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说又听玉雪说起婆家的事儿,沈珏兄弟四个,其实中老三老四是庶出的,还有个已经出嫁的姐姐,三个妹妹,一共兄妹八人。三个妹妹里,只有一个是沈珏是一母同胸的妹妹,余下两个皆是庶出。
这还只是沈珏父亲这一房的,可见沈家人丁是多么兴旺。
云朝几人都不免为玉雪担心,费锦在京城可是见过不少妻妾之争的,尤其是些公侯府中,不比文人还要个好名声,哪怕是装,也要讲点儿明名上的规矩,公侯之家妻妾之争更为不堪热闹。
远的不说,之前和云朝有婚约的越国公府内宅里就是京城贵族圈里的谈资。
费锦担心道:“沈家这么多人,想必平时过日子也极热闹的,我伯娘常与我说,人多有人多的好处,家族得力,可是人少,日子简单也有简单的好处。阿雪姐姐你这般的性格,在那沈家怕是拘束的时候多呢,如此日子岂不是不痛快?”
费家人口简单,费锦虽说不是费时的亲妹妹,可费家没女孩儿,费锦又可爱娇憨,极得费大伯夫妻并费时兄弟两的宠爱,这便养成了费锦单纯的性子。
这话,原不该是她一个外人说的。且她和玉雪认识的时间并不长,纵然关系不错,到底交浅言深了些。
好在这里也都不是外人,玉雪也知道为人单纯,知道费锦是真为她担心,便笑道:“多谢阿锦妹妹关心我。不过我也不怕,一来我娘家离的近,沈家也不敢过份。二来,我自己嫁妆足,虽然是比着大嫂的嫁妆准备的,可我的那些嫁妆,却没一抬是虚的,真论起来,我的嫁妆比大嫂的还丰厚。嫁妆多,我底气也足,没必要看别人的脸色过日子。我只一心孝敬公婆,善待小姑子小叔子,再敬着长嫂,不与她争峰,叫人挑不出错来,别人且没办法拿我如何。三来,就算有人不长眼,非要算计到我头上,或是存心与我过不去,我也不是那一味忍气吞声的,几个巴掌掴回去,叫人知道我的厉害,往后也就不敢轻易惹我了。人怕狠,鬼怕恶,这话原是不假的。我们女子固然要贤良淑德,可太过贤良了,那是和自己过不去呢。人呢,最重要的,就是对不起谁,也不能对不起自个儿。”
这翻言论,费锦可真没听过,不免争大了眼看着玉雪,虽然和自己平时受到的教导不一样,可偏偏觉得有道理极了。
费锦很喜欢这个明丽大方又爽朗的姐姐,不由点头道:“难怪琯姐姐这么推崇你,雪姐姐你说的和别人不一样,可是我听着却喜欢的很。只可惜我快要回金陵了,若不然多跟你处一处,也沾上你几份爽利,我伯娘和哥哥们,以后再不会说我胆子小了。我其实不太喜欢文官家的姑娘,那些书香世家出身的小姐们,心眼子太多,可你们也是书香人家的小姐,却不一样。这回我随二哥去他外祖家,他们家的姑娘虽然面上对我还好,可背地里都瞧不上我呢,见二哥待我宠的很,但凡出去,见着什么好的都给我买回来,她们还嫉妒我,说我不过是在大伯家打秋风的,摆什么侯府千金的派头,我听了原先还气的要哭,叫二哥知道了,还骂了我,说是听到这样的话,只管骂回去就是了,干嘛自己憋着哭,岂不如了人家的愿?”
说到这里,费锦又笑起来:“后来我照着二哥的话,当面给了几回脸子瞧,二哥又给我撑腰,她们真不敢在背后说我了,不但不敢再背后编排我,还来讨好巴结我呢。我寻思着,可不就是雪姐姐刚才说的这翻道理么?”
云朝好笑道:“哎哟,我们阿锦竟然这么聪明,只听了一席话,便想明白这么多道理?原本软糯糯的多可爱的姑娘,这回可好,教我们给教坏了,变得这般厉害起来,待回了京城,费大伯娘见了,岂不是要怪我教坏了她的宝贝女孩儿?这要是回头找我算账,可怎么好?”
第1007章 节()
费锦白了云朝一眼,道:“琯姐姐你可别编排我伯娘,我伯娘岂是这般不明是非的人?在我眼里,我伯娘是最好的人。”
想了想,自己又笑起来:“我伯娘不但不会怪琯姐姐,怕还要谢你呢,我伯娘原先总愁着我胆子小,怕我以后吃亏。我原先因只是受大伯大伯娘和哥哥们的宠爱,才在侯府当着千金小姐,为着这个,京城多少贵女面上对我好,背地里瞧不起我,弄的我也怕见人了。如今想明白了,我伯父伯娘还有哥哥们对我好是真的,他们说我是侯府小姐,我就是,又关别人什么事?她们面上瞧不起我,心里指不定多嫉忌我呢。永定侯府只我一个姑娘在,别家可不只一个姑娘,可不就嫉妒我受的宠爱多?我呀,以后也抬头挺腰的当我的侯府小姐,左右不干别人的事儿。如雪姐姐所说,我得对自己好,我自己好了,才对得起伯父伯娘和哥哥们待我的好。我只不叫真正疼爱自己的人担忧,别人与我又有什么相干呢?”
玉雪拍手赞道:“阿锦年纪虽小,却是个耳聪目明心里透亮的,咱们好姑娘就该这般。”
云朝撇了撇嘴:“你们两就相互吹捧吧。”
玉灵在边上拆云朝的台:“怎么就是阿锦姐姐和雪姐姐相互吹捧了?明明说的有道理嘛。九婶婶就教我,姑娘家的就该抬头挺胸做人,若是自个都看不起自个儿了,别人看不上你也是该的。九婶婶还说了,咱们家姑娘就是嫁人了,还有娘家撑腰,只要自己没错儿,便不该一味要个贤名忍气吞声。还说如果自己没错儿,还叫婆家欺负的,不怨别人,只怨自己没本事吧。我娘也觉得九婶婶有道理,如今便叫九婶婶带着我,教我呢。如今也不再整天说我淘气了。”
云朝笑道:“可不就不再说你么?再淘气,还能淘气得过九婶?”
那可是个女王啊。
玉灵忙道:“你编排九婶婶,回头看我不告状去。若叫我封口也不是不成,明儿带着我去夫子庙玩上一天,我就当刚才的话没听到。”
“就为了去夫子庙玩一天,你就把九婶给卖了?你可真能!”玉雪拧了拧玉灵的脸,笑骂道。
姐妹在一起说笑时间过的快,午膳时新姑爷被灌多了酒,那酒还是云朝捎来的烈酒,可怜沈珏舅兄不少,喝了早就准备好的醒酒汤,还是睡到了太阳西斜时分还没醒。
只是回门这一天,得要在太阳落山前赶回家去,若不然不吉利,玉雪眼见着时辰不早了,怕回去迟了落埋怨,不得不差人叫醒了沈珏,小夫妻两人坐着马车往回赶。
好在再过几天,便到了住对月的日子,燕家人倒也不伤感。只是费锦很是舍不得,因为在金陵再待几天,她便得和哥哥们一起回京城了。
代表族里来喝喜酒的昌大伯和昌大伯娘也要回去,九叔更因修渠修路的事,还有油坊里的事情要忙,虽然不放心,也要赶回去。便和昌大伯一起启了程,如此路上也好有个照应。只是如今漕帮也太平了,倒不必赶陆路,坐船回又快又安稳,人也少些奔波之苦。
云朝已经从九叔燕展明的口中知道,古庄村的水渠官道如今都修的差不多了,心中也高兴,接下来便是通往县城的道路,还有古庄四邻的水利渠道,不过只要银子充足,又有县衙里支持,慢慢落实下去也就是了。
倒是燕展明和云朝提起朱家人来:“虽说我们古庄和朱家村因用水的问题,一直不大和睦,不过从前也未曾撕破脸皮,今年夏时,朱家又对咱们多有忍让,便是咱们村修渠道,朱家也是出了力的,虽说咱们是给银子办事儿,可尽心和不尽心,却不一样。尤其是这回漕帮的事,朱家没少帮着跑腿递消息,琯儿,朱家想接下咱们的一半工程,你觉得如何?”
云朝想了想,道:“远亲不如近邻,咱们村虽说和朱家村有些磨擦,可都是为了一村一族人的日子,又无深仇大恨的,说不上谁对谁错。他们想拿下工程,咱们给谁不是给?朱家村的人也算知根知底,不是那等子偷奸耍滑的,包给他们倒是利大于弊。不过,除了咱们村,外头的工程我是和萧贺那胖子说好了,让他来负责的。九叔回去后就与朱家说,让他们去找萧大胖就是了。你与萧大胖也说一声,就说是我的意思,让他给朱家人留口饭吃。”
燕展明笑道:“有了你这话,我就放心了。琯儿的意思九叔也明白,咱们燕家要想再往上,交好四邻是必要的。便如这修渠修路修桥的事儿,虽说打的是皇家善事的名头,可到底是你挑的头,咱们燕家人办的事儿,除了感激皇家,谁提起来不道一声咱们燕家慈善?萧大胖那人是个精明的,自会明白你的意思。”
云朝正色道:“正是因为这个,九叔得和萧大胖说的仔细些,别叫我出了银子,还落得埋怨。事情得一样一样给我办好了,雇工们的口粮不能差,工钱不能拖欠,用料不能将就,得把事儿给我办实了,若是出了差错,别怪我不顾和他这些年的情份。”
燕展明也郑重道:“琯儿放心,有九叔盯着呢,萧大胖若是敢在这上头耍花枪,我第一个不饶他。他是聪明人,会知道什么银子该赚,什么银子不能碰的。”
对九叔和萧大胖,云朝都是放心的,这话,也不过是提醒一声儿。云朝便又问起农耕的事儿,九叔笑道;“崔县令这些日子可一直泡在咱们家的田庄上呢。他原是想上折子报给朝庭,说一说高产粮的事情的,不过叫我和你五叔拦了。崔县令也仔细想了想你的话,到底听了劝,也打算乘着明年夏种之前这段日子,拜访几个乡,再有我们家帮衬着,想必明年夏种时,推广种植这些高产粮,应该问题不大。这事儿你昌大伯已经揽了过去,有他和崔县令着力,定会把事情给办实了,一季的收成,不是玩的。既决心做了,琯儿且放心,只要老天给力些,定会成的。”
第1008章 节()
推广高产粮才是真正的大事儿,云朝心里,比修渠铺路架桥的事儿更重要。
不过想到在整个盱城县推广种植成功后的好处,云朝还是心潮澎湃,笑道:“若真个成了,明年秋收后,崔县令在朝中大放异彩不说,作为高产粮首昌推行的人家,燕家的好处比崔县令还大。崔县令落的是明面儿上加官进爵的好处,咱们家呢,在外头做官的燕家官员也会得到朝庭的看重,就是有上峰想为难的,也要掂量一二。且这好名声,却是传世的好处。再则,我还会给燕家讨要个最大的好处来。”
燕展明听了,喜道:“好丫头,别和九叔打哑谜,快说说,什么最大的好处?”
云朝笑道:“我给燕家讨个皇伯父的墨宝,九叔觉得,农耕传家好,书香世家好,还是积善人家好?”
燕展明一脸呆滞。
墨宝不稀奇,他们燕家书法好的多着呢。
可是大齐开国皇帝亲赐的墨宝,全大齐也没有一家得到过。这可不就是天大的好处?管他是农耕传家、书香世家还是积善人家呢,关健是,燕家能把这墨宝制成匾额挂在燕家的牌楼上,这才是最重要的。
有了这四个字,至少在大齐朝,燕家可保数百年昌盛。有了这样的好名声,哪怕数百年后改朝换代了,新帝也不能拿燕家如何。皇帝换了姓,可这样好名声的家族,哪怕是新朝,也得善待。
燕展明激动道:“甭管是哪四个字,琯儿,你真能讨来?”
云朝笑道:“民以食为天,国以农事为重,九叔觉得,几样亩产百担的高产粮得以种植推广成功,这样泼天的功劳,值不值皇帝的一份墨宝?只要明年秋收成功,这墨宝,咱们家是要定了。九叔与其担心这个,不如回去的路上,与昌大伯好好商议一下,将来摆放这墨宝的牌楼,建在哪儿比较合适的好。你们要是商议不下来,我再腆个脸,去请朝庭钦天监的官员来给咱们家看看风水。”
燕展明大笑:“好,你昌大伯要是知道了,不得乐疯了?咱们燕家眼看着在他手上昌盛起来,他只怕是比谁都要高兴。”
燕展明喜滋滋就要去和燕展昌说这事儿,云朝忙拦了:“这话是我和九叔私下里说的,可不能拿到明面儿上,您和昌大伯私下里说说,叫他心里有个数就成了,可不能传到外头去。”
燕展明也是激动坏了,听了这话,便冷静下来,道:“瞧我,竟是高兴糊涂了。放心,你昌大伯稳着呢,要不然他也当不成咱们燕家未来的族长。我私下里先给他透个气,让他好好儿的配合崔县令把明年夏种秋收的事儿给办好,这才是最重要的。事儿不成,一切都是空作梦!”
燕家从前只能说是一地乡绅,一县望族,若是这些事情都成了,有了高产粮推广的泼天功劳,有了修渠铺路的好名声儿,燕家又不缺成气的子弟,将来别说是清江府了,就是成为淮南东路的第一望族,也不是不可能的。
昌大伯听了燕展明给他描绘的蓝图,在屋里转着圈儿停不下来,最后还是被燕展明给生生拉住了:“昌族兄,你这样子,回去后昌大嫂子还以为因我说了什么,叫你魔怔了呢,不得过来骂我呀?”
说的燕展昌脸红:“叫小九你笑话了,我这不是高兴坏了么?咱们燕家,咱们燕家这是眼看着要起了啊。我能不高兴么?等我冷静冷静。”
燕展明无奈道:“昌族兄,琯儿是把路给咱们铺好了,台子给咱们搭好了,可戏唱的好不好,还得看我们燕家自己的,打铁还需自身硬,再好的名声,再大的功劳,也都是外在的。若是咱们燕家子弟不争气,花团锦簇的再好看,又有什么用?”
燕展昌深以为然:“小九你说的对。怪不得你虽不肯走仕途,五叔还是看重视,只这份心性,哥哥我便不如你。不错,咱们家自己的子弟争气,才是根本。这两年咱们族里的日子也缓过来了,我回去就把族学再抓起来。规矩也得再定的严些,不能叫几个不成气的,坏了咱们一族的根本。”
想了想,又道:“就是勒紧裤腰带,子弟读书的事情也不能耽误。五叔不是一直说要建个藏么?我回去就先拨出一笔银子出来,四处去收罗些好书回来。琯儿有句话,说是十年裁树,百年育人。教育子弟,便是咱们族里的百年大计。谁敢在这上头动歪心思,就不是咱们燕家的人。我头一个不饶。”
燕展明点头:“昌大哥说的对。说到建藏,咱们家不是有个纸坊么,据我知道的,琯儿从京城回来时,可是带了工部的匠人回来的,其中便专精有印书的。我听说云中如今就正在研究那印涮的事儿,若是成了,到时候只出纸张的成本和印书的成本,倒可以省不少买书的银子。”
书贵,自己印却只需要族里拿出本钱来,确实可以省不老少。
燕展昌叹了口气:“说起来……我真正惭愧,愧对五叔和我那故去的兄弟。若不是五叔和云川小子救了郡主,咱们家何来如此的福报?”
提到这个,燕展明脸色便有些不好,默了默,便笑道:“按说,如今提这个也没必要,不过当初的事情,虽不是昌族兄的错,可九弟我心里也是怨过昌族兄的。云川去军中,何尝不是为了争气?就连四叔来金陵落户,何尝不是被族里有些人给逼的?只是我们到底是姓燕的,一家人总不好一针一线的去计较,若不然,琯儿何须如此?一个大家族,若说凡事一碗水端平也难,我只盼着,昌族兄以后别再叫有些老东西给拿捏住了,族兄是将来的族长,就该拿出族长的派头来,没得叫那几个害了一族人。往后你身上有了推广高产粮的功劳,家族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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