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公礼笑道:“交上去便好,交上去便好。”
卢公礼微一沉吟,又道:“我既然是你师公,有什么话就不要瞒着我了,况且老夫也的确有爱才之意,不忍见你有什么闪失,故此,若有什么贵重的东西,让老夫替你保管更好一些。你我既然要合作,便需拿出你的诚意来,普玄二位道长的安危,可都指望着你我前去相救。”
卢公礼的话软中带硬,隐隐有拿普玄、定观二人作要挟之意。方仲沉默不语,一时寻不到可以搪塞的言语。
在一旁趴着的赖皮张又笑嘻嘻的道:“卢祖师爷又来了,我这便脱光了衣服让你看,我真的没偷东西。”说罢,就去脱身上皱皱巴巴的道袍。
方仲连忙止住他道:“张大哥你做什么?”
赖皮张道:“他来了几次了,偷偷摸摸当我不知道,差些翻烂了我们的东西。”
方仲顿时恍然,原来当时暗中偷窥者便是那卢公礼,那么他所求为何已不问可知了,方仲不禁心中一紧,如今三卷字诀都在怀中,若被卢公礼知道,只怕当时便要翻脸动手。
卢公礼听赖皮张说破自己行径,不禁重新打量了赖皮张两眼,见这赖皮张修为低下,一直停滞在炼精化气不能精进,此生都无指望把五气修齐,沉声道:“看不出来,你疯疯癫癫的,警惕之心倒也不小。老夫言尽于此,你若真想救出普玄两位道长,就好好考虑老夫之言。你二人暂时就留在这里,无人会来打扰,等想清楚了,便传个讯给老夫便是。”卢公礼转过身去,身形一个模糊,便即消失在门外。
方仲走出房门一看,只见远处除了狰狞兽半卧于地,扬起头颅警惕似的看着四周,但整个院子里却无半个人影。方仲心下骇然,看来这卢公礼说昆仑大半留守之人都是他的手下,并非虚言,别看现在此地无人,在这院子周围,不知隐藏着多少人手。
待卢公礼走后,方仲返回屋内,那赖皮张却已做了起来,刚才还装疯卖傻的样子,如今却面色沉重,望着方仲道:“贤弟,你还回来作甚?”
方仲喜道:“你没糊涂?”
赖皮张轻轻一撸没有没有几根的胡须,淡然一笑道:“自作聪明的人都死的很早,你老哥还不想死,只好去做糊涂蛋了。”
方仲道:“我回来还不是想救你和普玄道长。”
赖皮张摇头道:“就算你不来救我,我也不会死,普玄这老滑头也不会死,如今你来了,这生死可就难说的紧。”
方仲奇道:“为何如此?”
赖皮张道:“谁都知你和普玄、定观二人关系匪浅,故此才拿他二人要挟于你,若你根本就不在乎他二人,谁来要挟于你。只要你一直不来,掌教真人定然不会擅自杀人,他堂堂掌教,如何能做这种事。过他一年半载,等事情淡了,自然会放了我们。”
方仲摇头道:“这我如何心安。”
赖皮张笑道:“所以糊涂蛋都长命,你若糊涂一些,就不该来,如今既然来了,那就聪明人做到底,别给人算计到就行。”
方仲知道这赖皮张也许说话有些颠三倒四,但头脑并不糊涂,问道:“老哥以为那卢公礼并不可靠。”
“当然不可靠了,像他这样的人,绝非话上所说那一套,你只看他想暗中篡位,就算成功了,也不会留你我活路的。故此老哥劝你一句,赶快走,走得越远越好,大不了我多睡几个月的懒觉,谁又能拿我怎样。”赖皮张说完之后,又仰躺床上假寐起来。
方仲叫唤了几声,赖皮张只是不应,不一会儿,呼噜声都响了起来。方仲无奈之下只好在屋中走来走去,沉思应对之策。
第二十一章 寿仙楼()
第二日天一亮,一位昆仑弟子驾着剑光落在院内,此人到了房门处沉声道:“方师弟,卢师祖已查清了两位道长关在何处,特来请问师弟何时准备动手救人,师祖好暗中接应。”
方仲心道卢公礼好快的速度,或许他本人早就知道关在哪里也未可知,只是昨日并未相告。方仲到门外一看,见来者面目陌生,年约三十许间,修为已到练气中期,一副精干之色,自己并不认识,应该是别处殿堂的弟子。此人也看了眼方仲,眼神闪烁,不知在想些什么。
方仲道:“事不宜迟,既然卢师祖已有安排,不如今日晚间就动手。”
那弟子点头道:“在下这就去禀明卢师祖。”此人正待要走,方仲忽道:“且慢,我还有一事要麻烦这位师兄。”
那弟子愕然道:“还有何事?”
方仲回头看了眼依旧酣睡不起的赖皮张道:“我想把他送下昆仑山去,至天墉城安置。”
那弟子迟疑道:“此事在下做不了主,还要请问师叔祖示下。”
“那你就去问问,如不答应,合作之事免谈。”
那弟子迟疑片刻,便即一语不发的御剑离去。又过了数个时辰,三道剑光一落,那去了又来的弟子重新显露身形,还带着另外两人,那弟子到方仲门前道:“师叔祖说这是小事一桩,即刻就为师弟办妥此事。”
方仲道:“我要他安安稳稳到达天墉城,到城里之后,便不关你们的事了。”
那弟子道:“不需为这位道爷安排一下住处吗?”
方仲淡淡一笑道:“等我办完事后,自会去天墉城寻他,就不劳师兄费心了。”
方仲走到赖皮张身前,用力一摇晃,那赖皮张嘟哝道:“又来打扰道爷好睡,真是烦死了。”
方仲俯身低声道:“我这就送你出去,到了天墉城后,去这家客栈会合。”随即把姬老丈的客栈所在悄悄告之了赖皮张。
赖皮张耳朵一动,嘴里道:“城里有吃的?好得很,好得很,道爷我好饿啊。”
那弟子向身后二人道:“你二人带这位道长去天墉城,一路上切不可怠慢了他。”
那二人说声是,进屋去扶赖皮张。赖皮张兴高采烈,把破破烂烂的袍袖一扬,说道:“我多带些个烧饼回来,大家一起分着吃。”
那两个弟子眉头皱了皱,把赖皮张搀扶出门。
方仲眼见着赖皮张在二人护送下,从门口出去。方仲之所以如此做,自然还是想起了姬老丈和他说的一些话,如今卢公礼与悬天真人又起了冲突,看来这昆仑山上,真的是少待为妙。天墉城里除了姬老丈那家客栈,方仲也不认识其他的地方,一想到姬老丈为人谨慎,把赖皮张托付在他那里,似乎是最稳妥的选择。至于卢公礼是否会事后另有什么小动作,以鹞鹰王和司空谅二人的手段,一般人休想奈何得了他们。
等赖皮张一走,方仲淡淡道:“卢师叔祖想如何做?”
那精干弟子道:“普玄两位道长被关在寿仙楼地牢之内,此地禁制颇多,守卫森严,而且并非都是卢师祖的人,如要救人,只能动手了。”
方仲道:“若真是关在此处,动手之事在下去做。”
那弟子面露一丝莫名笑容道:“听闻师弟修为不凡,同门之中罕逢敌手,小小守卫自然难不倒师弟。那就一言为定,到了晚间时分,我便来带师弟前去救人。”
寿仙楼不过是玉虚宫左侧一座并不大的高楼,虽然面积不大,但底部有数层地窖,据说与昆仑四大神台有关,平时严禁有人出入。方仲虽然在玉虚宫学艺数年,但从未来过此楼,更不知此楼内部是何模样。至于神台之说倒有耳闻,传言各有四只上古神兽被禁锢于神台之内,如非遭遇灭门之祸,是不会破禁放出的。
方仲此刻正站在寿仙楼不远处,望着那高楼檐角沉默不语,黑夜之中的此楼,不见一点灯火,如一只趴伏在地的巨兽,看不清面目,却又感觉着狰狞可怕。
方仲身旁的那个精干弟子轻声道:“此楼内上层弟子都是卢师祖的人,只有囚人的下层地窖,才是掌教真人的心腹弟子,师弟请。”
方仲深吸一口气,双腿轻轻一磕狰狞兽,一人一兽缓步向那楼走去。到了楼前,只见此楼虽不高大,但却修建得异常坚固,不论是石墙还是门窗,都是上佳材料建造,契合的十分紧密。寿仙楼大门更是雕刻了一只睚眦兽的头像,一根粗大的铜环从睚眦兽的鼻孔中穿过,显得狰狞可怕。
大门早已敞开,卢公礼孤身一人站在大门正中。依旧是白色长袍罩体,那柄松纹古剑却悬挂在腰间,正似笑非笑的望着方仲。
“方仲,老夫等候你多时了。”
“卢师祖亲自到此,让在下受宠若惊。”
“哈哈,如我不来,只怕你要怀疑老夫诚意。”
“普玄、定观二位道长关在何处?”
“在此楼最底下,那里有十二位昆仑弟子,把守着一件囚室。这十二人里有四位文字辈弟子,与其余弟子组成两个阴阳极光剑阵,都是掌教真人特意安排下来看守此处的。老夫无权支开这些人,故此只能麻烦你自己去救了。”卢公礼身子微微一闪,让开了进楼的大路。
方仲明知此地凶险,但已走到这一步,不去也得去,而以卢公礼杀胡毅胡览二道的行为,似乎不该在此事上诓骗自己,因为自己若被悬天真人捉去,于他一点好处也无。方仲一催狰狞兽,狂风一起,已从大门处窜了进去。
楼内虽然不见灯火,但以方仲目力,依旧可见此楼与别的地方迥异。楼内主殿似乎供奉的不是三清神像,反而是四座不知名的恶兽图腾,一只只造型古怪,不知是何名称。
绕过主殿,在方仲眼前出现一条宽大的石阶,石阶逐级向下,似乎通往地下。方仲毫不犹豫的往下而去,石阶转眼到了尽头,又出现一座铁门,此门造型古朴,似乎是年代久远之物。方仲用手轻轻一推,却纹丝不动,似乎从后反锁着。方仲从背后拔出飞鱼剑,顺着此铁门门缝运足了真气向下一劈,湛蓝色的剑光从并未关严实的门缝中穿过,呛啷一声,后面的门锁被砍断,掉落在地。石门缓缓打开,火光闪动,可见门后石墙上挂着数盏宫灯,在灯火照耀下,一座石室出现在眼前,而在石室四周,各有一名修为已至练气中期的弟子正在打坐。见到铁门被破,这四人面露讶色的望了过来。
“大胆逆徒,敢擅闯灵牌禁地。”其中一人厉声道。
方仲向四周一看,见还有一道铁门在地下室的西面,冷冷道:“在下是来救人的,普玄道长被关在何处?”
那人冷笑道:“我知道你是谁,掌教真人早就料到你要来,特命我等擒你,只是没有想到你这么容易就到了这里,莫非外面的弟子都是死人么。”
方仲无心跟他废话,驾狰狞兽直奔那另一道铁门。既然此间地下室没有普玄身影,那定然在下一间。周围四人齐声冷喝,同时手中一闪,各祭宝剑,四道剑光如电而来。
方仲冷笑一声,单手数张符纸飞出,往座下狰狞兽身上一贴,火光一闪,狰狞兽骤然加速,竟然比剑光还要快了几分。四道剑光全都落了一个空,又在四人的催动下,一个拐弯,往方仲背后射去。狰狞兽本来就快,方仲又用缩地成寸的符法把狰狞兽的速度催发到极致,转眼间越过数丈距离,到了左边祭剑之人的跟前,那道人绝没想到方仲速度如此之快,此时回剑不急,满面惊骇之色,翻身就往另一人处逃去。方仲拔出火岩剑来,真气催发的火岩剑如一块烙铁相似,往前一拍,那道人大叫一声,背后轻烟直冒,跌落在地上。
方仲如风而过,直奔第二人而去。
那第二人见方仲如此轻易的便解决了一人,心道不妙,连忙掐诀一招宝剑,剑光转瞬飞到面前,而此时方仲已到他身前不足五尺之地。此人一声大喝,剑光徒然大涨,向方仲一劈而下。方仲手腕一抖,无数个剑花翻涌而出,一个接一个的打在此人的剑光之上。
此人的剑光不过支持了片刻,便即黯淡下来,那人面色一白,知道不敌时,方仲左手一放,一道雷光闪动,正打在此人身上。此人只感身子麻木,一时无法动弹,只这瞬息时间,方仲已一剑磕飞了他的宝剑,狰狞兽与他擦身而过,一道红色剑光一落,在此人胸口处一点,一声闷哼,人影踉跄倒下。
余下二人见方仲修为不过和自己相仿,却摧枯拉朽般解决了两个同门,道法如此精奇,同辈之中罕见,顿时大惊失色,同时一扬手中剑,向身旁的宫灯一扫,火光顿时大亮。这地下囚室金铁所铸,另有禁术相辅,只有火遁可以穿行。此二人同时往火光之中一闪,一个模糊,火焰翻滚,已不见了踪影,居然用火遁逃之夭夭了。
第二十二章 螳螂捕蝉(一)()
方仲无暇去寻此二人,奔到铁门跟前,手起剑落,咔嚓一声巨响,此铁门在方仲巨力之下,被劈做两半,轰隆一声,无力的倒在两侧。方仲纵身而入,入目只见此地是比上一间石室还要巨大的地方,而在这里,盘坐着八个道装打扮的昆仑弟子,在这八人之前,刚刚消失的二人也借着火光浮现而出。
方仲大喝道:“在下只想救人,不相干者闪开。”他向四周一看,果然见八人身后各有两间一大一小的铁栅栏所做囚室,其中一间小的关着二人,正是普玄与定观。而另一间却空空如也,只在墙上挂着四面玉牌。那栅栏上荧光闪动,显然被下了极厉害的禁制。
这八人同时起身,其中四人面色苍老,已有不小年纪,应当就是卢公礼所说的文字辈弟子,每一个赫然都在练气后期的样子,其中一个向着方仲道:“好大的口气,贫道与三位师兄守护此地多年,从无闪失,今日,就让我看看你这小辈有什么本事,从贫道手中逃出生天。”这四人整齐划一,同时右手取出一柄大剑来,随后左手一抖,一柄狭长的细剑出现在手中,双剑一动,四道旋转着的剑光在四人手中亮起。
这四人左右一分,每二人一组,从两侧向方仲围拢过来,剩下的四位年轻弟子及逃至此地的二人则分别持剑围在四周。
当先杀过来的一位道人喝道:“组剑。”右手中大剑往空中一举,与其一组的另一个道人左手中细剑剑光大亮,二者背靠背,化身为两头四臂的魔神一般,原本四柄分散的宝剑顿时组成两道粗大的黑白色剑光,在二道同时催发下,暴涨至三四丈长,恶狠狠往方仲劈来。
剑光来得极快,转眼就到了方仲头顶。方仲一瞥另一侧的两位道人,此二人虎视眈眈,虽未组成这个奇怪的剑招,但手掐剑诀,长剑悬浮胸前,随时都会祭出。
方仲举剑往上一架,一声巨响,那巨大剑光往上一弹,方仲坐在狰狞上的身影也随之晃了一晃。方仲吃了一惊,此二道合力而出的一剑果然威力惊人,这一劈之下,几乎把自己震落了下来,虽然架住了,但持剑的手酸麻不已,绝接不下第二剑。
那两个组合成一柄巨剑的二道也轻咦了一声,似乎对方仲能安然接下这一剑而感到有些惊讶,二人合力,就算是卢公礼之辈也不敢大意,这小子居然硬接了下来。但微一停顿,那两位道人组成的另一道粗大黑色剑光又横扫而来。于此同时,早就蓄势待发的旁观二道,剑指一伸,悬浮着的四道剑光齐奔方仲射去。只凭方仲想同时抵挡这夹击之势,几乎不可能。只是那道粗大剑光就让方仲感到吃力万分,如不想硬接就只能躲闪,而另外二道也正是看到了这一点,才同时祭出宝剑,并非真要刺中方仲,只是想封死方仲躲闪的退路。
这种分进合击之术,几人早不知修炼过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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