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脑子确实不好使。＂贝迪维尔一边回答一边下意识地瞥了煞星一眼，果然迎来了星辉龙的白眼。贝迪维尔也不在意这事，从纸桶里又抓出一把炸薯条送进嘴里嚼着：＂不过这次的事情有点特殊。这家伙在契约范围内负责保护的一名小鬼被某种龙骨碎片刺伤了，医生想动手术从那小鬼体内取出龙骨碎片的时候，碎片却凭空消失不见了。据说是发生了量子融化……＂
＂量子融合。＂煞星纠正道。
＂对对，量子融合。＂贝迪维尔搔了搔头，＂听说量子融合是龙类的一种特有能力，而且这能力又和龙武有关系。我们特地过来问问奥丁老爹你，看你是否能提供一些线索。＂
＂哼，就为了这种无聊的事情而来打扰我工作吗。＂老头不以为然地继续敲打着铁砧上的剑胚：＂不过也罢，告诉你们好了。＂
＂呃，真的可以？＂
＂可以。龙武在制作过程本来就不是什么特别深藏起来的秘密，它的原理亦然。只不过打算搞懂其中原理的人越来越少而已。这个凡事快餐化的时代真是愚蠢至极——人们只要注重结果而无视过程，谁都想弄一把好的武器在手上耍耍，又有谁会在意武器的制作过程和原理？＂
贝迪维尔和煞星陷入了一阵沉默。
＂坐下吧。＂老头这时候才冷冷地哼道：＂我本来打算快快打发你们走，但看来这是不可能的事情了。这是一个非常长的故事。＂
贝迪维尔和煞星于是在屋子的长凳上坐下来，背靠着墙。煞星坐在那里感到更为不自然，仿佛担心着背后墙上挂着的那些龙武会挂不稳掉落下来砸在他身上似的。
＂那么，我先来问你们一个问题。＂奥丁老爹没有开始向二人解释龙武的本质，反而问了一个毫不相关的问题：＂要发动一个魔术，到底需要满足什么条件？＂
第1652章 交错之于际会（七）（）
第1652章 交错之于际会（七）
＂啥？＂被这么一问，贝迪维尔和煞星都愣了。
＂问的是龙武，为什么要回答关于魔术的问题？＂贝迪维尔甚为不解。
＂先别问，答了我的问题再说。＂奥丁老爹的态度非常强硬，就是要问问题。
＂要发动魔术，首先需要准备适当数量的魔力（光子）……＂贝迪维尔于是答道。
＂这不是废话么，没有魔力哪里的魔术。＂奥丁老爹不满地哼道，显然对贝迪维尔的智障回答很不爽：＂我问的是［别的东西］。动动你们的猪脑子想一下。＂
＂需要使用者。＂煞星于是哼道：＂除了极少数的简单魔术可以用器械来引发以外，大部分的魔术都需要一个使用者来引导它的触发。没有使用者，就放不了魔术。＂
＂呵，作为一条龙，你懂得倒是挺多的。和别的只会张口就喷火的大蜥蜴有点不同嘛。＂奥丁老爹哼道。
煞星没有回答，他不知道老头这句话到底算是赞赏还是贬低。
＂不过你的说法还不够精确。更正确地说，魔术都需要一个［活体］来作为触媒。如果没有［活体］的脑电波对收集到的光子做出量子调控，复杂一点的魔术就都发动不了。＂
这个贝迪维尔好像在那里听过。没记错的话应该是他的妻子莲音对他说过这事，但是当时的贝迪维尔心不在焉，没有记住。
＂好吧，魔术是需要活体作为触媒来引发的，所以呢？＂煞星有点不耐烦了，＂这和龙……骨制造的武器，又有什么关系吗？＂
＂耐心点，听我把话说完。＂奥丁老爹却故意卖关子，把目光集中在贝迪维尔的身上：＂人类可以随意放魔术，不受任何限制，尽管他们过度使用魔术的代价就是肉体细胞的急速衰老，最终石化而死。但是兽人呢？你们为什么不能使用魔术，你又知道其中原因吗？＂
＂这个我知道。因为古代神人族在创造兽人的时候，就在兽人的肉体里被强制写入了创世魔术的因子。兽人想使用别的魔术，创世魔术的因子就会强制发动。结果兽人们只能使用有限的几个［魔术］，比如［狂化术］。＂
＂你倒是对自己一族的事情知道得挺详细的，不想某些大蜥蜴。＂奥丁老爹趁机又呛了星辉龙一句。
煞星的额角冒出青筋：＂我还是不懂你想表达的是什么。你可不可以别继续卖关子啊？＂
＂我想告诉你们的事，即使有［魔力］和有［活体］，一个魔术也不一定能够顺利发动。如果［活体］的体内被写入了别的发动魔术的程序，并且这个程序有更高的优先级，那么收集过去的魔力就会以那个程序为目标而发动。
比如小狼——当他想使出［火球术］的时候，他体内的创世魔术的因子会先一步截获他身体里得到的魔力，最终他使出来的魔术并非［火球术］，而是［狂化术］。＂
＂你的意思我大概懂，但是呢……？＂贝迪维尔还是一脸疑惑。
＂我的天。＂煞星这边却似乎突然开窍了，惊呼道：＂这些龙……龙武里面，还有什么东西一直活着！收集到的光子都被那东西以更高的优先级抢过去了，因此挥动龙武的时候，是那柄武器自己在释放着魔术！＂
＂什么？！＂贝迪维尔也大吃一惊：＂怎么可能！龙武还……活着？！＂
他转过头来，双眼圆瞪着挂在墙上的那些龙武。那一柄柄制作精良得如同艺术品，却一直沉寂着的、冰冷的武器，难道其中还存在着生命吗？！
＂呼呼呼呼呼……说得好。＂奥丁老爹开始幽幽地笑了起来：＂这个世界上大部分人都无法理解，他们甚至会把我的话当成是疯子的胡言乱语，但是这就是事实。小狼，你的龙类朋友有一颗开明的心，这是种不错的特质，这样的家伙在世上已经所剩无几了。＂
＂但是……为什么？这是不可能的事情！＂狼人开始战战兢兢地转过来问奥丁老爹：＂你们猎杀了一条龙，那条龙不就已经死了吗？你们不是在用龙类的尸体在制造武器吗？为什么一条死去已久的龙的遗骨制成的武器之中，竟然还存在着生命？！＂
＂呼呼呼，真那么不可思议吗？＂老头胡须在摇动，发出了奇妙的笑声，那笑声之中充满着耐人寻味的无限神秘：＂大大小小的神明，你从以前起一直到现在，明明已经碰到过那么多了。嘿，别说是那些和你擦身而过的神明了，你的左手里面，明明也栖宿着一名神明呢。＂
贝迪维尔就像被针扎了一下似的，全身打了一个激烈的冷颤。
＂我不知道我的族人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发现这个秘密的。或许他们从一开始只是认为龙骨是一种很好的锻造材料，所以才使用龙骨来制造武器。但是渐渐地，随着时间的推移，技术的发展，他们意识到龙骨之中沉睡着什么。更正确地说，他们意识到龙骨的骨髓之中沉睡着什么。
龙啊，真是世界上最为奇妙的生物。明明已经被屠杀，明明已经死得不能再死，但他们的体内却还是沉睡着生机。
如同火种，如同余烬，即使看似将熄，却仍然顽强地保持不灭，过了几千几百万年都还在保持燃烧着，发出只有在彻底的黑暗之中才能看见的微光。这就是沉睡在龙骨髓之中的微弱生命。
我们的先祖对于［生物］的认知并不如现代那般深入。我们的祖先不知道什么是细胞，什么是细胞生存所需要的要素，他们只知道龙的骨髓之中存在着这样的［生命］，而且这种生命即使在没有吃喝、不补充任何能量的状态下也能无限延续下去。
他们对［生命］的理解比我们更为原始，却误打误撞地理解到龙骨髓之中［栖宿着神明］。正因为猎龙者一族的先祖理解到这一点，他们才会利用龙骨制造龙武，并利用龙武之中栖宿着的神明，去诱发更大的奇迹。＂
听到这里，贝迪维尔已经大概懂了。龙武，与其说是一种活体武器，还不如说是一种灵体武器。
并不是远古的龙类骨髓之中还有细胞存活着，而是更加夸张——被制成龙武的龙类骨髓之中，藏着灵体。
这个世界上，［生命］有无数种形式，有些［生命］甚至超越了肉体而继续存在着，仅以魔力（光子）的形态留在世间。如果能够接受这种观点的话，那么灵体确实也可以称得上是一种［光子生命体］了。
在那些龙武之中，在那些龙的骨髓之中，深藏一个小小的、微不足道的，但是却可以用来诱发魔术的灵体。
不管是圣灵、邪灵还是暗灵，贝迪维尔以前已经都见过一大堆，而且这些灵体也能够使用出各式各样、千奇八怪的魔术，甚至连扭转宇宙法则的［法］都能使出来。相比之下，龙武之内栖宿着的灵体能够使出魔术，确实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了。
但是，这么说来——
贝迪维尔情不自禁地把目光投向星辉龙煞星。
煞星当然被盯得十分不自在，于是反瞪狼人青年一眼：＂看什么看，难道你认为我的骨髓中也存在着［神明］吗？＂
＂不，我只是觉得…龙类真是不可思议……＂贝迪维尔嘀咕道。
＂活着的龙的骨髓内并没有神明，这一点我已经验证过了。＂奥丁老爹却一脸不以为然地说道：＂在很久很久以前，当我还是一名年轻气盛的小伙子时，为了深入研究龙武，我去找过一条龙的麻烦。我和那家伙打过赌，要是我能在某场游戏之中胜过他，就让他送我一根他的肋骨来做研究之用。
结果我赢了，并得到了那条龙的一根肋骨。我试着用那根肋骨来制作龙武，实验的结果却让我大失所望。那时候我就肯定了这一点：制作龙武确实需要用死去的龙的尸骨。
在龙活着的时候并未发生，有什么东西却在龙死后，或者死去的那一刻开始，在龙的骨髓里发生某种潜移默化的变迁，最终变成了［神明］。
［神明］的强度和特性和那条龙本身的性格和经验有关，一般会喷火的龙，制造出的龙武也带着火焰特性；［神明］的强度和特性甚至还和龙类的死法有关，在激烈的战斗、或强烈的情感之中死去的龙类，一般而言，其骨髓内变化出的［神明］会更为强大。 ——
以上基本就是我所知道的，关于龙武的一切。＂
奥丁老爹把自己知道的一气呵成的全说完了，而贝迪维尔和煞星那边却听得傻眼了，老爹的话音落下去好几秒，二人都还没有反应过来。
等煞星消化完这一大堆信息以后，才终于开口说道：＂总觉得好夸张，说得好像是一条龙死后化成怨灵附着在自己的骨髓里似的。＂
＂或许真的就是如此呢？＂奥丁老爹充满黑色幽默地咧嘴一笑，抖动着他那把蓬松拉碴的大胡子：＂即使在全部的史诗级生物里面，龙类也是最为特殊的。我年轻的时候试过用各种魔兽、怪物、甚至史诗级生物的尸体制造过武器。其中能够产生出特殊力量的确实有不少，却全都是生物的尸块本身拥有的特性被放大了而已。真正能够觉醒出［神明］，并让这个栖宿在武器之中的［神明］发挥作用的，貌似只有龙类。
你们懂吗？这个世界上……这个星球上，只有龙类拥有如此特殊的特性。这让人越是懂得更多龙武的秘密，就会越是怀疑龙类这种生物，究竟是不是这个星球上的生物。＂
这个充满黑色幽默的笑话，却让星辉龙笑不起来。奥丁老爹说得好像龙类是一种外星生物，本来并非来自这个地球似的。
第1653章 交错之于际会（八）（）
第1653章 交错之于际会（八）
＂呼，真有趣，外星人吗。＂贝迪维尔听完奥丁老爹的结论，表示不以为然：＂不过即使如此，也还是没法解释为什么龙骨碎片嵌入人体内以后无故消失之谜。＂
＂量子融合……＂煞星低声嘀咕道，似乎想明白了什么：＂我以前还一直认为只有两条活着的龙才能使出量子融合，合体成为一条双头龙的……但是实际上……就连一块龙骨，都可能是一个［生命］。怪不得可以进行量子融合了。＂
＂但是你也说过了，只有龙和龙才能合体。被龙骨碎片击中的那个小鬼，应该不是一条龙吧？＂
想得入了神的煞星嘀咕道：＂薇薇安……那个女人肯定对那小豹子做过什么。难道为了让那小鬼能够站起来，在那小子体内植入了龙骨吗……？＂
＂等等……薇薇安？＂因为煞星说漏了嘴，贝迪维尔全身打了个激灵，似乎明白了什么：＂因为你的疏忽而受伤的那名孩子，该不会就是小哈尔吧？！＂
＂呃！＂煞星这才知道自己说漏嘴了，全身打了一个冷颤。
＂你这家伙！＂贝迪维尔满脸愤怒地看着星辉龙，追问：＂该不会是受到了薇薇安的委托要照顾那孩子的时候失职了，让那孩子受到了重伤吧？！＂
＂有一件事你需要先搞清楚的。＂被对方这样盛气凌人地逼问，煞星有点不高兴了，开始反驳道：＂委托我照顾那孩子的并不是薇薇安，而是亚瑟王。而且我接到的委托也不是照顾那只小豹子，而是当另一个小鬼的保镖。我原本就没有照顾那只小豹子的义务，只是他刚好跟在他的小伙伴身边，被牵连而受伤了而已。我负责保护的那小鬼反倒没有受到半点伤，所以严格来算我根本没有半点失职——当然，这一切都和你无关，你管不着。＂
被对方这样顶了一句，贝迪维尔不禁也皱了一下眉头。虽然他打算继续说些什么来责备煞星，但是他很清楚，龙类本来就是一种对自己的职责和义务分得很清楚，又高傲又有着强烈自尊心的生物。如果煞星这样说了，那么事实就一定是如此，因为星辉龙是绝对不会推卸责任的。也就是说煞星本来就没有契约去保护豹人少年哈尔，小哈尔只是刚好跟在他的朋友身边而受到了牵连而已。
＂……薇薇安和帕拉米迪斯知道这件事了吗？＂贝迪维尔于是压低声音问。
＂还不知道。而且小豹子受到的也仅仅是动个手术就完全治好的小伤，连疤痕都不会留下来。事后估计会被凯那个筋肉白痴巧妙地瞒骗过去吧。＂煞星如实答道。
＂你要把这件事告诉帕拉米迪斯夫妇吗？＂星辉龙又问：＂劝你还是别这样做的好。小豹子是因为跟在他的朋友身边才受到的伤，帕拉米迪斯夫妇怪责下来，那小豹子就不能再和他的小伙伴在一起玩了——对于我而言倒是乐得轻松，少了一个需要去照看的臭小鬼。＂
＂煞星，你变了。＂贝迪维尔突然说。
＂什么？＂星辉龙突然全身轻微地颤抖了一下。
＂我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那些孩子们改变了你。但是，原本的你根本不在乎这一切。现在看看你都在做些什么？你在为你负责保护的那个小鬼求情，你怕这事会让他失去小哈尔这个朋友。你甚至担心起小哈尔来，特地过来打听龙武的事情。我不认为仅仅是因为责任在驱使你这样做。＂
＂别说得好像你很懂我似的。＂星辉龙恶狠狠地瞪了贝迪维尔一眼：＂我的事，你又懂什么！＂
＂那个，你们闲话家常可不可以到屋外去说？＂屋子里重新又想起了奥丁老爹的打铁声：＂如果这里已经没有我的事儿了，你们是不是该从这里滚出去了？我忙得很呢，没空听你们的废话。＂
＂哼……＂贝迪维尔于是从座位上站起来，准备离开：＂那我就先走了。你应该懂得回去的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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