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里菲斯不顾破坏规矩,代替法警的职责,亲自去证人休息室领菲莉雅。他瞧见妹妹坐立不安地在沙发前转圈,就斥退法警,独自进屋,拽着妹妹的手腕叮咛:“轮到你出庭了。我重申一遍,我们都替你疏通好了,法官不会判你有罪,反而会保护你的名誉。所以你不要害怕,出去以后,只需要按照我给你的剧本来说话,就可以了。”
菲莉雅披着白绒大衣,火红的裙子倾泻到脚边,像一朵怒放的雪顶火绒花。
她扬起手边的台词剧本:“按照剧本说话就可以?”
“对。”格里菲斯说。
“我的台词是13个‘嗯’。”菲莉雅哗哗翻剧本。
“因为法官只会问你13个问题。”格里菲斯理所当然地说,“你放心好了,都安排好了。”
菲莉雅被哥哥牵出来,出庭才分开,格里菲斯匆匆回到陪审席,和法里纳上将私语两句,不安地坐下。
扎着热烈的齐背红马尾的菲莉雅拿着剧本,低头走进原告席,抬头看了腓特烈一眼,美丽的斜刘海遮住半张脸,却遮不住脉脉眷恋的目光。
腓特烈向她点头,示意放松一些。
维克斯离开菲莉雅只有一米远,挨过来说:“我们会给你主持公道,不会让罪犯逍遥法外。”
菲莉雅没理他,抬头说:“我是菲莉雅?法里纳,第二中队龙骑中队长。尊敬的庭上,你手里是否有一份剧本?”
弗兰西斯**官拿着剧本,傻眼了,张口结舌不知怎么回答。他跟军部达成了协议,只会问菲莉雅13个标准问题,然后把罪责全部推到腓特烈头上,腓特烈再痛快利索地认罪,一场风波就这样皆大欢喜地平息下去。
格里菲斯看见,法里纳上将睁圆眼睛,“嘎吱”把桌上的纸张挠成了丘陵。
“没有剧本,怎会有那种东西?”**官仓促应对,擦着虚汗,忐忑不安想,这小美人在想什么?他身为法官,不敢冷场,急忙问:“原告人菲莉雅,请问你”
“我为什么是原告?”菲莉雅抬起下巴,斩钉截铁地打断:“我一直以为我是被告人。罪名是违背教义,婚前放纵。”
格里菲斯绝望地捂住眼睛。这一切都是格里菲斯安排的,为了稳菲莉雅的情绪,他没有全部说实话;而菲莉雅是个直白诚实的人,所以一出庭就忍不住纠正这些细节。
弗兰西斯**官如坐针毡,脸色雪白地讪笑道:“你一定是忘记了。根据法里纳家族的公函,你是原告人,联合公诉席,一同控告腓特烈投放兴奋剂、对你施加暴力侵害行为。”
菲莉雅惊讶得张开红唇,手指冰凉,这才知道,她被哥哥善意地欺骗了。
然后,为了防止节外生枝,**官开始快速地讯问腓特烈:“当天下午,女伯爵离开后,你是和这名女子共处密室吗?”
“是的。”腓特烈答的飞快。
“你对她的美色充满幻想,这是你的作案动机,是吗?”**官说话像在赛跑。
“是的。”腓特烈摸着良心承认了,心想老子幻想很久了。
“因为现场充满了各种暴力痕迹,可以看出菲莉雅并没有屈服。你为了达到目的,使用了暴力。构成了暴力侵害罪。这是你在口供中承认的事实,你拥有最后一次翻供机会。你选择推翻供词吗?”**官的厚嘴唇上下翻飞,语速快得喷口水。
“我不翻供。”腓特烈看都不看菲莉雅,铁了心来配合格里菲斯的安排:如果把“剧烈反抗”“遭到投毒”“暴力妥协”这些措辞加入案情,菲莉雅的名誉损害就大大减轻了。
“为了达到目的,你往饮品里投入催情剂,来削弱受害人的抵抗力。是吗?”弗兰西斯**官松了口气,终于盖棺定论了。
“是的。即便如此,被害人依旧剧烈挣扎。我对此表示由衷敬意。”腓特烈看见书记员在“噼里啪啦”地记录。
格里菲斯松了口气,向法里纳上将点点头。上将这才稍微息怒,偏头轻轻说:“腓特烈还是懂事的。他为了配合我们,牺牲了仕途,以后要多补偿他。”
“自然的。”格里菲斯同意。
可是艾莲娜却不忍直视,她明明替腓特烈不忿,却不能说,只能扶额头,一副发烧难受的样子。吓的女官给她递水。
维克斯心花怒放,喜笑颜开。艾萨克也很激动,却懂得掩饰心情,假装低头查阅,遮住了喜悦得抽动的嘴角。
就在皆大欢喜的时候,菲莉雅突然说:“什么饮品?我那天什么都没喝啊。”
“红酒,”**官连忙回答,疯狂翻案卷,食指数着字母,宣读原文:“杯中残余红酒的兴奋剂效应呈阳性反应,怀疑投放有催情物质。”然后他抬头向菲莉雅解释:“你就是喝了他下过药的红酒,才被他乘人之危。我代表最高审判庭向您表示遗憾和敬意,并且会竭尽全力给你一个公正的裁决”
“我记得很清楚,那天我没有碰房间里的任何饮品,红酒也没喝,”菲莉雅执着地澄清事实,把法官反驳得瞠目结舌:“我根本没喝奇怪的酒,那么也不构成‘什么什么罪’了,对吧?”
维克斯险些一屁股坐地上,扯着菲莉雅的衣袖,拼命撺掇:“你就不要说话了,我们都快胜诉了!”
菲莉雅嫌弃地撇开维克斯,昂头讽刺**官:“对不起,我觉得在最高司法殿堂里,不能容纳谎言,所以我得让你们知道,我真的一口酒都没沾。”
**官暗恨菲莉雅愚蠢,失声提醒她:“你当然喝了酒!否则你怎么会和腓特烈发生关系?”
“我喜欢他啊!”菲莉雅振振有词,然后潇洒地把斜刘海撩到耳朵上挂着,露出明媚的双眼,脸蛋紧张、羞涩地酡红,鼓起勇气扫视其他人:“明明有爱情,还需要什么媚药?不觉得多余吗?”
维克斯的快乐笑容全冻结在脸上,像蜡像,像琥珀;然后他猝不及防地失去力气,噗通跌坐,像个废人似的仰望一本正经的菲莉雅。
艾萨克也乐极生悲,只不过他当初笑得隐蔽,此时也不太丢脸,还能够捂着眼睛嘀咕:“完了完了,全他妈完了。”(。)
439 对不起,粘上你啦()
腓特烈傻眼似的扭头看菲莉雅,正好瞧见菲莉雅嗔怪地注视自己,仿佛责怪他,为什么要屈打成招。她脉脉递来的温柔责备,让腓特烈暖和得说不出话来。
艾莲娜扭头看见,法里纳上将攥着心口,气的低头剧烈喘息,满头虚汗乱滚,脸色雪白,像气出病来了,连忙命令女官去问:“上将没事吧?”
格里菲斯手忙脚乱地摸出镇痛药给父亲服用,小声回答:“父亲年纪大了,不能够生气,还好带了特效药,过会儿会好转的。”
女官只好去回禀,离开上将时,隐约听见上将在恼怒地嘀咕:“家门不幸,名节尽毁家门不幸啊!”
菲莉雅背对陪审团,所以完全不知道,她搅乱了父亲的部署,叫上将勃然大怒;但是**官能看见上将已经火冒三丈,所以慌乱地纠正菲莉雅的陈词:“你一定是不明白情况!你是被下了药,没有力气,打不过被告,才站在原告席上!你只是受害者!否则,你的罪名就更重了,你会被交给宗教法庭,你会被判以大笔罚金,你会被千夫所指!失去了名誉,你就会一无所有!”
菲莉雅冷笑:“我自己做了违背教义的事情,我就愿意陪他站在被告席上,就算和他一起坐牢都会高兴。罚钱就罚钱,我还罚的起。我之所以努力奋斗,就是为了在喜欢别人的时候,不会因为一无所有而不敢表白,不会因为帮不到他而知难而退。当你们全都背弃腓特烈的时候,我有能力站在他身边,让我很开心。”
说完,菲莉雅义无反顾地推开原告席的栅栏门,红裙摇曳,款款走向腓特烈,笑着伸手推他:“让一让,给我腾个站的地方。”
艾莲娜傻眼了,盯着腓特烈,移不开目光。
腓特烈伸手捏住她的四指,蹙眉问:“我不怕坐牢,你何必跟我受苦。快走。”
“那天答应做你的情人,说好了贫病失忆都会照顾你,一起坐牢又算什么呢?”菲莉雅挨过去,抱住他的胳膊,抬头小声说:“当初你舍不得我走,我才留下来;现在你又想叫我走,对不起,粘上你啦。”
她说这话时,既脸红心动,又薄嗔责怪,心情复杂,令尖耳朵动弹一下,认真得无比可爱。她又怕他不答应,于是嘟起红唇撒娇,睫毛扑扇着仰望腓特烈,因为倔强执着,才用一副温顺的模样来讨好他。柔情蜜意,温馨稠腻;表情娇艳,美不胜收;令人不能拒绝。
腓特烈有点不好意思,不肯在法庭上秀恩爱,就从了她,小声说:“真拿你没办法。”
维克斯瘫软在原告席上,全身冰凉,有种赔了夫人又折兵的错觉;艾萨克如坠冰窟,保持着低头扶额的姿势,有半天没有动弹过了。他知道父亲苦心孤诣地安排复杂的闹剧,就是为了帮助法里纳家族置身事外,好单独对付腓特烈,结果计划看似无比完美,但菲莉雅还是卷进来了,而军部必然会不惜代价地护犊子,于是精打细算的银行家竟败在一个三观端正的女人身上。
陪审团万万没想到案情变成这个样子,顿时鸦雀无声,一个个噤若寒蝉地扭头打量法里纳家族的两条猛虎,察言观色,看上将和格里菲斯的反应。
上将绷着脸,一动不动。
格里菲斯颓然低头,六神无主。他一面害怕父亲生气,一面懊悔自己愚蠢,恨自己没有考虑到妹妹的刚直性格。此时事态失控,他才追悔莫及。而他只能埋怨自己,因为腓特烈不仅供认不讳,还当庭认罪,已经配合得够到位了。
艾莲娜心里打翻五味瓶,既嫉妒吃醋,恨不得偎依在腓特烈身边的是自己;又羡慕钦佩,惊讶菲莉雅竟能毫不犹豫地抛弃、竟能坚定不移地厮守。她想起自己政变成功就独揽大权、把腓特烈踢到一边做清闲摄政王,就有点惭愧,觉得自己私心太重,实在不如菲莉雅单纯正直。
可是艾莲娜绝不会把政权交给腓特烈。她太需要权力了,因为她知道,如果自己不是皇女,腓特烈一开始就不会追求她。
仿佛主妇相信做一手好菜,就能留住丈夫的胃;艾莲娜也坚信,抱紧权力,就能留住腓特烈的心。
艾莲娜就算嫉妒菲莉雅的纯洁,也不能像菲莉雅一样奉献一切去爱他。所以她咬白了下唇,都一言不发,居高临下地默默看她俩,努力置身事外做局外人。
最痛苦的是弗兰西斯**官。如果他给菲莉雅判刑,就会得罪陆军大臣和一大群年轻气盛的军官梵克,几乎等于开罪半个帝国了;如果他不给菲莉雅判刑,他就会得罪半个贵族议院和整个哈布斯堡央行,几乎等于自断财路。所以**官如履薄冰,生不如死。
然后法官痛不欲生地试图挽救菲莉雅:“菲莉雅少校,你再想想!你当时明明是不愿意的啊!床单凌乱,花瓶打碎,盆栽倾倒,满目暴力迹象,充满打斗痕迹,你分明是被侵犯的受害者啊!你不要和罪犯同流合污啊!”
菲莉雅抱着腓特烈的胳膊,有种同生共死的幸福感,莫名愉悦时,听见**官热锅蚂蚁似的诱骗,顿时恼火说道:“我们喜欢捉迷藏,你连这也要管嘛?”
**官绝望地捂住脸,痛苦地想,这女人没救了,那么问题来了,我该得罪哪边比较好呢?还是委屈一下布雷施劳德吧,得罪央行没钱,得罪军部没命啊!
正在**官左右为难时,法里纳起身走到女皇身边,折腰附耳说:“腓特烈好歹是内阁重臣,菲莉雅是龙骑中队长,日后堪当大用,如果糟践过甚,会伤害军部颜面。这是其一。而菲莉雅当庭翻供,案件恐怕另有隐情,这是其二。所以恳请陛下,由军部接手此案,细加详查,再出具调查报告,递给律政司,做个交代。腓特烈清白与否,等几个月再结案吧,这样,公诉方和被告方都留有体面,相对稳妥。”
艾莲娜知道,法里纳被逼无奈,终于坐不住,要强行逆转乾坤了。这种违规操作,会引起律政司、央行、贵族议院的强烈不满,不是走投无路,法里纳不会出此下策。
“好。”艾莲娜顺水推舟,亲笔写了张纸条,给**官递过去。
**官瞧了一眼纸条,如蒙大赦,赶紧敲锤子,奉旨宣判:“根据原告方菲莉雅的证词,证明被告方罪行不能成立。而菲莉雅、腓特烈违背教义的情节,宗教法庭暂时拒绝审理,于是将此案移交陆军部,视为内部风纪案件处理。陆军部必须依程序成立风纪督察组,启动内部调查,于五月初完成,并向律政司和议院提交调查结果。本次审理公平,公正,原告方和被告方还有异议吗?”
维克斯一听这判决,就知道高层做了手脚,已经没他什么事情了。他回天无力,颓然认命:“公诉方没有异议。”
艾萨克清楚,这一次的致命失败在于,为了讨好军部,他们把原告人写成了菲莉雅,他和维克斯只是组成了公诉团队。现在原告投进了被告的怀抱,公诉人戳在这里就是个笑话。他只好忍气吞声,痛苦地表态:“公诉方没有异议。”
腓特烈不用坐牢了,又与菲莉雅五指相扣,更是心满意足,暗想军部的内部调查大多是个幌子,所谓到5月份出结果,其实是缓兵之计。他高声说:“被告方没有异议。”
弗兰西斯**官劫后余生,像一场噩梦醒来,心有余悸地敲锤子:“审判结束,休庭!”起身离开时,一路都在擦汗。(。)
440 爱国即光荣,义务即优秀()
布雷施劳德守在门外,瞧见审判庭大门打开,就喜笑颜开地迎着艾萨克,抄着手笑道:“判了几年?”
维克斯将一切挫败都归咎于布雷施劳德的失策,正好迁怒于他,冷冰冰地抛下一句话:“这要等五月份才知道。”然后拂袖而去。
艾萨克气恼地瞪维克斯,然后告诉父亲:“菲莉雅宁可被腓特烈株连,都不肯置身事外,坚称她们是真爱。这案子现在归军部管,五月份才出结果。”
布雷施劳德笑眯眯地双眼一黑,直挺挺往后栽倒,抄着手一头栽在地上,脑壳磕得“咚”一声巨响,艾萨克慌忙尖叫去扶他:“父亲!您没事吧,父亲!”
布雷施劳德气若游丝地睁开眼睛,手指哆嗦着抬起来:“别在这里丢人现眼扶扶我回去商议。”
艾萨克知道,今天的展开完全出乎父亲意料之外。布雷施劳德是自利主义的杰出代表,他坚信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所以忘记了菲莉雅会为了情人赴汤蹈火。
艾萨克赶紧抱起父亲,灰溜溜地窜上马车,疾驰而去,就连败退都疾如风雷。
菲莉雅独自去找父亲说话了,许诺稍后再来找腓特烈。于是他独自出来,刚露面,广场上的人群就沸腾起来,欢呼铺天盖地,尖叫此起彼伏。
一名宪兵队长激动难抑地冲出来,扯着嗓子宣布:“公诉方指控的罪名不成立!”
“我们知道伯爵是清白的!”人群声嘶力竭地庆祝,开始不顾一切地往前挤。法警维持秩序的人墙剧烈收缩,很快被狂热的支持者挤压成一个圈,把腓特烈围在中间。偶尔有人激动得晕过去,尖叫声层出不穷。
莱雅嫌站在马车上瞧不见偶像,欢呼着跳下马车,要挤进人群里去,飞舞的长发却被姐姐攥住,毫不留情地揪了回去。莱雅委屈得闭目抱头,嚷了声“疼”。
“场面太乱了,不许去。”克莱希娅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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