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可以随便说,办事却得靠谱些,要是失了别人的信任,往后难的是她自己。
两人往山上爬了一段,越往里,越难走,速度也慢了下来。
爬了半天,别说狼和野猪獐子了,就连只野兔野鸡都没见着,云朝不免有些失望:“九叔,怎什么也没见着?”
“不急,你当那么容易就能发现猎物的。咱们得根据这山里的一草一木,来寻找猎物的踪迹。”
“怎么找?”云朝立马来了兴致。
“如果有猎物经过,自然能找出蛛丝马迹来,你瞧这边的草丛,中间是不是有被踩压过的痕迹?还有,这边,地上有动物的脚印,这形状,”说到这里,燕展明脸上露出笑意来,“丫头,今儿咱们运气不错,你瞧,这脚印,左右两瓣,上半截象两瓣分开的花瓣。你记住了,獐子和山羊的脚印就是这样的。不过瞧这脚印,应该是獐子的,山羊的脚印,应该略大些,还有,你瞧,这边的的草,脚印是从草这边起的,这草没被压过,若是山羊,应该会压住草,獐子比山羊个儿要高的多。走,走们沿着这脚印追过去,说不准,咱们叔侄两,今儿就能打到獐子。”
说到最后,燕展明的声音已经压的极低。脚步也尽量放轻。
云朝见燕展明兴奋起来,想必这獐子一定是个好东西,虽然知道这会儿最好别说话,还是好奇道:“九叔,这獐子是什么?”
燕展明:……
合着他高兴了半天,这丫头还不知道他高兴个啥?按说,这丫头不该不知道獐子呀?
只是这会儿燕展明也没心思多想,便一边顺着那两瓣儿脚印走,一边低声解释道:“獐子也叫香獐子、原麝,肉和血大补,獐子皮值些银子,可以卖给皮货铺子,这蓄牲身上最值钱的还是獐宝,皮肉不提,光这獐宝,就能卖上五六两银子。要不我怎说咱今儿运气好,能发现这蓄牲的踪迹呢。”
平时官价一两银子兑一千铜币,不过两淮路才经过叛乱,为了逃难的时候方便携带,很多富贵人家把家里存着的铜钱给兑换成了金银,因此这会儿铜钱和银子的兑换比例可不是官定的兑率,现在一两银子,能兑一千一百文的铜钱。而现在的购买率,云朝也有了一定的了解,如今市价是一斗米八十多文,五两银子,可以兑换成五千五百文铜钱,都够买六七十斗米的。一斗米约有后世的十二斤左右,七十斗米,那可是八百多斤米呢,都够她家一家人天天一顿米饭,吃上大半年了。
想明白了这一只獐的獐宝等于她家一家人大半年的米饭,云朝深深的,后知后觉的,激动了。
“九叔,咱们今天想天法子也得把这獐子给弄死。对了,獐宝到底是什么呀?”
燕展明见问,恨不得抽自己一把掌。没事和这丫头说什么獐宝啊。
看着自家九叔徒然间红了的脸,云朝才想起九叔刚才似乎说过,獐子也叫原麝,作为一个生在红旗下,长在新社会,受过高等教育的有为青年,她当然知道麝是什么。既然知道麝是什么,那这个可疑的獐宝是什么,答案显而易见啊。
难怪自家九叔脸红,云朝……悟了。
虽然明白了獐宝那不可言说的含义,但看着帅气的九叔那可爱的粉红色美颜,不禁心下暗乐,生起逗逗九叔的坏心思来,云朝一脸纯真而又充满求知欲的问:“九叔,一会儿咱们打到獐子,你把獐宝指给我瞧瞧,让我也长长见识,成不?”
燕展明:……
突然很想掐死这丫头怎么破?
第9章 节 做人要诚实()
这个话题实在没办法继续下去,燕展明故作严肃的咳了两声,道:“跟着我走,别再出声。若是惊走獐子,往后再不带你上山!”
云朝一点也不介意这软趴趴的威胁,跟在燕展明的身后偷着乐。
两人加刻意放松脚步声,但速度并不慢,寻着獐子脚印,约走了一柱香的时间,燕展明停了脚,朝云朝做了个静声的手势,又指了指前面的一块约十多平米的空地,云朝一瞧,当即大喜。
他们今天的运气确实好。
约三十多米外的空地上,一大一小两只獐子正在山溪边上饮水。那大些的獐子约五六十厘米高,一米左右的身长,小的体型约有大的三分之二大小。灰色的毛皮,背上略带些灰白色斑点,两只长长的耳朵,看着倒是可爱。
就这么猎杀,云朝心里有些不舍,但一想到它肉血大补,皮和獐宝还能换不少的银子,那点不舍立刻就被她抛到了九霄云外。生怕被这两只银子逃走,云朝紧张起来。这可是她头一回猎杀活物。
就见燕展明示意她找个合适的位置守在此处断了獐子的后路,而他则绕到另一侧的位置,防止獐子逃往另一个方向。对面就是山溪,獐子不可能跳得过去,如此他和燕展明需要守住的,是个半球面,两人分别在距山溪45度角的位置准备好,这个角度的位置,方便两人猎杀的时候相互协助。
两只獐子刚补充完水份,正是悠然自得十分惬意的时候,并不知道危险已经临近。
虽是说第一回合作,叔侄两个却相当有默契,几乎同时发箭,燕展明射的是那只成年老獐子,而云朝的目标,是那只小些的。
燕展明不愧是燕家箭术第一人,且是个老猎手,只一箭,正中獐子的眼睛,直穿入脑部,那大獐子挣扎了几下,便无力地倒在了血泊里。
而云朝这边却没那么顺利。之前九叔教过她,最好是箭獐眼,若射中,獐子会失去逃生的能力,但考虑到她的臂力,且离的位置实在不近,九叔让直射獐子的脖子处,若能射中,比射腹腿部更易让獐子毙命,就算不能毙命,獐子逃掉的几率也更低。
云朝的准头当然不差,也的确射中了那只小些的獐子,但遗憾的是,她臂力确实是硬伤,九叔一箭对穿了獐子的眼,而她的箭,没入小獐子的脖子并不深。獐子受惊,这箭又未达到毙命的程席,慌不择路之下,獐子竟然直往云朝的位置冲了过来。
燕展明见大獐子被射杀,注意力倾注到云朝这边,发现獐子竟然直奔云朝而去,速度极快,若云朝躲避不及,被这惊了的獐子撞上,不死也得脱成皮。燕展明大叫:“朝儿,快躲开!快!”
到了危急的关头,云朝反而冷静的很。
躲未必躲得开,这獐子是往她这边急冲过来的,她就算躲,这獐子若存心撞击她,她未必能全身而退,九叔说过,獐子虽然平时性子温顺,但若受惊发起疯来,就是成年人,也能给撞击成重伤。
更何况,云朝可舍不得叫它给逃了!她的首猎秀,必须成功。
这些想法也不过一息之间,云朝手上的动作丝毫没有停顿,用她最快的速度,从背着的箭袋里抽出羽箭,搭上弓弦,等准备好,獐子已经冲到她七八米外的地方,云朝用尽所有力量,发出一箭,就听“嘭”的一声,獐子在她面前不到一米的地方,倒了下来。她的箭,正中獐子的脑部,箭头没入了足有一指深。
燕展明长舒了口气。
云朝冲正向她奔过来的燕展明灿烂的笑:“九叔,我打中了,打中了!”
燕展明呵斥道:“不是让你躲开的吗?若是被撞伤了怎么办?你的命还不值一只獐子?”
云朝听了,有些委屈:“这不是打中了么?而且当时我就是躲,也未必躲得开,发箭总比逃开快。再说我虽力气小些,可这么短的距离,九叔,我有信心能射中它的要害,这才没躲。”
这丫头说的也是实情,又见她前一刻还笑的阳光灿烂,这会儿委屈的不得了的样子,燕展明不忍心再说她,只好道:“以后可不许再这样冒险了。好了,这里已经是深山的边缘了,咱们快走,若是血腥味引来狼群,那就危险了。”
此言有理,在山里听九叔的没错,云朝乖巧道:“行,九叔快去取溪边的那只大獐子,这只小的,交给我。”
等燕展明背了那只獐子来,云朝也已经把这只小獐子给甩到了背上。
成年大獐子近三十斤重,云朝这只,虽然小些,却也有二十来斤,她本就瘦,二十多斤背在背上当时不显,走了约一柱香的时间,便觉得有些吃力。
燕展明是成年人,三十斤的负重对他来说和没背东西也差不多,见云朝额上起了薄汗,虽有心叫这胆大妄为的丫头吃些苦头,省得她以为打猎是件多容易的事情,可到底不舍得,便从云朝背上拎了这獐子,提在手里:“好了,交给九叔吧,折腾了半天,也累了吧?”
云朝背上一轻,感觉整个人都活了过来似的,冲着燕展明讨好一笑:“就知道九叔疼我。”
燕展明哼道:“我心疼你这臭丫头做什么?我是怕你耽误下山的时辰。”
“九叔,口是心非是不对的,我爷爷从小就教育我们,做人要诚实。”
燕展明:……他到底是吃的有多撑,才会担心这丫头的?
总算到了接近山脚的位置,两人的脚步这才放慢。虽说打了两只獐子,收获不错,可云朝意犹未竟,一边同九叔说话,一边也注意着林子里的动静,从后袋里取出箭来,搭在弓弦上,做着随时出箭的准备。
到底没白让她准备,正走着,就见身边不远处窜过一个小东西,黄色的毛,身体约三十多厘米长,拖着长长的尾吧,也不知道是什么,云朝“嗖”的一箭就射了出去。
那小东西顿时被钉在了地上。
云朝开心的跑了过去,等她拎了那小东西,便立刻丢到了地上,捂着鼻子冲燕展明问道:“九叔,这是什么玩意儿呀,这味道……”绝逼能薰死人啊。
总算见这丫头吃瘪,燕展明不厚道的哈哈大笑:“丫头,这下知道不是什么东西都能打的吧?这东西你不认识?这是黄鼬,咱们百姓都叫它黄鼠狼,这玩意儿,那味道能好闻么?”
听到黄鼠狼三个字,云朝顿时什么心情都没有了,难道这味道如此消魂!
也不知道这肉能不能吃,就是能吃,这消魂的味儿,饿死她也下不了嘴。
“唉,看样子我这一箭白发了。”云朝嫌弃的踢了路易躺在地上的黄鼠狼,便跑回了燕展明的身边。
燕展明好笑道:“打都打了,去拎着吧。”
“谁买这臭东西呀,既换了不钱,我才不要呢。”
燕展明瞪了她一眼:“拎着吧,这东西的肉虽没人吃,可皮子却是好东西,可惜是这会儿打着的,若是大雪小雪时节,一只黄黄鼬,倒也能卖上二两银子。”
云朝大奇:“这玩意儿的皮子也能用?”
“没见识了吧?黄鼬皮子也算是好东西,可惜夏天的最不值钱,如今开春了,虽能比夏天卖的贵些,却也顶多几百大钱,若是大小雪进节的皮子,不只能做上好的裘衣,还能制出好毛笔来,所谓狼豪,说的就是这黄鼬皮。”
原来狼毫笔,竟然这黄鼠狼的毛做的,云朝觉得真长见识。
再听说能卖几百钱,云朝再看这黄鼠狼,眼里看的,就不理这那臭哄哄的小东西,而是白花花的几十斤大白米,于是十分欢快的跑过去弯腰拎起:“我拎!我爷爷从小就教育我们,不能暴殄天物。九叔既然说它是好东西,那就不能浪费。好歹是一条命呢,不能叫它白死。九叔,你侄女我也是个厚道人啊。”
燕展明:……
可怜的小黄那飘在半空中的魂魄:亲,要不我也捅你一箭厚道一下?
看着云朝撑着一只手臂,远远的拎着那小东西,恨不得那只手不是自己的,一只手捏着鼻子扭着头,燕展明替她觉得累,得了,左右自己也不缺这一点负重:“这东西味道确实难闻,你个小丫头受不了也正常,九叔是大男人不怕,给我吧。”
这一声犹如天籁,云朝毫不客气的就丢到了她家九叔的手上:“九叔呀,以后谁说你是我堂叔我跟谁急,您就是我嫡嫡亲的亲叔啊。”
三个月的相处,燕展明也清楚这丫头是个什么德性了,在这丫头面前,实在做不来长辈的样子,闻言似笑非笑的看着她:“要不你回家去问问你爷爷,要不要认我这个亲儿子?”
云朝:……
怎么破?她家英俊潇洒儒雅无双的九叔,好象也开始掉节操了,难道是被她给带坏了?
因为收获了两只獐子,叔侄子心情极好,一路斗着嘴下山,中途云朝又打了两只野鸡,三只兔子。收获颇丰。
燕展明笑道:“你这丫头果然是个有运道的,平时我一个人上山,却没这么多收获。”
云朝谦虚:“哪里,都是九叔教的好,跟着九叔有肉吃。”
又想到獐宝的问题,云朝道:“九叔,这两獐子,是雄獐还是雌獐子?”怕他家小九叔又害羞,到底没直接问獐宝在哪里。
燕朝明便教她:“瞧见獐子的嘴没有?雄獐子的嘴两侧上有一对獠牙状的上犬齿翻出唇外,约有一指长,母獐子是没有的。”
也就是说,这两只獐子都能卖獐宝?这可是两家人各大半年的大白花饭啊。云朝深深觉得,打猎这个事业,相当值得经营。谁说打猎发不了财的?
“九叔,我决定了,我明天继续上山打獐子。”
燕展明:……你九叔我两三个月也就打过一回獐子呀,你当这獐子满山里等你来索命的?
第10章 节 五婶的人情()
因云朝家离入山口近,燕展明索性把今天的收获都送去了云朝家里:“如今这天到底不比寒冬腊月,死物不能久放,过两天镇上才逢小集,赶大集还得等六七天呢,且这獐子还得去县才能卖个好价,要不明儿一早,我去县城吧。”
云朝也觉得去县城比在镇上卖要好:“成,九叔,这只小些的獐子……能给我不?你不是说这獐子肉和血大补么?我想给爷爷好好补补身子……您把那什么獐宝取走,獐皮也拿去卖,我只要獐子肉和血。另外,再给我一只兔子,别的九叔都拿去卖了。”
如今猪肉虽比太平年间要贵,也不过三十文一斤,一只獐子杀了,去了皮骨,顶多也就十四五斤肉,就算直接卖整獐子,可取了獐宝,大概也就能卖个二两多的银子,就算如今物价贵些,也不会超过三两,云朝自己身上就有三两银子加两百个铜钱,一时也不缺这二两三两的,左右还没到真喝西北风的程度,米粮可以慢慢赚,可獐肉和獐血这样的好东西,却不是想买就能买到的。
虽然她开玩笑说明天继续上山打獐子去,却也晓得,若真这么容易就打到獐子,九叔早就当起专职猎户了。当然,燕家男人平时以耕读为主,九叔倒不至于单为了银子,就整天泡在山里。
既是这么难得的东西,爷爷身体不好,需要獐肉獐血补身体,还有蔚儿和夕儿两个小东西,本该正是小团子胖墩儿的时候,却一点儿不见婴儿肥,虽然长的白折嫩嫩的,可小胳膊小腿儿的,恁是没有多少肉,她的目标,就是要把两个小萌娃,养成小胖团子。小孩子胖胖的才可爱啊。
虽然野鸡和野兔都是她打来的,对,还有那只臭死人的黄鼠狼也是她打的,可若不是跟着九叔进山,她哪里猎一只獐子去?而一只兔子,一只野鸡,顶多也就卖个七八十文钱,所以,虽然明知道九叔不会和她计较,可提出这样的要求,云朝还是挺惭愧的。
燕展明爽朗一笑:“就是朝儿不说,这小獐子,九叔我也没打算卖。你爷爷的身子需要好好养着,九叔还不知道?这獐子也能杀出十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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