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承宗怎么可能答应这种事情!费尽心思把许梁从陕西弄走,便是看中了陕西的十万兵马。如果再让许梁从中抽调五万兵马,那留给朝庭的还剩下什么?这样做的话,孙承宗在养心殿内向皇帝许诺的削弱许梁的势力的目标岂不是空欢喜一场?
许梁的人弄到辽东,置于孙承宗和十几万辽东军的看管之下,再把许梁的嫡系兵马留在遥远的西北,由三边总督洪承畴慢慢吞食分割,这才是孙承宗和皇帝的目的。
许梁也料到朝庭是不可能答应这个提议的,装着很气愤的样子与孙阁老争执一阵,见孙阁老死咬着不松口,便话峰一转,轻叹一声,妥协道:“既然朝庭不允许我从陕西调兵,那我要求带通州总兵戴风的人马去辽东!哼哼,辽东兵荒马乱的,本官手底下若是没有一支可以信任的军队,叫我如何安心?”
“这个”许梁的提议倒也超出了两位阁老的预料。孙承宗有心一口回绝,忽见许梁一脸怒气地叫道:“皇上如果这点都不能答应,那我还是继续当我的陕西巡抚好了!至于黄道周的生死,本官也就顾不上了。”
“呃!”
许梁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两位阁老便对视一眼,交换着眼神,徐阁老微微点头,孙阁老想到,通州总兵戴风手下也就三万不到的人马,这点人放到辽东的十几万辽东军面前,还是不够看的。而且戴风的人马驻守通州,距离京城距离太近了,皇帝早有把戴风调离的打算,只是顾忌着许梁,一直没有动手而已。现在许梁说得这么坚决,倒不妨趁机把戴风的人赶出通州,趁机收回朝庭对于京师地区的绝对控制权。
孙阁老缓缓点头,道:“好罢,既然许梁你执意如此,那老夫和徐阁老明日会将你的意思禀明皇上的。”
许梁嗤笑:“孙阁老不是说,皇上明天就要杀了黄道周吗?”
孙阁老狡滑地一笑:“这你放心,在皇帝没有决定之前,黄道周的性命还是有保证的。这样罢,许梁你先回府等候消息。”
许梁点点头,站起身便走。身后徐阁老再次提醒:“东厂里危机四伏,许梁你千万不要冲动。”
“哼!”
许梁轻哼一声,扬长而去。
许梁的黑色马车驶出了徐阁老的府邸,在两位阁老的目光注视下驶入浓浓的夜色里。
马车在一处街角静静地停了下来,似乎在等待着什么,十几名青衣卫散落在四周,警戒着一切可能的动静。
不久,有衣袂破空之声传来。三道黑影急奔向马车。
“什么人?”负责守卫马车的青衣卫闪身出现,喝问。
“自己人。”来人沉声回答道。
随即三人站到马车跟前,“属下铁头,燕七,段志刚见过大人。”
许梁坐在马车里,沉声问道:“情况怎么样?交上手了没有?”
铁头道:“大人,我和燕七带人摸向东厂衙门,路上便发现情况有些不对头,通往东厂的大街上黑得吓人,静得也吓人,一个人都没有。连打更的更夫都看不到。属下为稳妥起见,便没有急着向东厂进攻,而是派出探子在四周查探消息。过了一会,段档头便带着大人您的指令找过来了,属下等人便越发不敢轻举妄动。”
燕七接着说道:“后来摸黑进街道两边去查探的探子回报,通往东厂大街两侧的居民房里埋伏了不少人手,属下等人便果断撤离了。”
许梁长舒了口气,道:“很好。派人监视着东厂,咱们先回东江别院去。”
“是!”三人都拱手,依命令带人返回东江别院。
东厂衙门内院,两排服色不同的侍卫站成了相对的两排,一排皂衣皂靴,一排飞鱼服袖春刀。两边护卫拱卫着的中间,放了两把宽大的椅子,东厂厂督曹化淳和锦衣卫指挥使骆养性赫然大马金刀地坐着。只是此刻两的脸色都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撤了?!”曹化淳脸上不多的肌肉一阵急剧的跳动,瞪着一名单膝跪地禀报的东厂番子喝问道。
“呃,是,是的,厂督大人!”番子垂下头,头上冒出了细密的汗珠子,“那些黑衣人原本是一路朝着东厂的方向奔来的,只是到了通往衙门的街角,忽然就停了下来,停了一阵,便便莫如其妙的撤走了。”
“混蛋!”曹化淳怒骂道:“一群废物!”
锦衣卫指挥使骆养性伸了个懒腰,然后起身,拍拍衣服上的露水,朝曹化淳说道:“得咧,曹公公,看来今晚是看不成好戏了。诏狱里的人犯就有劳公公多费心了,本官告辞!”
说罢,骆养性抬脚便走,他一走,原本埋伏在东厂衙门四处的锦衣卫也从各处藏身地点涌出来,跟着离开东厂衙门了。
曹化淳盯着东江别院方向,咬牙骂道:“想不到许梁也是个欺软怕硬之人!枉费了咱家一番准备!呸!”
一旁的东厂三档头,刘三陪着笑脸,在曹化淳面前肆意抵毁:“督公骂得真好!在督公的英明领导下,许梁那厮岂敢造次!朝庭都忌惮许梁,依咱们看,这许梁也没有什么了不得的嘛。”
曹化淳脸色微沉,轻哼一声,瞪一眼刘三,沉声喝道:“刘三你是不是忘了前任东厂厂督是怎么死在许梁手里的了?许梁短短两三年间便在陕西一手遮天,这样的人岂是浪得虚名之辈?!”
刘三一愣,见曹化淳语气不善,便脸色尴尬,陪笑道:“督公教训得是”
曹化淳脸上一阵失望,“刘三你若是有许梁手下的段志刚一半的能力,咱家也不至于事事操心!唉!”
段志刚身为青衣卫的三号人物,这在东厂和锦衣卫里面,早已经不是什么密秘。刘三是东厂三档头,地位与段志刚相当。曹化淳拿刘三和段志刚一比,越发觉得刘三能力不足。进而再次感叹,东厂人才凋零!
曹化淳脸色失落,离了椅子,朝刘三冷冷地丢下一句:“后半夜这里就交给刘三你了!”
刘三忙拱手:“恭送厂督。”
待曹化淳回屋睡大觉去了,刘三便一脚将那张曹化淳刚刚坐过的太师椅踢得稀烂,眼中崩出怨毒的神色:“段志刚?!咱家会不如他?!”
一股暴厉的情绪便在刘三心底升腾,漫延!周边的东厂番子都战战兢兢地看着这位处于暴怒边缘的三档头。
刘三冷冷地瞪一眼四周的东厂番子,忽然回头看向东厂诏狱方向,咧嘴嘿嘿一声冷笑,大步往诏狱方向走,一边走,一边将手指节挤得**响,还时不时的冷笑一两声,可把跟在他身后的两名东厂番子给吓坏了。
刘三一路不停地径直进了东厂诏狱里面,命人打开了关押黄道周的牢门,走进去,便见黄道周侧身躺在破烂发霉的草席上,睡得似乎挺好,轻轻地打着呼噜。
刘三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奶奶的,咱家在外面布置了一晚上,准备来个关门打狗!不料敌人没有入套。咱家熬得上下眼皮子打架,黄道周倒挺会享福,居然睡得这么香?!
砰!刘三重重的一脚踢到牢里的破床上,巨大的声响顿时把黄道周吵醒了!黄道周翻身站了起来,待看清了眼前的刘三,见刘三一付要生吞活剥了自己的可怕眼神,不由轻叹一声,说道:“三更半夜的,刘公公不回去睡觉,又准备做什么?”
刘三气吼吼地大叫:“咱家累死累活的,你倒好,竟然在睡觉?!真是气煞咱家了!来人哪,拿鞭子来!咱家给黄大人提提神!”
黄道周的眼里,嘴角,只是无尽的鄙夷和冷笑,一言不发地任由两名东厂番子把自己押着,绑上了行刑十字架上。
刘三手中牛皮鞭在手,狞笑一阵,扬鞭,重重的鞭子便落向了黄道周的身上。
啪!啪!啪!
黄道周咬紧牙关,脸上,胸前,手上,脚上,一道一道的鞭子印!他一声不吭,高昂着头,抬眼瞪着刘三,眼里只剩下不屑!
刘三再一次被黄道周的眼神气坏了,更沉重的鞭子打落下来。
“我让你瞪我!让你瞪!你再瞪?!”刘三咆哮。(。)
第七百三十九章 向辽东出发()
刘三一边叫骂着,一边挥鞭如飞,打在黄道周身上。直到黄道周昏了过去,刘三才十分解气地随手扔了鞭子,啐口骂道:“贱货!”
经过这一顿鞭打,刘三心中的怨怒才总算消下去不少,他哼着小调,浑身轻松地出了诏狱。
第二天,一大早,徐阁老府上那位熟门熟路的徐管家便早早地出现在东江别院的大门前,门子立马通禀了许梁。
徐管家见取许梁之后,拱了拱手,客气地道:“许大人,我家老爷让小的过来通知您,您可以去东厂接人了。另外,这是我家老爷写给许大人的信件。”
许梁接过信,仔细看了一遍,点点头,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回头朝段志刚说道:“备马车,去东厂接人。”
段志刚立马明白过来,内阁应该与自家大人之间取得了某种和解,便集合了一队青衣卫,护着许梁直奔东厂。
马车在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照耀下驶到了东缉事厂衙门大门前,许梁下了马车,站在东厂门前,看着大门口两排东厂番子如临大敌一样,警惕地地看着许梁等人。
东厂厂督曹化淳早就得知许梁要来提人的消息,听说许梁到了大门口之后,立马便走了出来,站在大门下,神色复杂地与许梁对视。
“曹公公别来无恙。”许梁眯着眼睛说道,“想必曹公公明白本官今日的来意,黄道周人呢?把他交给我吧。”
曹化淳神色很复杂,有些震惊,也有些遗憾。他没有料到内阁孙承宗居然会这么快就与许梁达成协议,没有从黄道周身上套问出多少对东厂有用的情报,曹化淳对于这么早就放人一事,很不甘心,然而今日一早,宫里便给自己带来了皇帝的旨意,放人!曹化淳尽管无奈,却也只得遵旨。
曹化淳微微拱了拱手,道:“许大人稍等。刘档头已经去牢里带人了。”说着,曹化淳突然咧嘴,阴阴地笑道:“咱家倒要恭喜许大人了,调任辽东巡抚,在孙阁老手下当差,日后必定前程似锦,官运亨通!”
许梁嘴角抽了抽,冷淡地说道:“借公公吉言。”
两人原本就是敌非友,说完这几句场面话之后,便没有了话题。
曹化淳回头看了看,依然看见刘三的人影,便没话找话地说道:“刘档头到诏狱里提人尚有一些时间,许大人还没有来过我东厂衙门吧?今日不妨进去坐坐如何?”
许梁撇嘴,冷哼道:“不必了!听闻东厂衙门终年鬼气森森,本官还是就站在这阳光下安全一些。”
曹化淳脸色一黑,阴冷地看着许梁。
两名东厂番子架了一名白衣囚服的人走了出来,那人奄奄一息的样子,下了台阶忽然抬头,看见许梁,吃力地张嘴叫道:“大人”
“道周?!”许梁大吃一惊,忙上前,上下打量着眼前这被折磨得不成样子的黄道周,心中微酸。身后的青衣卫赶忙上前,从东厂番子手里接过黄道周。
“道周,你受苦了。”许梁心疼地说道。
黄道周吃力地说道:“让大人担心了。下官还能见到许大人,下官已经很知足了。咳咳”黄道周咳嗽几声,从嘴角流出了血丝。
许梁忙朝左右青衣卫叫道:“快扶黄大人上马车。”然后转身,盯着曹化淳,语气森冷:“曹公公,你们东厂的盛情,本官记住了。咱们青山不改,后会有期!”说罢,转身便登上马车,迅速离去。
曹化淳待许梁等人走远了,才脸色不善地盯着那两个架着黄道周出来的东厂番子,厉声问道:“怎么回事?谁把黄道周打成那个样子?”
两名东厂番子便支支吾吾地。
曹化淳厉声喝道:“说!”
番子低了头,拱手道:“是刘档头!昨夜刘档头心情不好,便打了抽了黄道周一顿出气。”
“刘三?!”曹化淳咬着牙根,看了一圈没有看见刘三的人,便明白刘三心中有鬼,不敢轻易露面了。
一队青衣卫拱卫着许梁那辆黑色马车,稳稳当当地行驶在返回东江别院的路上。马车里面,黄道周身下垫了柔软的皮袄,他躺在那里,脸色苍白,神情却并没有多少伤痛。
“大人,下官在诏狱里一个字都没有说。”黄道周说起这话,似乎有些自豪,眼角调皮地眨了眨。
许梁肯定地点头,“我知道。道周你是个精神强大的勇士。”
黄道周表情遗憾,道:“可惜柴老六和骆冰这两个人靠不住,被东厂的酷刑一惊吓,便什么都招了。”
“哼,这两个人死有余辜!”许梁怒道。
黄道周嘿嘿笑着,深为认同。
许梁扯了条簿被子替黄道周盖上,说道:“你身上全是伤,先忍一忍,回到东江别院便有大夫给你治伤了。”
“嗯。”
许梁把黄道周接了回来,便交给燕七,让他安排京城里最好的大夫给黄道周治伤。
待天色近晌午的时候,吏部的一位主事便找了过来,把许梁和黄道周的任职公文给送了过来,一并带来的,还有辽东巡抚的官印,并把陕西巡抚的官印收了回去。
吏部官员来的时候,段志刚,铁头,燕七等人就当场看着,见吏部行动如此迅速,都大为吃惊。
吏部主事将一应程流都走完,临走前朝许梁拱手提醒道:“许大人,按规矩,新官上任之前,须得进宫叩谢皇恩的。嗯,由于您是平级调动,内阁里又催得急,要求您三天之内动身,尚书大人交代了,说许大人您这次的情况特殊,便可以不必进宫谢恩了。”吏部主事说着,自己都觉得奇怪,然而吏部尚书王国光确实就是这么交代的,吏部主事匆忙地转告完,便逃也似的离开了东江别院。
许梁心中冷笑,这次的调动,可以说是双方互要妥协之后的结果,皇帝和自己都心知肚明,皇帝不想见许梁,而许梁也不想见皇帝。即便吏部尚书王国光不提醒,许梁也不准备进宫去贴皇帝的冷屁股。
待吏部主事走了,燕七等三人便拥了过来,惊叫道:“大人,怎么这么急?三天便要动身?”
许梁冷笑:“孙承宗那老家伙担心夜长梦多,后天本官便要随孙承宗一道前往辽东上任。”
燕七指了批这东江别院,问道:“时间这么紧张,那关于京师青衣卫和陕西那边,大人该做何打算?”
许梁沉吟着,然后说道:“京师青衣卫的工作,依旧由燕七你掌管,至于陕西那边,一会本官写几份密信,你安排人用最快最安全的渠道送出去。”
“是。”燕七等人见许梁早有计较,便不再多说。段志刚道:“属下去安排进辽东的人手。”
铁头道:“我替少爷研墨。”
许梁便进了书房,坐在书桌后面,脑中回想着陕西的一应人和事,渐渐的有了计较,便提笔,将自己匆忙离开陕西之后,陕西的官员,军队,财政,物资等等如何安排都一一写好,分成了几封密信,在封面上写上收信人的名字之后,许梁便轻叹一声,坐了下来。
许梁离开陕西之后,接管的人是三边总督洪承畴。洪承畴被许梁欺压已久,心中怨念颇深,虽说有内阁关于陕西官员三五年之内不会变动的承诺,但许梁向来不相信这种承诺。以许梁对洪承畴的了解,只要洪承畴掌握了主动权,铁定会迫不及待地安插自己的官员,收拢陕西的兵力和钱粮。
然后,全力打压许梁一系的官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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