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5 用后面的洞吃饭()
腓特烈的陆军部已经做好整套作战预案,参谋会议室的气氛热烈昂扬。
固守河岸的普军坐等十万法军自投罗网,以逸待劳,以众敌寡。
弗兰大帝在斯特拉斯堡要塞下车,接替巴赞元帅的指挥权,筹划着势如破竹的闪电战略。
三方都有必胜的信心。但是坚持到最后的只有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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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弹横飞的普军阵地上,战壕被尸体堆得阻碍通行。一名蓬头垢面的通信兵弓腰在战壕里狂奔。战壕不断被子弹炸开,泥土像鞭炮屑一样打在他脸颊上,吓得他弓得更深,抬手挡脸。
前天下午,法军第一集团军渡河推进,连续吃掉三块阵地,向普军腹地推进。这处阵地背后就是普拉德村,那是普军前线指挥部驻扎之所。而指挥战争的卡尔亲王,就在普拉德村的高地上观察地形。
上级下了死命令,必须坚守阵地四小时,入夜才能撤退。
通信兵踩着软绵绵的尸体,踉跄移动五百米,搜寻前线指挥官。天气燥热,三天前的尸体已经发臭,刺鼻的酸臭味熏得他想作呕。
很快,他看见了显眼的卡拉德上校。这个桀骜的军人如此显眼,无论在战壕里还是在授勋台上。他的漆黑大盖帽冒出战壕,军徽反光,仿佛在命令对方狙击手瞄准他的脑壳。
卡拉德上校正在低头捅他的前膛枪,他把步枪树立在跟前,拿一根铁条捅进枪管,粗暴地捅着。
“上校”通信兵刚刚扑到他身边,一枚炮弹砸在战壕外,泥土像花儿怒放,飞在天空像喷泉的水花。上校和通信兵的耳朵嗡嗡乱响,埋头扑在战壕上,泥土劈头盖脸地浇下,差点把他俩埋了。
很快,上校摇头抖掉土屑,伸头看一眼战壕外。三五成群的法军很猥琐地躲在岩石和弹坑里,距离战壕尚有五百米。他们极其零落,各自分散隐蔽,像在等待什么。对方没有密集阵型,甚至让普军上校提不起列队射击的**,己方炮兵就更加束手无策了。
“七零八落的阵型,这算什么攻击?”卡拉德上校自言自语,呸了一口痰。他第一次看见散兵线战术,第一感觉是极度憋屈、极度不适,让他有破口大骂的冲动。因为敌军不肯扎堆,所以他的滑膛枪和炮兵都没什么命中率。
“上校!”通信兵抖掉土,在轰隆炮声里,声嘶力竭地呐喊:“卡尔亲王命令,在战壕里埋设炸药,四小时后放弃阵地!你率部退入普拉德村,等待骑兵旅迂回!”
卡拉德觉得简直荒谬。没有战壕,普军根本没法打。因为法军用的是后膛枪,可以蹲着装填,可以趴着装填,可以在任何荒谬的掩体后面用最舒服的姿势装填。可是普军用的是前膛枪,装填的三十秒里,必须站着。
在战壕里站着捅枪管,还能给人一点安全感——离开了战壕,岂不会被人当靶子?
而且法军阵型零落,三五成群,很难被命中。相反,查斯波特线膛枪的命中率反而反响惊人,法军只需要猫在石头后面装弹,不时冒头开一枪,普军就蒙受巨大伤亡。
当法军开始使用散兵战术,排队枪毙的时代就宣告落幕。普军最拿手的死亡进军,已经不能收获任何成效。因为正面失利,他们才被迫一退再退,而战壕成了他们唯一的凭仗。
现在亲王命令他们放弃战壕?退进村庄?疯了吗?
卡拉德根本无法想象,跟查斯波特步枪展开野战的画面有多美。那步枪的穿透力、弹道、射程、命中率,都卓越得像被胜利女神祝福过一样。
曾几何时,普军上下一度鄙视后膛枪。有个将军笑话说,高贵的人都用前面的嘴巴吃饭,只有鄙陋的爬虫才用后面的洞进食。
前膛装填滑膛枪,曾经带来了线列战术的荣耀,那种纪律至上、密集列队的死亡行军,是每一个军人引以自豪的经历。每一轮密密麻麻的枪响,都是刻骨铭心的胜利。
可是,时代的巨轮被某人用力猛推了一把,更新迭代的速度快得令人猝不及防。后膛枪迅速装备法军以后,崇拜前膛枪的普军传统被破坏得面目全非。
前膛枪突然落伍了。
因为时代在前进,无论他们多留恋曾经的荣耀,落伍的东西都会被历史的巨轮碾过,无论怎样螳臂当车,都将被压得粉身碎骨。
尽管法军只有十万人,他们却掌握了主动。因为他们手里的枪,都用后面的洞吃饭。
能够阻挡法军的,就只有大炮了。这就是法军在五百米外分散隐蔽、迟迟没有冲锋的原因。
但是,就这么白白放弃阵地,卡拉德上校很不甘心。连续丢掉阵地,比吃屎还难受。
炮声还在轰鸣。普军的火力压制还在继续,但是炮兵不可能整天支援阵地。再猛烈的炮击,也有停下的时候。
真正的厮杀,那时候才正式开始。
“放弃阵地,是为了诱敌深入!北方军团正在向南运动,3天后到达普拉德村。届时,第一军团和第二军团将彻底展开兵力,对法军展开歼灭战斗!”通信兵的嗓门盖过了炮火。
卡拉德上校心想,埋炸药是为什么?别说守四个小时,老子守八个小时都没问题,凭什么放弃阵地?
但是抱怨归抱怨,他二话不说就服从了命令,连吼带骂地叫来预备队的连长,命令他把辛苦挖好的战壕布置成一个大雷区。
忽然,炮声停止,世界清静,耳朵只剩下充血的“嗡嗡”声,连枪声都杳不可闻。
炮兵阵地停止炮击,开始冷却和维护大炮了。
一瞬间,尘埃落定,仿佛雨霁天青。
卡拉德上校攥紧前膛枪,伸头去看,大盖帽刚刚露出去,就招来噼里啪啦的乱枪,子弹打得战壕灰尘四溅。
他看见树林里的法军已经弓腰驼背地窜出来,借助石头和弹坑做掩体,向战壕寸寸逼近。
“上刺刀!”他倚在战壕里,声嘶力竭地命令活着的人:“敌军进入一百米后,开枪射击,然后进入刺刀战!”
536 蒸汽的碾压()
零碎的枪声传来,继续调戏着战壕上的沙袋。上校喊叫:“没有命令,不要开枪!”
用一轮齐射杀伤密集的敌军,然后进入刺刀战捍卫阵地,这是屡试不爽的最后战术。
训练有素的普军都模仿上校的做法,背贴战壕,蹲在底下,双手抱着上刺刀的步枪,屏住呼吸,等待决战。
可是这一次,上校听见了奇怪的声音。那种“喀啦”“喀啦”的响声连绵不断,像一片树木被拦腰折断。
大地开始哆嗦,轰鸣声贯穿耳膜,贴着上校后背的战壕开始颤动,仿佛地壳将要裂开。
上校难以置信地转身踮脚,伸头打量战壕外。
还没看清楚,巨大的阴影就侵入战壕,遮住了头顶的阳光。上校在恐惧中仰天摔倒,他看见一根巨大的炮管横在他的视野里。然后,两轮庞大的履带轰鸣着爬上战壕,碾平堆砌的沙袋以后,履带直接越过战壕,宽阔的车底覆盖了上校,让他的阳光被彻底遮住,世界一片漆黑。
狂喷蒸汽的履带巨车,一边轻而易举地碾过战壕,一边慢慢旋转像水瓢一样的炮塔,慢吞吞地开炮,有条不紊地摧毁阵地上的碉堡。
幸运的是,因为巨大的履带几乎和炮塔一样高,让蒸汽战车像大螃蟹,炮塔只能轰击前方目标,不能三百六十度回转,所以蒸汽战车后方的普军反而安全。
卡拉德上校呐喊:“攻击!”
潮水一样的普军从战壕里爬出来,铺天盖地的朝摸上来的法军射击。不断有人中弹摔进战壕,刺刀入肉声此起彼伏。
突然,蒸汽战车的炮塔被掀开盖子,一个人坦克手钻出来,搂住炮塔上的三联管转膛机枪,开始扫射蚂蚁般的敌军。一个坦克手被打掉,另一个又从战车里冒出来,搂住机枪,转圈儿乱扫。机枪跟炮塔以滑轨嵌合,可以全角度射击。
枪声顿时密集如暴雨。上校终于明白了卡尔元帅命令埋设炸药的用意。
“预备队呢!给我引爆炸药!”上校抓住传令兵喊道。
传令兵慌忙跑向后方,没冲几步,被机枪命中膝盖。他的小腿像回旋镖飞上半空,动脉呲出的鲜血在空中拉成一串红珍珠,然后这个传令兵扑倒在地上,转身抱着半截大腿,撕心裂肺地尖叫个不停。
一辆蒸汽战车笔直开向这个伤兵。传令兵用双手撑着地后退,惊恐地睁大眼睛,徒劳地尖叫。他看到的最后景物,是巨大的履带占据了全部视野。
然后他整个人都消失在履带下面,身体被压进泥里。履带开过,在泥土上留下漂亮花纹,而传令兵的身体还没有履带宽。
卡拉德上校攥着刺刀,在战壕里剧烈喘息,狂怒淹没了他的脑子。他屹立在阵地之巅,举头四顾,看见铺天盖地的法军像蚂蚁爬上山丘,而他自己就像孤独的冲浪者,突然被蓝色军装的海浪包围。
因为卡拉德戴着引以为傲的勋章,所以他被七八把步枪指着的时候,法军试图活捉他。
“放下武器!”这些蓝皮人呐喊着粗浅的德语,“放下武器!”
卡拉德上校环顾一圈,伸手去腰间摸手枪。
“啪!啪啪啪!”七八支枪口同时迸发火舌,卡拉德上校被打成筛子。他摇晃一下,低头看了一眼千疮百孔的军装,伸手扶了一下胸前的勋章,人一歪,摔进战壕里。
突然,阵地爆发七、八朵冲天的火舌,冲在去前面的几辆蒸汽战车被炸得烈火熊熊,有的履带崩断,歪在战壕上;有的满身烈焰,依旧风驰电掣,不断有尖叫的火焰小人儿从炮塔上爬出来,摇晃着摔下战车。三秒后,弹药库爆炸,这辆战车的炮塔被掀飞,轰然坠地,砸飞一片尸首。
尖叫的法国人在阵地上狂奔,狂怒的命令链层层传达,最后所有的蒸汽战车都停止碾压。法军散兵线开始推进,在蒸汽战车的炮火掩护下,寸寸扫荡阵地,把负隅顽抗的普军精确射杀。
战车停在步兵线后面,炮塔微微转动,偶尔怒放一炮,震得车身一颤。它的火力足够让碉堡汗颜,普军根本没有还手之力。
随后,阵地又爆发了几朵爆炸的火花。但是收效甚微,再也没能炸毁一辆战车。
七辆战车报废在阵地上,烈火熊熊,不时发生后续爆炸,碎片和人骨像火焰雨一样乱飞。法军都离开这七台废墟远远的,唯恐误伤自身。
七月二十一日,普军第四枚阵地沦陷,普拉德村就在前方,唾手可得。
宣战渡河以后,法军在三天之内,火速推进一百公里,势如破竹,无人能挡。
于此同时,弗兰大帝带来的219辆履带战车在斯特拉斯要塞整编完毕。为了扩大战果,第三装甲师马上接到作战任务,目标是普拉德村。只等工兵加固了桥梁了。
弗兰大帝亲自指挥作战,令法军士气大振,欢欣鼓舞。
而普军失利的线报,飞快传到了维纳,令腓特烈紧张不安。尽管普军迟迟没有低头求援,但是腓特烈已经快坐不住了。
如果普军在普拉德村争夺战里失利,那么溃败的第一军团将失去狙击法军的能力,于是法兰克福将毫无保护地暴露在履带战车的铁蹄下。
虽然按兵不动,但是腓特烈已经煎熬起来。
总统已经连续几天没睡安稳觉。直到一个人的到来。
“银色骑士团216人,前来接受新式改装。”奥托抱着头盔,面无表情地像腓特烈敬礼。
腓特烈看见弟弟板着脸,心里莫名轻松,急忙过去抱他,然后摇着他肩膀嚷了声“好久不见”,看见奥托依旧面无表情,才意识到这是公共场合,只好咳嗽一声,公事公办地问:“兰斯洛特呢?”
“他征募了封臣的火枪手,组成巴法里亚方面军,约两万人,正在训练协同作战能力。”奥托这才正眼看哥哥,轻声说:“菲莉雅小姐在信里提到了苏醒的先知。她担心文森特觊觎你的地位,恰巧我也有同样的想法。”
腓特烈心头一暖,他知道妻子和弟弟都在照看自己的后背。
“利益和风险是并存的。文森特当然觊觎我的地位,就像我觊觎他的技术一样。”他轻轻嗤笑,然后按着弟弟的肩甲,上下打量,赏识地说:“你长高了。回家吃个晚饭,菲莉雅会惊叹的。”
“妹妹长高了吗?”奥托这才露出笑容。
“她长大了。”腓特烈拍着他的后背说。
537 家庭聚餐()
千里迢迢来看哥哥,约晚饭是必然的。但是奥托折腾到晚上,才交接完军务,匆匆来敲腓特烈的门。
“什么时候女皇住进公馆了?”看见艾莲娜歪头站在门后面,奥托抱着头盔愣在门口。
“怎么?你哥哥烧了我的宫殿,就不许我借一片屋檐?”艾莲娜翅膀硬了,就跟他顶嘴。在跟腓特烈恋爱的时候,她都有点怕这对弟妹,一直绕着奥托走。
“不是,哥哥,我以为只有菲莉雅姐姐”奥托毫无防备地得知了重大消息,有点六神无主,伸脖子就叫哥。他只喜欢情根深种的菲莉雅,对艾莲娜印象不好。因为他在巴法里亚当总督时,听到的全是腓特烈和艾莲娜相爱相杀的消息,一个人经常气炸肺,所以有偏见。
艾莲娜尴尬地倚着门,裙子在晚风里摇摆:“你要在门口戳多久?”
“哥!”奥托加大嗓门。
忽然,奥菲莉娅像朵百合花飞出来,赤脚踩着地毯,野孩子一样扑进奥托怀里,搂着他那硬邦邦的腰甲,小腿一翘,仰头嚷道:“奥托哥哥!你越来越美了!”
如果腓特烈这么喊,奥托早就报以拳脚。可是奥菲莉娅披着长发,挂着白睡衣,仿佛穿着百合花苞的精灵,香气袭人,让奥托脸红耳赤。
“来餐厅,哥哥在摆盘。”奥菲莉娅拉奥托的手。奥托挠着脸颊,一声不吭地被拽着走,温顺得判若两人。
艾莲娜叉腰盯着奥托,抬起鼻子哼一声,轻轻关了门。
腓特烈刚刚替菲莉雅摆好刀叉,抬头一看脸红的奥托,立马心花怒放地哈哈大笑:“奥托妹妹好美啊哈哈哈哈”
一枚鹰喙头盔呼啸飞来。腓特烈一身冷汗地伸手接住,脸色雪白地问奥托:“你要杀人?”
奥托板着脸,穿着薄甲低头坐下,优雅地往颈部垫餐巾:“再开这种恶趣味的玩笑,我就会考虑了。”
菲莉雅在厨房一低头,背影“噗嗤”笑出声。
妹妹替腓特烈鸣不平,拿出自己的发箍,把奥托的斜刘海固定成齐耳发。然后拍手笑道:“真好看!”
奥托咬牙说:“别闹!”
奥托一身轻甲,腿边斜着佩剑,看上去像很忙,却给他带来难言的威严。妹妹不由得听话了,坐下来说:“以前你们都陪我玩。现在一个哥哥恨不得住在总统府,一个哥哥常年见不到面,我也沾你们的光,到处跟客户签合约,没有功夫玩了。”
“这对不起”奥托低头。他当总督,没空来探望妹妹。
“所以你好不容易露个面,都不能跟你闹一闹嘛。”奥菲莉娅低头嘟囔,玩着睡衣。
这件睡衣是两年前的款式,裙摆在大腿上飘飘荡荡,好像妹妹还是昔日的少女,懵懂无知,丝毫不知道掩盖自己的魅力。
奥托中计,红着脸说:“好,我不凶你了。”
“你穿过的裙子我还留着喔。天气这么热,要给你拿出来吗。”少女的套路深似海。奥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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