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台之上的昆仑弟子欢呼起来,人人精神大震,对于接下来的厮杀信心大增,原来对方也不过如此,有这落水银河阵的庇护,根本不足为惧。和紫阳真人站在一起的苍祯道人、冷仙子也露出一丝笑容,放下悬着的心,纷纷向紫阳真人恭贺。
紫阳真人脸上殊无笑意,只是点了点头,沉声道:“不必欣喜,岳光祖肯带人上昆仑山,只靠这一点人是不敢来的,定然还有依仗。”
苍祯道人恨恨道:“管他有什么依仗,只教他来多少杀多少,都诛戮在这落水银河阵之下。”
“大家都休息一下,把这下面阵亡或受伤之人抬下去,好好照顾,毕竟这些人也是身不由己,听命行事,没必多造杀孽。”
苍祯道人和青衣仙子冷玉函虽然大不以为然,但紫阳真人执意如此,只得吩咐门下弟子去办。
紫阳真人从陆吾神兽背上下来,站在高台之下,手杵紫电,闭目养神,任谁看到他那伟岸的身影,都会心中大定,觉得此次昆仑之危也会如千百年之中所遭遇的几次大难一样,平安度过。
岳光祖刚从大阵之中出来,就见眼前无数人影晃动,比之他进阵时多了数倍。
这些人最前面有几人的服饰与旁人不同,头戴法冠,身披黄袍,手中拿着巨大的金刚杵,人人威武不凡。而在这几人簇拥之下,一条高大的身影正坐在一张石凳之上。此人面目英俊,剑眉飞扬,看上去并不显老,反而自有一股成年男子独有的魅力。而更惊人的,则是他身上散发而出的高深气息。
岳光祖一见之下吃了一惊,慌忙翻身从墨麒麟上下来,走到前面躬身施礼道:“本座不知*师大驾光临,有失远迎,万望恕罪。”态度恭敬,不敢有丝毫大意。
“岳真人不必多礼。”他轻轻挥了挥手,岳光祖便规规矩矩站在一旁,而先前出来的崇妙大师和玄春子也都站在身后,默然不发一言。
来者不是别人,正是曾被仓堂主施展钉头七箭书差些重伤的大明轮法王。只是此刻的他看不出丝毫受创的模样。在他身后,除了那六个手持金刚杵的护法之外,还有几个身披僧衣的和尚,均都腰插戒刀,一番凶悍模样。而在一众和尚身后,则是其他一些分堂人马,离夫人和妙夫人赫然在列。
“岳真人进阵一遭,可有什么收获没有。”*师的声音缓缓问道。
“说起来惭愧,在下道法低微,未能破阵而出,反而把司马道兄陨落在其中,更折损了不少弟子。”
“此阵很难破吗?”
“确实不同凡响,这四灵万象阵是昆仑最后的一点防护手段,是赖之保全根基的大阵,虽然今不如昔,但运转起来威力非凡,还是难以抵挡。”岳光祖实话实说,并不想有何保留。
*师点了点头,目中精光一闪,沉声道:“既然如此,那就让本法王帮岳真人一把。”他向其中一个手持金刚杵的护法低语了几声,那护法躬身退下,不久便从后面人群之中奔出来一辆马车。这车用两匹高头大马所拉,车轮碾压在地面之上,软的地方出现一道车痕,而硬的地方则发出沉闷的颠簸之声,似乎车身十分沉重。而马车御者身披斗篷,额上一颗红痣,面色凶狠,竟然是那个神使大人。
那神使大人跳下车来,到*师身前伏地禀道:“法王在上,在下已把人带到。”
*师道:“把他带下来。”
“是。”
神使站起身来,走回马车,众人这才发现这辆马车不但车门紧闭,连窗帘都拉得严严实实,看不见里面任何东西。神使走到马车前面,伸手拉住车门,用力一拉,哐当一声,那车门被打开。原来这车门竟然是铁打的,十分沉重。
车门一开,神使急忙退开一步,似乎有几分惧色,向着车内道:“出来吧,有事做了。”
车内无人回答,但可听到有人的喘息之声,接着车身一震,似乎车内之人站了起来,接着车身摇晃,脚步声响,有人终于从车内走了出来。
一只大手砰的一声抓在门槛之上,接着人影一晃,一条高大魁梧的身子从敞开的车门钻了出来。
阳光倾泻而下
那人抬起头看了看阳光,似乎久不见天日的缘故,双眼微眯,几乎睁不开。好一会之后才适应过来,头颅重新低下,默默看着前方,挺拔的身形一动不动。
神使大人喝道:“下车!”
人影木然的走下马车,跟在神使大人身后,径直来到*师身前。那无神的眼神在见到*师时,终于闪过一丝灵动,身子一震,微微颤抖了起来。
*师微一皱眉,迅速掐了一个法诀,向前一打,那法诀顿时印在了人影的胸口。颤抖的身影这才稳定了下来,眼中露出温顺之色,双膝一软,跪倒在*师面前。
在后方人群之中观看的离夫人看得清清楚楚,当那人影仰视阳光时,面部轮廓清晰可见,不禁惊讶地微一掩口,痴痴道:“离离教主!”
第五十章 血色昆仑(十九)()
就在离夫人不远处的妙夫人听到这一声轻呼,只是淡淡的看了离夫人一眼,便若无其事的和那媚毒心说笑起来,似乎对此事早已知道,根本不足为奇。
神教之中许多弟子则根本连离教主长得什么模样都不知道,所以对此人是谁也无动于衷,只道是*师座下什么人,而老一辈的神教弟子,则已经死的死,走得走,就算留下并认得离教主的,只怕也投靠了*师座下了。
这样一条人影难道真的是离夫人口中的离教主么?
*师看着跪在面前的人影点了点头,向岳光祖道:“你再领着人去破阵,我会让他带着一群高手进去帮你,到时你只需见机行事即可。”
岳光祖看着那跪倒之人,面上也露出凝重之色,点头道:“有他助我,应该破阵不难。”
“你若不能生擒那紫阳真人,把他的尸首拿来,也算你大功一件。”
“是。”
岳光祖正要再点人马进阵,远处奔来五彩斑斓一匹异兽,兽背之上端坐一人,来到*师面前落地跪倒,说道:“弟子千幻上师,拜于大明轮法王座下。”
在场的许多人看清此人是谁时,无不目瞪口呆,怔怔看着这下跪之人,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连那玄春子都愕然无语,脸上一副迷茫之色。
因为此人的出现,周围瞬间安静了下来。
只见那大明轮法王面上浮起一丝微笑,淡淡道:“辛苦上师了。”
“为法王做事,份属当为。”
此人重新站起,向着周围众人一笑,对玄春子道:“师弟,别来无恙。”
玄春子惊道:“卢卢师兄,你你什么时候投靠了*师。”
那人正是骑着离朱而来的卢公礼,听到玄春子所问,笑道:“什么时候?连老夫都记不得了,或者没有投靠一说,我与你不同,早在许久之前,便已是法王座下上师了。”
玄春子面色大变,如何听不出卢公礼话中之意,分明是说他根本就是*师的人,只是混入了昆仑派而已。“你真的是卢师兄么,还是”
卢公礼淡淡一笑道:“师弟,你还纠结此事作甚,老夫如今就是卢公礼,卢公礼也就是老夫,再没有第二个人。”
玄春子面色一黯,垂头道:“贫道知道了。”
听卢公礼此言,分明那原来的卢公礼早就死了,而他不过是顶替的。
*师道:“上师卧薪尝胆,终于大功告成,如今就重回本法王座下吧。”
卢公礼点头称是,又问起如今破阵之事,当知道岳光祖准备第二次进阵,欣然道:“老夫也愿意助岳真人一臂之力。就在刚才,我去玄圃台把镇压在那里的离朱神兽收伏,此兽与那陆吾正好相克,水火之力相争,可大减落水银河阵之威。”
众人也见到了卢公礼是骑着一匹五彩斑斓异兽而来,这时才知原来就是离朱神兽。既然离朱已被收伏,那玄圃台的九阳焚天阵不问可知,已经被那火丹童子给破了。而在刚才,化鬼王已派了一名役鬼堂弟子前来禀告,阆风台的地煞天罡阵也已被破,阵斩浮尘子,夺了开明神兽。除了毒人王那里还没有消息外,昆仑四灵万象阵已破其二。
岳光祖听闻此消息后,心中不是滋味,虽然被破的二阵都是无法激活大阵的废阵,但在旁人眼中却不一定这么想,或许会说我岳某人无能,别人一出手就能破阵,自己损兵折将被赶了出来。岳光祖暗下决心,此次进阵,定要一股作气,破此落水银河阵。
岳光祖道:“有卢道兄相助,本座更有把握。”他虽然听卢公礼自称是什么千幻大师,但卢公礼一直以道门中人自居,所以自己也不必改口,依旧称呼他为道兄。
*师沉声道:“岳真人,此次破阵,你不必再带本部人马进去了。”
岳光祖愕然道:“若不带人,只是我等几个,只怕力有不逮。”对*师不让自己带门人弟子进阵,不知这是何意,难道他以为只凭卢公礼和一个怪人就可以破此大阵,这也太托大了一些,又或者再细想一下,莫非这*师想借刀杀人,连自己也想除去。想到这里,面色就有些难看了。
也不知是不是看穿了岳光祖的胡思乱想,*师淡淡笑道:“我原本想让蚩浑带着他那九黎之人助你一臂之力,谁知他竟然到现在还没到,定是出了点意外,如今就再给你一支本法王秘而不宣的无匹神兵。”
岳光祖道:“无匹神兵?”心忖莫非*师有何厉害兵刃,要给自己使用,谁知那*师只是向后挥了挥手,他身后站立的几个手持金刚杵的护法僧向两旁一闪,露出原本被他们宽大的黄袍遮住的地方。
那地方一直沉寂无闻,旁人虽然知道这些高大的护法身后定然隐藏着什么东西,但一点气息不露,还以为不过是一些修为低下的杂役人等,但等这几个护法僧让开身形之后,众人的目光终于露在其中。
一片黑气笼罩的地方,无数人影默默地站立在其中,人人眼睛紧闭,面色苍白,如同死人。
这些人的最前头,却有两个和尚站在最前面,其中一个和尚双目紧闭,和身后人影一般,而另一个人却手持戒刀,满脸的横肉,正横眉怒目的瞪着众人。见到*师的目光看来,急忙躬身道:“师尊。”
*师点头道:“灵宝,你亲自率领这些傀儡,进去破阵。”
“是。”灵宝答应一声,身形一纵,已落在身旁那和尚的头上,便如骑马一般,大喝道:“走!”
座下之人紧闭的双目霍然睁开,露出一对血红双目,一股凛然杀气从身上激发,迈开大步,边走边周身骨节响动,噗噗数声,肋下多出两条手臂,载着灵宝向前走去。在他们身后的那些人影也同时睁开双目,俱都双目血红,如同滴血,咔嚓之声响个不绝,无数人骨节响动,周身扭曲,或身形拔高,或伸展出两手,在黑气之中一边变化一边杀气大涨的走了出来。
众人瞧得触目惊心,眼睁睁看着这样一支怪异大军浑身散发黑气,逐渐步入前方大阵所化水雾。
离夫人的几个手下窃窃私语,其中一人道:“我看其中几条身影有些熟悉,似乎在什么地方见过。”
另一人悄声道:“我还以为只有我看见了,不错,其中一人若我看得不假,好像是昔日神教监察使马兄弟,这么变得这样一副模样。”
“这些人虽然杀气冲天,但以我转生堂的眼光来看,这些人个个魂魄不全,似乎都是死人,那周身上下的黑气,俱都是些死气。”
“什么,难道”
这几个人还要说下去,离夫人低声喝道:“住嘴,要说回去说,在这里谁敢再乱说一句,休怪本夫人无情。”
众人顿时停止了议论,但眼神之中却隐藏不了那分惊惧和不解。
昆仑台上,紫阳真人双目微睁,单手提气插在面前的紫电剑,缓缓横在胸前。他身后趴着的那只陆吾神兽,也露出一丝不安神情,站起身来回走动不停。
苍祯道人道:“师伯,怎么了?”
紫阳真人淡淡道:“他们又来了。”
在台上的众人一听,纷纷把目光投向昆仑台前方。
雾气氤氲之中,一群人影逐渐走近,随着距离的缩短,而愈见清晰。这是一支沉默到谁也不会开口说话的队伍,人人面无表情,身上血迹斑斑,叉叉丫丫的手上提着各色兵刃,如同一群不惧生死的无畏勇士,默然面对着周围的刀光剑影。
这些人霍然站定,在他们身后,数骑飞驰而来,岳光祖、卢公礼、崇妙大师、玄春子、灵宝等出现在最前列,而在他们中间,则是一个魁梧的身影,那个酷似离夫人口中离教主样貌之人。
第五十一章 血色昆仑(二十)()
紫阳真人的目光从这些人身上一扫而过,目光竟然也落在了正中间那位魁梧身影身上。
此人双目微闭,略显狭长的脸庞,配合那修长的眉毛,显得有几分儒雅。头上发髻只是随意的用一根玉簪插在脑后,大半的头发都披散在两肩之上。身穿黑色长袍,袍服已颇为陈旧,可看出有几个破洞,不知为何没有更换。他的双手束在黑袍之内,似乎倒背在身后,使得胸膛高挺,整个人自有一股藐视于人的英伟气概。
他看上去年纪也不长,也就三四十岁的样子,正是一个男子最辉煌的时候,既有儒雅之风,又有英雄之气,他随便走到哪里,都不应该是个默默无闻字辈。
紫阳真人看罢多时,双眉一轩,长笑道:“离教主,想不到你也会来亲自破阵,真让贫道意外之至。”
连紫阳真人都说此人是离教主,顿时周围的高台之上一阵耸动,许多只闻其名,而不识其人的弟子,纷纷把目光投在他的身上。这离教主似乎只在十几年前风云一时,其后突然销声匿迹,旁人都不知他在干什么,谁知今日竟然亲自到此。
这么多人的目光投射在他的身上,这位离教主却眼皮抬也不抬,沉稳之极的站在原地,不发一言,甚至连紫阳真人都不屑看上一眼。
“离教主好大的架子,既然你亲自领着人来破阵,那贫道就看你在这数十年内又练出了什么本领。”紫阳真人沉声道。
岳光祖纵着墨麒麟向前数步,冷笑道:“紫阳道兄,你这四灵万象阵已破其二,何必还要苦苦支撑,我劝你就此收手罢,或可留你一条性命。只要你安心修道,不问天下之事,这大道之路并未断绝,我等只拿那悬天真人问罪。”
紫阳真人听到岳光祖说已破两阵,面色变了变,一眼就看到那卢公礼骑坐在一匹异兽之上,就站在人群之中。他对卢公礼之背叛十分痛恨尤甚玄春子,顿时又把目光投射在卢公礼的身上,只听他冷冷道:“卢师弟,你真是骗得为兄好苦。”
卢公礼哈哈大笑道:“紫阳师兄何出此言?老夫也不算骗你,只是顶替了某人与诸位共事了几十年而已,这几十年间再怎么说,我也替昆仑做了不少事,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紫阳师兄不感激也就罢了,怎么能说欺骗于你的话。”
紫阳真人道:“顶替?这么说来,你真不是我卢师弟。”
“可以说是,也可以说不是。老夫刚顶替时,的确还不是这卢公礼,但这么多年过去了,就算不是,也是了。所以紫阳师兄你还是我师兄,而老夫还是你的师弟。我奉劝你一句话,昆仑之亡在所难免,老夫看在故人情分,特意网开一面来见一见你,就是想劝你还是回到后山去吧,权势之争你本就不擅长,如今更没有你的相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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