雯雯，也被人群挤着，站到了他们身侧。
四人并排站着，闪光灯明明灭灭，照着每一个人神色各异的脸。
咄咄逼人的问题（）
谭少卿站在最边缘的位置，肩膀被贺东秦牢牢扣着，稳稳地将自己固定在她的身侧。
她用余光瞥了一眼身侧的人，和平常再公众面前出现的表情一样，贺东秦一贯的维持着冰块脸，而夏奕和平常一样，嘴角一直噙着玩世不恭地笑意，而宋雯雯谭少卿试图看了好几眼，奈何奈何距离太远，宋雯雯纤细，谭少卿的视线被身侧两个身材挺拔的男人挡住，她甚至看不到宋雯雯此刻的表情。
咬了咬唇，她总是觉得有什么不对劲。
贺东秦的表情太过于拒人于千里之外，原本打算伸向他们的几只话筒心有不甘地退回去，重新伸向了夏奕。
记者们也是识时务的额，笑面虎总算要比冰块脸好采访的多。
“夏先生，请问您这次，邀请这么多成功人士来您的新产品发表会，甚至还邀请了一直传言与您不和的贺总，请问有什么用意？”
夏奕哼了一声：“能有什么用意，就是告诉你们我们夏氏和贺氏集团好的很呗。”说罢，看了一眼身边的贺东秦：“对，贺总裁。”
轻飘飘地，将话题抛到了贺东秦身上。
贺东秦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谭少卿有点同情地看着夏奕，这个问题，其实方才进来的时候，贺东秦已经破例回答过了，想要让他回答第二遍，基本上是不可能的事情。
“哈哈。”夏奕笑了几声，似乎早就对他这样的反应习以为常，不着痕迹地调转目光，对着方才问问题的记者道：“贺先生不做回应，这位记者朋友，你觉得呢？”
“呃我？”突然被问到的记者一脸仓惶，“我当然不知道，我是问您”
“我已经回答了。”不等那记者说完，夏奕一本正经打断，还微微无辜地眨了眨眼：“可爱的记者先生，难道我的话不值得不相信？”
“我呃，不我相信。”那位记者讪讪，不自主地退了几步。
“贺太太。”
一只麦猝不及防地伸到谭少卿跟前，声音清脆响亮，正是方才门口那位女记者，谭少卿还陷在刚才对同情里，有些猝不及防。
女记者的眼睛亮晶晶的，“刚才在门口，没有来得及问您一些问题，现在可以问？”
她下意识地朝贺东秦看了一眼，刚才贺东秦提醒过她，叫她尽量不要说话，凡事都让他来回答。
可是，这回，贺东秦却难得地没有对上她的目光，把视线投向了别处。
那个方向谭少卿跟着看过去，沈妙和陆天城在那里，同行的，还有长相甜美的女孩，那是王语嫣。王语嫣今天穿的格外俏丽，和旁人个个盛装出席不一样，她只穿着一件很普通的娃娃领衬衫，下搭黑色短纱裙，人整个显得俏皮又可爱，远远看去，十分明艳的样子。
三个人在叽叽喳喳说些什么，陆天城不知道讲了什么好笑的事情，惹得沈妙和王语嫣哈哈大笑，三人笑得开怀，似乎根本没有人注意到这边。
贺东秦的目光落在那三个人的身上，好像也没有注意到身边的自己。
虽然知道贺东秦对王语嫣没那个意思，但是她心里还是忍不住，小小的，委屈了一下。
“你有什么问题，说？”谭少卿压下自己心中这些莫名的情绪，并且还尝试着在嘴角扯出一个端庄的笑容。
女记者在拥挤的人潮中，拼命挤出来站稳，整个人显得有些灰头土脸，她朝谭少卿笑了笑：“我听说，您之前曾经在南方生活过一段时间是吗？”
“是。”谭少卿以为她要问她一些关于贺东秦的事情，没想到张口竟是问的自己，她有些犹豫，但还是回应了：“我曾经是在南方住了六年。”
“您对南方的印象怎么样？住了六年，应该很喜欢？”
“是，我很喜欢”女记者的问题没头没脑，谭少卿实在琢磨不透她要问什么。
女记者年轻的脸上泛起一丝笑容，手上举起一张照片，声音是藏也藏不住的得意：“这位，是您的儿子没错？”
谭少卿惊疑不定地看着那张照片，那张照片，分明是曾经她在贺东秦书房里看到的那份报纸上的照片。
女记者得意道：“这张照片是我无意中发现的，据我所知，您和贺总裁成婚还没有多久，连婚礼也没有办，是不是就是因为这个孩子？”她顿了顿，脸上全是快要发掘出真相的得意：“请问您贺太太，这个孩子，是贺总裁的？”
谭少卿完完全全地说不出话来，她居然最后的目的是问这样一个问题！
她惊讶的脸被闪闪灭灭的闪光灯全数定格，在女记者抛出这个问题之后，记者们纷纷蠢蠢欲动起来：“听说，您是七年前破产的谭氏集团谭绍钧的妹妹，早年传闻，您哥哥和父亲因为偷税漏税漏税金额庞大入狱，是因为有人向司法机关偷偷匿名举报，有没有这回事？”
谭少卿终于明白了他们想要问什么。
她好不容易自以为已经快要痊愈的伤口，难道现在又要被一层一层地揭开么？
“哼。”
有人轻轻哼了一声。
贺东秦总算收回了视线，漫不经心地朝那问话的女记者道：“你是想问，这个匿名举报的人是不是我？”
女记者的表情激动起来：“您这么说，是承认了？”
贺东秦扯了扯唇角，瞥了一眼女记者手里边的麦。
“你是都市报的？”声音微微上扬，带着捉摸不透的笑意。
“对。”
夏奕非常没有风度地笑了起来：“这位美丽的小姐，您恐怕要先回去了。”
“为为什么？”
“在我回答你这个问题之前，我允许你再问我一个问题。”夏奕瞥了一眼谭少卿，扬了扬眉角，声音十分的绅士温和：“作为，我给你的送别之礼。”
“好，夏先生。”女记者终于察觉到自己处境不妙：“既然您要我问，我问了，您可一定要回答，不能做任何形式的回避。”
“好。”
夏奕答应的很爽快。
女记者平移了几步脚步，站到宋雯雯面前，脸上全然是一派视死如归地表情：“在这样重要的场合，您选择宋小姐作为您的女伴，是否表示，您根本不介意，宋小姐曾经是您父亲的情妇这件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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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样重要的场合，您选择宋小姐作为您的女伴，是否表示，您根本不介意，宋小姐曾经是您父亲的情妇这件事情？”
这句话，像是一阵惊雷，将谭少卿的全部思考能力炸地粉碎。
宋雯雯居然
谭少卿又惊又怒地看向宋雯雯，试图从她的眼神中得到答案，奈何，宋雯雯一直低着头，似乎刚才女记者说的话，全然没有听到耳朵里，又或者，全部听进去了，但是却依然能维持着毫不关心的样子。她的脸垂着，目光一直盯着自己的脚面，看上去，这样的话，根本没有能够影响到她。
下意识地，她瞥了一眼贺东秦，他脸上依旧没什么波澜，原来他知道。
不，这里的所有人，除了她，都知道。
每个人都带着兴致勃勃地表情，好像是等待揭晓一个期待已久的答案，人类有时候就是这样残忍，残忍到不惜剥开他人血淋淋的伤口，来满足自己恶劣的狭隘的好奇心。
不由自主地握紧手指。
“你说，我身边的这位宋小姐，是我父亲的情妇？”夏奕缓缓张口，脸上竟然出现一种不可思议地表情：“您究竟是从哪里得来这么不靠谱的消息？”
女记者呆了一呆，似乎没有想到夏奕会对板上钉钉的事实，这样堂而皇之的否认，她呆了一会儿，才道：“夏先生，这是众所周知的事，您父亲曾经多次带宋小姐出席这样的场合”
“那是你们看错了。”夏奕坚决将不要脸的否认贯彻到底，长臂一伸将宋雯雯扣进怀里：“我回答也回答完了。你们这样亵渎我的女伴，本公子脾气再好，也是会生气的哟。”
宋雯雯猝不及防，终于抬起头，谭少卿也终于看清楚她的眼里，那双看似平静无波的眼睛里，那一闪而逝的泪意。
“可是”女记者还想说什么。
“够了！”谭少卿再也看不下去，上前几步，她的腰一直被贺东秦扣着，没有办法动弹，但这一回她用了很大的力气，带着贺东秦甚至也跟随着她上前几步。
不顾及贺东秦在她背后若有所思的目光注视，她站到了宋雯雯前面，用自己的身体挡住闪烁刺眼的镜头。
“少卿”宋雯雯张口，看着眼前站得笔直，好想老母鸡呼崽一样，挡在她跟前的谭少卿。
谭少卿回头，给了她一个安慰的笑容：“雯雯姐。”
两人都有千言万语要说，但是，只需要一个眼神的交汇，便能明白彼此的心意。
女记者正被夏奕的胡搅蛮缠恼得说不出话来，恰好又被突然冒出头站在她跟前的谭少卿吓了一跳，整个人惊魂未定：“谭小姐，您是想代替宋小姐回答问题，还是要回答先前的问题？”
“我”
“她什么问题都不会回答。”一直冷眼瞧着事态发展的贺东秦，终于开口，声音依旧维持着一贯的冷淡：“我们做什么，都不需要给媒体任何交代。”
手腕微微用力，将为了替宋雯雯出头的谭少卿稳稳地扯回远处，视线却是对着夏奕：“你喊这些媒体过来，只是为了问这些无聊的问题？”
夏奕扬眉：“当然不是。”
“显然这些媒体，对你我的私生活比对你的产品更感兴趣。”宋雯雯张口，声音无不嘲讽。
“ok。”夏奕扬眉，举起双手：“是我的错。”
贺东秦瞥了一眼呆若木鸡的女记者，道：“她，你看着办。”
轻飘飘地一句，却掷地有声：“以后，我不希望再看到都市报的任何人出现在我的面前。”
抛下这一句，便气定神闲地挽着谭少卿走出人群。
身后一阵哗然。
“到底是贺东秦，连都市报这样的大媒体也一点面子不留。”有人道。
“哼，这又不是第一次了。”另一人道：“你记得，上一回逃婚，他不也是禁了好几家媒体的言吗，财大气粗就是这样的，那个女记者，唉，恐怕要倒霉了。”
“嗳？都市报和其他媒体不一样啊，他背景不是也很强大么，怎么会”
“你傻呀，谁会为了一个记者，而去和贺氏拉下脸，这点轻重都年不轻，还要不要混了？”
“哦”
谭少卿默默听着身后人的议论，抬眼看着面无表情拥着她走着的贺东秦。她早应该想到了，两人之前订婚的消息在传媒上闹得沸沸扬扬，政商名流邀请了那么多，后来因为夏奕绑架，她在婚礼前失踪，回来了之后，事情却一点消息也没有，好像根本没有两人要举办婚礼的消息传过来一样。多半是因为他的动作，才让媒体集体噤声。
“看着我做什么？”贺东秦显然察觉到了她的注视，但是视线依旧看着前方，脚步也没有停。
“对不起。”谭少卿道。
“对不起？”他停下脚步。“我以为你看到宋雯雯变成那样，会恨我。”
“是的，对不起。”谭少卿道：“为了我逃婚这件事。”
“这不是你的错。”贺东秦看着她：“夏奕能够绑走你，是我疏于防范。”
“之前，即使没有夏奕的绑架，我也有可能会逃走。”谭少卿无比坦诚
“你逃不掉。”贺东秦眼中是完完全全笃定的自信。
“是。”谭少卿笑了：“那时候，我靠自己，未必能逃得掉。但是，我的心逃掉了，你即使用尽任何办法，也困不住我的。你知道的，我那个时候很恨你，并不想嫁给你。””
“那你的心现在呢？”贺东秦眼睛里晦暗不明：“还在逃？”
“不。”谭少卿摇头，声音里全是叹息：“不逃了。”
贺东秦扯了扯唇角：“就像你说的，你爱上了我。”
“从第一眼看到你开始，我就没有停止过爱你。”谭少卿笑了：“你刚才说，看到宋雯雯变成那样，以为我会恨你，换成从前，也许我会，但是现在，只会让我更爱你。”
贺东秦挑眉：“怎么说？”
“爱这种东西，太奢侈了。”谭少卿垂头看着自己的脚尖：“雯雯姐之所以会变成那样，都是出于我对我哥哥的爱，爱，其实是只有在两个人度存活在一片天空下，呼吸同一方空气，才会依赖而存在的事情，人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
她抬起头，看着贺东秦，嘴角的笑意灿烂而耀眼，美得让人炫目：“为什么我们不能再两个人两个人都还活着的时候，好好爱呢？爸爸和哥哥如果活着，他们也会希望我会好好的，幸福快乐的生活下去。”
她说这些话的时候，贺东秦一直垂眼看着他，眼神里一直没什么表情，偶尔有一丝动容，也是一闪而逝。谭少卿能够偶尔捕捉到，但是也很释怀，她已经习惯了他一直这个模样。一直都是冷冷的，波澜不惊的。
“谭少卿，看来，你已经爱我爱的不行了啊。”半晌，贺东秦终于开口，声音微微上扬，声音很轻，自言自语一般的呢喃一样。只是话语最后，微微翘起的弧度，泄露了他的心情。
“对，我爱你。”谭少卿清亮的眼眸看着他，声音坦诚而决绝。
有什么好隐瞒的呢，她爱他，甚至到了抛弃自尊，不理会世俗的地步。
事实上，有多少人在耻笑她？她不是不知道的，很多人。
为了爱情，甚至不惜投入害死自己家人的怀抱，这该是个多么狼心狗肺的女人。这个，才是大多数旁观者的心声。
曾经她也曾耿耿于怀，不惜背井离乡七年之久。她没有贺东秦那么果断冷血决绝，她当初即便恨，也始终没有办法对他真正下手。如今她终于释怀，即便当初没有贺东秦，父亲和哥哥迟早有一天也会东窗事发，死去的人终究已经死去，她作为唯一活着的人，为什么不能珍惜现在？
更何况，她不只有自己，她还有和贺东秦共同的孩子。
这两个人，才是她活着的动力希望。
余光不由地飘向宋雯雯，她手牵着夏奕的手，脸上全是笑意，但是目光却是一片冰冷，她的所有生存的动力，都随着哥哥的离去而风消云散，她才是真正的，什么都没有的那一个。
因为没有，所以才觉得没有什么可留念的，所以才会什么都会去抛弃，名声，甚至是海市蜃楼般的幸福。
相比之下，自己拥有的，已经足够多。
贺东秦侧身，目光定定地看着她，突然觉得这样的谭少卿，看起来超乎寻常的美丽。
这种夺目而且沁人心脾的美丽，不是因为她今日光彩夺目的打扮，也不是因为她脂粉下清丽的容颜，而是她的心，她的这颗心，这一刹那，完完全全地属于他。
她的身体和心里，满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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