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择天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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择天记- 第15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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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遗憾的是,他们还是失败了。

    陈长生没有必要再试一次,但他想进去看看。

    洞口就在黑崖表面,但并不是直的,而是斜斜向上,去到极深处,才再次向上。

    陈长生随金玉律与小德走了很长时间,才走到了尽头。

    看着四处洞壁上清晰而深刻的爪痕,感受着依然残留的狂暴气息,他仿佛看到了这几天里真实发生的画面。

    金玉律与小德进入了狂化状态,如小山般的身躯疯狂地向着坚硬的崖石发起攻进,黑暗的山洞里不时出现巨大的狮豹光影。

    很快他便注意到了洞壁里的异样之处,最前方的那片石壁非常光滑,仿佛玉石一般,没有任何裂痕,连污垢都没有。

    金玉律对说道:“我们曾经换过几个方向,都没办法绕过这片石壁,说明这个位置就是阵法里的天机活枢。”

    陈长生问道:“这块石壁本身是什么?”

    金玉律说道:“应该是传说里的星石,拥有超出体积无数倍的重量,就算是神圣领域强者,也很难移走”

    听着星石的名字,陈长生想起白石道人曾经持奉的那件国教重宝,沉默片刻后走上前去,用无垢剑向着石壁狠狠斩落。

    当的一声脆响,无垢剑明亮锋利如初,没有受损,但那块石壁上也只留下了很淡的一条痕迹。

    如果想要用无垢剑把这块石壁斩碎,不知道要花多少天时间。

    陈长生有些失望,却不知道金玉律与小德看到这幕画面,眼里露出一抹骇异的神情。

    星石除了拥有难以想象的密度与重量,还有一个最出名的特质便是坚硬。

    金玉律与小德试过很多次,无论是狂化后的真身锋爪,还是随身携带的高级法器,都不能在星石表面留下任何痕迹。

    陈长生随意挥剑,便在石壁上切开了一道小口,这把剑该是多么锋利?

    小德在北兵马司胡同里战过陈长生的剑,当时并不觉得他的剑有这般可怕,旋即才想明白,这应该是陈长生这几年里剑道修为大增的缘故。

    陈长生问道:“既然是禁制阵法,便应该有布阵之人,如此沉重的石壁,谁能把它搁到天机活枢的位置上?”

    金玉律说道:“应该是皇后娘娘动用了海潮之力,推动星石把这里封住。”

    小德忽然说道:“星石可以吸收星辉。”

    陈长生有些不明白他为何忽然说这句话,下一刻才明白过来,神情变得有些沉重。

    星辉并不是星光,而是遥远的星辰与修道者之间无形连线摆荡撷取的无形能量。

    修道者身体里的真元也是星辉,哪怕是圣人也脱离不开这个范畴。

    如果这片石壁会源源不绝地吸收星辉,那也就意味着它会吸收白帝的真元。

    白帝就算境界高深莫测,不在意这片星石的影响与干扰,但他毕竟在黑崖深处静修养伤,为何要给自己增添麻烦?

    所有这些线索,最终都指向了那个可能。

    “无论天选大典还是与魔族结盟,原来与我妖族都没关系,而是大西洲的野心,如果陛下已经归星海的话。”

    在很短的时间里,金玉律苍老了很多,声音也颤抖起来。

    这种可能性不是太大,神圣领域强者归星海,整个大陆都会生出感应,是为天兆。

    当初青衣客刚刚身死,八万里外的牧夫人便知道了消息,谋害别样红与无穷碧夫妻时,牧夫人事先便要启红河禁制,便是这个道理。

    更不要说白帝乃是当代圣人,他如果真的归星海,哪怕再如何强大的禁制阵法,也无法隔绝消息,天地必然随之震动。

    小德神情凝重说道:“就算陛下现在没有事,情形可能也很危险。与魔君一战,陛下受的伤极重,现在皇后娘娘又用了这种手段,只怕陛下的伤势非但没有好转,反而日渐严重,如果再过些天,说不定真会出现最坏的局面。”

    想到那种可能,金玉律与小德的脸色都很难看,陈长生却比先前平静了些。

    如他进入这片黑崖之前所想,白帝死了或者还活的好好的,对人族来说都是非常坏的消息,如果是前者的话,那就表明妖族内部再没有谁能够压制住牧夫人的野心,如果是后者,则是说明白帝真的与牧夫人想法一致,就是想与魔族结盟,有这样一位圣人在阴影里看着,他还能做什么?

    现在推测白帝可能身受重伤,被牧夫人使出手段囚禁并且不断削弱,这种情形反而是最好的。

    这说明相族族长那夜是在假装白帝旨意,实际上白帝依然支持人族。

    那么只需要把他救出来,所有的事情便都能迎刃而解。

    这个时候,洞外忽然传来一声清亮至极的鹤鸣。

    陈长生出洞,取下纸条一看,神情变得极为凝重。

    白鹤带来了两个最新的消息。

    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

    轩辕破醒了,别样红昏迷了。

第一百七十九章 铜镜里的脸() 
收到那封信后,陈长生与金玉律小德交待了两句,便骑鹤离去。

    金玉律与小德对视一眼,看出了彼此的疑问与不安。

    陈长生离去前说去办件事情,办完事情就来,最后又说希望那件事情不要办完。

    这番话很是奇怪,难以理解,又究竟是什么事情,竟比助白帝陛下脱困还要重要?

    距离这片黑崖约十余里外的一座雪峰上,风雪轻飘与白衣融为一体。

    徐有容在这里已经站了一段时间,她看着陈长生与金玉律小德进入黑崖,看着白鹤到来,然后陈长生离开。

    她隐约猜到白帝城里发生了何事,情绪也受到了些影响。

    黑崖里的禁制阵法,她已经观察了足够长的时间,找到了破阵的可能方法。

    她从袖子里取出一张白纸折成纸鹤,然后松手任其离开。

    纸鹤随雪风而去,飘飘悠悠来到黑崖前,然后落在地面上。

    小德警惕地向四周望去,没有任何发现,拾起纸鹤拆开一看,只见纸上写着两个字,字迹娟秀,应该是女子所。

    那两个字是:“剑阵”

    从落星山脉到白帝城,以徐有容的速度,只花了很短一段时间。

    她没有去天树侍庙后的那座小院,因为她还不想与陈长生见面,也因为她下意识里不想去见到那些画面。

    到昨日的那家客栈,她没有房,在前堂要了些这家客栈最出名的接堂包子

    白帝城里的气氛紧张而且诡异,街上没有太多行人,客栈里的生意自然也很差,有闲情来这里吃早餐的人非常少。

    在这时候还想着下馆子的食客,必然是些真正好热闹的闲人,好热闹自然也好说闲话。

    徐有容就着牛肉蛋花粥吃包子的时候,便一直听着邻桌的客人们在说闲话。

    最近白帝城里最大的热闹自然便是天选典以及魔君、陈长生的先后现身。

    至于最沸沸扬扬的闲话,自然是轩辕破在皇城前喝破的那句话,也是落落殿下亲自承认的那句话。

    不知道教宗大人是怎么想的,不过看他不顾万里迢迢,乘鹤而来,还有说的那句话,他应该也是喜欢公主殿下的吧?

    听说人族那边对这种事情很是忌讳,但咱们妖族什么时候在乎过这些?喜欢就一起困觉便是。

    听说教宗大人与圣女有婚约,但咱们妖族什么时候在乎过这些?抢过来便是,实在抢不过来就一起困觉便是。

    徐有容的情绪本来就有些低落,吃饭的时候听了一肚子闲话,根本没有吃饱,心情更加糟糕。

    所谓道心通明,平静如水,早已被她不知道忘到了哪里去。

    她拿了一个馒头一碟醋蒜,便了房间。

    她简单地梳洗了下,坐在到桌前,对着那面铜镜,看着镜中的自己开始出神。

    铜镜不是太清楚,有些模糊,但镜里的容颜依然美丽,如世人能想象出来的最好看的花。

    我是她的老师,我说不准嫁,她就不能嫁。

    真是好霸气的一句话,师生关系多好啊。

    她微嘲想着。

    她很清楚,小黑龙对陈长生来说更多意味着必将终生报答的恩情,真正麻烦的还是落落。

    无论从哪个角度看,落落都是男人最喜欢的那种女孩儿,更不要说她对陈长生的那种喜爱是那样的干净而且毫无要求。

    她做不到这样,她做不到喜欢陈长生胜过自己,她甚至想不明白为什么有人能够做到。

    她只知道自己想和陈长生一起走过千年漫漫修道路,将要面临的最大挑战是什么。

    她越想越不高兴,撅起小嘴,流露出在外面从来没有过的小女儿神态。

    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哼唧着说道:“你这么好看,你最好看,你是世上最美的姑娘,他又不是瞎子。”

    说完这句话后,她忽然醒过神来,觉得好生羞耻,嘤咛一声,捂住了脸。

    在这时,铜镜里忽然生起一层薄雾。

    徐有容神情微凛,用最快的速度复平静,眼里再没有什么恼意也没有羞意,只是平静清美。

    这时候的她便是圣女,气质有如新雨后的春林。

    铜镜里的薄雾渐渐变化,凝成一些或粗或线的线条,隐约可以看到是一张脸。

    画面依然模糊,看不清眉眼,但不知为何那张脸却让人觉得无比俊美,更流露出一种高山般的气质。

    徐有容看着镜中人说道:“我亲自去看过禁制,白帝既然还活着,应该有办法出来,至少可以传出些讯息。”

    听到这句话,镜中人沉默了很长时间,很明显这句看似寻常的话,对他的心神造成了一些冲击。

    徐有容也不发问,只是安静地等着。

    那人叹息了声,说不出的感慨,甚至显得有些感伤。

    他说道:“既然如此,那我们就帮他出来吧。”

    徐有容说道:“我已经传话给陈长生,以他的悟性,应该能很快破阵。”

    那人说道:“既然是这种情形,你们都要谨慎小心些。”

    徐有容忽然问道:“为什么他愿意帮你,你也没有别的手段?在现在的局面下,你有很多机会可以弄死他。”

    那人反而问道:“那你为何愿意帮我呢?”

    徐有容说道:“大局为重。”

    那人平静说道:“都是相同的道理。所以他不是在帮我,我也并不关心他,弄死他以后还会有很多机会。”

    徐有容最后问道:“别先生那边真的没有办法了吗?”

    那人想了想,说道:“如果那孽徒都治不好,那就没有了。”

    所谓大局,自然就是人族如何在这片大陆上生存下去,生生不息。

    徐有容要考虑这个问题,铜镜里的那个人要考虑这个问题,陈长生做为当代人族教宗,当然更要考虑这个问题,虽然他认为自己并没有这样的能力。

    有很多事情他都没有能力解决,哪怕是他最擅长的医道,在某些时刻看起来也是那样的毫无用处。

    白鹤穿过天树侍庙里的大树,落在风景凋残的小院里。

    轩辕破脸色苍白,右臂委顿无力地垂着,见着陈长生,极为勉强地挤出一丝笑容。

    陈长生上前与他拥抱,在他厚实的背上用力地拍了三下,便不再多言,走进了屋里。

    别样红靠在墙上,闭着眼睛,脸色如常,仿佛在沉睡一般。

    陈长生沉默不语走到他身前,从手指上取下金针,再次开始替他治疗。

    都说他的朱砂丹能够生白骨活死人,但那其实只是夸张的传闻,蕴藏着圣血的朱砂丹,只能救治像失血断骨破腹之类的外伤。

    别样红的伤势是因为那两名来自圣光大陆的天使,神魂与肉躯尽数遭受了无法逆转的伤害,根本无法治好。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陈长生的道衣已经尽数被汗水打湿,好在被天海圣后重造经脉之后,已经没有了可以令整个世界巅狂的异香。

    别样红缓缓睁开眼睛,终于醒了过来。

    陈长生在他的眼睛深处再次看到那抹黯淡的、带着灰色意味的气息。

    那道气息非常淡,就像是雪原里落下的新雪,山溪里落下的雨点。

    如果不是像他这般拥有极强神识的人,根本无法发现。

    这道气息便是死意。

第一百八十章 别样红之死() 
?>;过去了两天时间,牧夫人应该已经从某些细节里发现别样红与无穷碧还活着,就在这间小院里。

    但想来她不会向别样红与无穷碧出手,因为陈长生已经到了,而且妖族内部的裂痕已经极深。

    除非她真的开始发疯,不在意妖族在内战的野火里自行烧为灰烬。

    河风拂动着天树侍庙里的树叶,发出沙沙的声音,然后落入安静的小院里,听得非常真切。

    如此安静的时刻,非常适合聊天或者说交待一些事情。

    尤其是此时,别样红不知用什么手段让无穷碧进入了梦乡。

    陈长生问道:“前辈您有什么想留下的?或者说想要我们做些什么?”

    别样红说道:“以往我以为会留下血脉后代,现在既然没有了,也就不用再说什么。”

    说这句话的时候,他的神情很平静,语气也很很淡然,但谁都能听出来里面隐着的那抹沉痛。

    一代大陆强者,临死之际无人送终,提前看到儿子的死亡,任谁也很难承受。

    陈长生说道:“给世人留些您的过往想法也是好的。”

    很多人都知道,别样红是西陵万寿阁出身的一名生,但他的生活经历、修道历程却始终是个谜。

    “世人究竟最想知道我哪方面的过往?”

    别样红看了一眼无穷碧,感慨说道:“大概就是为何要娶她吧。”

    陈长生想了想,很诚实地说道:“确实很多人想不明白。”

    “虽然从来没有人敢在我们夫妻面前提起此事,但我知道,在世间多少酒馆客栈里一直都有这方面的闲话,甚至有些说先生帮我们想了很多离奇至极的故事,替我设想了很多情境,那故事里的别某人遭遇确实极惨,便是我听着也很同情”

    别样红微笑着继续说道:“都是假的,活着哪有那么多的不得已,更不要说像我这样的人。”

    陈长生心想确实是这个道理,一位神圣领域强者,拥有难以想象的力量与权势,与帝王并没有太多的差别,哪里会因为一些不得已而隐忍这么多年。

    别样红说道:“这个故事真的比你们想的要简单很多,我幼时家贫,得先师收留,抚养成人,我与师妹一道长大,她敬我爱我,从来没有任何让我不愉快的地方,我自然也爱她怜她,等到年岁稍长些,自然也就娶了她。”

    陈长生没有想到这个故事居然真的就这般简单。

    别样红接着说道:“虽然我娶她的时候,她确实不是现在这模样,但仔细想来,这何尝不是我的不是。”

    陈长生说道:“如果真是如此,前辈您对她的骄纵确实等于纵恶。”

    别样红说道:“所以说我不是君子,也不是好人。”

    陈长生还是有些无法接受,说道:“我还是觉得这不对。”

    别样红看着他说道:“如果你的妻子对你极好,但性情极差,更是个大奸大恶之徒,你会怎么做?”

    这个问题看似很好答,往深里想却极为复杂,陈长生以前从来没有想过这方面的事情,自然不知道答案。

    无穷碧这时候刚好醒了过来,听见了这句话,自然以为是别样红在说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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