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辈如何得知！”女子惊讶问道。
“你身上有饕餮的味道。”面具人言简意赅，像是随意说了一句很平常的话。
女子心中骇然，能够准确闻出星兽的气味并不稀奇，可饕餮不是星蕴大陆的星兽，而是来自星灵界。千年前被天枢门与周禹王朝合力封印，世间仅此一只，当今世上在没有人亲眼见过它的真容。
“罢了，无事，你且回去复命吧。”
“前辈，告辞。”
半晌，面具人取下面具，显露倾国倾城之容颜。约莫十六岁的脸上，细眉大眼，粉黛梳妆，有几分仙人之气，又有几分红尘之态。
她掏出信件，看着“素弦亲启”四个大字，眉头紧蹙。
黑炎燃起，信封被燃尽成璀璨金光，化成无数萤火虫般的微光，在空中飞舞重组成一排排笔力雄浑的大字。
“素弦，吾观前日星象，藏虚府双星临空，必有‘人偃灵’出世。或许逆天改命的方法，便隐藏在此天机里。吾算命轮之术，推导的结果却十分模糊，只见一把断剑。”
名为素弦的女子指触唇下，不明白断剑这条线索到底能起到怎么的作用。
也罢，想太多亦是无用，不如前去藏虚府一观。
第十一章 饕餮（）
无尽的坠落，漆黑的视野，双手挥动，却是一片令人绝望的虚空。
莫秋怀的意识醒来，面临着前所未有的惊慌。
因为，不管他如何呼喊，都得不到墨师的回答。
沉声落地，未成盒。
还好，还活着。
莫秋怀注入星蕴之灵于偃灵玉，玉石辉光灿烂，照亮了四周一片虚无，或许这个地方本来就是黑暗空间。
这里是？莫非我已经死了，来到了生死交界？
“遁入五行封印，你的偃灵已然失效。送上来的口粮，吾不可能不收，绝不会辜负天公之美。”
耳边传来熟悉的女声，听上去年龄与自己一般大。
美你妹哦，我才不要死在这里。不是生死交界就好，那还有生的希望。偃灵失效？怪不得联系不上墨师。
“喂，小妹妹，想吃我的话就出来！”
莫秋怀心里来了底气，若是隐藏在阴影里的怪物真想吃我，何必废话。之所以自己还活到现在，恐怕是因为有着特殊的原因，使它投鼠忌器。
掌声雷动，一名小姑娘从阴影里走了出来。
是天阁府那位小姑娘，还记得自己曾送给她一朵偃甲玫瑰。
“看你这眼神，是认识这位小姑娘？”
“你是谁？为何侵占她的身体？”莫秋怀冷冷地问道。
女孩笑了，笑得十分渗人，嘴角残留的尸体残渣被细嫩的手指一抹，抹红了樱桃唇。
以血为唇彩，有一种别致的妖艳之美。
“谁知道呢，这具身体是别有用心的人送进来的，看着喜欢，便收下了，怎样，漂亮不？像你这般俊朗少年，就没有生出什么想法？”女孩双眼冒出暗红火苗，咧嘴笑道，这一笑真真切切使莫秋怀的心感到一股恶寒。
“按照人类的年纪，我们都还小。即便我欲望焚身，管你如何搔首弄姿，却还是做不得此事。”
“你这小正太好正经，大爷我很喜欢。”
“你是男的？”
女孩再次大笑，捧着自己小腹，仿佛莫秋怀说了一个天大的笑话。
“你不知道吾是谁？”
“你是谁我不敢兴趣，我只关心你何时把我和这小姑娘放了。”
“狂妄！”女孩怒甩衣袖，血腥霸气席卷莫秋怀所有的嗅觉，使他深觉反胃。
“若不是在封印空间，吾无法吞噬生灵，你现在早已是森森白骨。”威胁之意十足。
“哦？看来你吃人还吐骨头，倒真是有意思。”
“你不怕？”
“我为何要怕？”
……
你这二缺，方才自己都说漏了馅，还在这里大言不惭。
“吾虽无法杀你，但是能困住你，你就不想出去？”
“那我求你，你会让我出去吗？”
“不会！”
“那不就得了，我干嘛要怕你，畏惧你，祈求你，有用吗？”
女孩愣了愣神，道：“真有意思，寻常人看到我早就惶恐不安，吓得屎尿齐流，而你，太过平静。”
莫秋怀与女孩目光相接，微微颔首，一言不发。他始终觉得自己作为穿越而来的人定是受了上天照拂的天之骄子，怎可能会命丧于此。穿越之前，他的心性也非常人所能及。越是遇到紧急危险的状况，他越是冷静得令自己都觉得心寒可怖。
莫秋怀，就是一个天生就不惧怕危险的人。
无所求，碌碌无为，平平而终。
女孩凑了过来，像小狗一般朝莫秋怀身上仔细地嗅了嗅。
这怪物，不会是看上我了吧？也是，像我这种相貌英俊、气度非凡之人，被人爱上那也是理所当然之事。
“你的偃灵是什么？”女孩突兀地问道。
观其言语之意，貌似她很在意自己的偃灵。
“一把断剑而已，哦，对了，我还有个先天偃灵，你跟他应该已经打过照面了。”
“不对！”女孩沉声道，神情很严肃。
不对？老子的偃灵是啥，自己难道不清楚，可笑！反正现在也释放不出自己的偃灵，你说啥就是啥吧。
女孩猩红的双眼，眸子里的火苗微微晃动。
莫秋怀体内鲜血一阵翻涌，燥热异常。
“你在做什么？”
“阵法之中，你的偃灵已然失效，无法召唤，但吾的神识可以调动你体内的星蕴，引灵而出。”
白光闪烁，断剑横出，银辉乍现，灵气冲霄！
哇，莫秋怀心中哑然，这特效，比之前帅多了。
“咦？真是把断剑！”女孩思躇良久，转身踱步，道，“怎么可能？怎会是把断剑，吾不明白。这气息！没错，是天衍没错，为何？为何！”
女孩嘀嘀咕咕的话语里，激动非常。
“小子，武道一是你什么人？”
一声暴戾之气，震慑莫秋怀的心神。滔天恨意，使女孩原本猩红的双眼变得更加可怖，细长的眼角渗出了道道血丝。
“武道一？是谁？我不认识。”
言简意赅，大有事不关己己不劳心之意。
原本恨意滔天的女孩却被这句话削减了气势，显得无语非常。
“罢了，既然是天衍，那么吾的机会也便来了。武道一，洗干净脖子等着做案板上的肉吧。这具承载一缕神识的肉身吾已经不需要了！”
女孩眼里的猩红之色和幽幽烛火消逝，柔弱的身躯缓缓倒下。
莫秋怀踏步而去，扶起女孩，女孩已经沉沉睡去，呼吸打着极有规律的节拍。
一缕透明之能如轻烟一般，遛进天残剑身。
眼前白光乍现，模糊了双眼。
睁开，却身在藏虚府禁地之中。
灼灼漆漆的尘土，干枯焦黑的树木，碳粉般飘扬的杂草碎尸，告诉莫秋怀这一切都不是幻梦，至少怀里的妹子是真实的。
发生何事，为何自己逃出来了？
莫秋怀收起天残剑，背着来自天阁府的女孩趁着夕阳渐落的余光，缓缓向山下走去。
今日之事，匪夷所思。
墨师似乎也陷入了沉睡，虽能感应但无法交流。
可能是之前为了救自己于危难，耗费太多心神。
莫秋怀从挂袋里掏出一个偃甲鸟，里面装了一颗留音石，作传话之用。
星蕴之灵灌入，偃甲鸟扑腾起翅膀停在空中，灵活的小脑袋盯着莫秋怀。
莫秋怀开口：“钟叔，我是莫秋怀。今日于藏虚府禁地偶遇贵府千金，还望差人接回。千金无恙，勿要忧心。禁地乃本门之秘，望勿要外传。”
说完莫秋怀就后悔了，既然不想让钟管家外传禁地之事，为何还要提起？
大手一挥，星蕴之灵收敛，偃甲鸟驾风而去，直奔云霄。
夕阳余晖之下，一名小小身影背着另一名小小身影走在山道之上，留下两道摇摇晃晃的影子。
第十二章 杀机（）
一日过去，天阁府钟管家趁着正午时分来到了藏虚府。
一老一少，一高一矮，立于女子厢房前。
“你为什么会知晓此事？”钟管家蹙着眉头，盯着眼前的莫秋怀，静静问道。
“我也是无意之间知道的，希望您能告诉我细节，这对我很重要。”莫秋怀坐在房前的石阶上，祈求道。
一日了，还是联系不上墨师。自从禁地归来，除了手中的偃灵玉乃是与墨师所铸，昭示着此人曾经存在过，如今像是已经从人间蒸发了一般，无论莫秋怀如何呼唤他也未曾出现。
钟管家很是奇怪为何莫秋怀会问及“人偃灵”的事情，虽说不上是啥不能言说的秘密，只是知道这件事情的人确实很少。活了四十几年，钟南安也只是当它是个传说。
“人偃灵是一种特殊的偃灵，来历你也知晓，我不再赘述。人偃灵本身无法直接成为偃师的战斗工具，不过却比战斗工具更为可怕。人偃灵往往生前是实力强横的偃师，所以他可以指点主人修行。不仅如此，人偃灵与妖偃灵还有些相似，它们都可以赋予主人强横的力量，使其速度、爆发力、反应速度都异于常人。但是人偃灵是具有独立意识的个体，所以他能够赋予的能力会更多更强，但不是没有条件的。人偃灵与主人存在一种融合值，为契合度。契合度与主人的偃师境界有关，也与两人之间心意相通程度有关。契合度越高，那么所发挥出来的威力也就越大。”
听到此处，莫秋怀点点头，前些时日去博山镇武馆踢馆也是靠着墨师的偃灵之能。
“钟叔，如果人偃灵强行将契合度提升至百分之八十呢？”
“你居然问得这么精确？”
“就是随口一问嘛。”
“星蕴耗尽，固本培元。需得等候些时日，引星光入体修行，方能恢复。”
话音刚落，房门“吱呀”一声被墨芸推开，里面还走出一名背着药箱的大夫。大夫看着岁数不大，浑身书卷气，具几分儒雅之风。
“重山，小姐怎么养了？”钟南安轻轻问道，语气充满敬意。
年轻大夫专注地捯饬着自己的药箱，随口说道：“露露没事，就是气血有些许亏损，好生安养几日也就无恙。钟叔，我腹中有点饥饿，先跟着芸儿姑娘去弄点吃的打打牙祭。”
“好的，辛苦了。”钟南安回答道。
名为重山的年轻男子搂着莫芸的肩膀，在莫芸耳边轻语几句，竟惹得莫芸抬起袖子掩面而笑。
“色狼！”莫秋怀心中愤懑。
钟南安似乎看出莫秋怀心中嫉妒，哈哈大笑，领着莫秋怀入厢房。
此时露露安静地坐在床上，看到钟南安和莫秋怀嘴角挤出一些微笑。
“秋怀哥哥，听芸儿姐姐说，是你救了我。”
露露气息虚弱，似是想要爬起身来。
“哎呀我的小祖宗，你快老实躺下吧，这几日你还是安心休养吧。等过些日子我们再回去，好不好？”
“回哪？”露露低眉问道。
“自然是落尘谷。”
“不要！”露露嘟着个嘴，说道，“我必须去京都退婚！”
“嘘！这个事儿别乱说。”钟南安偷偷瞄了莫秋怀一眼，此时莫秋怀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坐在餐桌旁，似是没有在意这边的动静。
露露眼神坚定，说道：“我为什么一定要嫁给星宫的人，我不要！”
“这是太爷当年早就定下的亲事，小姐你推脱不得！落尘谷乃偃甲大宗，却不是偃师大宗，我们需要星宫庇护。若不是太爷当年督造星宫群星殿，与当年宫主私交甚好，寻得这一门亲事，安抚谷中民心，何来现在的辉煌？”
“要嫁你嫁！”露露没好气地吼道。
“我倒是想，可年纪大了，人家不要！”钟南安绝望地回道。
莫秋怀已经听到了他们得到争吵，本想说些什么，却感受到一股强烈的杀意，刺穿了自己的胸膛，一股冰冷寒意袭来。
钟南安发现异状，踏着凛冽的步伐抱着莫秋怀转身躲过一道杀机。杀机四盛，撕碎了桌椅地板。
屋顶传来一声惊疑之声，似是再要动手，却被另一股强势威能给阻挡。
“钟叔！”露露惊慌的喊道。
钟南安作了个禁声的手势，晃动双耳仔细听四周的动静。
藏虚府上空，一名撑着黑羽飞翔的黑衣杀手眼神注视着前方踏空而立的年轻男子。
“你是何人？”杀手问道。
“万重山！”
杀手愣了愣，这名字似乎在哪听过。
万重山悠闲地抬起衣袖，杀手以为他要发招，结果只是掏出了一颗牙签剔牙。
混蛋，居然不把我放在眼里！
“魇教的杀手，居然把目标放到了这么一个小门派上。难不成是最近生意不景气，啥单都肯接么？”
杀手心中骇然，他怎知我是魇教杀手？
万重山似是看出了他内心的想法，缓缓说道：“杀意化形这种阴险毒辣的招式，除了你们这些成天隐藏在暗无天日的阴暗角落的蝼蚁，根本没有人会！”
魇教杀手微微抬起双手，握住匕首。
猩红的双眼盛满了愤怒，匕首闪烁着墨绿的幽光，舞动着漆黑蛇影。
“狂妄，就让你尝尝万蛇魔窟的滋味。”
黑云压顶，青火焚烧。
万重山所处的地方宛若一座炼狱，炼狱四壁爬满了青蛇，吐着漆黑如墨的蛇信。
“有意思，你竟然已经领悟到了自身偃灵的‘星劫’，真是难得！可惜，可惜……”
“可惜什么！”愤怒之声从四面八方传来。
“可惜你就要死在这里了。”万重山轻轻说道，语气竟真有一丝怜悯。
双手微托，青光溢彩，一把古琴落于胸前。
“凤鸾，好久不见。”万重山轻轻抚着古琴，眼里柔情似水，似是在抚摸着自己的恋人一般。
“凤鸾？你是竹隐七贤之一，号称琴佛的万重山？”魇教杀手忽然晃过神来，语气满是惊恐，道，“前辈，此次魇教的目标并非你守护的落尘谷，而是藏虚府一名普通的弟子！请行个方便。”
“普通弟子？”万重山冷笑，好似听到了一句天大的笑话，“普通弟子值得魇教亲自出手？我不管你对何人出手，总之今日你走不了了。”
“为何前辈非要插手此事！”
“蝼蚁！杀你还需要像你解释？你还没有这个资格！”
魇教杀手闻言，只好奋力一搏。
万蛇青火，蛇信滴液，犹如鬼魅一般掠去，欲啃食稳稳立于中央的万重山。
凤鸾翻身，五指轻弹。
“罗汉惊天响！第一响，万佛朝宗！”
琴音响起，天降金光，破开魔窟，火烧万蛇！
转瞬之间魔窟尽毁，黑影消解，万蛇成灰。
偃教杀手眼神闪烁，黑烟陡起，欲逃遁而去。
“想走！走不了了！杀人者，就要做好被杀的觉悟！”
双指抚琴，微微一弹，似是万般柔情，又似洪水奔腾。
“罗汉惊天响！第二响；翻天印！”
数道金光闪闪的“卍”字飞出，如流星一般飞逝，穿透逃遁的黑影。黑影溃散，杀手口吐朱红，身形瘫软。
万重山身形晃动，瞬移至杀手身旁，化指为掌，轻抚其额。
杀手见状，双目圆瞪，狠咬下唇，腥味传来，眼神逐渐涣散而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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