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蜃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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蜃灵- 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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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的确,野草这个名字,太像是她的母亲在无奈地控诉着什么

    男人总是让女人承受苦难,又妄想用对不起甚至不用,来原谅自己的过错。

    “你家在哪儿,我送你回去。”

    小女孩儿终于睁大了眼睛,也许是第一次那样勇敢地去正视一个人,看上去她连看别人的勇气都没有。终于,在看清楚了七天那双澄澈、透明的眼睛,并从他的眼睛里清楚地看到自己之后,防备得厚厚的心,总算轻松了下来。

    “我没有家了。”

    。

    七天沉默了一会儿,“那,你愿意跟我走吗?你不用害怕,我也是个孤儿。”

    她没有说话,轻轻地点点头,她信任眼前这个少年。

    “那你跟我来吧,我带你走。”

    小姑娘尝试着起身,她太疼了,一时间还没有回复过来。现在,她的身体已经不像个馒头,而是像一碗瘫软的素面条。七天很无奈,只得蹲下来,示意她他会背着她。小姑娘没有拒绝,相反她很放心,因为这个她所经历的世界,怕是没有谁像七天这样对她好过。

    就是这样小小的举动,对于在苦难中的人来说,改变的,怕是她的整个世界观。

    这,是七天第一次背一个女孩儿。

    一点儿感觉都没有。

    他只是深深地同情她,可怜她,他隐约地感觉到有更多的事情要做了。而那个小姑娘,趴在七天身上,像趴在一张从来没有体验过的大床,竟然安静地睡着了。她,实在是太累了。小姑娘的呼吸很均匀,吹得脖子痒痒的,七天微微地笑了。

    回到句王府柴房的时候,七天被那个守宅的老婆婆看到了,七天的每一次进出,她都看在眼里。她只是不明白,这个瘦弱的少年到底要做些什么。他简直太让人摸不着头脑了,还总是说让人匪夷所思的话。不过,近了的时候,看见他身上背了个小姑娘,似乎明白了什么。她决定要提醒他一下,这里不是孤儿收容所。老婆婆之所以还留在句王府,是因为要为那些句府府的冤魂守灵。容忍他和两个盗贼住在柴房,已经是极限。不管是谁,都不能打扰亡灵的安宁。

    “站住!”老婆婆拄着拐杖,驮着背,快速地移向了七天,就像一辆被发疯的野马拖着横冲直撞的马车。老婆婆走到他面前,快速地围绕着他转了一圈。还未等她说话,七天便抢在了前面。

    “她是个孤儿,无处可去。”七天心中有一丝淡淡的忧郁。老婆婆还是围着他转,口中还喘着大口粗气,想要说什么,但还是没有说出口。

    “哼!你要是再敢带一个人进来,我就把你们全部赶车去。”说完,婆婆愤怒地飘走了。老婆婆那严厉而滞空的声音,吵醒了七天背上的女孩儿。

    当七天背着野草到了柴房的时候,小五和米粒一下子就懂是怎么回事,也没有问发生了什么。因为他们两个,本身就是穷苦人,过惯了穷苦人的日子,一看见野草的脸,就知道是什么人。

    小姑娘在桌子上狼吞虎咽地吃着东西,谁也没管她,七天、小五和米粒坐在外边儿的阶梯上。

    “太好了,我们有多了一个朋友。”米粒嚼着一根葱头,高兴地说。他有一个习惯,不管是吃馒头还是烧饼,一定要和着大葱。

    “老大,接下来有什么打算。”小五说。他看起来并不高兴,也没有不高兴,小五是最实际的一个,有时候,馒头对他来说,比银子更实在。

    “一块儿读书习字吧。我们都是孤儿。”

    我们都是孤儿。

    小五能听得进去,听到心坎儿里的,怕是只有这一句了。这一句,还是比他的馒头和银子产生的作用要大。

    现在,他们刚做的那张小桌子,四个方向都会有人了,不会有人再担心吃饭的时候对面会突然吹来一阵风,塞到牙齿。虽然没有太多银子,小五那里所剩的钱不多,但这几天,没有谁担心这个问题。因为,七天、小五、米粒要做的事,就是让野草赶快融入他们,忘记过去,忘记阴影和苦难,一切重新开始。

    七天在自己的柴房中又搭了一张床,用木板隔了起来,给她造了个小屋,买了一面镜子、一把梳子,还有漂亮的发带,那是她第一次,拥有了自己的卧室。

    米粒总是想办法逗野草开心,他编了好几个花环送给她,戴在头上的时候,还招来了几只蝴蝶,看上去很可爱,那,是她第一次收到礼物。

    而小五不知道去哪儿偷了几本文人墨客的藏书,乱七八糟地给糊了个风筝,在秋天的时光里,居然还真给放飞了。那是她,第一次放飞心中的愿望。

    野草,终于在短短的几天内,变得活泼起来。想必她的母亲,一定也是个十分善良的人,从小就告诉她,要充满阳光。

    七天哥哥,米粒哥哥,小五哥哥,她叫着就觉得高兴。她已经,融入到这个特殊的家了。

    野草很可爱,她有一双特别好看的眼睛,还有一头漂亮的头发。

第31章 、再进御龙府() 
等了那么多天,御龙将军终于班师回朝。因为这件事,顶元皇帝遇刺的事件也并没有在民间大肆渲染,百姓们的嗅觉很敏感,因为像皇帝遇刺这样的大事,居然连个缉拿真凶的告示都没有,显然,这就是他们爱戴的皇帝在告诉他们:淡定。再有更深层次的解读,御龙将军就快回来了,不能因为刺杀之事影响了举国欢庆的氛围。

    七天拿出怀中的玉佩,这是最后的线索了,有一点希望,总是要去的。

    “老爷,这是真的吗?我怎么从来未曾听你提过这门婚事,要是让这门亲事传了出去,恐怕。”祝夫人有些惴惴不安。

    “玉佩是真的,是我当年与他母亲定下的婚事。”祝荣的脸上,似乎有千百种表情,后悔?不安?恐惧?不得而知,总之是一些不好的表情。他放下手中捏得正紧的玉佩,走到屋内一株十年藏灵花的面前,反复地拨弄着,“这事很难办,我们得见见他。”

    御龙将军和夫人进场的时候,并没有给七天留下什么印象。三个字。

    普通人。

    尽管御龙将军现在已是家喻户下,其名誉和地位,已经不亚于两位教首。

    将军与夫人坐在正堂,并没有说话,像接待以往的所有宾客一样,两人并不首先与客人打招呼,而是一副装模作用地,用心的品茶。走进大厅,坐下,端起茶杯,摇匀茶叶,吹开温度,这是一套多年来的固定模式。

    因为,这是在正式的会客大厅。在这里接见的客人,全部都是王公大臣,今天,它第一次为平民打开。

    主人未曾说话,七天也不知道怎么开口,在这样充满威严肃穆、压迫感极强的地方,似乎连嘴巴,都变成了厚厚的城门。

    只是,不知道这城府,到底有多深。

    “好茶,好茶,对了,别愣着,赶紧喝茶。”将军提醒着七天,连名字都没有问他,而且连个基本的问候都没有。

    就这一句话,夫人似乎听出了什么端倪,这段婚姻,应该牵扯了丈夫的什么秘密,而且这个秘密,怕是连自己都讲不得。

    就这一句话,一句与话题毫无关联的话,她立马解读出诸多的信息,像祝夫人这样眼尖耳聪的女人,怕是只有相国大人才比得上。总之,等会儿无论怎样,都得看丈夫的脸色,她是一只厉害的变色龙,有时还会客串狐狸和凤凰。

    这是一个十分厉害的女人。

    在她的背后,一定有一个比她更厉害的男人。

    “将军,我叫”

    “来人,给我端上两盆的藏灵花来,一盆二十年年份的,还要一盆上百年年份的。这房间里的气味儿,太过肃穆,要有些运动的灵气。”御龙将军故意打断了七天的自我介绍,谁也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些什么,为什么不直接进入正题。

    七天是懂这话的意思的,他有不好的感觉,不过,既然主人给了明确的提示,他还是不要说话为好。

    喝茶吧。

    “夫人,这茶,叫什么来着,改明天给皇上献上献上。”

    “老爷,你这不是糊涂了吗。这茶啊,就是皇上御赐的龙归茶,还怎么给献给皇上?”

    “哦,对了对了,我想起来了,想起来了,糊涂,糊涂啊”

    这个举世瞩目,令万众敬仰的祝荣将军,看起来就像个知名的戏剧演员,夫人马上明白了他的用意,一唱一和,简直就是绝配。这种高度默契的精神,绝非一天两天可以形成。

    老狐狸吗?还

    “将军,我是来。”

    “哎哟,我的宝贝,你可来了。我的藏灵花,没有你,此次出征,我怎么可能大获全胜呢。这往后的日子啊,可就要依仗你咯。”

    将军再次打断了七天的谈话,他现在已经有想走的心情了,因为相国府里的阴影,还深深地刺激着他,他不想再经历第二遍。只是他不知道,将军这样不闻不问,到底是在下逐客令,还是承认这门婚事。

    御龙将军放下茶杯,那个他演了一辈子的万能道具,抱着一盆二十年藏灵花走到七天面前。“哎呀,这盆花要放在你身边才好呀,少年嘛,要有花相伴,才算得上完美,只是这种花,一般人,怕是摸不得,摸不得呀。”说完,将军把花放在了七天身边,又若无其事地回去了。

    御龙将军用了你字,说明他的话题终于要转到正路上来了吗?

    他突然间走过来,让七天很坐不住,他差一点儿就站起来去接住那盆藏灵花了。听将军的意思,我家女儿祝真,一般人,是动不得的。

    这是一句废话。

    七天知道她是东升教圣女。可那又怎么样呢,他压根儿就不是为了婚约而来的。

    “将军,我母亲”

    “老爷,你眼睛老是盯着他身边那盆花看,莫不是有什么不对劲儿?”夫人斜睨了将军一眼,这两个人,果真是夫唱妇随。

    将军夫人用了他字,说明她的话题是要落在七天身上了吗?

    “哦,对,对,来人呐,把那盆花放到这边来。灵气要均匀才好,这两盆花的灵气,怎么就相差这么多。只怪我家,只有这一盆百年藏年花。”

    那,那盆二十年的藏灵花,是在说自己吗?这个将军,还有他的宝贝夫人,难道就一口咬定自己是要打祝真小姐的主意吗?

    未等下人过来,七天随即起身,端起那盆二十年的藏灵花,放到了那盆百年藏灵花的旁边。

    “就算两盆花放在一起,百年的始终是百年的,二十年的始终是二十年的。百年的不会因为二十年的变得普通,二十年的也不会因为百年的变得特别。将军,夫人,我说得有道理吗?我从小跟着婆婆长大,别的东西见得不多,就是这藏灵花,从小看到大。”

    这回七天并没有选择沉默,而是以牙还牙。像遇到这样的情况,他应该是去寻找安静、平静、宁静和一切与平静相关的东西的,可是相国大人那次突然拍掌震怒的眼神,此刻在七天心里蓦地闪现。

    夫人喝了一口茶,她的心总算是放下来了,至少这个眼前这个少年,他不是来问婚姻的。

    “这婚约,是我与你娘定下的,但,我不认识你娘,她与我一点儿关系都没有。”

    御龙将军终于拨云见日了,刚才的那盆二十年的藏灵花的灵气,连一丝都没有进入他体内,说明他不是灵修,可是,为什么,将军还在迟疑,为什么他有一个玄灵级别的母亲却拥有一个没有丝毫灵气的儿子?自己一开始走进大厅的时候,感觉不到他的天赋气息,还差一点儿认为他是一个绝世的灵修高手。

    他的确不想让女儿祝真嫁给他,因为现在的祝真的地位,自己的地位,是何等高贵,如果圣女有婚约这种事传出去,不仅女儿会被逐出东升教,还要遭受信徒的唾骂,这样的耻辱,是他不能容忍的。

    另外,他真的不认识他的母亲,自己当年定下这婚约,完全是被挂在树上被迫答应的,这种赤裸裸的羞辱,堂堂大名国威震四方的御龙将军,也要讲给别人听?本来将军是想在这少年身上报复一下,可是终究不知道他的底细。况且事隔那么多年,那个神秘的女人再也没有找过自己麻烦,他早就把婚约的事当一句屁话了。

    眼前这个少年,第一不能给他热情,第二,不能太羞辱他。这样才是最好的结果。在御龙将军心里,他似乎特别的矛盾,这个七天,其实也是无辜的。

    “这怎么可能?”七天像是被完全钉在了地板上,“你连与你定下婚约的人都不知道,这,这可能吗?”

    “你信也好,不信也好。难道你连你娘都不知道?”

    。

    七天一时语痴,他不知道该不该相信这样的话,或者说御龙将军在有意隐藏娘亲的事。她想起了出谷时婆婆的眼睛:

    这些事,你不应该知道。

    这些事,你不用知道。

    这些事,你迟早会知道。

    他觉得这样下去,是没有任何结果的,而且他极其讨厌这个御龙将军,一点儿将军该有的威武霸气都没有,更没有一种狂澜天下、海纳百川的胸怀。真不知道,他是怎样灭掉车国,赢得无上荣誉的。母亲,又是怎样要与这种人定下亲事?他反而觉得委屈的一方,是自己而不是那头高高在上的小姐。

    在他看来,这样的人受万众敬仰简直就是虚伪,恶心。

    历史的记录是不公平的。

    七天没有说话,他懒得理这种人,这是他第一次觉得,要按照心中意气,去做正确的事。

    无关乎尊严,就是对与不对。

    他转身就走了。

    没有一句有礼的辞别的话。

    这简直就是粗暴,谁敢在御龙府这样无理!

    “那婚约之事。”御龙将军似乎并没有责怪于他,反而好像是自己理亏。

    七天头也不回,把那婚书狠狠地扭成一团,像施舍乞丐一般,扔在了夫人面前。夫人本欲拍案而起,不料却被御龙将军迅速抓住手腕,未能成功。

    等到七天走远,祝夫人怒气冲冲地走到将军面前吼道,不,是如巨浪般咆哮道:“哼!你这算是什么!你到底干了些什么好事?!”

    御龙将军闭着双眼,紧皱额头,也没有与夫人生气,只是轻描淡写地说道:“妇道人家,你知道什么。”

    。

    后来,多年之后,当七天再度回忆这段在御龙府只有几句话的事,怎么也忍不住感概,御龙将军,怕真的是这个世界上,最会演戏的人了。

第32章 、蜃龙台() 
“轰!”

    这一日电闪雷鸣,风云突变,一场罕见的滂沱大雨,如山河决裂般肆意撕扯着大地。乌云像一座座厚重的山,在天空中霎时倾倒又在瞬间里聚合起来。整个名都,被狂风卷入了一场浓重的阴影,任何地方都没有灯火,当那霹雳闪电,当空爆裂,照亮的,却是如人间炼狱般的建筑群。

    咚咚咚。

    一身着黑衣斗篷的修士,全身湿透,气势汹汹地坠落到东升教教首房前,一脚踹开大门。狂风暴雨瞬间钻进屋内,内堂息坐的教首瞬间睁开双眼,不觉一惊,刚才那人坠落地板所惊起的气浪,至少是青灵以上的灵修。

    “砰!”

    又是一道霹雳闪电,将黑斗篷照得闪闪发亮。

    黑衣人肩上,那朵金色的藏灵花,似乎在瞬间,由花苞状变成了盛开状。

    “啊?藏灵!”教首心中大吃一惊,“皇上二十年不曾动用的秘密卫队,居然,居然出动了?”教首闭上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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