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赵歌点点头，没有多说什么，继续前进，在那异域虚空中徜徉。
他靠近那交织盘旋的两道剑光，接触到那黑色剑光时，心神顿时动荡。
凌冽，冰冷，尖锐，刚猛，酷烈，恣意。
霸道的剑意在玉虚开天剑压制下不断挣扎，一刻不曾屈服。
经过时光的消磨，这剑意似虚似实，已经更多只是一种痕迹，人无法从中再参悟其中剑法的道理意境。
但感受体味其中痕迹，还是让燕赵歌能领略昔日风采。
一幅幅画面，仿佛才燕赵歌脑海中浮现。
正是虔心向道，供奉赞颂无量天尊，一身修为在仙庭超凡脱俗，意气风发的殷十阳，在有生以来最自信的时候，落得一个惨败的下场。
那个紫衣青年，和其掌中剑，自此成为殷十阳一生的梦魇和执念，也改变了殷十阳的命运。
“燕！星！棠！！！”
愤懑不甘的怒吼声，纵贯千古，在燕赵歌耳中不停激荡回响。
屡战屡败，屡败屡战。
身为笃信无量天尊的仙庭武者，最后决绝的舍身成魔。
穷尽一切方法，付出任何代价，不管失败多少次，不管前路多么艰难也不会放弃，定要胜过那个人！
强大的执念，犹如实质，汇聚为眼前凶恶的魔天剑剑意，化作天地间最顶尖的魔门剑道，要与那开天之剑一争高下，至死方休。
画面的最尽头，定格为燕星棠的身影。
“此刻的你，剑道初成，还欠火候，仍不会是我的对手，若你为人，我愿再放你一回，待你剑道大成，我们再真正一决高下。”
“但你立地成魔，更化身十二都天神魔之一，我剑下却不能容情了。”
彼时的燕星棠，是真的遗憾：“只可惜你生在仙庭。”
燕赵歌看着这一幕，心情也微微有些复杂。
自己的祖父，金曜太白上尊，剑神燕星棠被誉为大破灭后，道门第一剑道强者。
之所以在前面加了“道门”二字，却是燕星棠自谦的缘故。
根源或许便在于，他一直遗憾，未能同达到其自身应有高度的剑魔殷十阳一战，真正分个高下。
至于狄清涟，已经是一家人，他反倒没了胜负之心。
“此地的剑光，看来只是先祖同剑魔交战过程中，无意间留下的痕迹。”虽然心情也有些复杂，但燕赵歌的注意力很快就转移到别的地方：“这里并非战场，或者剑魔埋骨之地。”
罗帝言道：“不错。”
“剑魔……”燕赵歌喃喃说道：“殷十阳成魔，实力大进，应该不是一般的堕魔，而是与昔日陨落的大魔化身合一。”
“十二都天神魔之一的话，剑魔，剑魔……那应该是六大绝魔中，占据五行庚金之位的魔头化身吧？”
锦帝看了燕赵歌一眼：“听红莲儿提过，你身怀无相魔经，看来对九幽很了解，十二都天神魔的事，并非从王普、曹捷他们那里听来的吧？”
燕赵歌坦然答道：“确实知道不少，但仍然比较有限，不过十二都天神魔，大约知道一二。”
他转头看向眼前交织的玉虚开天剑和魔天剑：“十二都天神魔，世间最顶尖的大魔，魔道魁首，万魔之王。”
“十二都天神魔又分为六大祖魔和六大绝魔，其中六大祖魔之首，被誉为万魔之祖，魔道起源的原始天魔，曾经与我道门玉清教祖元始天尊，争夺‘元始’之位。”
1087。魔道巅峰（）
谈及九幽群魔，燕赵歌、罗帝、锦帝便不再避讳孟婉。
孟婉在一旁静静听着，这时听闻元始天尊之名，不由赞叹：“昔日在八极大世界，虽然也知九幽之恐怖，却不曾想到竟然如此强大。”
燕赵歌言道：“悠悠古今，漫长岁月，虽然绝大多数时候都是道长魔消，但是任谁也不会否认九幽的强大。”
“原始天魔同玉清祖师争位，想来是输了？”孟婉问道。
燕赵歌笑道：“这是自然，所以元始天尊始终是元始天尊，‘元始天魔’却只能改称原始天魔。”
罗帝则说道：“原始天魔确实败了，之后更被元始天尊祖师镇压，万古不出，但若是重新现世，怕就是一番末日景象了。”
“真要说末日降临，还要看末法天魔降生。”锦帝这时悠悠说道：“毕竟那是同灵宝天尊一样，象征万物从有到无的存在。”
孟婉轻轻念道：“末法天魔……”
一旁的燕赵歌解释道：“说是十二都天神魔，但其中一个从来不曾现世，始终都缺了一席，就是六大祖魔中的最后一位。”
“祖魔皆是先天神魔，都在开天辟地，造化之前便存在，唯有这一位例外。”
“虽是祖魔，万魔之祖，却将降生于世间之末，后天终点。”
“他的名号到底是什么，其实也还是未知，‘末法天魔’是人们根据其权能而取的代称，久而久之，也就成了他的名号。”
孟婉明白过来：“同上清教祖灵宝天尊祖师一样，象征万物从有到无，意味着一切入灭，末法降临，造化不存？”
罗帝颔首：“不错，末法天魔乃末日象征，其降世的一刻，也意味着这世间真正的大劫来临。”
“一首一尾的原始天魔和末法天魔如此强大，六大祖魔中其他四位，想来也都不简单。”孟婉叹息着说道。
燕赵歌一笑：“谁说不是呢？”
他指了指众人身处的九幽之地：“这九幽，便是原始天魔之后，第二祖魔，造化天魔的尸身所化。”
孟婉目光一动：“我记得古籍中记载，九幽之大，乃是大破灭前同我们整个人世间相对的世界，如同两极一般的存在，这样的世界，竟然是一位大魔的尸身所化？”
锦帝轻声笑道：“婉儿，造化天魔虽然陨落身死，但关于他是否强大，我们还需看杀他的人是谁。”
“击杀造化天魔的人，可是我道门三清祖师之一，上清教祖灵宝天尊祖师啊。”
孟婉眨眨眼：“那就难怪了。”
锦帝双手背在身后，悠然看着这方异域空间之外，黑暗的九幽：“虽说与人间是仿佛两极一样的存在，但九幽毕竟荒芜，所以自然而然，会不自禁的试图侵蚀我人间大千世界。”
“这或许，也可以说是一种向往。”
“九幽同原始天魔封印之地相合，也为魔门保留最后元气，为了避免原始天魔破封而出，而难以对九幽赶尽杀绝。”
锦帝说着，转头看了燕赵歌一眼：“原始天魔和造化天魔之后，第三祖魔名为太上天魔，第四祖魔名为无相天魔。”
孟婉微微错愕：“太上……天魔？”
燕赵歌淡淡说道：“太上天魔，乃是我道门三清祖师之一，太清道德天尊祖师的魔门化身，无相天魔则是佛门古佛阿弥陀佛的魔门化身。”
“两位最顶尖的大能以大智慧，大威能，抢占了祖魔之位，一定程度上先天就斩了魔门气数，所以之后悠悠万古，绝大多数时候都是道长魔消。”
“纵使偶然有道消魔长之时，也是昙花一现。”
“所以除了一直未曾真正降世的第六祖魔以外，昔年一直活跃的唯有第五祖魔，大自在天魔。”燕赵歌一边说着，耸耸肩膀：“不过，那也是很久远的事情了。”
“咱们现在这个纪元，早在大破灭以前很久的时候，就少见祖魔现世，肆虐天地者，为十二都天神魔中的后六位，也就是六大绝魔。”
燕赵歌的视线落在眼前交织的两道剑意之上：“这位剑魔殷十阳，便是同六大绝魔中，占据庚金之位的魔头化身相合。”
从成魔到真正化为魔道王者的都天神魔，还需要一个成长过程。
只是这个成长过程，对于已经成为绝魔化身的殷十阳而言，非常短暂。
不过，这个进程已经被燕星棠拦腰斩断。
剑魔殷十阳成为历史。
罗帝这时说道：“殷十阳虽死，但绝魔不灭，只是等待下一次重生，占据五行庚金之位的魔头，前有枪魔、刀魔等等诸多魔头，大破灭后出一个剑魔殷十阳，之后也会有又一位庚金之魔重生，死灰复燃。”
所谓六大绝魔，即心魔与五行之魔。
五行之魔，名称并不固定。
例如占据庚金之位的魔头，在最初的枪魔陨落之后，有刀魔重生，之后浮浮沉沉，起起落落，直到剑魔殷十阳。
占据戊土之位的魔头，有土魔、地魔、石魔等等。
占据癸水之位的魔头，有冰魔、水魔、雾魔、血魔等等。
其中也会有重复的情况，同样的魔头，却不再是同一个人所化。
悠悠万古，不止一个纪元，魔灭重生，虽然有众多大魔彻底陨灭，但除了造化天魔外，十二都天神魔始终不灭。
不过，虽会在陨灭之后重新归来，却也需要契机。
能与之相合化身的生命，可能在下一瞬间就有，也可能千年，万年都不出世，那这大魔便也只能于生死间沉寂，静静等待。
“大破灭前流传下来的古籍上记载，六大绝魔中只有心魔和最初占据乙木之位的影魔一直存在，其他四位，生灭许多次了。”燕赵歌看向罗帝和锦帝。
锦帝笑了笑，说道：“大破灭后，心魔和影魔也一直不曾传出过已经陨落的消息。”
燕赵歌看着眼前两道剑光：“距离这位剑魔陨落，也有两千多年了，却不知道新的庚金之魔，灭后重生，会是谁应劫入魔。”
1088。陨灭的魔中大帝（）
（ps：今天是本书副版主纪柠语的生日，祝小语生日快乐。 ．更新最快）
“不论是庚金之魔还是其他绝魔，都在渴求灭后重生。”锦帝淡然说道：“他们的复生，需要其他生命作为化身，全看机缘，有契合的化身，或许就近在眼前，如果没有，那再等千万年也不无可能。”
孟婉犹豫了一下，轻声问道：‘怎样才算契合呢？’
锦帝言道：“那却不一定，看的是肉身神魂是否契合，与修为实力无关，同武道天赋才情也无关，所以殊难预料。”
他突然笑了笑：“便是我们在场四人，也很难说有没有合适的。”
孟婉听了父亲这话，倒没有特别的反应，只是略微有些担忧的看向燕赵歌。
燕赵歌明白她的想法，是在担心封云笙。
其担心不无道理。
不仅仅是庚金之魔这样位列六大绝魔的魔头，十二都天神魔以下的大魔中，也有不少强者，有可能埋伏下后手，在寻找化身，以求死灰复燃，重归世间。
这其中，不乏大神通者。
十二都天神魔，对于绝大多数人来说，太遥远了。
其他大魔才是更直接，更容易接触到的危险。
燕赵歌长长吐出一口浊气，心中瞬间闪过许多念头。
“不要触碰这里吧，既是先辈遗迹，也能起到一点阻隔九幽侵蚀虚空的作用。”罗帝一边说着，一边看向燕赵歌和锦帝。
燕赵歌二人都点头：“言之有理。”
最后看了一眼那交错的两道剑光，燕赵歌一行人离开了这方剑意和雷霆所化之异域虚空。
继续深入九幽，便是锦帝和罗帝就要开始提高警惕。
眼前层出不穷的九幽群魔，越来越强。
虽然还难不倒他们，但随着不断深入，遭遇甚至引来媲美仙境武者的大魔，是完全有可能的事情。
此行三人，锦帝展开太始空明体，如空似幻，虚虚实实。
罗帝精研玉清元始天书中的森罗万象天书，变化无穷，也利于隐秘。
燕赵歌不动用无极天书的底子，运转幽明十二法中的第一法潜影之法和第十二法无极之法相结合，同样隐遁难寻。
如此一来，他们一行人无比低调，总算不至于距离老远，就引起顶尖大魔的注意。
只是，想要在九幽中搜寻封云笙的踪迹，难上加难。
燕赵歌等人只能冒险尝试擒拿九幽魔头，来设法打探封云笙的消息，希望能有之前遇见过封云笙的魔头。
九幽之魔要么嗜血狂暴，邪厉诡异，要么狡诈多端，谎话连篇。
想要从他们口中掏出有用的信息，实在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对人的许多刑罚手段，对九幽之魔作用却有限，这里又是九幽地界，也难以大张旗鼓。
最后捕获一头切切实实曾经同封云笙交过手的大魔，对方性情暴躁但并没有失去理智，总算让燕赵歌等人收获一些有用的信息。
对于封云笙这样一个孤身深入九幽的人类来说，这大魔显然印象深刻。
他身上直到现在都还不曾痊愈的伤痕，也不可能让他忘记那个对手。
根据从这大魔处得来的消息，燕赵歌一行人继续前行。
眼前漆黑的九幽冥壤上忽现无边焦土，在昏暗天地间，火焰蔓延燃烧，仿佛无边无际。
只是眼前明明一片火海，这世界却仍然显得阴暗。
火光没能驱散阴暗带来安宁，反而令人心生不祥。
“这里，像是一个九幽魔帝的洞府。”罗帝远远望去，观察片刻后说道。
话虽这么说，但他脚步没有丝毫停顿的意思，直接踏上那片焦土。
锦帝微微一笑，同样没有停步，和罗帝并肩而行。
孟婉看着那焦土火海，喃喃说道：“倒与当年炎魔有些相似。”
燕赵歌则一边走一边说道：“当年在咱们八极大世界肆虐的炎魔，并非九幽之魔，而是先天火灵精怪，不过他们诞生之初，同样沾染魔意，所以称他们一声‘炎魔’，并不为过。”
“向上追根溯源，其力量真意源自大破灭前的强者，炎魔大帝。”燕赵歌解释道：“炎魔大帝本来的尊号，应该是天火大帝，但是传闻他后来揣摩魔道，虽然没有立地成魔，但在那条道路上走得很深，所以争议也不小。”
孟婉了然的点点头。
“不过，他同六大绝魔中，占据丙火之位的大魔无关。”燕赵歌言道：“史上，丙火之魔，曾经出过火魔、阳魔和烈魔。”
“当年咱们八极大世界称唿炎魔，只是从其特征与性情加以描述罢了。”
孟婉听了，点点头：“八极大世界的人，怕都没人知道六大绝魔，自然也不可能知道丙火之魔了。”
听她这话，燕赵歌不禁一笑，孟婉也微微一笑：“不包括燕师兄你。”
虽然面带笑容，但两人眉宇间都始终拧成一个结，目光注视前往亿万里荒芜焦土。
众人飞快来到这里的核心地带。
焦土之上，反而不见其他魔头，仿佛都不敢冒犯这片领土。
很快，一座巨大的魔宫出现在燕赵歌等人面前。
整座宫殿，完全由火焰构成，高达千丈，宫殿围墙和亭台楼阁，都在熊熊燃烧，令人望而生畏。
“封师姐，进了这里吗？”跟随锦帝、罗帝还有燕赵歌一起进来，孟婉对眼前景象倒是不惧，视线看着仿佛巨人国度的火焰魔宫，上下打量。
锦帝和罗帝却对视一眼：“怎么看起来虚有其表？这里的魔帝不在？是外出还是已经陨灭了？”
在魔域焦土之外，因为固有的魔气禁制，可以震慑外围群魔不敢靠近。
但是外紧内松，真正到了这里，立即就显出不对劲的地方。
“云笙来这里果然不是缘由的……”燕赵歌眯缝了一下眼睛。
众人没有犹豫，直接步入其中。
雄壮巍峨的火焰魔宫，空空如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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