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嘉仟有洗耳恭听的准备,但叶正什么都没说,也没有给她一个表情,只是平静地望着她,待她站稳后,方松开手,退了回去。
很好,这是专业保镖的作风。傅嘉仟瞧了瞧他,率着细步,往傅宅跑。
朱蔼莹在大门处度来度去,早上起来发现偶像不见了,她理所当然地焦虑担忧。看到偶像轻喘着气一额细汗地踏进家门,她才松了口气。
但看到跟在偶像身后的叶正,朱蔼莹不禁诧异得有点呆住。
以往,一直是她与偶像形影不离,她俩一起穿越,一起打拼,一起起早摸黑,并肩作战。现在,虽说叶正只是个保镖,但空降似的横进她与偶像之间,并与偶像单独出去,把她独自留在宅里,坦白讲,心里真有点儿不舒畅!
脱下在定州穿的那套补丁衫,脱下在夜宴阁穿的小二装,现在一身黑色劲装的叶正,冷漠、专业,刚强帅气的五官叫人越看越想看。这叶正,如果不是穷,如果他有很多很多很多的钱,俨然就是一个霸道总裁范。可惜,当前他充其量只是一个霸道打工仔。而偶像傅嘉仟,是当之无愧的女版霸道总司令!
傅嘉仟走进宅门旁的梳洗室,简单清洁一翻才回房间洗换衣服。她对自家有洁癖,规定在傅宅住的不论谁,每次从外进宅,必须先到梳洗室清洁一翻,例如把身上的灰尘打打,把脚边的草屑除除,把鞋底的泥巴刮刮,把双手洗洗,把脸擦擦,总之,不要把污垢异味灰土从外面带进宅内!否则重罚!
朱蔼莹扁了扁嘴,晃到叶正身侧,幽怨地问:“你们去哪跑步了?”
叶正没接话。
“下次喊上我?”
叶正仍没接话。
“我一个人留家里,害怕!”
叶正还是没接话。
朱蔼莹站在他身侧,从下往上地盯着他的侧脸,说:“你老是不说话不行,这影响人与人之间的沟通!上帝给人类创造了嗓门,就是需要我们开口发声去交流传播,你不好好利用这个功能,对不起上帝,也枉为人!哎,你是不是有过什么童年阴影,导致你不善言辞?”
叶正偏了偏头,盯向她,语气淡漠地问:“你为何总是胡言乱语?”
“。。。。。。”朱蔼莹无语了。真是的,她一片好心,在他看来却是装疯卖傻!
一名家丁进屋,跟朱蔼莹报:“小老板,柳府遣人送来请柬。”
傅宅的员工,称傅嘉仟大老板,朱蔼莹小老板。起初,他们自发地称她俩为傅大小姐朱大小姐,但她俩听得不舒服,大伙便改口称大小姐二小姐,可觉得不合理,再改口称大当家二当家,又觉得像山寨帮派,最后称作大掌柜小掌柜吧,听上去又像拿着藤条要揍人的主,便全部改称大老板小老板了。
“又请?”朱蔼莹从柳府派来的家丁手中接过请柬翻看。
看了半年繁体字,她的水平突飞猛进,读懂这封文言柬已不成问题。
“已经到重阳了?”她自言自语。
除了柳老夫人的寿宴,柳府大大小小请她与偶像到府上畅饮聚乐不下十次,一来柳明计觉得她俩在这没有朋友亲戚,怪可怜的,二来柳老夫人非常中意傅嘉仟的音乐,巴不得时不时能听她奏上一曲。
“这柳府啊经常开party,怎么不见奉少家搞一次?怎的,这次奉少又要到柳府上蹭宴?”相比热闹的柳府,奉府她们一次都没去过。并非奉飞自家关起门来开宴会,而是他大概是看柳府办得有声有色,就索性呆柳府蹭饮蹭聚,自家就不费那个心思了。
“朱老板,奉少去唐阳了,重阳不一定能回来呢。”柳府家丁说。
朱蔼莹一愣,虽然她不关心打仗的事,但听旁人说得多,也该知道唐阳是北方战线的阵地,她更听说,最近盛欣战事不顺,连失两座重镇。
“他去干什么?”朱蔼莹追问,同时联想到这也许跟那天夜宴阁太子遇刺一事有关。没准是太子公报私仇?
“小的不清楚。”
朱蔼莹皱皱眉,嘀咕着:“这皇帝也够的了,把自己小舅子往战线上推,连重阳能不能回来都说不准,这皇亲国戚当得真不舒坦!”
她合起请柬,抬头时看到偶像已经走了出来,便打算将事情告知:“嘉仟,奉少他。。。”
“我知道了。去商号。”傅嘉仟不容她多说。
按照傅嘉仟的意思,开来商号不动声色地减少了旧款卫生巾的产量,并高调推出新款雅装,同时增加这两款的花纹底色。旧款越来越少卖,越来越难买,导致开始有人囤货抢购而抬高价格,当然这部分消费者主要是青楼从业员。而新款因为更具实用性,尽管价格稍高,也热卖。
乘胜追击地,傅嘉仟提出要到定州开分号。朱蔼莹自是了解,偶像这举动,私心多过公事,毕竟定州是她们登陆盛欣的首站,撞车地点与越野车也在定州郊外,所谓去定州开分号,不过是偶像为回现代做准备。
工场里女工正在晒棉布,古代条件有限,最直接有效的消毒方法就是晒太阳,尤其正午前后的阳光最值钱。未来一段日子日照会越来越少,于是工场加班加点地赶制产品,以作库存。
朱蔼莹在工场视察,高管崔成哲寻了过来。这崔成哲年近三十,正是成熟稳重又不失年轻的好时光,据说他是开来商号众多女性员工的仰慕对象。
“蔼莹,关于在定州开分号的事,你怎么看?”崔成哲开门见山。
“怎的?你不同意?”站在晒棉布的棚架下,朱蔼莹边察看手里的棉料,边问。
“这不是时候。”崔成哲说,“开来商号营运不到一年,这一年四季的变化还没来得及体验和消化,将来会出现什么问题,无人知晓。你看,例如冬天来了,阳光少了,这棉布怎么晾?现时赶制的库存怎样存?届时供求能否满足百姓需求?这是一连串的。如果现在增设分号,恐怕会出现店空无货的现象。”
“你跟嘉仟说了吗?”朱蔼莹问。
崔成哲笑了笑,说道:“你我不是不了解嘉仟的性子,我想到的,她必定也想到。我只是好奇,她为何这般心急提这种主意。”
“也许这一次,她没想到你想到的呢。”
第29章 重返定州()
在盛欣发家致富安居乐业,本来就不是傅嘉仟的终极理想。拉拢柳府赞助创立开来商号,不过是为了过度,为了回现代攒资本,这是偶像无时无刻不提醒着她的。
大概是偶像觉得攒下的钱差不多了,该专心钻研回家的事,便没有把开来商号的将来考虑得太细致。说白了,她不紧张这个生意,也不甚爱惜,哪怕她曾为这个事业花了心血与精力,也无关痛痒。
“那能成事吗?她是开来商号的大旗手,大伙都看着她的旗往哪挥就往哪凑。她贸然提出一个想法,大家都跟着多想以至于乱想。蔼莹,你让她再斟酌斟酌。”崔成哲说。
“好。”朱蔼莹心不在焉地点点头。
她顺手放开棉料时,听到“嘭嘭”以及人杂吵乱的声音,一瞬间发现眼前逐渐变暗,才意识到原来棚架要倒了!
当初为了够坚固,这棚架可是用金属和木材混制的,连着一排几百斤的棉布,若被压上了,就算压不死也会伤得不轻。
“蔼莹!”崔成哲想扶她一把,但他也站在棚架下,自身难保。
朱蔼莹反应算快了,她重点保护自己的脑袋,并尽可能地收缩成一团,但愿倒下来压中她的会是棉布,而非棚架!
这叶正也真是好功夫,不知从哪突然窜了出来并且闪到朱蔼莹身侧,一手护着她,一手撑着顶上压下来的塌方物。待一切安静之后,朱蔼莹与叶正被厚厚的几层棉布盖住,幸好,只是棉布,棚架没有彻底倒塌下来。
虽然是大白天,但棉布窝里一片暗黑。叶正护拥着朱蔼莹,俩人面对面,四目相视,看不清对方五官,但黑白分明的眸子里都有光。
知道自己不会有危险了,朱蔼莹悠远地想起了一则笑话,就是那著名快餐店3字唛头掉了下来,压死三个人活了两个人的传说。她认为此时的自己就像那活下来的两个人之一,运气好就是这么潇洒。
“卟嗤!”她笑了,笑气直接地吐到叶正脸上。
“你笑什么?”叶正的语气尽管没有温度,但口气吐到朱蔼莹脸上时带着温热。
“我以为你只保护嘉仟。”
“你俩都是我的差事。”
朱蔼莹望着他的眼眸,如此近距离,连气息都相互穿透,只要稍稍往前一移,就会鼻尖顶鼻尖,此时此刻,这霸道打工仔让她晃神了。
棉布窝外安静了一阵,然后就传来躁动的叫喊呼喝声,她不禁叹了口气,“唉!”
“你唉什么?”叶正又问。
“等会要挨骂了!”
书房内的傅嘉仟听到嘈杂声,奔了出来,看到棚架塌了一半,棉布倒了一地,她不由得愤然地冲着混乱的工场大喊:“朱蔼莹!”
朱蔼莹没有受伤,她像做错事的孩子,拉着手垂着头,站着一动不动。傅嘉仟在她跟前踱来踱去,一会指责她哪里危险往哪凑添麻烦,一会指责她没有先见之明不知大祸临头,一会指责她没有督促好日常安全检查工作导致棚架倒塌,训了好一阵子。
崔成哲走了进来,他左手臂扭伤了,并无大碍。
“受伤的员工都安顿好了。”他报称。不幸中的大幸,没有员工受重伤。
“损失的棉布盘点了吗?”傅嘉仟追问。
“大概有二百斤。”
“污染了就别再用,不管损失多少。”
“是!”
崔成哲怜悯地望了望朱蔼莹,才转身退下去。
朱蔼莹依旧站着不动,小心翼翼地偷偷抬眼瞄一下偶像,见偶像坐了下来,不再训了?
“朱蔼莹。”傅嘉仟忽地一喊。
“是!”朱蔼莹立马挺起胸膛应声。
“限你三天之内善后好这件事,三天之后,跟我去定州!”
朱蔼莹瞪了瞪眼,怔住了。这是要回现代了?
“铁匠已经把修车的工具做好了,该干点正事了。”见她一脸惊疑,傅嘉仟便好心地透露了一些状况。
朱蔼莹神情有点茫然,她看了看一直站在角落不说不动的叶正,又垂下眼去,点了点头。
这三天把朱蔼莹累坏了,她一来要如常打理开来商号,二来要督促棚架返修工作,三来顺道推行了工场店面的安全隐患检查,忙得头晕脑转马不停蹄。
三天之后去定州的马车上,她简直是躺着睡了一路。
除了朱蔼莹,叶正作为保镖也跟随来了定州,这是他半年前离开定州之后,第一次回去这个地方。
傅嘉仟直接领着他们寻到越野车的位置,然后让她雇佣的在附近看守的男人们把越野车身倒后推,推到车头不再卡在树杆上,离开有一定空间了,方停下来。
她把男人们遣走,只剩自己与朱蔼莹。叶正是不会撤的,但也不知道他躲到哪里去,反正视线之内很少会看到他。
朱蔼莹在偶像指示下,帮忙把车套收起来。越野车露出真面目时,傅嘉仟与朱蔼莹都有种仿如隔世的错觉。她俩的手机早已被傅嘉仟藏起来,说留着以后有用,所以眼睛多久没有碰上这现代文明的产物了?一下子看到,感觉要亮瞎眼。
俩人不约而同地为现代文明惊叹了一声,怔怔地察看了良久,仿佛要把车身的每个细节都印入脑中,用来提醒自己,她们来自哪里。
朱蔼莹有些许激动,问道:“嘉仟,我们真的要回去了?”
傅嘉仟没有应声,她摸索着打开已经撞坏的车头盖,看到里面复杂的结构。她把车钥匙抛给一旁的朱蔼莹,让她上车尝试启动。
朱蔼莹虽然已考驾照,但从未试过驾车,要她启动车子不免紧张,但她不敢说出来,怕增加偶像的压力。
她扭动车钥匙,傅嘉仟仔细地盯着车头结构,静心聆听。几次打火失败之后,傅嘉仟确定是发动机的问题,便着手修理。
她戴上特制的一双手套,开始埋头钻研。朱蔼莹下了车,帮不上什么忙,只好站在偶像身边,偶像说什么她就做什么,诸如递水递工具之类。
这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对机械完全陌生的傅嘉仟处理得非常吃力。她不时拧拧那个,又敲敲这个,也不时扔下工具脱下手套,临时地坐在地上翻书查找答案。朱蔼莹由站着到坐着,最后靠在车身上睡着。
从早上到傍晚,日落西山,天色暗黑,气温骤降,她俩窝在郊外的林中,除了一顿早饭,再没吃过其它东西。朱蔼莹本来带了食物,但偶像太投入,颗粒不进,她自己也因为太累便也没有心情进食。
一阵寒风吹过,朱蔼莹被冻醒,睁开眼时,发现身上盖着偶像的衣服,心里一阵温暖,但突然被一道强光照耀,不得不又合上眼睛。
难道车修好了?她连忙站起来,努力地适应着睁开双眼看个究竟。啊,原来是偶像正在使用手机的电筒功能,照着什么。
朱蔼莹吁了口气,说道:“嘉仟,天都黑了,我们明天再来?”
“嗯。”难得地,傅嘉仟点了点头,接着说:“把发动机带回去。”
朱蔼莹就着手机电筒光看到发动机似乎被拆了一部份,心里暗叹偶像太牛叉了,便帮忙收拾。
“叶正!”傅嘉仟随便喊了一声,叶正便妥妥地出现。
朱蔼莹又暗叹,都是牛人啊。这三人里,就她最不牛了吧。
第30章 儿戏()
东西收拾得差不多,傅朱俩人又重新将车套密密实实地封好了越野车,准备撤退。
傅嘉仟非常重视发动机,她打算亲自搬运,但实在太重,她一人搬不动!朱蔼莹想帮忙时,叶正一个箭步就闪到偶像身边,二话不说就替她把发动机扛起来了。
“小心点!”傅嘉仟一边收拾零碎散件,一边叮嘱。
朱蔼莹跟在他俩身后,想起当初叶正也是这样扛偶像的百宝箱的。这个安静冷漠有如隐形的保镖,也许对越野车对发动机十分好奇,但他不说不问不闻不看,安守本份得很。他挺直的后背并未因为发动机的重量而有所下沉弯曲,她仿佛能透过事物看到本质,看到他衣服底下强而有力的身躯与肌肉。
唔,太污了!她甩了甩头,忽然心血来潮地追上偶像的脚步,问道:“嘉仟,叶正一直守着我们?”
“守什么?他一直帮我干活!”傅嘉仟没好气地说。
刚才她一个人不够力气把发动机拆出来,想唤朱蔼莹,但见她睡着了,只好尝试着压低声音唤了几声叶正,叶正便出现了,并按着她的指示操作帮忙。
朱蔼莹怔住了,这么说,在她呼呼大睡时,偶像跟叶正热火朝天地。。。。。。合作?她想象了一下画面,男帅女俏,俩人流着细汗专注地钻研。。。。。。好美的场景,但没有她的份!就像上次叶正尾随偶像外出晨练一样,没有她的份!她竟有一种跟上次一样的苦涩失落感,茫然了。
“你干什么?快走!”傅嘉仟见她呆着一脸站着不动,便吆喝了一声。
叶正闻声,也停下脚步回头看她。
她干笑了两下,垂下眼睛,率着碎步跟了上去。
尽管已经有钱,但正如奉飞所说,在外面,朱蔼莹已经习惯了睡地板,所以她仍坚持要与偶像一个房间,“我一个人睡,害怕!”
傅嘉仟没她办法,反正床是她的,朱蔼莹不介意睡地上就随她便,而叶正住在她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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