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候想想,天赋这玩意儿真的很没道理,唯一值得欣慰的是受打击的不止他一人,比如三师兄,再比如太华峰的兰师姐,两人在几年前就已经筑基九层准备凝丹,可到了如今也是迟迟不见动静,师傅还曾宽慰过三师兄,说有人在这一步卡上几十年也是正常的事,结果吓得三师兄差点怀疑人生。
红尘中仙修本就不多见,金丹已是无敌,能在金丹修士身上动手脚的人又会是什么境界?四师兄只觉得头皮发麻,坐如针毡。
“好了师兄,你也不用太过担心,我能感觉的出来,动我记忆的那人没有恶意,”赵琪想了想又补充道:“应该没有。”
应该没有就是还不确定,四师兄也不敢大意,人心隔肚皮,谁知道那人抱着什么心思,跟师妹有关的事都是大事,马虎不得!
“师妹,将你相公叫来,师兄问他点事。”
“张曜,我四师。。。四哥找你!”
。。。
两人大眼瞪小眼,这会儿谁也没有开口的意思,常柏心中好气又好笑,他今年三十有七,只因修道有成驻颜有术,再加上天生一张娃娃脸,这才会给人样子稚嫩的错觉,结果倒好,如今混成了小老弟。
小老弟就小老弟吧,他也不气恼,所谓夏虫不可语冰,跟一个没有见识的凡夫俗子计较那么多干嘛,平白拉低了自家身份,这样也好,这人不过是师妹的挡劫之人,以后和师妹迟早要分开,仙凡有别,或许此生都不会再有见面的一天。
那一天什么时候到来,就看师妹的劫数什么时候过去,只希望不要耽搁太久,这人间虽好,却乱花渐欲迷人眼,呆的久了,再纯净的心灵也会受到污染。
“小老弟,看来你是不到黄河不死心啊!”张曜凑过来小声说道,常柏一脸茫然,下意识问道:“什么河?”
这该死的代沟,一不留神就会出现,张曜暗暗叹了口气,这个世界只有长江没有黄河,虽然同是黑眼黑发黄皮肤,却没有人知道什么是母亲河。
一时间他意兴阑珊,捉弄这位‘四舅哥’的心思也淡了几分:“黄河,那是一条很大很大的河,她流经很多地方,里面沙子很多,她经常会在我梦中出现,有时候我甚至能听到哗哗水流声。。。”
他双眼无神,犹如痴人呓语一般,常柏却一字不漏的暗暗记在心里,下山历练百次有余,天南地北都曾去过,却从未听说过黄河,鬼使神差的,莫名想到了师妹不久前说起的霞飞真人,只觉得两者必有关系,这或许是一个突破口。
愣了有那么一瞬间,张曜回过神来:“既然来了,那就在府中多住上几日,免得以后说我们张家待客不周,传出去让人笑话。”
常柏有些搞不准他的意思,刚才还赤裸裸的想要撵人走,这会儿态度又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前倨而后恭,让人摸不着头脑。
“我知道你很不解,按我的意思,你这种来历不明的人还是趁早撵出去最好,奈何我夫人绝对不准,她既然说你是四哥,那我自然不会拆她的台,你说对么,四舅哥?”
“来历不明?”他哑然失笑,摇着头道:“我怎么会是来历不明之人呢?”虽是这么说,心中也在想哪里出了差错,那拜帖是真的,清河赵氏老太爷亲手给的东西,当日还想留他多住几日,却被婉言谢绝了。
赵老太爷什么心思大概也能猜得出来,为的无非就是家中子弟,看有没有机会能够拜入琼华门下,可怜他老人家年过七旬还要为家族兴旺操劳,为儿孙前程操心,却不晓得这拜师收徒机缘最为重要,机缘到了,人在家中师父寻上们来;机缘不到,相谈甚欢不识真仙!
“这话说透了就没意思了,四舅哥,你说是么?”
张曜说的一点都不含蓄,也是让常柏头疼,本身还不知道那里出了纰漏,就是想辩解也是无从说起。
“好了四舅哥,你车舟劳顿想必一定累了,我这就安排人给你接风洗尘。翠儿,让厨房做一桌席面,晚上我要跟四舅哥好好喝一杯!”
“是,少爷!”
常柏的到来称不上大事,但毕竟是赵琪娘家第一次来人,拜过老夫人后便在府中住了下来,每日陪着师妹说一些话,他虽说年长,但这修炼之道却是达者为先,师妹可是金丹境,他一个小小的筑基修士只有受教的份,就是想讨论都做不到。
除了请教一些修炼上的事情外,最为留意的不是张曜反而是小六,赵琪说霞飞观毁于天灾中,这也就骗骗那些什么都不懂的乡野村夫,等他前去细细勘察一番,定能找到蛛丝马迹来!
“道本无极,无极生太极,太极有阴阳二气,清气上升为天,浊气下沉为地,又曰乾坤,乾乃至阳至刚。。。”
房间内,面对新来的听众,小六道长毫不怯场,将今日所讲内容娓娓道来,他由浅入深又兼之语言生动,常柏听得是如痴如醉,时而眉头紧皱,时而恍然大悟,时而又脸色狂喜,待小六道长讲完后,意犹未尽,一双眼睛亮的吓人。
在琼华,大部分新入门的弟子是没有师父的,他们会被安排在一起学习门派功法,多是些吐纳蕴养气感的基本功,还有一些基础剑术,除此之外读的最多的就是道家各类经书,这些人并不算是琼华弟子,只能说是获得了入门资格,只有当他们养出气感踏入练气境后,才算真正入门!
只有入了门,门派才会安排拜师,南桓座下的三四五六四个弟子就是这么来的,个人天资不同缘法不同,故而拜入门下的时间也不同,所以才会出现六师弟比几位师兄年龄还大这种怪事。
道经常柏自然也是读过,只是当初一直忙着蕴养气感,这种于修炼无用的枯燥书籍他一直都不感兴趣,基本上所有的入门弟子都是如此,修炼时废寝忘食,学经文时昏昏欲睡,他们宁愿胡思乱想以后拜师时的风光场景,也不愿在经文上多看一眼。
今日听闻小六道长讲解道经,他只觉得茅塞顿开,许多问题在瞬间迎刃而解,有些是修炼时的疑问,有些是功法上的不解,就在这短短不到一个时辰的时间内,整个人犹如醍醐灌顶了一般,体内法力奔流不息,相比从前要顺畅近一倍,心中更是传来阵阵明悟,只待回去后闭关一段时间,筑基八层指日可待!
也是他机缘到了,虽说拜了师,可师父南桓剑仙根本见不到人,平日也多由二师兄代师授业,如若修炼时遇到了问题,也可向他请教,只是一次两次还好,若是次数多了,别人不说什么,自家反倒会先感觉羞愧难当,觉得耽误了别人。
修行之路好比登山,一路艰难险阻不说,抬头仰望却发现一山还比一山高,许多人倒在了半路,不是因为他们不够努力,也不是因为缺少恒心,而是前行无路入地无门,困死在了脚下。
故而仙修中流传一句话:释道之恩不亚于再生父母!常柏与小六道长非亲非故,今日受他点拨之恩,这个恩大于山,必须要还,否则以后将因果缠身,妄想得道!
常柏自是晓得这一点,心中是又喜又忧,喜的是这一次下山收获颇丰,原来不是二师兄讲解不清,也不是自己天赋不行,而是因为过于注重修炼而忽略了基础,打定主意等踏上筑基八层后,定要静下心来,将师门收藏的道家经书全部通读一遍,不求做到倒背如流,只求能够领会贯通。
忧的是小六道长是霞飞观的人,来历不明,到时候师门定会派人暗中调查,师父也绝对会到此走上一遭,说不得还会故意刁难,想要旁敲侧击探明他的身份。
师门与释道之恩各在天平两端,常柏是左右为难,他也是有魄力之人,片刻后做出决断:生是琼华的人,死是琼华的鬼,若那霞飞观的人当真居心叵测,大不了他一报还一报,废掉一层境界重新修炼。
可要是没有发现异常,他定要劝阻师父不要伤害小六道长,尽管这很难,真的很难!
第四十八章 画和字()
家里进了个来历不明的人,这人跟自家媳妇的关系还不清不楚,张曜自是要看紧一点,免得日后某天头顶当真成了呼伦贝尔大草原。
第一天,‘四舅哥’和赵琪有说有笑有打有闹,忍,必须得忍,毕竟很久不见,举止亲密些也是可以理解的,再说了,来者是客嘛,总不能让人感觉主人家小肚鸡肠,眼中容不得人吧?
对了,城外的乱坟岗在什么地方?要不要先去踩个点什么的。。。
第二天,两人在后花园含情脉脉的对视了一天,说的话不超过十句,连饭都没顾得上吃,青萝吓坏了,连忙将王妈请了过去,也不知说了些什么,王妈离去时愁容满面,见了他这个姑爷目光躲闪步履匆匆。
张曜若有所思,干脆也别去乱坟岗了,记得家中后院就有一口枯井,将人手脚一捆嘴巴一塞直接扔进去,神不知鬼不觉,第二天该干嘛干嘛。。。
这样一想心中蠢蠢欲动,越想越觉得这办法很棒,要不今晚就动手?
第三天,简直见鬼了,这位‘四舅哥’一直缠着小六是几个意思?看他眉飞色舞一脸淫笑的样子,这家伙该不会是喜欢男人吧?龙阳之好什么的也是可以接受的嘛,咦?等等,他不会对我也有兴趣吧?算了算了,还是直接弄死算了。。。
别院的后花园内,张曜看着满池莲藕双眼出神,翠儿一脸担忧,少爷这几天神经兮兮的,一会儿问乱坟岗在哪儿,一会儿又嘀咕着说要弄死别人,也不知道谁得罪了他,样子凶巴巴的吓死个人。
“你说要作诗,现在作的怎么样了?”
瞥了眼张曜,邱先生端起茶盏轻轻吹了一口,盏中清茶比那一池春水来的还要温柔,碧绿的诱人,通透的可爱,让人打心眼里喜欢。
这份差事他很满意,张家工钱给的足,平日里招待也不差,除了做学生的马马虎虎凑合以外,其他的都很不错。
一滴冷汗从额头上冒了出来,对于邱先生张曜实在服气的很,学问玩得好,心机也不差,嘴上功夫更是了得,还有些文人的傲气和小心眼,只是藏得比较深,接触少的话根本发现不了。
“先生,再给我半个时辰,只要半个时辰!”
邱先生呵呵了两声,看也不看他一眼,把玩着手中的茶盏淡淡道:“某个人在半个时辰前也是这么说的,你猜我现在还会信么?”
大写的尴尬出现在了张曜脸上,很多人以为作诗很容易,个个都把自己当成了李白杜甫,文思如尿崩这种事随手拈来,实在不行抄上一首也是简单,这种把人脑当电脑的传奇故事听听也就罢了,即便真是过目不忘,首先也要看过了唐诗三百首才行。
很不幸,张曜没这个本事,他学过古诗,但仅限于上学时学的那些,至于其他的,你指望一个理工男会一些风花雪月的东西?兄弟,你怕不是还没睡醒吧?
“藕。。。藕。。。藕莲、莲藕,莲藕一朵花,白的笑哈哈,额。。。绿叶。。。”
绿了半天也没绿出来一句完整的话,也庆幸周围只有翠儿在,否则他张大少爷的一世英名都将荡然无存,虽是这么说,可仔细想想,貌似平日里也没英明到哪儿。。。
“少爷,麒麟轩的人刚才来过,说您定的东西做好了,于管事让我问下何时送过来?”
丫鬟的到来算是解了围,张曜一拍脑袋,这才想起还有这么一件事,扭过头看着邱先生道:“先生你看,这、这也太不凑巧了!你说说这些丫鬟,一点眼色都没有,我这刚有点灵感。。。唉!”说完一脸遗憾的摇了摇头,仿佛为那被打断的灵感伤心不值。
看着自家这位演技精湛的学生,邱先生实在懒得搭理他,想起丫鬟刚才说的话,又忽然提起了一丝兴趣:“你在麒麟轩定了东西?也好,左右无事,拿过来让我欣赏下。”
“先生,这个就不用了吧?”张曜连忙拒绝道:“只是普通的字画而已,哪能入得了先生您的法眼?”
他越是不想让看,邱先生的兴趣反倒变得越大:“原来你定的是字画,普通的字画我当然不会入眼,不过既然是麒麟轩的东西,想必应该是难得的精品,你也无需担心,我不是那种喜欢夺人所好之人,待欣赏后自会还你。”
张曜也是郁闷,倒不是担心邱先生会昧了他那画,一个画匠画的东西能值几个钱?说句不客气的,稍微有点见识的估计都瞧不上眼,画不重要,重要的是上面的字,那可是他亲手写的,还有落笔签名印章为证,要是让先生看到了这字,估摸着怎么解释都是个问题。
他磨磨蹭蹭的就是不愿答应,邱先生也不催促,坐在石凳上有滋有味的喝着茶,看了看日头,又算了算时辰,心中是一点都不着急,不就是耗时间嘛,多大的事儿,看谁能磨得过谁。
当然,干坐着未免太过无聊,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既然收了张家的钱,督促张公子勤学苦读那就是分内之事,说什么也不能懈怠了。
“张曜,你今日的功课还没有做完,郑若君的碑帖待会儿记得临摹四十张,我明日要检查,要是让我发现你有应付之嫌,你懂得!”
“四十张?!”
张曜这会儿日了狗的心都有了,四十张是什么概念,他一天不吃不喝估计也别想临摹完!
“先生,这是不是有点。。。”
“你嫌少?”邱先生一脸惊讶:“没想到张公子竟然是如此勤奋之人,是我的错,不该拦你一心向学,那就五十遍吧,别太勉强,不行了还可以商量!”
商量?这还商量个毛啊!恐怕敢开口直接就变成了六十张,这个心眼比针眼还小的措大,摆明了是在打击报复,赤裸裸的连一点掩饰都没有。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张曜哭丧着脸道:“先生,我刚想起来,这字画一类的东西还是必须有人帮忙鉴赏才行,否则万一被麒麟轩的那帮奸商给骗了,成了冤大头,到时候岂不是惹人笑话?”
“麒麟轩的掌柜虽是个商贾,却秉性纯良温厚,从不做那唯利是图见钱眼开之举,”邱先生不咸不淡道:“再说我才疏学浅本领低微,你若是想找我帮忙鉴赏,怕是找错了人!”
这大概就是想当个婊子还想要立牌坊吧,张曜满怀恶意的想到,刚才还一逼二逼吵着要看,人家不答应就拐着弯的刁难,现在倒好,又说自己才疏学浅本领低微,摊上这么一位先生,做学生的是真心不容易啊!
“先生,这我就要批评您了!”
批评?邱先生一愣,心中倒也觉得稀奇,自古以来都是老师批评学生,今个儿倒好,这个做学生的竟然想要批评老师?行,来吧,我倒是要看看怎么个批评法,批评不好让人不满意,刚才的五十遍改成七十遍,要是批评的很好让人无话可说,当然要虚心接受加以改正,不过待会儿这小皮猴会因为左鼻孔出气对先生不敬,晚课的碑帖要临摹一百张!
邱先生的眼神不对,张曜自是能看得出来,只感觉后背冷飕飕的,如今也是骑虎难下,硬着头皮一脸谄媚道:“先生啊,做学生的我一直在心中为您鸣不平,论文采,先生腹中藏有锦绣;论能力,千石公侯之才,可谓是文能提笔安天下,武能马上定乾坤,乃是世间一等一的博学之人,天下才情一石,先生独占八斗,那新学徐思燕,竹老王德川,两人加起来也不及先生百分之一,先生却说自己才疏学浅,做学生的我不服!”
说完一副义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