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又如何?如果陛下或者皇后娘娘真想立你为继承人,他们没有别的手段?”
士族族长感慨说道:“不过这些都不重要,如果你真能继承帝位,哪怕改换血脉归属,我依然会支持你。”
小德声音微寒说道:“那你今天为何要这样做?”
“因为这件事情已不可为。”
士族族长沉默片刻后说道:“我们没有想到,陛下与娘娘原来早就已经选定了继承者。”
小德也沉默了会儿,说道:“你是指那个家伙?”
士族族长说道:“我想你也应该猜到了些什么。”
小德说道:“无论那个年轻人是谁都不会影响到我。”
士族族长沉声说道:“这件事情对妖族来说太重要,皇后娘娘不会允许被你破坏,陛下也不会允许。”
小德说道:“谁能确定这就是陛下的意思?”
士族族长说道:“老相前天夜里亲自去过一趟山里。”
小德沉声喝道:“就算陛下这样想,也是错的!”
今天没有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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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通看着面前的中年人笑了起来,笑容有些深,深不可测:“这是薛夫人的原话吗?”
那名中年人的神情有些不宁,说道:“拙荆性子急,但想来不至于因为赌气而撒谎。”
“感谢侍郎大人前来与我说这番话。”
周通的态度很真诚,眼神很温和。
但当礼部侍郎魏大人离开后,他的眼神很快便变得冷漠起来。
那天夜里生的事情,距离现在不过数日,他做为当事者,自然不会忘记。
他那些忠心耿耿的下属自然也不会忘记。
准确来说,那个夜晚的开端,便是海棠小院里的那记刀光,他险些死在陈长生的手里。
如果没有那一刀,或者后续的局势展也不会有太大的变化,但他在这件事情里扮演的角色,极有可能与现在不同。
薛醒川是他在世间唯一的朋友。
薛醒川是世间唯一信任他的人。
所以,被他毒死了。
那天在皇宫里,他接受了圣光术的治疗,再加上商行舟亲自出手,他的伤势已经近乎痊愈。
他将在新朝里拥有更高的地位,更大的权力,更加不可撼动。
为了向整个世界宣告并且证明这一点,薛醒川的尸被扔在官道外,不准安葬。
结果,陈长生替薛醒川收尸,薛夫人不准备离京,那个叫谨哥的孩子将被接来,薛府居然还要设祭!
周通当然明白这些事情意味着什么,这是在打他的脸。
那株海棠树已经变成了碎屑,庭院残破不堪,清吏司衙门在地面上的建筑都已经废掉,只有地下的牢狱保存的还算完好。
周通站在废墟里,看着天空里的淡云,沉默不语,不知道在想什么。
一名下属看着神情略显寂寥的他,试探着问道:“大人”
“我的脸向来很厚,不然也活不到今天。”
周通淡然说道:“陈院长已经打了我的左脸,如果他还有兴趣,我可以转头,把右脸也让他打的开心。”
那名下属不甘说道:“凭什么?”
周通收望天的视线,面无表情说道:“就凭他是商院长的学生,是陛下的师弟,是教宗选定的继承人,他就有资格打我的脸。”
把薛醒川与那数位羽林军将领曝尸于野是朝廷的旨意,谁敢违抗?
陈长生敢,谁又敢用违返大周律法或是抗旨办他?
为什么?就如周通所言,如果朝廷不想在刚刚推翻圣后娘娘的情况下接着与国教分裂,便只能忍着。
朝廷都要忍着,更何况他周通只是朝廷里的一员,哪怕是位大员。
那名下属恼火说道:“那要忍到什么时候去?”
周通沉默了会儿,说道:“娘娘都会死,那么所有人都是会死的。”
他说的不是陈长生,而是在天陵前坦承自己已经老了将要死去的教宗陛下。
到了教宗陛下归星海的那一天,或者陈长生真的会成为下一代教宗,但无论是朝廷还是商行舟,还是国教的集体意识,都不会允许他再像一个年轻人那般行事,虽然他还很年轻,这便是欲戴神冕,必承其重的道理。
周通只需要忍过这段时间便好。
“打脸嘛,又不是杀人。”
这个世界上想让周通死的人很多。
现在新朝的很多大臣,包括中山王在内的数位王爷,都恨不得生啖其肉,却什么都不能做。
陈长生可以用很多种方法来表示对周通的不耻,可以换着方式来打他的脸,也不可能杀死他。
就像说过很多次的那样,他代表着商行舟对整个世界的承诺。
下属还是有些不安,问道:“那薛府设祭?”
“设祭?我看那倒更像是在挖坑。”周通笑了笑,然后对下属们说道:“庭院能否修复如初并不重要,但我要这里有一棵海棠树,要和以前那棵海棠树一模一样,树坑记得挖深点儿这样好活。”
对北兵马司胡同的这座小院来说,那棵海棠树很重要。
就像他对现在的世间一样。
都是某种象征。
重修周狱是一个很麻烦的工程,工部和京都府来了很多工役和优秀的匠师。
工程进行的非常顺利,只两天时间,便已经初见雏形,但时间依然很紧张,入夜后,那些工役依然在辛苦的工作。
院墙下被挖了一个树坑,坑挖的很深,想来无论是哪种海棠树,都能够在里面生长的很好。
夜色最深的时候,工役与匠师们终于去歇息了。
没有人注意到,一道身影来到院墙边,然后跳入坑中。
嗤嗤嗤,仿佛刀锋切进豆腐里的微小声音不停响起。
无数道寒光,从那道身影的指端闪现,但明显不是什么兵刃。
坑壁的泥土就像真的豆腐一样,簌簌而落。
然后,那个身影消失了。
薛府设祭。
灵堂在府里,街上根本看不到,只能看到白蟠,除此之外,再没有什么变化。
就连哭声和乐声都没有,真真冷清到了极致。
没有乐声,是因为没有乐班敢接薛府的活。
没有哭声,是因为没有前来拜祭的客人,那么无论真心还是假意,府里的人也总不能自己在那里一直哀恸。
这是很多人都已经预想到了的场面。
薛醒川的遗骸,是陈长生收殓的。
薛府的丧事,自然也有了不一样的意义。
有些人甚至以为,这是朝廷与国教之间商行舟与陈长生这对师徒之间的较量。
这场丧事,可以看清楚京都城甚至整个大6的风向。
前来拜祭薛醒川的人,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们也是在拜祭圣后娘娘。
心向天海旧朝的人,肯定有,但谁敢表现出来?
清冷的灵堂上,管家看着薛夫人,难过地说道:“看起来应该没人再来了。”
不要说是朝中的大臣,军方将领,那些曾经的故交,就连离宫都没有反应。
只有凌海之王与司源道人,在清晨的时候,来拜祭了一场。
这两位国教巨头与薛醒川的私人关系其实普通,但世人皆知,他们与薛醒川一样,都是天海圣后最坚定的支持者。
薛夫人看着空无一人的府门,平静说道:“总是有些人想来的,即便他们不便来,但我们总要等等。”
是的,京都有很多人想要来拜祭薛醒川,以他们当年与薛醒川之间的情义,不来如何都说不过去。
但因为各种各样的理由,他们又不敢来,为难到了极点。
正如周通说的那样,薛府设祭,对那些人来说,就像是挖了一个坑。
你跳还是不跳?
时间缓慢的流走。
日头缓慢地移动。
时辰已经到了。
薛府依然冷清,还没有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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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七章 明天之前()
(上章最后几句对话里的情节有些小问题,我在文档里修改了,在这里向大家报告一下。)
前些天那场发生在高空里的神圣领域强者之战、红河两岸启动了最强的禁制隔绝信息往来、大西洲使团、忽如其来的天选大典,最近连番发生的这些事情,让整座白帝城的气氛变得异常压抑紧张。
各族族长这样的妖族大人物保持着沉默,并不意味着他们就真的能无动于衷,即便暗中的调查受到了来自皇廷甚至是长老会某些势力的压力,但他们还是已经查到了很多线索,逐步地靠近了事实的真相。
今天大西洲二皇子忽然退出了天树荒火洗炼,更是让他们的视线全部落到了那个戴笠帽的年轻人身上。
像士族族长与小德这样的人物,甚至已经隐隐猜到了这个年轻人来自北方。
“数万年来的耻辱,无数先祖的血海深仇,难道就可以这样被忘记?”
小德的声音很寒冷,也很锋利,就像是一把真正的刀子。
士族族长首望向群山里那座高台,河面宽阔,雾气重生,已经无法看清高台上那些身影。
“我们与人族也曾经有很深的仇恨,就像当年的秀灵族最终亡于魔族之手,但要问秀灵族的族人她们最恨的是谁,她们绝对会说是京都里的那些人类,可是现在还有谁会记得当年这些事情呢?”
秀灵族的祖居草原当年被魔族占领,后来被人族收,秀灵族残余的不多族人却没有选择到那片草原,而是宁肯远渡万里重洋,去往遥远的大西洲生活,想来便是与她们对人族的刻骨仇恨有关系。
生活在这片大陆的人、妖、魔三族之间关系太复杂,历史里的恩怨情仇太多,很难用三言两语便说清楚,
但小德是生活在这个时代的人,他有天然的感情倾向,他非常不喜欢魔族。
“就算要与雪老城联盟。为何要举办天选大典?难道我们将来会迎来一位异族做陛下?”
哪怕只是说出这样的话,他都觉得很艰难,觉得很沉重,牙齿感到寒冷,甚至有些隐隐作痛。
他根本无法想象,这样的事情如果真的发生了,自己以及红河两岸的部落民众们会愤怒到什么程度。
士族族长说道:“应该只是联姻,与皇位无关。”
小德微微挑眉,说道:“殿下如果远嫁雪老城,那帝位传给谁?”
士族族长沉默了很长时间,说出了自己的猜测。
小德神情骤变,眼瞳深处出现了一抹土黄色的光泽,暴戾而恐怖的气息从身躯里狂涌而出。
呼啸而至的江风,遇着他沉重而急促的呼吸,瞬间消散无踪。
“娘娘这是在把我们当大悟族的人耍吗?”
士族族长苦笑说道:“皇廷与长老会同时出手,难怪我们查不到太具体的事情,不过就算查到了,又能如何?”
小德忽然说道:“那个年轻人究竟是谁?”
士族族长说道:“明天就会有答案了。”
明天将会是新的一天,对每个会继续活下去的人来说,这句话都是成立的,也往往是乏味的。因为当明天来临的时候,你才会发现,原来明天与你已经度过的每一天以及随后的每个明天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
但对牧夫人来说,明天和过去无数年里的每一个明天并不完全相同。
她相信明天会发生一些比较新鲜有趣的事情。
她站在白帝城最高处的栏边,看着夜空里的繁星与流云,平静想着,你们又多活了一天。
她想的是别样红与无穷碧。
红河两岸的禁制已经解除,白帝城的戒严因为天选大典的缘故也不再像那夜一般森严,但事实上,她从来没有放松过对这两名大陆强者的追杀,数百名最精锐的红河妖卫还有境界高深的皇廷内侍们,一直在白帝城赹暗中搜捕。
她确信身受重伤的别样红与无穷碧不可能逃出白帝城。
只是为何始终找不到这对夫妻?
他们究竟藏在哪里?
“你既然寻求我的庇护,那么就要证明自己有值得被我庇护的资格。”
石殿前的栏边有一棵梨树,树影在星光下很是清楚。
随着牧夫人的声音落下,那道树影忽然扭曲起来,仿佛活过来一般,然后逐渐隆起,变成一个跪着的人。
如果说长的这般丑陋,也能够称这为人的话。
那个人埋着脸,后背隆起,浑身腥臭,两只灰色的肉翼耷拉在身后。
正是长生宗那个叫做除苏的怪物。
前些天他逃离汶水,在峡江里偶遇肖张,偷袭之下得手,却不敢多作停留。
按道理来说,他应该与朝廷使团会合,或者长生宗藏身,但他没有这样选。
因为现在想杀他的人除了陈长生与国教众人,还多了唐家。
那位盲琴师放了他一条生路,已经用完了所有的情份。
唐老太爷想要杀的人,就算是朝廷都护不住,更何况是长生宗。
大周疆域辽阔,他却发现已经没有自己的安身之所,于是他用最快的速度来到了遥远的妖域。
在他想来,只有白帝城里的这位圣人能庇护自己,并且愿意用自己。
然而他没有想到自己刚刚现身,连气都来不及喘一口,便又接到了一个如此可怕的任务。
“有一个叫轩辕破的,也顺便杀了。”
牧夫人的神情非常平静淡然,就像在交待一件非常不起眼的小事。
对她和妖族以及大西洲来说,明天将会是全新的一天,她不会允许有任何意外发生。
轩辕破不知道明天会发生什么,他只想确保明天什么都不会发生。他现在面临的最大问题是,白帝城与京都相距异常遥远,除了神圣领域强者,谁也无法来去自如,红河两岸的禁制确实已经松动,西荒道殿与使馆早已把天选大典的消息送了出去,从大周官员的态度变化来看,京都的信应该已经到了,可是人什么时候可以到呢?
别样红看着轩辕破说道:“二皇子忽然退出,那就说明这并不是妖族与大西洲之间的联盟,道尊或者已经看破迷雾,所以他的态度才会如此明确而且强硬,要你不惜一切代价破坏这件事情。”
轩辕破有些想不明白,问道:“大周朝廷难道不应该很高兴吗?”
别样红直接触及到了整个事件的核心:“那个戴笠帽的年轻人身份肯定有问题。”
轩辕破性情有些木讷,但绝对不笨,隐约猜到了些什么,不可置信说道:“这怎么可能?”
第一百四十八章 黎明之前()
别样红没有说话,平静的神情已经说明了一切。
一切皆有可能。
轩辕破忽然觉得有点寒冷,起身说道:“我要去见族长。”
别样红说道:“你就算把猜测告诉他,也没有意义。”
轩辕破有些着急说道:“那为何还没有人过来?”
“无论是道尊还是王破,都不会来,因为谁都无法确定这是不是一个局。”
别样红看着地板上已经变得黯淡无光的晶石粉末和歪斜的木塔,顿了顿后继续说道:“在诸方眼里,我与内人如今已死,那么人族再也无法承受一位神圣领域强者的陨落,那样会直接颠覆整个大陆的格局。”
轩辕破想了想,说道:“我明天争取杀死他。”
无穷碧靠着墙,捂着断臂处,一脸怨毒说道:“就凭你?”
轩辕破已经学会了无视她,看着别样红继续说道:“而且我想应该会有谁来帮我。”
别样红明白他的意思,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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