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不是说笑吧?还有这种事?邵宣也道。……怪道他这般急地想要找出单疾风来——只是单疾风做到这般地步,未免太过没有人性!
单疾风当日在青龙谷口将此事堂而皇之说出,青龙教上下都已知晓,于教主和苏姑娘来说,都可谓是极大的侮辱。单疾风此番更想借机在天下群雄面前将此事抖出,纵然自己讨不了好,也要令教主颜面扫地——教主眼下已不拿你当外人,我才将此事告诉你,但你千万莫要再叫旁人知晓。
那是自然——不过单疾风若当真要说,早在江湖上散播此事,亦不必一定来自投罗网。
他必是要在教主在场时,当众羞辱于他。凌厉道。
如此恶毒又凶险的做法,除非有深仇大恨,怕是亦不会有人如此!凌厉,究竟拓跋孤昔日又与单疾风有何过节?总也须知道了这一层,才好看能否化解。
这个我是当真不知了。看教主的意思,化解怕是无望,这次单疾风他要我捉活的——若人真落到他手里。还不知他要怎样折磨才解恨。你可知前些日子朱雀第五使张弓长曾为教主所擒,虽则最后是放他走了,但竟也活活被剐了块肉下来——我着实不敢想换了单疾风,教主还要用出什么手段。
但我倒觉得拓跋孤他……变得更冷静了些。邵宣也道。他这个人——一贯以自己的喜好行事,对谁都不稍加辞色。但今日见他,反觉他不似以往那般盛气凌人,着实有点变化。
凌厉一笑。要成亲的人,总该有些变化。
两个人沉默了一会儿。你是当真准备一直留在青龙教做你的左先锋了?邵宣也才突然开口问。
我不是左先锋。凌厉答道。我看单疾风这事了结之前,教主怕都不会指派任何人来做左先锋。
这个……倒不是我问题的重点。邵宣也显然不满他避重就轻的回答。
你能否……不要问这般叫我听了就不怎么开心的问题。凌厉摇头。
是你自己都没想好,对么?邵宣也道。
你也一样。凌厉道。与青龙教这和盟。只为朱雀山庄——在灭了朱雀山庄之后,明月山庄和青龙教究竟是敌是友,还难说得很——至于我呢,暂时也只想到这么远,总之朱雀山庄一日不灭,我是不会离开青龙教。往后的事情。往后再说不迟。
我停手……邵宣也似乎想了很久,才终于决心开口。……广寒去了朱雀山庄。
我早知你要提她。凌厉冷笑。
我也是来了之后才听顾先锋说的——他让我不要跟你提起这件事,但……
其实……凌厉笑了笑道。我这几天也是想到了她——因为我有点担心,她对青龙谷太熟悉了,若她将谷中地形透露给了朱雀山庄的人,那麻烦便大了。
你……竟不是担心她的安危,反而……
你知道她是被谁带去的么?
我知道东北灵异档案全文阅读。是卓燕。
那卓燕在朱雀山庄所司何职?他是轻易会带人回朱雀山庄的么?你很清楚这答案——邱广寒并非是作为俘虏,而是作为他“星使”相中的人,举荐给朱雀神君的!
但广寒并不会武功……
需要会么?她的本事,你我都见识过,单说她绘地形图的本事——若有人说她能将青龙谷地形全然绘出来交给朱雀神君,我是半点也不怀疑!我甚至在担心隔几日的大典她会否出现——若她出现在青龙谷,我不知道教中兄弟心绪会否有所动摇,我们的计划还能否成功——我担心的是这个!
广寒她……
不要跟我说她不是那种人,也不要告诉我她不会出卖青龙教!——在她身上,什么都可能发生——更何况我一辈子都不会忘记她最后看我的那个眼神——你可知道那有多绝情么?——你若见过。你就不会想劝我。
你……容我说句话好么?邵宣也无奈地道。我想象不出来。我能记起的她的眼神,只有我第一次遇见她时,她冲过来央我去救你那般急切……
你明知道她最会伪装,那个时候的一切,就算是真的。也已过去了!
她既然如此会伪装,你又怎知你看到的绝情不是假的!
我不想和你争论。凌厉咬了咬牙道。其实你们早都相信我的话,却只是想劝我——我知道,你们以为我是心里难过,可我……可我其实……
他轻轻叹了口气。宣也——我们认识她也有好久了,你劝我的那些,难道我便没有想过么?只是……只是我恨自己始终放不下,就算我一再以为自己已经放下了,却还是会想她。我很怕自己有一天说服不了自己,又像以前一样为她癫狂,所以……你就放过我,像其他人一样,放过我,不要再在我面前提“邱广寒”这三个字了行不行呢?
邵宣也吸了口气。凌厉放不下她。这是他在其他人面前,不曾承认的。只是他却是他最好的朋友,如若他一定要把这句话说出口,他邵宣也就必定是那个最适合的听众。
但我又怎样。他苦笑着想。我……甚至都不能提她?我甚至连她一个绝情的眼神都没得到。在她眼里,我又是什么?不过是与旁人一样的普通人罢了。
好吧。他吸完气以后,吐出这两个字。如果你自己心里这出戏一定要靠别人的配合才能演下去,我便配合你也没所谓,我只怕你有一天……
够了没有?凌厉转回头来,眼神突然冷峻得可怕。
……够了。邵宣也转开。就到此为止。
那么……不如我们一起去见见霍右使,听他说说他那里的情况?凌厉也吸了口气,吐出几个字来。
——他知道自己太激动了。只要听到邱广寒的名字,他仍然没法遏制自己。不过,幸好,看见的人只是邵宣也。
…
后面几日过得愈发得快,只一眨眼便到了那日清晨。朝阳染得这山谷一片血红,谷口已热闹起来。
抱剑守在一旁的凌厉只瞧着宾客逐渐络绎。看似热络非凡的场面,其实早涌满了不安。从谷口接待之处直至宾客休憩、用茶所在,以及宴客、行礼之处,其实无不是密密把守。看似自由自在的山道,却早是为来人划下的唯一路径。
二五一()
然而;数个时辰即逝;宾客满座;乐声奏起——那可疑人物竟仍未到来。凌厉见在谷口迎客的霍新也已放下了礼品簿子;不觉微微皱起了眉。霍新沿山道向礼堂走去;与凌厉交换了个眼色。凌厉只点点头。微风拂面;甚是温暖的时节;若这大喜之日真的便这样温暖地过去;是否也算件好事?
程方愈的眉头皱得必定比凌厉更深。见谷口暂已不再有人来;他留下几名教众;踱步至凌厉这边。
似乎没有动静啊。他略含些焦躁不安。他们都在内堂了;这里只好辛苦你。
凌厉却微微一笑。程左使不消为凌厉挂心;多等这半日于我来说不算什么。
我只是奇怪——他不混在人群中来;若再晚些单独前来;不是更易被识破?或者他竟已然混入;而我们未发觉么?
沿途一直有笑尘的人查看;料想单疾风也不可能一路走去无人发现——我想他应是还没有来。
两人猜测着;忽然凌厉表情一凝。你听到……什么声音么?
什么?程方愈一怔。
这叫声……好熟悉;莫非……
程方愈也已听见;两人回头间;白玉鸟自另一侧疾飞了过来。凌厉伸手;白玉鸟却并不理他;呼啦一声;向山上飞去。
它之前不在谷中么?程方愈奇道。
凌厉沉默。他已知道;白玉鸟应该是有太湖水寨的人带着去找苏扶风的下落了;现在它突然飞回;这是什么意思?是苏扶风有下落了;还是……
你在想什么?程方愈打量他脸色。有什么不妥么?
没有;没什么。凌厉收敛起散走的注意力。转向谷口的方向。草丛忽响;两人警觉;却只见斜路里转出来一个落单的人;戴着草帽;看似风尘仆仆。
这人……凌厉喃喃说了一句。只见他将帽脱下;不觉吃了一惊。
乔羿!这失踪多时之人……他莫非不知青龙教早已四处要捉拿他;还敢送上门来?
我去看看。程方愈说着便要走。
程左使。凌厉拉住他。能否不要为难他?今日教主大喜;最多不让他进去就是了。
程方愈一笑。就算我们肯放过他;你看他那样子;像是愿听话的么?
果然乔羿已经与谷口的教众争执起来。但他也许是好意。凌厉道。他敢来。证明他没什么对不起青龙教的地方。
我来贺喜送礼;有什么不妥么?只听乔羿很是理直气壮地辩解。
是啊;有什么不妥么?更远处传来一个更有然的声音。众人心下顿时一惊;鞘中的兵器似乎都不安分地要跳出腔来。
凌厉与程方愈对视一眼;那目光只是两个字:来了。
谷口;单疾风的身形已现。
…
乔羿敢来。单疾风也敢来。
他左手托着一个锦盒;右手持一张拜帖;慢慢走近。谷口众人知他厉害;一时竟不敢拦;慢慢向后退却。单疾风轻轻哼了一声道;管事的莫非都躲了起来;青龙教便这样迎接前来贺喜的客人?
若当真是前来贺喜。自是欢迎的。但青龙教却不记得曾邀请过阁下?
单疾风朝说话人的方向看去;凌厉正握剑而出。
原来是凌左先锋。单疾风特意把“左先锋”三字加重了些。拓跋教主可以忘了我;我却忘不了他——这大喜之日;无论如何是要到场的;这是拜帖!
只见他右手一挥;薄薄一道帖子瞬间好似化为一道利刃;劈面削来。凌厉也以右手去挡;掌心劲力轻轻一推;那贴毕竟纸薄;微一荡开。气势变缓;被凌厉反掌抄下;展开看时;贴上书写了几行字;大意是朱雀山庄派翼使前来贺喜。
翼使?凌厉斜他一眼。
不敢当。正是在下。奉神君之意;特送来小小礼品;聊表心意。神君希望在下能面见教主将礼品给予;所以就不必在此唱了。
青龙教不记得有朱雀山庄这个朋友;翼使还请将礼品收回。
这么说就见外了嘛。单疾风笑道。拓跋教主应该一直都很想要这个东西的——若你不放我上山;这个左先锋你只怕也名不正言不顺。
什么意思。凌厉微微皱眉。
单疾风在那盒上机簧一按;锦盒顿开;现出一块薄却清透的玉牌;却只是一瞬;锦盒又“啪”一声合拢。
青龙左先锋令牌……?凌厉心中一跳。这件东西;倒真的不能不要。
这块牌子于我并无价值。单疾风道。只不过青龙教若收了礼却不叫客人上座;委实说不过去吧?
凌厉略略一笑。翼使执意要上山——但你有把握能从青龙谷全身而退?
这一层;凌左先锋便不必担心了——请带路。
不能让他上去!边上众人皆敌意地举起兵刃。单疾风冷冷一笑;凌厉防他突然动手;右手亦握剑欲出;却只见单疾风刀刃一卷;横里一股劲风却是将一直不言不语的乔羿带了过来。
乔羿武功尚浅;不由自主地一跌;立时受制于单疾风。凌……凌公子……!他吃吓之下;脱口求救。
凌厉委实也是一怔;也只得镇定道;他并非青龙教之人;你以他为质;并无用处。
但他与你却有点交情。单疾风不紧不慢地道。
凌厉似乎犹豫了一下。你先放了他;我带你上去。
恐怕不行。单疾风冷冷地道。见到拓跋孤之前;恕不放人。
凌厉看了乔羿一眼;只见他眼神里满是求生之念。他在心里哼了一声;看着单疾风道;只希望你不会后悔。
程方愈已知他多半干脆将计就计;要引单疾风入了谷中;再于偏路设法解救乔羿、擒拿单疾风。他并不出声。他知道对付单疾风并不是什么好差使——譬如若换了自己;先不说是不是他的对手。纵然功夫胜于他;恐也心怀昔日旧谊;难以下手的。这一件事既然交给了凌厉;那便由他决定如何完成吧。
谷中静静;这一条道竟无声息。纵单疾风也已觉察这必不是上山正途;行至半路;忽而停住。
凌左先锋;本使没有时间与你绕路。他忽然开口。若你想引我入陷阱;我看还是不必了吧。
入陷阱倒不至于。凌厉回转身来;看了他一眼。左手用力一握剑。既然如此;单疾风;我们便走到这里为止吧!
只见他已拔剑出鞘;剑尖微微上翘;逼指单疾风的下颌处。单疾风微微一滞;冷笑道。凌公子莫非忘了我手里的这位……
话音未落;空气似有骤热传来;单疾风暗道不妙;急闪避开;那右手一松;乔羿只觉左腕一紧;已被凌厉一把拉走。那壁厢只是一道剑气自单疾风颊侧打过。虽只几分热劲;亦叫他吃了一惊。
这剑气是凌厉自无意中修习青龙心法以来;与剑法相合而得。以兵驭气;原是难能;他剑法为求迅快;也很少为之;但如今为先救乔羿脱困以解后顾之忧;他细思之下;只有此途;否则——他原不会在出招之前。先自拔剑出鞘。
倒不该小看了你。单疾风神色凝重起来。
…
大堂之上;喜筵已将开席。
霍新、程方愈等人皆已在紧要角落处驻下;视线一览无余。邵宣也、顾笑尘等人亦不敢放松戒备;派了人手来回巡视。
便在这热闹非凡的当口;邵宣也突然看见一件东西——实际上是一只鸟——飞快地掠进来。他吃了一惊。白玉鸟——白玉鸟为什么会在这里?
顾笑尘显然也已看见。眼疾手快;将那鸟儿拦下擒过;与邵宣也对视一眼;触手间已觉异常。
有张不起眼的纸条。
“已找到苏扶风;速至谷口。姜菲。”
顾笑尘心中一喜;便将纸条悄悄递予邵宣也。后者阅罢;眉头却轻轻一皱。
怎么?顾笑尘道。纸条有诈么?
邵宣也微微摇头。倒是没有;但眼下这当儿;怎经得起别事插进来扰乱。
说的也是——不过苏扶风人既然找到了;我们晚婿面该也没事吧。
只好如此——一切只待喜筵过去。况且;最关心她情况的人;本应是苏折羽姑娘——还有凌厉吧。到时将这消息告诉他们;恐怕他们才是最高兴的人了。
…
凌厉。这个人此刻却无暇去关心苏扶风了。单疾风反手的刀虽不曾伤到了他;却让他也一个侧身;移足到并不甚平稳的林下之地。只听单疾风哼了一声道;我已说过没空耗费时间;恕不奉陪!只见他双足一蹬;便向上方石道急掠而去;显然;他是算准了这个时辰前来;就要恰在拓跋孤与苏折羽的大礼时有所阻碍。
想走么?凌厉心下冷笑;身形一变便去截他;仗着熟悉地势;并不困难。他在那密林之中忧然独居数月;剑法步法都已练至随心;倏忽轻易便要拦其去路;岂料陡听耳后风响;他意外之下回身一望;却见另一把明晃晃的刀已向自己斫来。
乔……他来不及说出那个“羿”字;肩背之处一阵火燎般疼痛已传来——饶是已经去躲;可乔羿这一刀实出他意外;刀锋究竟还是撕裂了他衣衫;在他身上留下了一道醒目的暗红。他原已跃出的身形顿时一沉;向下跌落。
乔羿的刀招竟并不弱;趁着凌厉一顿调整呼吸;抢到他前面;再三招将他逼开丈许;竟也追着单疾风前去。凌厉负痛向前一抓;撕破了乔羿半幅颈衣;提气一跃再抓;总算握住了他肩;微一用力;乔羿便啊的叫唤了一声;歇下劲来。
但凌厉的任务又岂是乔羿。他早顾不得问他个来龙去脉;只全力追向单疾风;谁料刚放开乔羿;后者竟又挥刀向他袭来;好似便是专要阻挠凌厉;为单疾风放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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