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鹏当着众人之面,把自己闯入绵竹山内之事说了一遍,连打斗之时的情形亦毫不隐瞒,最后道:“莫堂主虽然有过,罪不当诛,依在下看来,他意已消沉,只想恬淡无为,不问世事,已无仇恨抱怨之心。愚意以为,不如就此作罢。”
雷鹏始终不曾抬头,妙夫人一番乔装殷勤都白费了心思,听了雷鹏的辩解之词更是心中气恼,说道:“雷庄主怎么为叛逆说话,他当年到卧虎庄撒野你难道都忘了。”
雷鹏面带谦色的道:“当年之事乃是憾事,实不敢再提。”
役鬼堂堂主化鬼王大声的道:“雷鹏,你技不如人也罢,既然听教令行事为何不肯尽力,分明是贪生怕死,与邀月堂的人假意作对暗中苟合,不然怎么会身上无伤,不损一人一骑。你是驭兽堂四卫之首,做出这种事来,替你老堂主丢脸。”
邪奄子问道:“雷庄主可伤了对方什么人没有?”这些话问得雷鹏难以作答。
雷鹏被他们言语挤兑,显得理屈词穷,说轻一点是办事不力,重一点就是心生叛逆,怎么承受得起这个罪责,忙大声道:“雷鹏为本教出力绝无二心,只是今日前往邀月堂是为了救人,人质在他手中不敢过于逼迫,所以无功而回,只要人质一回,雷鹏愿意再带人前往邀月堂去战。”
妙夫人冷笑道:“雷庄主因为一个婢女就缩手缩脚,不敢出手,真好一个儿女情长。你还不快滚,去找那卑贱的婢女去,这里的事不用你管了。”
见到妙夫人发这么大的脾气,不只离夫人惊讶,连毒牙都愕然望着妙夫人,不知道雷鹏哪里说错,让她如此恼怒。媚毒心看看雷鹏又瞧瞧妙夫人,只是笑而不语。
雷鹏被妙夫人一顿呵斥,怫然不悦,抱拳向着众人道:“在下告退。”返身出门回飞虎卫屯扎住所。
第十三章 重逢(四)()
雷鹏闷闷不乐回返住地,遣散了随行的飞虎卫。他的住所乃是临时搭建的一个牛皮帐篷。雷鹏甫一进房,艳红已如一阵风般过来,殷切的道:“雷庄主回来了,让奴婢给雷庄主卸甲。”
雷鹏见是艳红,心中一喜,伸手一把握住艳红的手道:“听得你被人掳去,我好生担心,你未受什么委曲吧。”
艳红微微一挣,腼腆的道:“多谢雷庄主关心,艳红被人相救,一切都是安好。我来向雷庄主介绍两位恩人,是他们让我安然而回。”向身后一指,雷鹏这才注意到房中并非只有艳红一人,连忙收手,向着方仲和周青抱拳道:“雷鹏见过二位恩人。”方仲和周青连忙还礼。
艳红拉着方仲道:“雷庄主一定不知他是谁,他便是当初与我一同入庄,后来随着道士远走的仲儿。”
雷鹏恍然道:“真是意想不到,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卧虎庄当然不是什么宝地,能有更好的去除,我也不会留难的。”对于方仲雷鹏还有点印象,若非他在危急关头挡住了邀月堂堂主的一击,只怕当时离金玉就没命了,而且方仲小小年纪却身携一柄连他都有些心动的惊虹宝剑,自然不会忘记。
雷鹏问起艳红遭劫之事,艳红说道只记得一个扛钟的大汉和持箫的少年劫车,却不知在她昏睡之时还有的一番变故。雷鹏听了后点头道:“的确是邀月堂的人,那个持箫公子我已见过,是邀月堂莫堂主的大公子,说来真有一番冤孽。却不知二位小兄弟是如何相救的艳红?”
方仲回道:“在下也是偶尔逛县城看见红姨被劫,才去邀月堂相救的。”把自己和周青进入邀月堂后的事讲述一遍,特别是遇上的那个毒牙也如实说了。
雷鹏听完方仲讲述后冷哼道:“哼!让我雷鹏去战,暗中却另派人弄鬼,真是使得好卑鄙技量。”
艳红道:“雷庄主认识那人?”
雷鹏道:“烈毒堂属下就有毒牙此人,我方才还在妙夫人那里见着,奇怪他怎么会弄成这般模样,原来是二位小兄弟所伤,真是恶有恶报,大快人心,我雷鹏一向就看不起这种人!”
方仲和周青听知此人就在这里,都是面色微变,想不到自己撞入虎口来了,这要是被人知道,哪里还逃得出去。周青暗对方仲道:“此非善地,不可久留,我们告辞了快走。”
方仲见艳红已回雷鹏身旁,看雷鹏对艳红的态度,应该不会让她吃亏,倒也放下一场心事,又记起小兰也在庄上,便问道:“小兰妹妹呢?多时未见不知她怎么样了?”
艳红听方仲问起小兰,不由得面色一黯道:“小兰她……不知上哪里去了?”
方仲急问:“小兰不是和红姨一起留在庄上的么?怎会不知去了哪里?”
艳红有些尴尬地道:“此事我也不是很清楚,你走之后没几天,便听说她被来庄的两位夫人带走了,后来如何,我也打听不到,也曾央求雷庄主去问,可是两位夫人何等身份,根本就不在乎旁人,这个……真的不是红姨把她疏忽了。”在方仲眼前,反而有些心虚气短起来,只怕方仲以为自己只图安逸连小兰这样一个痛失双亲之人都忘记了。
方仲倒没怨怪艳红的意思,听得说是两位夫人带去,问道:“是妙夫人和离夫人带走的么?”
雷鹏安慰道:“正是这两位夫人,小兄弟不用担心,小兰随着她们去,不见得就比在卧虎庄差了。”
虽然未见到小兰有些遗憾,但此地不好久留,方仲对艳红道:“我师兄弟二人出来之时未与师尊打过招呼,耽搁的久了,怕他担心。红姨,等得有空我再来看你。”
艳红道:“你可要常来,切莫像当初一样不告而别,害得人家担心一场。唉,不过话说回来,如今离开了卧虎庄,我也不知今后会在哪里?仲儿要找我恐怕也不易了。”瞥了一眼雷鹏。
雷鹏沉吟不语,似乎这话也颇让他感触心事。
方仲奇道:“雷庄主不是还会回卧虎庄吗?”
雷鹏淡淡一笑道:“本庄主已奉令离开卧虎庄,随时听调,不知今后行止。”
方仲和周青又向雷鹏告辞,退到门口,雷鹏忽道:“二位请慢,还有有一事想要麻烦二位小兄弟。”
方仲道:“雷庄主有何事?”
雷鹏道:“想麻烦二位再去一次邀月堂,提醒莫堂主下毒之事。”
方仲奇道:“下毒?”
雷鹏道:“不错,烈毒堂派人潜入邀月堂定然行使诡计,大丈夫明刀明枪的去斗,输了也是心服,使这等下三滥的勾当,深为人所不耻。莫堂主既想虔心归隐,我也不忍拂其好意,希望二位能够前去告之一声,不管真的有用无用,权当我雷鹏一片好心。”
方仲点头道:“好,我为雷庄主走一遭。”
雷鹏笑道:“小兄弟真是豪迈,拿酒来。”
艳红从案几上斟了三杯酒,分别奉给方仲、周青。
雷鹏道:“我敬二位一杯,今后就算交了你们两个朋友。”仰脖喝尽。方仲和周青也喝了,这才从房里出来,艳红送到门口叮咛嘱咐而别。
二人走出大帐,周青埋怨道:“方师弟你恁多事,答应他干嘛。”
方仲道:“不过走一遭,又不废什么功夫,再说邀月堂里那些人若就这么被人害了岂不罪过。”
周青讪笑道:“你不会是因为有个姑娘帮过你,你就急着去救人?”
方仲笑道:“我连她姓什么都不知,哪里会有此事。”
周青道:“我看那邀月堂并不怎样,一个驭兽堂的雷庄主就敢杀到他门口还安然而回,可知本事并不高明。”
方仲道:“也许他们还有手段未出,倒也不可轻视。”
周青叹气道:“昆仑虽好,却入门太难,师弟如今是玉虚宫弟子,而师兄我想再进一步真是千难万难,也许数年之后修为无法精进,只能下山另谋生路了,为兄可不甘愿在山上做一辈子的火工道人,端茶倒水伺候人。”
离着岗楼已不远,方仲和周青低了头疾行,一个劲装黑衣大汉忽的拦住道:“二位小兄弟请留步。”
二人一惊,方仲道:“有什么事吗?”
那大汉一抱拳,恭敬的道:“二位一定是飞虎卫的小兄弟了,这边请,我家小姐想问几句闲话。”方仲和周青互相愕然。
方仲一想到那离金玉动不动就伤人的脾气,拒绝道:“我们没空,雷庄主还要叫我俩做事,就不奉陪了。”
那大汉把脸一板,喝道:“你们雷庄主尚要谦让三分,你敢违抗。”他一提嗓子,周围几个汉子怒气冲冲围拢了来。
方仲一见势头不对,忙道:“有话好说,委实雷庄主有事分派,既然你家小姐想问话,我们便去说几句。”
那汉子道:“算你识相,跟我来。”
方仲和周青只得随着那大汉来到一幢大房前面。那大汉对着里面道:“飞虎卫的两个小兄弟已经来了,不知小姐想问什么?”
屋里关着门,一个悦耳的声音道:“也没什么事,听说他两个陪着那婢女去过县城,想问问有什么有趣的事。你让他们进来吧。”
那汉子躬身道:“是。”
对着方仲和周青道:“进屋去,记得守着分寸,要惹怒了我家小姐,便是雷庄主求情,一样要掉你一层皮。”
屋里那小姐又道:“你们都守在门外,没我的吩咐都不许进来,谁不听吩咐进来,我就打断谁的腿。”屋外十来个人都一齐回道:“是。”
大汉在后一推方仲和周青,二人只得推房门进屋。那屋里是双层门,二人进了外间,不见有人,里间那小姐道:“到里面来。”方仲心中乱跳,推里间的门进去,周青跟在后面,里间那窗户拉了布幔,有些昏黑,二人前后脚进去,一时不见有人,周青奇道:“怎么没有人?”
忽听身后有女子轻叱道:“本小姐在这里!”周青急忙转头,只听风声一响,一条黑乎乎的短棍已到头顶,咚的一声,敲在头顶上。
周青眼前一黑,被一棍子打昏在地。
方仲大惊失色,急忙抽长剑防身,却听那小姐轻声道:“不要吵,再吵也打昏了你。”说完了这句话,扔了棍子,弯腰伸手就去脱周青的青色长袍。
方仲目瞪口呆道:“你……你要干什么?”
第十四章 重复(五)()
门外头那些个大汉等了足有半个时辰,屋里终又传出话来,只听那小姐道:“原来外头也没什么有趣的,你两个出去吧,本小姐累了,要小息一会儿。”
有人应了声:“是。”
她又道:“真个好困,谁要是打搅我好睡,一定狠狠抽他一百鞭子。”门外那些守卫心道谁来打搅你好睡,你若一直精神抖擞的,被你支来使去更有苦头吃,还是睡个安稳觉的好。这话当然不能直说,嘴里却冲着房门应道:“我等为小姐把门,任谁都不得来此骚扰。”
屋里懒懒的道:“那真是好极了。”
脚步声音,众人只道进去的二人即将出来,却听啪的一声脆响,有人哎哟一声,似乎挨了打。屋门推来,只见方仲捂着半边面颊和另一人出来,后一人反手带上房门。
方仲在前,向着门外的大汉道:“我两个可以走了吗?”大汉扫视几眼,看方仲一边面颊通红,显然是被扇了一巴掌,心中好笑,摆手道:“去吧,没伤着损着算你两个走运。”他看后一人有些蓬头垢面,只道也是挨了打的缘故,小姐打人又有什么理由了,打了也是白打。
二人一走,那些个守卫又在门前房后的巡视。
方仲二人低着头出了大门,离开这处人员汇聚之地,到了村口数里之地,身后那人回头望了望,恨恨的道:“那里就像一个牢笼,让人一点都不得自由,我真的是受够了!”说出这种愤慨之言的,正是那个穿着周青衣衫的小姐——离金玉。
河边铺着几块被水冲刷的光亮的岩石,离金玉蹲在旁边,对着溪水中的倒影梳理那一头黑黑长发,脸上的污垢早已洗去,回复了本来的艳丽模样。
方仲坐在她身后数丈之处静静的观看。离金玉梳理已毕,抬头看看蔚蓝的蓝天,闭目长舒了一口香气。脸上的红润被水洗过,几滴水珠挂在长长的睫毛之上,晶莹剔透。
二人出来时都未说话,直到这时离金玉才道:“你走吧。”
方仲闻言一愣,道:“我上哪里去?”
离金玉回头讥笑道:“我怎么知道你上哪里去,总不成跟着我?”
方仲知她想一人独行,问道:“我师兄还被你绑着,你该放他出来。”离金玉道:“等得我出来的倦了,回去后就把他放了,你担心什么。”
方仲道:“你要是十日不回,不用松绑,他就饿死了。”
离金玉一笑道:“你真是蠢,十日不回还无人进去查看么,岂能饿死了他。”又对着溪水把身上穿着的周青衣衫脱了下来,露出里面的织锦红妆,揉成一团甩手欲丢,想了一想后,离了河边,扔给方仲,嘴里道:“这衣裳有股怪味,你自己留着吧。”再也不看方仲一眼,向着一片广垠的绿色草地轻呼一声,张开双臂走去。
方仲接着她丢过来的衣物,鼻尖只有一股淡淡清香,定时离金玉穿在身上留下的。
离金玉一下扑倒在一片青草地上,翻过身,手中已多了一朵野花,慢慢举到眼前。天空是湛蓝的,数朵白云点缀,那多野花在离金玉眼中犹如浮在天空里一般,美丽、悠闲而又寂寞。
方仲站在不远处,看着她的一举一动,心中隐然有一丝怜悯。一个人若总是千拥百护,看似风光,却没有一点自由,也不是一件多好的事。离金玉愕然发觉方仲看着自己,俏脸薄怒道:“你看着我干嘛?又要吃一巴掌么,还不快滚?”
方仲知道她已不认得自己,想当初在卧虎庄也是萍水相逢,自然不会放在心上。
不过方仲还是好奇地道:“你要上哪里去?”
离金玉把手中野花一扔,叹气道:“我不知道,反正不用你管。”
方仲一扬手中的衣衫,笑道:“一个女孩儿家在外行走十分不便,这套衣裳你还是带着好。”
离金玉看他的笑容十分眼熟,楞了一愣,脑海之中顿时闪过一条身影,狐疑地看着方仲道:“你面熟的很,本小姐在哪里见过你?”
方仲道:“小的一直在雷庄主手下做事,小姐见过也不稀奇。”
离金玉一想他的确是从飞虎卫中出来的,疑心尽去,转眼又露出鄙夷之色,但想起自己真若这样子在外行走,也许转眼就被人看穿,留着这样一套衣裳打扮,也许少了不少烦恼,眼珠转了数转,点头道:“好吧,看你也是好意,这衣裳暂且留着。对了,你却要上哪里去?”
方仲道:“受了雷庄主所托,要到邀月堂去一次。”
离金玉喜道:“那你还不快走。”
方仲道:“可是你……”
离金玉不悦道:“我什么我?哪里轮得到你管,快去!”
方仲无可奈何,只得道:“那我先走了,小姐保重。”心想周青被关在那里,也不知会怎么样,若被离夫人发现女儿失踪,非把他杀了不可。自己有地遁术在身,还是回去救他一救的好。
方仲转身欲走,离金玉忽道:“邀月堂里面怎样?”
方仲道:“就在绵竹山里头,竹林松涛,十分幽静。”
离金玉歪了头道:“连你这等俗人都说好,那果然是个好去处了。不如我和你一起去。”
方仲愕然道:“你也去?只怕不行。”
离金玉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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