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剑与诗歌佐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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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剑与诗歌佐茶- 第20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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忖:自己依仗这一手看家本领出入号称不可能侵入的禁地,逃脱天罗地网的必死追杀,自负放眼全世界也没有几个人能够窥破自己的真身,这个孙苏合究竟是何方神圣,居然几个照面就看穿了我绝无破绽的伪装?

    器先生微笑着反问道:“孙先生,不知你又是哪路神仙呢?”

    他说话间自然地踏前一步,这一步大有讲究,予人一种强烈的错觉,似乎一步之间,两人的距离已经被拉到了近在咫尺,凌厉的杀机如同山洪暴发,纵使是许多高手,面对这一步,不是被吓得惊慌远遁,就是被激得拼命出手。

    可是实际上,器先生并没有真正施法动手,这玄妙的一步仍是攻心为上,无论对方是进是退,因为器先生并没有真正催动道术,所以实际上都是应对失措,等于被器先生牵着鼻子一招走空,高手对峙,这样的失误等若将破绽拱手送到敌人面前,一败难逃。

    孙苏合面带不屑,如壁立千仞,如渊深万丈,岿然不动间将危机消弭于无形。他心里苦笑,自己虽然隐约察觉到一些器先生的用意,但如果是全盛的状态的话肯定要一剑飙出,以命搏命,争个短长,而现在自己既没有逃跑的可能,也缺乏争锋的资本,只能赌一赌器先生小心多疑的性情,拿定不动如山的姿态,以免暴露自己的外强中干,想不到这样一来反而合了个清静无为的妙旨,夫唯不争,故天下莫能与之争。

    莫非真是天无绝人之路,我孙苏合当真还有几分运道?也是,就连那位老爷子也没能收了爷爷我的小命,难道还能折在你器先生手里不成?孙苏合心念流转,战意陡然昂扬。

    他没有理会器先生的质问,也不管他那一步的玄妙,自顾自轻轻巧巧地半跪着蹲了下去。

    谢依醒了。

    阴阳省的四位特工殉职之后,施加在谢依身上的道术也自然烟消云散,她如梦初醒,眼神迅速清明起来,只是这并非正常解开道术的方式,手段极端激烈,以至于刚才经历的各种虚虚实实颠倒迷离的信息片段混乱地冲击着谢依的认知。

    孙苏合尽可能温柔地凝视着她的眼睛,感受到她眼中浓重的迷茫和恐惧,她的身体在不住地颤动,手脚冰冷乏力,瘫坐在地上,想要逃跑却无力逃跑,想要逃跑却无处可逃。孙苏合仿佛看到了曾经那个初涉方外茫然无力的自己。

    他想要抬手拍拍谢依的肩膀安抚她的情绪,可是手臂刚一抬起,还未靠近,谢依眼中的恐惧就成倍地增加,身体颤抖得更加厉害,似乎面对的不是孙苏合,而是一个可怕的梦魇。孙苏合心里不禁为她一阵酸楚,他很清楚这种感觉,身旁静静飘动的墨色雾气、黑白两色的棋盘世界、甚至包括衣衫破烂浑身浴血的孙苏合……所有这一切对于谢依来说都是强烈冲击她固有世界观的极端未知之物,而未知就是最大的恐惧。

    孙苏合想了想从口袋中掏出那袋情急之下还没付钱就带了出来的巧克力,刚才的连番斗法早已让它变得不成样子,孙苏合无奈一笑,缓缓将它递向谢依,同时用轻松的口吻随口闲话般说道:“你拜托我买的便宜巧克力,是这个牌子吗?要是买错了那就糟糕了,不过也没事儿,再跑一趟就好了,要不要先尝一颗?”

    谢依呆呆地望着孙苏合手中的巧克力,忽然涌起一股不知从何而来的力气,一下牢牢抓住巧克力和孙苏合的手,如同在充满恐惧的怒海狂涛中蓦然抓住一根熟悉的绳索,再也不肯放开。

    孙苏合这么做一方面当然是为了安抚谢依,以免她在过度强烈的刺激下发疯发狂,另一方面则是精心算计,看准器先生多疑谨慎的性格,以此故布疑阵,唱上一曲空城计,多多少少争取一些时间。器先生果然眉头大皱,孙苏合的行动大大出乎他的预料,而且摆明没把他放在眼里,这反而令他更加不敢轻举妄动。

    不过孙苏合在令器先生警戒心高涨的同时,也大大激起了他的兴趣。器先生毕竟老辣,心里呵呵冷笑:“任你狡猾奸诈,装神弄鬼,说到底还不是身陷我的棋盘世界之中,如果这玩意儿真有那人说的那么神奇的话,不管你是何方神圣,终究都是劫数难逃,我正好从容试演手段,好好和你玩上一玩。”

    器先生心头刚刚转过这个念头,就见孙苏合身旁的虚空中忽然飘起片片雪花,来不知其所来,去不知其所去,纷飞曼舞,似有意,似无意,划出一道道充满玄机的奇妙轨迹。

    “又来这一招?呵,这式剑招虽有几分看头,但是宜守不宜攻,也就能欺负欺负岛田兄弟那样的蠢货,想顶个乌龟壳跟我慢慢耗时间吗?天真天真……咦,好像有些不同……”

    清凛肃杀的纯白雪花不知何时竟染上了淡淡的墨色,如有高手匠人在漫天飞雪中挥动点睛妙笔,且歌且舞,泼墨点染,易水萧萧,龙吟阵阵,庞然剑意冲天而起。

第四百三十章 苹果树上百头巨龙(3)() 
白虹杀剑、垂丝柔剑、醉仙乱剑,孙苏合在与艾丽丝和狸华老爷一起参研三式剑招之初曾提出过一个异想天开的思路。

    昔日与画先生一战,孙苏合亲身见证了陆微霜以自身天道行“摄神取念”强行催动“阳火莲符式”,另辟蹊径陡然冲上了花火苦修多年也未能触及的“隐阳莲”境界,爆发出惊艳绝伦的无匹战力,短时间内硬生生压着令花火苦战的画先生暴打,甚至一招之间将画先生的整只手臂连同小半边身体轰得灰飞烟灭,天资横溢,慷慨豪情,给孙苏合留下了难以磨灭的深刻印象。

    而孙苏合同时身怀天道行“剑胆”与诗情才气《茅屋为秋风所破歌》,只是二者皆受他自身浅薄的修为所限,难以发挥出真正的威力。孙苏合就如山间一潭水流潺潺的清泉,除非与艾丽丝意念联结,否则就算抽干泉眼也难以支撑天道行剑意作出真正的凌厉一击,《茅屋为秋风所破歌》则是深不可测的汪洋大海,正与孙苏合这潭清泉交汇相融,孙苏合可以量力而为,缓缓借得三分神妙,但如果一下引出滔天巨浪,不但驾驭不住,还要在沛然莫之能御的强大冲击下落得泉毁人亡。这是无法逾越的桎梏,只有日炼月炼,苦修不辍,徐徐积累一途,绝无一蹴而就之法。除非……参照陆微霜天马行空的奇思妙想,令天道行与诗情才气相互激荡,用诗情才气支撑剑意施展,用天道行宣泄诗情才气的冲击,一骑绝尘,难以驾驭,二骑并行,那又如何?

    可惜的是孙苏合这个想法虽妙,但真要实现却是千难万难。未达到诗情才气“从心所欲”的至高境界就想进行如此精妙的操纵几乎是妄想,孙苏合只是刚刚摸索着攀上了第二重境界“以心印心”,中间的差距之大不可以道里计。更重要的是两股力量相互激荡之下,孙苏合作为沟通二者的中枢,他的意念,他的肉体,根本承受不起。陆微霜是得天独厚,以秘法催动天道行摄取自身意念,短时间内强行凝练脱体,如道教故老传说中的阳神真人,破去自我局限,冲虚自在,作逍遥游。孙苏合却没有这个能耐,如果强行施展,恐怕剑招未成,自己先就灰飞烟灭了。

    艾丽丝反复推演了数次之后严肃警告孙苏合赶紧放弃这个危险的构想,这哪是剑招,根本就是自杀,以后想也不要再想。

    可是此时此刻,人为刀俎,我为鱼肉,舍此之外,孙苏合再想不出其他任何办法。自从猜出这位“门胁独步”的真正身份之后,孙苏合就绝了所有侥幸的念头。他深知器先生精明老辣,单凭言语反应和他玩攻心之术,终究只是抱薪救火,能够争取一点时间已经十分了不起了。一旦最后落在器先生手里,自己和谢依两条性命都要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既然如此,还不如趁现在痛痛快快拼个究竟。

    以器先生一贯的行事作风,如果能够切切实实地让他感受到生命危险,哪怕只是一个瞬间,也有很大可能可以惊得他立刻脱身遁走。这样一来,谢依逃出生天的机会就大大增加了。至于自己……天无绝人之路,多想无益,想它干吗?如果艾丽丝在这里,肯定也会说:那么紧张干什么,放松一点。

    “茅哥!”

    孙苏合分出的部分意识在自己的心象空间中大声疾呼。唯有得到茅哥全力相助,孙苏合才勉强有那么几分可能可以暂时挥洒自如地操纵《茅屋为秋风所破歌》完成自己设想的剑招。

    孙苏合话音未落,整个心象空间已然风起云涌,天地之间处处墨色翻腾。

    “总没好事!”茅哥没好气的声音幽幽传来。

    孙苏合心中大喜,此等关头,不需多说,一切尽在不言中。

    剑意冲霄直上,龙吟清啸,自然显化漫天飞雪的异象,诗情才气化作墨色点染,骨架支撑,白雪尽墨,至此龙已画成,只差点睛,得茅哥倾力相助,二者终于贯通一体,浑浑融融,以诗情才气尽催天道行剑意。天圆地方黑白两色的棋盘世界中,墨雪迷蒙,道韵天成。是人,还是剑气,又或者二者本无分别,墨雪之中,通天贯地,有物混成。

    器先生脸上终于露出凝重的神情,双目猛然爆发出骇人的神光,两行血泪自他眼眶中缓缓流下,各种各样似图非图似字非字的诡异纹身在他身体表面悄然浮现,密密麻麻布满了每一寸皮肤,就连两个眼球也烙印着特异的纹路,瞳孔血红,眼白青黑,诡异莫名。

    漫天墨雪之中,孙苏合小心地把巧克力塞到谢依冰冷颤抖的手中,然后学她上回一样,伸出手指,与她小指相勾,拇指相按。

    “说好一言为定的,棋盘内,你来纵横驰骋,棋盘外,相信我这个经纪人好吗?”

    谢依喉咙哽咽着说不出话来,一股难以用言语表述的强烈感动从她心底涌出,化作道道暖流流向全身。她仍然不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但先于理性的一缕灵觉已经告诉了她一切,妈妈睡前说过黄粱一梦的神话,爸爸教棋讲过烂柯遇仙的传说,究竟发生了什么或许已经不再重要,她痴痴地望着棋盘世界,望着墨雪飘飞,望着长身而起的背影,她知道自己一生都休想再忘记眼前如画的一幕。

    孙苏合昂然立身雪中,尚未出剑,身体已经有了崩溃的先兆。百分之七十,他毫不犹豫地将万化萌生强行催动到自己的极限,勉力支撑身体,维持住如同发丝般脆弱的微妙平衡。之前实验中,万化萌生百分之七十在最佳状态下也不过能维持十三秒,现在的话,七秒?又或许就是下一秒。但已经足够了,足够我斩出一剑。

    孙苏合目光如剑,直指器先生,杀意毫无掩饰地喷薄而出。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孙苏合左手的手背上忽然再生异变,骤然显出一个金光灿灿的复杂纹样,如同纹身一般直透皮肤深处,纹样的形状以一株枝繁叶茂的苹果树为主体,上面垂挂着一颗颗沉甸甸的纯金苹果,灿灿金光,华贵逼人,高妙的笔触让人由衷感到世间一切精彩动人的珍稀之宝尽在于此,即使是高高在上的神明也要为之心神激荡,忍不住生出染指之心。可是苹果树上同时雄踞着一条栩栩如生的百头巨龙,龙尾盘旋依附于树干之上,长长垂落,一直延伸到孙苏合的手腕以上,一个个呲牙咧嘴的凶恶龙头纠缠错落于枝叶之间,姿态狰狞,杀气腾腾,似乎随时可以嘶吼着冲出,吞噬一切胆敢亵渎宝物的歹人,即使只是稍微一瞥已叫人不寒而栗。

第四百三十一章 苹果树上百头巨龙(4)() 
传说在世界西方的尽头,太阳神车落下之地,有一处生满奇花异草的神圣庭园,女神赫斯珀里得斯姐妹居住于此,和百头巨龙拉冬一起守护神话传说中的至宝金苹果树。

    苹果树上百头巨龙,这是古希腊神话中赫赫有名的图景,也是器先生所属的秘密犯罪组织“赫斯珀里得斯”的独有标志。

    孙苏合左手手背上忽然生此异象,虽然除了灿灿金光之外暂时没有其他影响,但他心中却不禁骤然一凛,暗想定是器先生的手段又在作祟,如若不管,必有大祸,没想到自己连施重手居然还是镇压不住。“附骨之疽!”孙苏合一声暗骂,当场就要将整条左臂连根斩下,彻底绝此后患,再去拼个生死。

    但是他念头刚起,忽然天地震荡,原本整个棋盘世界天圆地方黑白二分,冥冥之中暗合玄机妙理,独立而不改,周行而不殆,似乎可以亘古长存,直到地老天荒,但是此时不知为何,天,裂了!方才还在温和地散发着如玉清光的穹顶此刻明暗剧变,闪动不休,好似即将破壳的鸡蛋,裂开一道又一道漆黑的深痕,棋盘状的地面更是剧烈地颤抖崩裂,沟壑纵横,面目全非,隐隐还有黑白两色的棋子虚影,如沸水中的气泡一般,在棋盘地面上消长变幻激烈跳动。

    棋盘世界刹那间发生天翻地覆的巨变,由不得孙苏合不为之震动,而更令他惊出一身冷汗的是,自己和茅哥好不容易同心协力调和平衡的诗情才气竟然对此异常敏感,棋盘世界的巨变好似风乱火势,又像月引潮汐,说不清是共鸣还是排斥,只知诗情才气的力量一下子被激得急剧波动,孙苏合豁出一切寄托一切的剑招顿时濒临失控,情况恶化至无以复加。

    身体和意念几乎随时要在内外交煎的巨变中化为齑粉,孙苏合再也无心去管左手上金光灿灿的异象,只能手忙脚乱地应付如脱缰野马般的诗情才气。

    “茅哥!”孙苏合的意识在心象空间中撕心裂肺地呼喊。

    “我都不知道怎么回事啊!”茅哥又急又恼地大吼。

    他一声断喝:“勿思勿虑,无动无静!”随即纵声吟道:“载营魄抱一,能无离乎。专气致柔,能婴儿乎。涤除玄览,能无疵乎……”

    这是传说中太上老君亲传的道教无上经典《道德经》中的文字,意思是:精神和形体合一,能不分离吗?聚结精气以致柔和温顺,能像婴儿般无欲无求吗?清除杂念而深入观察心灵,能没有瑕疵吗……

    好在孙苏合念书时就通读过《道德经》,还以之为主题写过作业小论文,虽然当时根本谈不上什么体悟,只不过是应付交差,赚个学分而已,但过去在词句上所下的功夫令他毫不费力地理解了茅哥话中的深意。际此生死关头,忽听茅哥吟诵道德真言,孙苏合如遭当头棒喝,一瞬之间生出前所未有的深刻明悟,这正是解救自己当下危机的不二法门,他哪敢怠慢,立刻抓住这刹那间的灵光,竭力收摄心神,遵循此中妙诀,和茅哥以心印心配合无间,一起挽救近乎崩溃的脆弱平衡。

    不断崩坏的棋盘空间中,孙苏合四周仍是雪花漫天,墨色迷蒙,只不过原本出手在即,此刻却变成了自顾不暇。

    然而就是这一缓的功夫,只听器先生一声大吼:“且慢动手!”

    孙苏合手背上显出“赫斯珀里得斯”的标志的瞬间,器先生立刻心有所感,在这等双方斗法剑拔弩张的紧要关头,他居然为之愣了一瞬,然后下意识地收起法诀,双手扯开胸前的衣物,露出密密麻麻布满纹身的胸口。每一个纹身,每一道笔触,都好像拥有自己的生命一般,缓缓蠕动,异象纷呈,而雄踞胸口正中央的赫然是一个金光灿灿的纹样,苹果树上百头巨龙,与出现在孙苏合手背上的别无二致。

    孙苏合果然没有御剑出手,只因此刻他正疲于应付突如其来的危机巨变,根本驾驭不了以诗情才气催动的冲宵剑气。

    器先生却不知道孙苏合此刻的状况,在他的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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