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3 正义会迟到,永远不缺席()
“他的价码是这样的:第一,他负责提供门德尔松的出行时间、路线,让我们可以提前埋伏、设计陷阱;第二,他会提前在饮水里投下大剂量麻醉剂,最大程度削弱条顿骑士团的战斗力。第三,门德尔松运送的两吨黄金,我们可以带走一半——事实上,我们能带走四分之一就谢天谢地了,因为我们必须抓紧撤离。第四,他会先支付两千金币订金,雇佣我们假扮山贼,杀光门德尔松家族,让门德尔松的储蓄全部沦为赃款。因为秃鹫佣兵团本来就做过杀人越货的勾当,所以这是一笔包赚不赔的买卖,我的团长也对条顿骑士团痛恨已久,能够收钱、劫财、消灭竞争对手,简直是天大的便宜。所以我们开了个高层会,只考虑了一天,就答应了那个年轻人的提议。”劳伦斯说得口干舌燥。
旁听席哗然大乱,顿时疯狂讨论起来,亢奋得像听见什么了不得的八卦。法官敲了两遍锤子,法庭才肃静下来。然后法官满头大汗地嘟囔:“被告律师可以质询证人了”
菲莉雅不满地敲了敲桌子,蹙眉抗议:“原告方还没质询完毕呢!”然后她弯腰端详劳伦斯:“一个年轻人,怎么有资格搭上你们团长?怎么有能力保证你们能安然逃脱?怎么有资本拿出那么一笔不菲的订金?”
劳伦斯终于咬牙切齿地露出了老猎人的敏锐和戾气,阴测测地盯着被告席上的奥本海默,懊悔痛恨地跺脚说:“我的团长不是傻子。他要求对方打通官方关系,至少两小时内不会出兵追杀,才肯接这单活儿。这是我们的基本要求,也是高层碰头会确定的最低底线。但是对方答应的非常痛快,他带我们团长出去了一整夜,次日团长醉醺醺地回来的时候,就拍板同意,号称带大家干这一票就能金盆洗手。”
“你知道你们团长见的是谁吗?”菲莉雅敏锐地追问。
斐迪南的腰挺直了,认真竖起耳朵。他的手心里全是汗珠。
“团长直到战死都没来得及说!”劳伦斯突然站起来,像只暴躁的野兽,在证人席这个笼子里踱步、怒吼:“我们被干脆利索地出卖了!条顿骑士团强得令人难以置信,就算饮用了麻醉剂,他们都奋不顾身地和门德尔松族人并肩作战。我们杀得天昏地暗,才解决了这棘手的单子;当最后一个条顿骑士失血倒下时,我都疲惫得握不住手里的弓。可是这时候,就在我们极端虚弱的时候,龙骑兵铺天盖地的冲出城门,像一股致命的沙尘暴,排山倒海地席卷向这片新鲜的战场。是的,我们的雇主过河拆桥,根本没有履行那条保护性承诺!在看见大军烟尘的时候,秃鹫佣兵团就注定覆灭了。我们试图束手就擒,可是龙骑兵居然不接受投降!”
劳伦斯睁圆眼睛,瞳孔箍着恐惧,向听众席狂舞双手,唾沫喷溅地呐喊:“你们敢相信吗?他们旨在杀戮,拒绝纳降!那是一场恐怖的屠杀盛宴,我们就像食物链里的一环,刚刚屠杀完门德尔松,就被怒吼的骑兵屠戮!报应来的如此之快,我的同伴还没擦干净刀上的血,就被战马撞上了天!哈哈,直到我装死逃脱,才知道有人对龙骑兵下了全歼令。我顿时清楚,我的团长不是被出卖了,而是被利用了——这桩脏活太大,我们根本就没有存活下来的理由。我试图上诉,可是那风头是多么恐怖啊,两吨黄金的赃款像开闸洪水一样流进官场,但凡有个一官半职的家伙,都或多或少地拿了这些钱!对那些贪污的人来说,我就像一只嗡嗡吵闹的苍蝇,必须按死才能清静。我的上诉没有带给我正义,却引来了无数赏金杀手。我屈服了,我抛弃了一切,走上了逃亡之路。万幸我擅长野外生存,精通跟踪和反跟踪的知识,这些猎人的本能支持我逃亡了一整年——那些杀手追踪了我一整年。最后我走投无路,一头钻进了异端审判所,乞求教廷的庇护。于是我苟活下来,忘记了十四年前的野心和恐惧,像一条被阉割的猫一样,瑟瑟发抖地苟活下来。这就是我,劳伦斯,一个罪有应得的男人的自白。”
劳伦斯气喘吁吁地说完,才颓然低下头,垂着手喃喃:“如果能让我穿越时空,我会告诫当年的自己:不要相信贵族。我们吃五谷杂粮,贵族却以人为食!”
听众们惊心动魄地按住胸脯,震撼的难以言语。他们万万想不到,当年的一宗灭门血案,背后竟有这么多迷失的怨灵。
斐迪南听见“团长直到战死都没来得及说”,就昂头松了口气,全身都舒服了。再睁开眼时,已经荡漾出温文尔雅的微笑,事不关己地袖手旁观起来。
菲莉雅乘胜追击:“劳伦斯,那个跟你谈好价码,最后出卖你的年轻人,你可以说出他的名字吗?”
奥本海默开始疯狂摇头,惊恐地睁大眼睛,嘴唇翕动着:“不要不要说”
劳伦斯却抬头盯着慌张的银行家,嘴角咧开,露出残忍快意的笑容:“那个年轻人凭借才华和热情,追求到了门德尔松家族的幼女。可怜的姑娘啊,年轻单纯,迷信爱情,一意孤行地坠入小伙子的怀抱,不顾一切地跟他结了婚——可是她只是个小女儿罢了,头上还有执掌家族生意的一对哥哥姐姐来瓜分遗产,无论如何也轮不到她入主银行。世界上最可悲的爱情是什么?无非是你对他全心全意,他把你当一个屁。是吗?奥本海默大人?你告诉我,你爱过你的亡妻吗?”
奥本海默哆嗦着往后面缩,躲得椅子都翻了,他一屁股墩在地上,蹬地后退,双目睁的夺眶而出,指着证人喊:“你胡扯!你说谎!你是个恶棍,你污蔑我!”
劳伦斯哈哈大笑,然后坚定地盯着菲莉雅,斩钉截铁地指证:“那个雇佣秃鹫佣兵团、屠杀门德尔松、谋夺遗产的男人,叫做奥本海默,是门德尔松家族的年轻女婿。他现在坐在被告席上,坐拥万贯家财,在和正义赛跑,因为正义固然会迟到,却永远不会缺席。我和他,都必须用余生来赎罪。以上是我的证词,如果说谎,我愿剖腹。”(。)
264 最后的证据()
腓特烈昂起头,轻轻搂住身边的妹妹,心情激荡地闭上眼睛,扭头嗅她的银发。
终于昭雪了。
他知道奥菲莉娅在他怀里啜泣。
菲莉雅的红发一跳,转身凝望陪审团,斩钉截铁地慷慨陈词:“如此,证据链终于圆满。奥本海默背叛家族,雇凶截货,真相尘封了十四年,今天终于昭雪。当庭指证,确凿无疑。原告质询完毕,希望陪审团做出公正裁决。”
然后菲莉雅美眸回瞪,狠狠扫一眼鸦雀无声的旁听席,仿佛在骂:“没话说了吗?喷子们!”然后踏着“嗒嗒”的高跟鞋声,傲然回到原告席,弯腰搂了一下奥菲莉娅,用脸颊吻她的额头。
“谢谢你,菲莉雅姐姐。”奥菲莉娅抽泣着嗫嚅,泪眼婆娑地抬头瞧她。
“要谢谢你哥哥。”菲莉雅直白地戳破,“在他心里,你比什么都重要。他抢在决斗之前替你翻案,是害怕战死后就不能亲手替你翻案了。”
“哥哥”奥菲莉娅百感交集,激动哭泣时,脑子里的水都变成眼泪流光了,逐渐成熟起来。
腓特烈暂时忘掉了神界的恐怖,一心一意守护亲人,心头宽慰地闭目亲吻妹妹的头发:“从今天起,你叫做奥菲莉娅?门德尔松,月光般的银发是你值得炫耀的高贵血统,金融世家的光荣会由你延续下去,并且世代传承。勇敢地面对这个世界,奥菲莉娅,因为它总会绽放光明。”
斐迪南歪头眺望一片温馨的原告席,无动于衷地漠视,甚至没有丝毫表情。
因为他知道,腓特烈赢不了。
弗兰西斯**官绝对会判腓特烈败诉,这是制度缺陷决定的。只要搞定了九名陪审团,弗兰西斯**官就敢颠倒黑白。
而那陪审团里,凑巧抽取了5名投降派议员。
而且斐迪南的御用律师团也不是吃素的。他们提前三天开始商议对策,通宵工作,昼夜赶工,早就针对劳伦斯制作了应急方案。
然后被告律师义正辞严地发起抗议,开始反击。他们堆积在被告桌上的文牍终于派上用场,只见被告律师旁征博引,大义凛然地滔滔不绝:
“虽然教廷证明了劳伦斯的身份,但是我有必要提醒尊贵的庭上,劳伦斯的身份极其特殊。此人是普西战争里的孤儿,南逃进入维纳郊区,才成为了一名猎人,逐渐成长,才混入臭名昭著的秃鹫佣兵团。此人罪行累累,前科无数。根据可稽考的档案,1693年秋,劳伦斯被捕入狱,罪名是走私火器,后因证据不足释放。96年7月,劳伦斯因街头火拼被捕,保释出狱以后潜逃,至今未曾归案,至今为止,他是三宗一级谋杀案的重要嫌疑人,加上保释逃逸,始终逍遥法外!”被告律师怒火中烧地指着脸色苍白的劳伦斯,斩钉截铁地喷唾沫:“这个恶贯满盈的罪犯,早已失去了出庭作证的资格!他连当污点证人的资格都不具备,所以他说的证词,根本毫无公信力,他只要受到丁点利诱,就会出卖良心道德;他只要屈服于上级胁迫,就会毫不犹豫地做伪证,因为这个走私犯、谋杀犯、逃逸犯,根本没有丝毫信用可言!”
宛如平原惊雷,劳伦斯惊呆了。他哆嗦着张大嘴巴,舌头在颤,却无法反驳,两手颤抖着举起来,突然歇斯底里地捶桌子:“我说的都是真的!我是豁出一切,才来到这里出庭作证,我必须让奥本海默受到和我一样的制裁!我恨他入骨,我怎么会说谎!”
“对,你恨他入骨,所以你具做伪证的作案动机!”被告律师咄咄逼人,乘胜追击:“陪审团,尊敬的庭上,劳伦斯已经不打自招,我的质询也到此结束,我坚信庭上会做出公正裁决。”
菲莉雅气得跺脚抗议,却被法官驳回:“被告质询结束,休庭5分钟,陪审团和法官交换意见。”
腓特烈铁青着脸,扭头眺望斐迪南,他看见尊贵的亲王镇定地抚摸着下巴,正在赏玩地端详自己。两人的目光不约而同地展开交锋,腓特烈微微低头,双眼如临大敌;斐迪南悠然昂头,充满玩味的蔑视。
整个旁听席都在窃窃私语,纷纷紧张得屏息期待,因为这场司法较量已经逼近了激动人心的**。
5分钟后,弗兰西斯**官腆着脸宣布:“2号证人劳伦斯缺乏公信力,仅仅具备有限的参考价值,不能视作有效证词。请原告方继续出示有效证据,完善证据链。否则将因为证据不足而败诉。”
旁听席顿时哗然大乱,已经有脾气暴躁的军官梵克站起来,指着审判台破口大骂:“劳伦斯已经当了13年的戒条教士,他根本不具备做伪证的动机!”
“律政司已经黑得伸手不见五指了!”
“你就这样坐视被告钻漏洞吗?简直是纵容妄为!”
菲莉雅气得七窍生烟,已经冲到庭前去和**官正面理论去了。可是弗兰西斯**官铁了心袒护奥本海默,对菲莉雅的愤怒视而不见,麻木地置若罔闻,敲着锤子和少女拼嗓门:“抗议无效,重复,抗议无效。请出示更有力的证据。否则将因证据不足而败诉”
忽然,菲莉雅的手腕被人拽了一下,她回头一瞧,看见腓特烈镇定地皱紧眉头,憎恨隐忍地盯着弗兰西斯**官,咬牙切齿说:“只要我证明奥本海默和门德尔松血案之间的因果关系,再参考劳伦斯的证词,被告的罪名就会被证明成立。是吗?”
“是的。请出示更有力的证据。”弗兰西斯**官喋喋不休地重复。
“**官,陪审团,以及一切有资格做公证人的人,请跟我来。我太过卑微,无法说服弗兰西斯殿下。就让我们拂去古老的灰尘,直面久远的真相,让厚重的历史亲口告诉弗兰西斯大人:什么是对,什么是错。”腓特烈昂头四顾,斩钉截铁地宣布:“如果想目睹最后的证据,就请各位随我来。”
然后腓特烈转身拾阶而上,只身走出法庭大门,身影溶解在正午炽白的阳光里。(。)
265 证据链第二环,完成()
弗兰西斯**官还在和陪审团面面相觑,克劳德少将却已经点头下令了。然后国防军举着明晃晃的制式长剑,围住了这些位高权重的审判成员,示意你们可以动身去看证据了。
国防军非常斯文,但是**官在刀剑加身时根本无法拒绝。
顿时,华服隆重的**官被轰出法庭,气喘吁吁地被迫追着腓特烈走进广场,好奇地东张西望,不知道他说的证据在哪里。法官身后,是9名踉踉跄跄的陪审团成员;再后面,是好奇得亢奋喧嚣的旁听席观众。
斐迪南不相信腓特烈还能拿出什么决定性证据,他愣不信邪,也安安静静地溶在人群里,尾随观察。
顿时,整个法庭的人都浩浩荡荡地迁徙出来,跟腓特烈走上烈日炎炎的广场,此起彼伏地喊:“证据呢?”“说好的证据呢?让我们来晒太阳吗!”
然后腓特烈强行把大汗淋漓的法官拽上了马车,马鞭一响,驱车摇摇晃晃拐上英雄大道,颠簸着出城而去。
后面的大部队更加好奇,心急火燎地想知道腓特烈葫芦里卖什么药,顿时各显神通,有租车的,有搭便车的,还有牛逼哄哄地自带专车的,黑压压的一广场人一下子塞进各式各样的豪华马车里,争先恐后地驱马去追腓特烈,一条空前壮阔的庞大车队突然成型,浩浩荡荡地追着腓特烈出城而去,在大地上掀起一条灰尘长龙。
一条浩荡的车队蜂拥出城,跟着疾驰的马车,逶迤开向奥金庄园。
**官下车。陪审团集合。在伤痕累累的银色骑士团的注视下,这些人浩浩荡荡地开进庄园的酒窖。
腓特烈命令仆人打起火把,照亮了昏暗的地窖。
斐迪南和奥本海默争先恐后地在陪审团后面踮脚,可恨身高不及格,愣瞧不见现场,又没有理由挤到陪审团前面去,顿时把奥本海默急得抓耳挠腮,忐忑不安。
斐迪南有种不祥的预感,他的直觉告诉他,腓特烈之所以请军部少将做公证人,只有一个原因:腓特烈有必胜筹码,并且他早已不相信弗兰西斯**官。
奥本海默一直以为斐迪南亲王会胸有成竹。谁知斐迪南却转头叮嘱奥本海默,并且一脸和蔼慈祥:“西里沙盛产黄金和铁矿,和我的财富相比,一家银行只是九牛一毛——所以即便败诉,你也要守口如瓶,因为只有我会救你出来,并且继续赐予你富足生活。这个承诺,只有在你守口如瓶的前提下,才会兑现。你记住了?”
奥本海默听见亲王的温柔耳语,惊讶的眼睛都睁圆了,表情就像脖子上被咬了一口。
然后腓特烈推开货架,露出伪装在墙上的石门,轻轻叩两下,昂头回望后面的陪审团,板着脸说:
“我希望克劳德少将亲眼目睹我父亲见证过的惨剧——在这面墙后面,保留着十四年前的原始面貌。我相信少将阁下会比别人更加感触。请上前,克劳德少将。”
克劳德上将看明白那是一扇活动门,于是捋起袖子走上去,蹙眉指着墙:“威廉侯爵建造了这暗门?”
“是的。这个暗门后面就是孤儿曾经藏身的地窖。如您所说,我父亲为了掩藏秘密,于是在地窖上大兴土木,修建了庄园,只为了在十四年后,人们的目光能够洞穿岁月,直视真相。”腓特烈扭头盯着大汗淋漓的弗兰西斯,用谨慎的措辞将他逼上绝路:“为了保护现场,我们将这地窖封存了十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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