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嘭——”书房门被撞开了,一双美如春日娇花的眼睛定定的看着敢勒。
还不等敢勒做出反应,就见这女子快步上前,一把抱住了他,“你试试看!”
敢勒身子一僵,却没有推开女子,朝门外的下人使了个眼色,书房门就再次关上了。门关上的那一刻,女子柔弱无骨的倒在敢勒怀里,勾着他的脖子,忍泪道:“表哥,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明明对我情,却要一而再再而三的推开我!”
“云袭,我……”敢勒欲言又止,最终也只是抚摸着云袭的长发,沉默了。
云袭却趁机抱紧了敢勒,深吸口气,蹭了蹭他的肩膀,低声道:“表哥这几日受苦了,我已叫厨房准备了一些点心,一会拿过来给表哥尝尝,放松一刻。”
敢勒没有回答,云袭当他默认了,立刻弯了眉眼,走去端点心。二人用过点心,云袭就回了房,说是晚上亲自下厨,给敢勒好好补一补,去掉牢狱的晦气。
云袭一走,敢府的老管家就求见了敢勒,汇报他不在的这几日,府里发生的一些事。敢府虽是将门之后,宅院之争不比文官精彩,但也总是有的,鸡毛蒜皮多了,也会变成大祸。敢勒尚未娶妻,后院一事多是云袭打理,但终究名不正言不顺,为免云袭受气,敢勒便时常过问府中之事,有他压着,那些庶母也消停了。
“家主,云袭小姐待您情深意重,您不幸蒙难困于牢狱的时候,她可是舍了女儿家的脸面到处去求人,更是日日想办法给您送饭食送衣物,就怕委屈了您。您和她本就是青梅竹马,如今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是时候给云袭小姐一个名分了。您若是实在不喜欢,那就给云袭小姐找个好人家嫁了,莫耽误了她大好年华!”
敢府的老管家是看着敢勒长大的,老主子去后,多亏他忠心护主,几经周旋,敢勒才得以稳住局面,所以,他在敢勒面前很有几分脸面,这番话自然也说得。
“熙国不比鸣国凤国,女儿多命苦,我怎放心让云袭远嫁?可要我娶她,却又是万难,我与她一起长大,情分自是不一般,可我只把她当做妹妹,又怎能视她为妻子,与她行夫妻之礼?”敢勒叹息一声,到底还是没说要拿云袭怎么办。
老管家也不再相劝,有些事点到即止,免得逾越了本分,伤了主仆情意。
“家主,大小姐已逝去多年,这会早已轮回投入他人府中,您该放下了,云袭小姐不是大小姐啊!”退下前,老管家微不可闻的说了一句,佝偻着背走了。
敢勒闭着眼,双手不自觉的握紧,想起过去的时光,终是一声“不悔”。
敢府这一代只有一个嫡子一个嫡女,并无庶出少爷小姐,因敢勒之父尊重嫡妻,打算再多几个嫡子嫡女才停了妾侍的避子汤。但天有不测风云,敢勒之父战死沙场,竟是落得个死无全尸,敢勒之母悲痛之下一病不起,没几日也去了。
偌大的敢府立刻成了人人眼中的鱼肉,若非敢家人对外一向团结,又因只有敢勒这一个男丁,争也争不起来,敢家现在只怕会成了皇城败落的又一家族。
敢勒一心振兴家族,常年住在军营不归家,府里都靠他的妹妹敢梨支撑,几个庶母闹归闹,但到底没做出太出格的事。原以为会这么平稳下去,但敢梨却做出了一件事,她想像凤鸣两国女子那般投身军营,重振父辈荣光,为哥哥分担。
可惜,敢梨在女扮男装投奔军营后没多久,就遇到了战乱,为了救敢勒中箭身死,容颜俱毁。熙帝念她年幼无知,又死得这般凄惨,便饶了她欺君之罪,许以厚葬。敢梨死后,敢勒性情大变,却越发的骁勇善战,被熙帝誉为天赐之才。
云袭是敢勒母亲胞妹的女儿,她一家遭逢巨变,死的死伤的伤,母亲护着她投奔到敢府的时候,因久病不治再救无望,就这么去了。敢勒母亲本就与胞妹要好,念着姐妹情,又怜惜云袭年幼丧父丧母,便将她视作亲儿一般抚养。云袭和敢勒敢梨一起长大,情分不比寻常,亲上加亲又是大喜,敢勒母亲就动了心思。
但敢府一夜骤变,敢勒和云袭的事便耽误下来了,又因敢梨身死一事,敢勒性情大变后,有意疏远云袭。但自小的情分,又怎是说放就能放的?敢勒与云袭之间的情分断不了也到不了,就这么拖到现在,一个不娶,一个不嫁,急得府里老人白了头发,却也无可奈何。其实只要敢勒点头,这事早就成了,偏他别扭,不肯娶,又不肯给云袭找婆家,惹得一干心悦云袭的男儿恨不得他哪天就死了。
“表哥,明日我要去姑仙庙上香,为敢府祈福,两日后再归来。”云袭一边给敢勒布菜,一边斟酌用词,略带小心的说道。敢勒眼皮也没抬的就拒绝了,道:“熙国刚经历了一场大战,难保没有宵小浑水摸鱼,姑仙庙位置偏僻,地势奇特,若有个万一,你当如何?若想去,不如再等三日,我亲自护送你去,早去早回。”
云袭脸色一红,点点头,趁着左右无人,起身吻住了敢勒的唇,在他呆愣不动的时候,低声道:“表哥,我就知道你心里有我,所以别再拿那些话伤我了。”
敢勒回过神,顺势抱住云袭,加深了这个吻,他也不知道自己该如何,明知放云袭走是最好,但他就只有云袭这个亲人了,若没了她,他不知该如何支撑下去。所以,许他自私吧,这样不明不白的留着云袭,不许她靠近,也不许她走远。
一吻过后,两人之间的气氛变得很是融洽,用过晚膳,云袭就回了房间,没有多做纠缠。敢勒则屏退左右,沐浴更衣,脱掉外袍,又脱掉底衣,最后是一层又一层的布条,用特殊材料制成,可挡一箭之力。朦胧水汽中,敢勒纤细的身形竟显出了一丝婀娜,那张总是显得深沉的脸,也焕发出了一丝神采,看着很是耀眼。也不怪得熙帝曾赞他玉面容颜,端是熙国一流美男子了,确有这个资格。
“敢勒,我是唯一的敢勒!”没入水中,敢勒的心里只剩一个想法,捂着胸口,似在抗争着什么。半晌,才直起身,擦干净脸上的水,坐在浴桶里调节呼吸。
第八十八章 帝后同心()
对着铜镜,敢勒一边梳头一边垂眼思考着什么,半晌,放下木梳,轻轻抚摸着脸,从眉眼到下巴,似在透过自己看另一个人,她的哥哥敢勒,而她是敢梨。
敢勒和敢梨是四国都难得一见的龙凤胎,降生当日正逢熙国大丰年,熙帝大悦,赏赐了不少良田财物,敢勒之父亦是乐得连翻了九个跟头,让一干老友看了笑话。但物是人非,世事无常,原本人丁兴旺的敢家渐渐凋零,龙凤双祥这一代,更是只余一凤,敢梨,却无人知此秘密。当年战乱,敢勒为了护住敢梨,中箭身死,死前恨自己不能重振父辈荣光,壮志未酬先行离去,怕是死也难以瞑目。
正巧当时敢勒敢梨被敌军困住,众将士拼死一战,战至最后一刻,活下来的人只有敢梨,无论是敌军还是己方将士都再无另一活人。敢梨抱着敢勒的尸身,为重振父辈荣光,完成哥哥还未完成的梦想,便心一狠毁了哥哥的容貌,又对尸身做了手脚,将他视作“敢梨”。而她则以哥哥敢勒的身份活了下来,本就是龙凤胎,容貌相似,加之年少者成长后容貌皆会变化,敢梨就这么替代了敢勒。
但替代了敢勒,担起的不仅是敢府的担子,将门一族的骄傲,还有一个青梅竹马的云袭表妹。敢勒和云袭早已动情,发乎情止乎礼,只等着敢勒再升一级就娶云袭过门,谁料竟会发生这般祸事。敢梨女儿之身,怎能对云袭表妹动情,又怎么可以替哥哥娶了她,而这女扮男装的杀身之秘,又不能再让第二人知晓。
所以敢梨只能远着云袭,却又无法控制自己,她实在是太寂寞了,不想再失去云袭,失去这个唯一的亲人。便这般卑鄙的不放不娶,只愿能永远这样处着。
“我是敢勒,唯一的敢勒!”回过神,敢梨深吸一口气,压制了心底的柔软。
敢勒护送云袭到姑仙庙祈福的消息一经传播,便有一帮人等着喝喜酒了。
敢勒之父善交友,在他死后,这些老友也多有护持,在一定范围内提点敢勒。不然仅凭敢府的几个老奴怎么护得住敢勒,助他稳定局势?而这些老家伙现在最操心的便是敢勒的终身大事,知他怕自己战死沙场,表妹得守寡,但就算如此,也不能不留后。更何况将门女子不都是这么过的,敢勒未免太儿女情长了一些。
令人失望又庆幸的是,敢勒依然没有娶云袭的意思,却吩咐府中下人以主母之礼待云袭,也向几位庶母表达了维护云袭的立场,算是为云袭在府里正了名。
敢府一事平息下来之际,肃元帝正搂着皇后的腰撒娇,难为他皇孙都有几个了,还做得出这般稚儿举止。皇后满脸无奈,眼里却透着一丝笑意,似很愉悦。
“世间唯有你懂朕心!”肃元帝自然知道淑嫔临走时到皇后那闹的事,也清楚皇后将小皇子交给皇贵妃抚养是为何,不禁感叹,少年夫妻老来伴,皇后这个“伴”是他当年做的最正确的决定,若听从母皇之命娶了他人,他必会抱憾终身。
“你是我夫君,我自是事事以你为重。”皇后一笑,在肃元帝脸上印下一吻。
说起来,淑嫔卷入金丝软甲一事也实在是有点冤,老奴向外传递消息的时候为了确保万无一失,便利用了淑嫔争宠的心,怂恿她派人去寻据说是能够助女子得心上人之意的异士。淑嫔生下小皇子后,学聪明了一些,没有再去争闹,而是一心抚养小皇子长大,等他站住了,再行谋划,但终究女儿心性,受了蛊惑。
老奴便这么混淆了视线,成功的将消息传递给了熙国王爷,而淑嫔对此一无所知。但肃元帝不能允许宫中有一丝纰漏,加之早就不喜淑嫔,她又这般的愚笨,被个奴才利用了,就将她送到宫外,来个暴毙而亡。至于小皇子,既然皇后有心保下,就保住吧,皇贵妃不愿孕育子嗣,他也不勉强,但这宫中女人还是有个孩子的好。想来以皇贵妃的脾性,这小皇子再差也差不到哪里去,总不会弑父。
之所以这般心狠,连幼儿也不想放过,皆因肃元帝幼时遭遇,他母皇生性风流,纳娶的夫郎是历代女皇中最多的。情多者多薄幸,一位男妃在享尽了荣宠后忽然失宠,鬼迷心窍之下竟想对女皇下蛊,幸好及时发现,才没有铸成大错。
女皇震怒之下,赐死了这位男妃,将和他所生的皇子交给另一位男妃抚养。
这位皇子和肃元帝的关系极好,是瑞玉公主外,对他最好的人。皇子为人处事都很好,谦和有礼,文采不凡,被赞为皇宫第一公子,很是被女皇信重。但这位皇子心里却是极其怨恨女皇的,因父妃之死,一直耿耿于怀,誓要杀了女皇。
事情败露后,皇子自刎于寝殿,死得干脆利落,没有一丝犹豫,让女皇又恨又伤,也成了肃元帝心底一道阴影。那时起,他就记住了,任何人都有可能握着一把刀刺向帝王的心口,便是亲儿也不例外。所以,一旦宫中嫔妃犯事,无子女者还好,有子女者皆会牵连子女,因此丧生的皇子公主不在少数。皇后知肃元帝心思,多半睁只眼闭只眼,并不相劝,除非是肃元帝行事过了,才会出手干涉。
比如淑嫔的儿子,不过一个还不会走的幼儿,待他长大,肃元帝都有可能殡天了,何谈威胁?而将他交给皇贵妃教养,也是最合适的安排,权衡了后宫势力。
皇后地位高可压制皇贵妃,皇贵妃有了儿子也能反过来削弱皇后之力,而皇贵妃却又成了其他嫔妃妒恨的对象,环环牵制,这宫里的局势便能长期稳定。
肃元帝看重皇后便是因为她事事以他为重,换了别的女子,怎会甘心分出权力,让别人成为可以牵制自己的敌手?也不怪得皇后的地位稳固至今,而无动摇。
帝后和谐,太子又老是避让朝臣的示好,而慧元更是深居简出,一点也没有争权的意思。一些朝臣和皇子在上蹿下跳了一阵后,渐渐明白过来了,不由得冒出一丝冷汗。而早作壁上观的老狐狸们则是品着美酒,等待肃元帝的下一步动作。
果然,肃元帝很快就下令派太子巡视南边军防,代圣意稳定军心,又派慧元郡主巡视西边的女学状况,代圣意鼓励女学学生。两相比较,还是太子受到重视,但慧元也不差,看样子肃元帝是打算让二人竞争了,只看谁的表现最好。而这只是第一步,往后还有许多考验,不到最后一刻谁也不知道储君之位会有怎样变化。
皇城的勾心斗角暂时与双莲无关,她伤势一好就从汉姑手中接过了指挥权,不然妞丫她们都要被汉姑给练死了。一看到双莲,原先还认为她练兵术狠辣的妞丫等人都像是看到亲人一般,恨不得抱着她的大腿哭泣,这日子差点就没法过了。
汉姑抱着手叼着草,看妞丫等人撒娇的样子,再看双莲发黑的脸色,事不关己的走到角落。没等汉姑走完,双莲就发飙了,将妞丫等人好好地训了一顿。
但私下里双莲也找了汉姑说事,练兵是得狠,但得有度,超过了这个度,那就不是在练兵,而是在残兵。汉姑摸摸鼻子,不告诉双莲她这么做只是觉得好玩。
谁让妞丫那些人看着好欺负,却总是强撑着一口气,怎么欺负都不肯倒下?
“双人对战。”双莲哨子一吹,妞丫等人就散开,各自寻找对手,却都避开了汉姑,脑子积屎了才会想着找风魔对战。汉姑无聊的站在双莲身边,却接到了对战的请求,不由得伸出舌头舔了舔,这感情好,好久都没有痛快的打一场了。
一开始妞丫等人还兴致勃勃的跟对手对战,但在汉姑和双莲打得越发起劲的时候,都默默停下了动作,在高手身边过招就像是在人堆里如厕一般,尴尬。
“爽!”汉姑被双莲踢中腹部不自觉的倒退几步后,却是一笑,大声说道。
“……”妞丫等人望天,这人是谁,她们不认识,大家可不要误会了哦。
双莲挑眉,握紧拳头再次冲向汉姑,汉姑灵活一闪,身子一扭,左脚踢出一阵腿风,以凌厉之势直击双莲腹部。双莲躬身一躲,在跃至半空的时候忽的砸出拳头,这般冲势造成的威力,等闲人不敢接,但汉姑这个疯子例外,不但接了,还接住了。两人的动作有一瞬间的僵硬,后汉姑收回手,耸耸肩表示认输了。
“我有叫你们停下来吗?”双莲转头,扫了一眼妞丫等人,顿时惊得她们背脊一凉,重新开始对战起来。汉姑则在转过身的时候呲牙低呼了一声,双莲真是越来越强了,这般年纪本事却这么大,也不知是好事还是坏事,但各有各的命数。
就在这时,朗哩身边的亲卫来了,说是大元帅有请,要双莲赶紧过去。双莲点点头,吩咐妞丫她们继续对战,并让汉姑从旁指点一二后,就跟着亲卫走了。
第八十九章 终是坦诚()
玉石铺成的地面,九根雕着龙凤双祥逐云追日图样的四人环抱大小的柱子,摆着各式精致点心新鲜蔬果的矮桌,厚实的席子,丝绸做垫。放眼看过去,最引人注目的还是正上方的龙凤双祥图样的金椅,那是历代凤帝的位置。据说此椅是降天女帝亲手打造而成,其中还注入了她一滴心头血,以庇护后代子嗣安稳于此。
因此,无论为帝前做了何事以何种手段夺取皇位,只要不是弑父弑母大奸大恶,一旦登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