咏莲白了她一眼,想了想道:“不玩儿了,我先回灵璧阁,你们两个倒是去打听打听,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君怜与君惜低声道了声‘是’,咏莲便转身,回了灵璧阁。却见玉澈正端坐在榻前看书,咏莲跑过去,将桌上的莲子茶一饮而尽,擦了擦嘴笑道:“还挺香!”
玉澈笑道:“你看你,像个什么样子,跑了一身汗,等会儿吹了凉风岂不是又要着凉了?”
咏莲皱眉道:“我再怎么跑,也比不上有些人的动静大,阖府上下谁不知道她又多了几个使唤丫头呢?”
玉澈知道她说的是陈姨娘,便道:“长辈们的事,咱们还是不要议论的好。”
咏莲一副受不了的样子道:“是是是,管好自己就行了。”一边如是说,一边倒是嘟囔道:“说到无欲无求,你都快赶上出家人了。”
玉澈不理她,依旧翻着手里的书本。此时君怜君惜两姐妹也回来了,咏莲便问道:“问清楚了吗?”
两姐妹点了点头,玉澈便纳闷道:“什么问清楚了没有?”
君怜笑答:“瞧您跟没事儿人似的,外面可都炸了窝了,听说老夫人都晕过去好几次了。”
玉澈瞪大眼睛道:“是吗?发生什么事了?我今儿早上请安的时候并不见老夫人有病态,怎么会晕倒好几次了呢?”
君惜叹气道:“果然你就那两耳不闻窗外事的主儿,您不晓得,今儿个晌午,二少奶奶的孩子没了。”
玉澈吃了一惊:“有这事儿?”
君怜点头道:“是呀,我也才刚刚得知。听说那孩子其实已经没了好多天了,只是二少奶奶不知,大家也就不知道了。直到今儿中午用午饭时,二少奶奶自榻上坐起,不知怎么的就见了红。二少奶奶当时也慌了,忙叫来了阿娥,阿娥一看不对,就忙唤来大夫。可是大夫看了后竟说,这孩子其实早就没了,不知怎么的才拖到今儿发作。”
玉澈听完,站起来就往外走,咏莲急道:“你这是要去干嘛?”
玉澈道:“我要去看看二少奶奶。”
君惜忙拉着她道:“不能去呀,我出来的时候见到大少奶奶,她还特意嘱咐我这几天您不能去玉屋楼,最好连老夫人那里都不必去了,安安心心的呆在灵璧阁就好了,这几天大概罗夫人会来,她失了外孙心情必然不佳。大少奶奶说万一您碰到了罗夫人,大概又没好果子吃了。”
玉澈内心不安的道:“可是若群逸回来,我该怎么跟他交代呢?他是为了这个孩子才从莲房搬回来的,不管多么的不情愿,可内心大概也是爱极了这个孩子的。他还说三个月后回来,可回来的时候却发现自己的孩子没了,我该怎么跟他说呢?”
君怜安慰道:“姨太,你不必这么难过,这个孩子跟你又没关系,你整日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孩子没了二少爷不高兴也不会怪罪到您的身上啊!”
玉澈轻叹道:“我们既然是夫妻,他的孩子自然也就是我的孩子,怎么能说跟我没关系呢?”又难过的道:“是我不好,终日只想着避世自保,连带着把他的孩子都忘了。其实我不该躲在灵璧阁里的,我应该多去玉屋楼,多去关心关心二少奶奶的饮食起居才对。若我真心待她好,她又怎么会对我心存芥蒂……
是了,一定是我的不闻不问使她生气,或者是我的存在让她怄气了,以至于伤及了胎儿……。”她伤心自责,以至于后悔的哭了起来。
。。。
一百三十四 祸不单行 2()
咏莲见玉澈哭,便也上前拉住她苦笑道:“我最了解你,自小被爹爹惯就的我行我素,认定的事情就一定会去做。其实我也不知道是对是错,也许你说的对,不管怎么说,是群逸哥的孩子没有了,我们是不该不闻不问的,那好,既然如此,我们就去看看吧。”
玉澈点了点头,咏莲便交代春娇与夏朵儿守着家,又叫君怜君惜两姐妹跟了去。
却说此时玉屋楼已经收拾妥帖,罗琴在自己的房里熟睡着,满月及丁夫人正坐在玉屋楼的客厅里抹泪。玉澈跟咏莲更衣梳洗完毕,便带着君怜君惜来了玉屋楼。看到玉澈,丁夫人本已经收住的泪水又哗啦哗啦的流着下来,边哭便道:“我的孙子,孙子……”满月也是忍不住的抽泣,玉澈见状,就也忍不住的哭了起来,咏莲见三人抱头痛哭,便也是淌眼抹泪的。一时间整个大厅哀哀戚戚,俱是哭声。
还是满月哭着劝道:“老夫人身体要紧,当心哭伤了。”又劝玉澈道:“我就知道你一来老夫人准是又得难过,早就嘱咐她们叫你不必来了,你倒是不听话。只是既然来了,不说替我劝劝老夫人,反而惹得她哭得更伤心了,实在是该罚。”
丁夫人边抽泣边道:“你别怨她,是我自己忍不住。这么大的事儿她能不来瞧瞧吗?你说好好的孩子怎么说没就没了呢?”又对玉澈道:“你也别哭了,倒是去瞧瞧她吧,也是你们共事一夫的情谊。”
玉澈点了点头,走进了卧室,挑起紫蓝色薄纱帷帐,就看见罗琴静静的躺在那里,神色安详,丝毫没有往日里的凌厉,或许熟睡中的她不曾记得此刻的失子之痛。却不晓得醒来将是个什么光景,想着便叫人忍不住的心疼。玉澈放下帷帐,走了出来。丁夫人的叹气声中仍有浓重的鼻音,她道:“既看过了,就快些回去吧,明儿个也不必再来了,我已经通知了罗夫人,想必要不了多久,她就会来了,你还是快些回去吧,免得等会儿见到她又是数不清的尴尬。”
玉澈声音沙哑的道:“我想在这儿照顾二少奶奶。”
丁夫人皱眉道:“你还嫌这里不够乱吗?你还没领略到罗夫人的厉害吗……”满月见丁夫人不高兴,便忙笑着劝慰丁夫人道:“婆婆别动怒,容我跟她说说。”丁夫人虽然依旧不悦,但看着满月,倒没再说什么。满月便拉着玉澈到一边道:“你怎么那么傻呀,老夫人这还不是为了你好,罗夫人一来,见女儿成了这副样子,势必是要大发雷霆的,我们自保尚且不成,又怎么能分心为你开脱。倘若她在此时发难,你就又要倒霉了。依我的意思,丁家你也先别呆着了,先回娘家避避吧,等着这阵子过后,我再派人迎你回来如何?”
玉澈皱眉道:“丁家适逢不利,我怎么能避世而去呢?不行,我不能走。”
丁夫人突然大声的道:“不能走也要走,这事儿我跟你嫂子的想法是一致的,你也不想一想,你是罗氏的眼中钉肉中刺,她如今骤然失去了孙子,你会有好果子吃吗?”
三人正在争辩,福生却慌慌张张的跑过来道:“夫人,罗夫人已经来了。”
丁夫人道:“这么快……”又忙转头嘱咐玉澈道:“你先回灵璧阁,其他的事情以后再说。”
玉澈暗思片刻,点了点头,转身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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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百三十五 祸不单行 3()
且说罗夫人自听闻女儿流产的噩耗,便立刻马不停蹄的赶往了丁家。丁夫人,满月一听说丁夫人来,忙叫玉澈退下,以免她被悲愤交加的罗夫人迁怒。那罗夫人看了看紫蓝色纱帐中憔悴不堪的女儿,虽然早有心理准备,却依旧心疼的泪流满面。满月扶着她轻劝道:“夫人请珍重,如今事情已然成了这样,切不必过多的伤心。”
罗夫人示意放下纱帐,楚娥便放了下来。罗夫人擦着眼泪走至厅堂。丁夫人依旧坐在那里暗自垂泪。罗夫人坐了下来,叹气道:“我还就真弄不明白了,好好的孩子怎么一下子就没了呢?”
丁夫人几乎泣不成声,满月便过去边安慰婆婆边回罗夫人的话:“事发的太突然,今儿早上阿琴还好好的,可中午时却叫着肚子疼,是阿娥通知了我们,大夫最先来到了,可诊了脉却说……”她微泣,断断续续的道:“大夫说,阿琴的这个孩子,其实早在几天前就没有了……如今好在保住了大人,留着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罗夫人大哭道:“我的女儿,听说当时十分凶险,见了好多的红,难怪如今看着这么的憔悴,大概是失血过多的缘故。我的女儿,何时受过这等苦楚,真是叫人心疼。”
满月安慰道:“夫人说的极是,但哪个女人不是这么过来的呢?十月怀胎一朝分娩,女人自己的苦向来都是自己吞咽的。旁人就是有心,也是替代不能啊!”
罗夫人冷笑道:“十月怀胎?别人都是安安稳稳的生下孩子,怎么便就我的女儿白遭了这份罪?莫不是她不在我的眼皮子底下,有人给她受了我瞧不见的气吧?”
丁夫人停止了哭泣,却依旧心力交瘁说不话来。满月急忙辩解道:“怎么会呢?谁不知道她是婆婆的心头肉,巴结都来不及,怎么会有人给她气受呢?”
罗夫人道:“你自然是不会给她受什么气的,可是其他人呢?丁群逸还不是在她刚怀孕的时候就娶了一房娇滴滴的美妾吗?难道大少奶奶觉得这个气还小嘛?”
满月慌了神,却依旧笑辩道:“不会吧,时隔日久,应该跟那件事没关系的。”
罗夫人瞟了一眼慌乱的满月冷冷道:“有没有关系大家心知肚明,我看我女儿受的罪也是确实够了,等她一醒过来,我便将她带回罗家去了。其他的事,就请你们自便吧,若不能给我罗家一个满意的答复,我这个女儿可就不打算回来了。”
丁夫人与满月大急,正面面相觑不知所措间,便听到罗琴虚弱的声音传来:“谁在外面说话?”
罗夫人,丁夫人与满月忙进了卧室,却只见楚娥打开帷帐,扶着罗琴慢慢的坐了起来。罗琴看到了罗夫人,便惊讶道:“母亲怎么来了?”
众人也只是看着罗琴,并不说话,罗夫人,丁夫人的眼圈犹红,似有眼泪闪动。罗琴突然想起什么,猛的一摸自己的肚子大声问道:“我的孩子还在吗?”她见众人不说话,只是流泪,便知事情不妙,她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想法,可是她又不得不相信。她疯狂的从榻上站了起来,拉着楚娥大声问道:“我的孩子还在吗?”
楚娥吓坏了,尽管双臂被罗琴抓的生疼,却不敢吱声,只一味的哭个不停。满月见事不好,便忙过去拉过罗琴的双手劝道:“阿琴你千万不要过分伤心,你如今刚小月,若是过分难过落下个什么病根儿可怎么的好?”
罗琴的猜测在满月口中得到了证实,她双眼瞬间变成了空洞,她呆呆的,喘着粗气,不停的,反复的念叨那两个字:“小月……小月……”终于,她晕倒在了众人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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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三十六 祸不单行 4()
又是好大的一通忙碌,幸好家里郎中尚未走,听闻罗琴晕倒,便忙来诊脉扎针。片刻后罗琴苏醒,丁夫人与罗夫人才安了心。郎中便问道:“二少奶奶现在感觉如何?”
罗琴双眼咕噜咕噜的转,却不知道在看些什么,只是觉得疲惫至极,至看到了丁夫人,才问道:“群逸呢?”
丁夫人吓得不轻,这孩子莫非是傻了吗?不答反问道:“孩子,你这是怎么了?”
罗琴只觉得头晕欲呕,分不清是真是幻,只是接着自己的话道:“我适才与群逸同游宁国寺,为我腹中胎儿祈福,可是您道怪不怪?那孩子本来已长到七八岁了,可竟在瞬间我却看到他躺在铃儿的怀里呢?可我分明记得他尚在我的腹中,那铃儿抱的孩子却又真真确确的是我的孩子……我一慌乱,朝自己的肚子看去,可却怎么都瞧不见我肚子里的孩子……我再一抬头,铃儿和群逸却已经不知去向了……母亲……”她坐起,拉着丁夫人的手问道:“婆婆,您知道群逸去哪儿了吗?”
丁夫人强自忍耐泪水,只安慰罗琴道:“你先睡吧,等会儿我叫他过来瞧你。”罗琴听罢,因实在疲惫至极,便柔顺的躺了下去,闭目睡去。罗夫人终于按耐不住,捂住嘴巴哭着跑了出去。丁夫人与满月也就跟了出去。见罗夫人伏在玉屋楼前栏杆处哭泣,知道她们出来,才抽抽泣泣的道:“阿琴,竟神智错乱至此,我怎么向老爷交代?那可是他爱若明珠的女儿呀!”
丁夫人与满月欲上前劝,可张开口了却又不知道怎么说……,罗夫人定了定神,便唤来家丁,派他去将这里的事情回禀了罗刺史,其实是想让丈夫帮自己和女儿撑腰,既然孩子已然没有了,索性趁此机会赶走了女儿的眼中钉肉中刺……
好不容易,到了晚饭时分,丁夫人虽无暇张罗,但满月还算细心,细致的弄了几样素菜,又弄了暖锅,饶是如此,罗夫人也没什么胃口,让得推辞不过,才夹了菜沾了沾嘴唇,仅此而已。丁夫人也没什么胃口,因陪着客人,才勉强的吃了几口。满月看着也是闹心,见二人实在不吃了,便叫撤了席。三人正说着要去玉屋楼,罗夫人的家丁走进来报道:“已经把大小姐的事情回了老爷。”
罗夫人忙问道:“老爷怎么说?”
那家丁道:“老爷虽难过,却又说,嫁出去的姑娘泼出去的水,怎么能说回来呢就回来呢?如今孩子没了便没了,大概是缘分没到,以后有的是机会。还说天色已晚,今夜霜寒露重,夫人若愿意在此陪伴小姐一晚也好。若无其他事,明日便回来吧,想来亲家一定会好好的照顾小姐的。”
满月与丁夫人轻轻的松了口气,心道还是罗大人明事理,不似罗夫人,常以妇人之见,恃势欺人。却不晓得罗兆天却是另有计较:原来迷信小月的女人最是不吉利,虽是自己的骨肉,但到底心里面不舒服,深觉得晦气,不愿意沾染。况且听闻了上次罗夫人与司马夫人在丁家弄出的事,至今都觉得没面子,如何还愿意参与她们女人们的争风吃醋?索性不管了。只是罗夫人听说连自己的丈夫都不许女儿回去了,就更觉得委屈,又是心疼女儿,又是恼恨丈夫的狠心,却又无可奈何,唯有暗自垂泪。
过了一会儿,玉屋楼里的人进来喜道:“二少奶奶醒了!”
罗夫人才笑逐颜开道:“就醒了?”
那小丫鬟道:“是醒了,如今阿娥正在身边伺候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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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三十七 祸不单行 5()
三人带着几个下人一路去了玉屋楼,罗夫人边走边问道:“二少奶奶神色如何?”
那小丫头忙答道:“自然好不到哪里去,却也没再闹,只是哭得伤心,我们几个也不敢上去劝,才来禀报老夫人的。”
罗夫人点着头,一会儿便到了玉屋楼。罗琴果然正坐在榻前低声抽泣,看到了罗夫人,才放声大哭起来。‘母亲……母亲……’的哭个不停,罗夫人拍哄着伏在自己怀里痛哭的女儿,嘴里说着‘不哭……不哭……’自己的眼泪却又忍不住啪嗒啪嗒的往下面流着。满月扶着丁夫人,二人也是拭泪。终于,罗琴的情绪稍微稳定些了,罗夫人才道:“好女儿,快别哭了,娘知道你在这儿受尽了委屈,我已经跟你爹说好了,明个天一亮,你就跟我回家,咱们再不呆在这个地方了。”丁夫人睁大了眼睛,却又不知道说什么好。
且说罗琴本是极痛攻心乱了心智,如今睡了一会儿醒了过来,方觉得心思明朗了起来。听母亲这么说着,却摇了摇头道:“我既然嫁了进来,就没想过要走。”
罗夫人气的站了起来,大声怒斥道:“你个死丫头,怎么跟你爹一个德行?”又自觉失言,生怕女儿知道父亲不让她回家的事情难过,忙捂住了嘴,见罗琴睁大眼睛望着自己,才忙掩饰道:“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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