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徒看着门户获得神灵加持,心中顿时长出了一口气,恭敬的谢过神恩,这才重新上榻睡觉。
这样自扫门前雪,休管别人瓦上霜想法的人不少。
但是也有例外,几个体型彪悍,全身肌肉隆起,好似小豹子一般的男人,顾不得被窝外的寒气湿重,穿上裤子,光着膀子提着哨棒,三步并作两步就冲了出去。
其他人虽然反应慢上一些,但是不大一会,街上竟然有几十个壮丁,配合着城头的士卒,街上的巡查,也是一股不小的力量。
整个知北县都被从睡梦中惊醒,身体强壮的男丁顾不得检查衣冠,衣服搭肩,手持棍棒之物就走上街头,妇孺等老弱则被反复叮嘱,让他们关好门户,藏在隐蔽安全之处。但是还有很多人架不住好奇,通过自己家的窗户缝隙,偷偷的打量外面的一举一动。
“闹匪了,哪里闹匪了。”
几十个手持棍棒的壮汉聚在一起,互相有了依靠,胆气瞬间壮了不少,抓住大声呼喊的人,有些焦急的问道。
“这里可是县城,有兵卒护卫,怎么可能闹匪。你如果胡说,不要怪我把你扭送到官府。”
“就是,如果胆敢胡说,你肯定要挨上一顿板子。”
“大乾盛世,哪里有什么匪徒。我看你定然是在造谣。”
也不怪众人紧张,匪徒是重罪,大乾对此更是深恶痛绝。
在历代刑法基础上,加重量刑。有“轻秦律之所轻,重秦律之所重”的特点,对强盗罪的量刑重于秦律。对没抢到钱的,《大乾律》也要处流刑;对抢到钱的,《大乾律》规定一律处以斩刑。
也许有的人会说,这不合理。强盗固然可恨,但是大乾法律判决实在太重,是严刑峻法,是不可取的。
事实上不仅是大乾,就是古代,对强盗也是重判重罚。
古代,抢劫罪叫“强盗罪”,被公认为最严重的一种侵犯财产罪,历朝历代都是严打的。
当时虽无“强盗罪”的罪名,但处罚却是免不了的,《秦简·法律答问》载:“群盗赦为庶人,将盗囚刑罪以上,亡,以故罪论,斩左趾为城旦。”斩左脚、在脸上刺字涂墨并服筑城苦役等是秦朝处罚强盗犯的方法。
唐朝:抢谁都同罪未得手也坐牢
在以往的法律中,奴婢是视同财产,而不被作为人来看待的。在唐代,强盗犯即使是抢了被视为财产的奴仆,奴仆一样有了良人的“身份”,在对强盗犯的量刑上,是与抢劫杀、伤良人同等的。
中唐以后,量刑有所加重,不再以抢到财物的多寡来作为量刑的标准,只要犯了强盗罪,处罚就将很严重,不少被处以死刑。
在《唐律》的基础上,宋朝还另颁布了一系列严惩强盗罪的特别刑事法规,如《窝藏重法》、《重法》、《盗贼重法》等。宋朝不仅对强盗犯处以重刑,对包庇强盗者,处罚也不轻,重者可能被处斩,家中其他成员也会受到相应的处罚,比如被发配到偏远地区等。犯强盗罪者,受到的处罚就更重了,本人处斩,没收家产,妻子儿女均被送千里或五百里外州军编管。到宋哲宗时,宋朝的大半地区都成为了重法地。元代时,对犯强盗罪者处罚不轻,曾有这样的规定:除非对强盗,不得施以酷刑。由此可以看出,强盗罪依然是最为严重的,处罚当然不会低。
可以说,强盗是官府和老百姓最深恶痛绝的。
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城门附近的士兵自然不会听不到,五人成伍,十人成队,不论是正在巡逻的,还是在城门处站岗的,都被瞬间紧急集合起来,在什长,伍长等低阶军官的带领下,有序的封锁住城门,占据城头,暗堡有利的地形。
更派人快马加鞭,将这里的情况如实的报告给巡检司衙门各位大人,请他们予以定夺。
“真是闹匪了,你们可不能把我送到官府,城东司徒家被土匪袭击,死尸堆满了牛车。”
那汉子听人说要把他送到衙门,眼睛里流露出惊惧的神色,急忙大声分辨道。
“什么!”
“城东司徒家,可是写出鸣州诗《陋室铭》的司徒老爷家?”
众人面色瞬间大变,眼睛发呆,有些难以置信的问道。
“这可如何是好,那可是我们知北县百年出不了一个天才。”
“悲乎,真是天妒英才,天妒英才!”
“老天,痛杀我等!”
几个上过几天族学,能够识文断字,平常以文人自居的乡民听闻司徒府遭匪,瞬间面色发白,表情悲戚,捶胸痛哭道。
其他的人虽然没有那么大的反应,但是脸上也都有悲色。
毕竟司徒刑弱冠之年就写出鸣州诗,是知北县的骄傲。
“正是那位,我也是刚从那边回来,血流一地,到处都是尸首,吓得我都尿了裤子,现在还是湿的。”
生恐大家不相信他,只能自曝其短,想到自己当时看的场景,面色恐惧的说道。
众人下意识的看了他的裤裆一眼,看着阴湿的痕迹,瞬间面色变得古怪的后退一步。
那汉子见众人厌恶古怪的表情,脸上不由的发红,流露出羞赧的神色。
第110章 该杀()
巡检胡庭玉得到士卒禀报后,顾不得穿着甲胄,提着长枪就带着十多个厢兵浩浩荡荡的向东城门杀去
“真是该死。大乾鼎盛,法度森严,在知北县这等民风淳朴之地,竟然还敢有人通盗,真是不知死活。”
想到这里,胡庭玉眼睛异常冰冷,全身都被一种煞气笼罩,仿佛是一把即将饱饮人血的妖刀。
真是不知道死活!
当今可不是乱世,反王并起的年代早就过去。
大乾已经立国三百载,国力鼎盛,百姓思定,气运如同油烹一般。
在这种环境下,任何蛟龙都没有出头之日,最后都会被乾帝盘以怀柔之策,慢慢的磨掉自身气运,失去逐鹿天下的资格。
历代以来,真龙起于草莽。
大乾太祖就是草莽出身。
太祖登基后,担心草莽之中再孕育蛟龙,破开金锁,走脱蛟龙。
故而太祖对草莽打压力度远超历代。
不仅大范围的剿匪,凡有从匪者,如数诛杀,更罪及三族,子女不是被流放就是在监禁。
人头京观,随处可见,杀得天下竟然无有敢从匪者。
太祖临御龙归天之前,尚担心草莽死灰复燃,影响后世子孙的万年基业。更亲自数次下旨,更修改《大乾律》,将从匪定为重罪,各级官员但有隐匿不报者,株连。
因为太祖出身的缘故,大乾各级官员对盗匪的打击最为严厉,只要确定从匪,不仅自身要被枭首示众,就连家人也会受到牵连。
也正因为这个原因,大乾固然有匪徒,但是却无大匪。
“巡检大人到!”
身穿猩红色斗篷的胡庭玉,整个脸颊都藏在毡帽之下,但是全身上下却有一种说不出的阴翳。
这种阴翳仿佛会传染一般,所有的士卒都全身紧绷,身体挺直,好似标枪一般刺向空中。
因为他们知道,这是巡检大人暴怒即将杀人的前兆。
“闹匪,匪徒在哪里?”
“我看是有的人太平日子过久了,不想活了。”
巡检胡庭玉眼睛猩红,声音冷冽,靠近他的几个人瞬间有一种全身血液被冰冻的感觉。
离他稍远的,则感觉全身被鸡毛拂过,陡然起了一层疙瘩。
“大人,大人,匪徒攻击了城东司徒府,死尸躺了一地。”
“城东司徒府!”
巡检胡庭玉的瞳孔陡然一缩,身上杀意瞬间比刚才浓郁了数倍。咬着牙齿,挤出足以让春水结冰的声音。
“好,很好,不仅从匪,而且还攻击有功名在身的秀才。真是好大的胆子。”
“就是不知道是他们的脖子硬,还是本大人的刀硬。”
“闹匪了,匪徒在哪里?”
一身儒服的傅举人手持长剑,在几个儒生的陪同下来到城门口,正好和胡庭玉等人撞个正着。
眼睛私下打量一圈,没有发现匪徒的身影,这才有些好奇的问道。
巡检胡庭玉对于傅举人的到来并不感到奇怪,儒生除了有文胆,能够用唇枪舌战,诗词杀人之外,大多有武艺傍身。
儒家讲忠君爱国。
按照大乾律,儒生举人享受朝廷的禀生待遇,但是也有守土安民职责。
知北县被匪徒所袭击,于情于理,傅举人等人都得过来。
“老大人,并非县城受到匪兵劫,而是城东的司徒府遭了匪。”
巡检胡庭玉急忙回道。
“城东,司徒府!”
傅举人的眼睛陡然一滞,然后瞬间像是打开的万花筒,震惊,担忧,难以置信,愤怒,杀意等诸多情绪相互交杂。
本来对匪徒袭城傅举人并不放在心上。他官职虽然不高,但是却是清流,和朝中诸公私交深厚。
自然知道朝廷对匪徒的态度,更知道在朝廷累年镇压打击之下,草莽的力量已经衰弱到极致。大乾境内根本就没有大的匪首,就算偶尔有几个占山为王的荤人,但也大多是活不下去的百姓。
这样的人根本就没有勇气去攻击县城,而且就算真有人不知死活。
那么厢兵和府兵瞬间就会将他们镇压。
所以,带儒家弟子前来支援,更多是一种姿态,也是一种流于形式的工作。
但是,当他听说被攻击的不是县城,而是位于城东的司徒府的时候,一切都变得截然不同了。
“老大人,司徒先生可是我们知北县百年难出的俊杰。天妒英才啊,天妒英才啊!”
那几个以读书人自居的乡民,捶打着自己的胸口,做出一脸痛不欲生的表情,声音悲戚的大声狂呼。
傅举人看着这几个言行举止中透露着粗鄙,动作表情矫揉造作的乡人,眉头不由微微皱起,心中感到一阵厌恶。
“你等是什么人?何人座下弟子,那年获得功名?”
想了半天也没有想起丝毫印象,傅举人有些诧异的问道。
“这。。。”
捶胸顿足,悲痛欲死,满口之乎者也的几人脸上的表情顿时的一僵,在傅举人的逼视下,有些讪讪的低下头,一脸的尴尬之色。
“我等曾在族学中学过蒙学,但是我等一直都歆慕圣人教化。。。”
傅举人面色有些,有些诧异的看一眼几人。围在四周的人,眼睛中也流露出恍然鄙夷的神色。
有不少人看着狼狈的几人,嘴巴大张,眼睛中流露出难以置信之色,但是随即眼中又流露出被欺骗,愤怒的情绪。
原来这几位竟然是滥竽充数之人。
以前凭借识文断字,以孔圣门人自居,借助百姓对儒家弟子的敬畏,没少做欺男霸女的勾当。
没想到他们竟然想要通过司徒刑的事情,和傅举人攀上一丝关系。
但是令他们没有想到的是,他们的表演实在是太浮夸滑稽了,瞬间就被傅举人识破。
“将这几个照样撞骗,辱没我儒家名声的骗子拉下去。”
看着那几个面色苍白,全身哆嗦,好似被水泡过,汗臭味冲鼻的酸儒,傅举人瞬间失去了和他们在讲话的欲望。
给身边的人轻声交代几句,就有甲士上前,扭着几人的臂膀,像是拖死狗一般拉走。
曾经被几人狐假虎威欺负敲诈过的农户,不由在心中暗暗拍手,大声叫好。
“该,真是活该!”
“这样的人,就应该重重的判决,让他们再也不敢欺辱百姓。”
“真是该杀。”
傅举人像是被人碰触到逆鳞,眼睛发冷,声音冷冽的说道。被拖走的几人,听到傅举人那包含杀意的话语,只感觉心胆具颤,裆部一阵湿热。
众人不由自主的用手捂着口鼻,更有人刻意的看着最早报信汉子的裆部,眼睛乱跳,眉毛轻耸,一脸的戏虐。
只看的那汉子脸上羞赧之色更浓,恨不得找一个地缝钻下去。
第111章 裹挟民意()
嘎吱!
嘎吱!
嘎吱!
城东门外传来一阵车轱辘碾压地面的声音。
司徒刑身穿青衣,腰跨宝剑,眼帘下垂,面无表情端坐在牛车之上。
十多名全身煞气腾腾,眼睛有些发红,好像要择人而噬,形似魔兵的甲士护卫在他的前后左右。
只要有经验的人都知道,这是新兵初见血,杀人的后遗症,等过段时间,心中的暴虐消失,就会恢复正常。
一辆更加巨大的牛车亦步亦趋的跟在在十多个甲士之后。
上面横七竖八的放着几十具尸体,这些尸体有被箭镞射杀的,也有被刀兵砍杀的,更有摔死烫死的。
不论隐藏在城头上的士卒,还是聚在一起窃窃私语的壮汉,看着牛车上面容可怖的尸首,一个个都张大嘴巴,胆子小的更是流露出恐惧之色。
更有甚者,一时间竟然大小便失禁,骚臭味冲鼻。
“可怕,实在是太可怕了。”
“太可怕了。”
“闹匪了,闹匪了,真的有匪徒夜袭司徒家。幸亏司徒家墙高人多,才没有被攻破。”
“真的假的,这可是多少年没发生的事情。”
“还能骗你不成,牛车上都是死尸,少说也有得有十几个。”
“也就是司徒家,如果是平民百姓,遇到这种事情,哪里还有活路?”
傅举人站在城头,看着安然无恙的司徒刑,心中不由的长出了一口气。有些僵硬的脸颊慢慢变得松弛。
胡庭玉心中也是长松了一口气,不过他关注更多的则是牛车上的尸首。
“司徒年纪轻轻,但是允文允武,今日斩杀匪徒,护一方安定,老夫定然要上奏朝廷,为你请功。”
傅举人面上带笑,有些兴奋,若有所指的说道。
“我辈深受朝廷恩泽,自然要为人主分忧,此乃君臣之道也。”
“这是自然。”
“我等自然要为朝廷鞠躬尽瘁,方不负圣人教诲。”
傅举人身后的儒生,低头弯腰,有些受教的说道。
司徒刑看着头花花白,面容清癯的傅举人站在路边,正用期许的眼神注视着他。急忙从牛车上跳下,上前一步弯腰行礼,给傅举人长长的做了一个稽。
“夜深寒重,老师要多多保重身体才是。”
“没事,老夫身体硬朗着呢。保境安民,此乃大丈夫所为。为师以有你这样的弟子为荣。”
看着谦虚有礼,神情真挚的司徒刑,傅举人的心有一种说不出的慰贴,仿佛是猪八戒吃了人参果,全身四万八千个毛孔都透着舒爽。
胡庭玉没有管司徒刑和傅举人的寒暄,他的眼睛就从来没有离开过牛车。确切说是牛车上的尸体。
皮肤紧密,骨节粗大,手掌和手指上都有老茧,对于这些老茧,胡庭玉看的越发仔细,甚至将一些紧握着的拳头使劲强行的掰开。
也许有人会说,务农的,做工的,只要不是富贵人家养尊处优的,日久天长,手上都会生出老茧,有什么稀奇的呢?
但是,在胡庭玉这种经验丰富的人面前,手上的老茧能够透露出很多信息。
至少能够证明,这些人生前都不是务农,或者做工的,而是长期舞枪弄棒的,这种人要么是行伍之人。
要么就是打家劫舍的匪徒。
“没想到在知北县,竟然真的盘踞着这么一群强梁。”
胡庭玉看着车上的尸首,眼睛越发的冰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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