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文诏怒道:“我记得吕大人只是同意你们的条件,却并没有要太原守军交出城防的意思。”
贺人龙扯了扯嘴角,不屑地道:“曹将军这话说得新鲜了,这是咱们许大人的吩咐,你要是有意见,尽可以向咱们许大人提啊!”把曹文诏噎住了,贺人龙便不再理会曹文诏,招手吆喝道:“留下一队人守住城门,其他人按分好的任务,给老子进城要东西去!”
“是!!”一众梁军手下高声应喝。
然后几千梁军士兵便在曹文诏的注视下,分成十几个队,四散而去。
贺人龙本人带着几百名梁军士兵如同鞑子兵进村一样,横冲直撞地赶到山西巡抚衙门,下了马,便把手一挥,喝道:“给本将军冲进去。”
一众梁军士兵呼喊一声,便开始往里冲。里面的巡抚衙门侍卫惊恐地看着这一幕,三名留守的巡抚衙门参谋慌忙从里面跑出来,拦在贺人龙面前,惊怒交加地叫道:“这位将军,这里是巡抚衙门,你们是哪里的兵,想干什么?”
贺人龙嘿嘿一笑,上前,唰的一声抖出了那份吕志高的手令,冷眼瞧着这三名参谋,阴阳怪气地叫道:“三位大人瞧清楚了,这是山西巡抚吕志高,吕大人的手令。吕大人有令,山西诸府县衙门,须无条件满足陕西官兵的要求,若有阻拦,以谋反罪论处,陕西官兵有权当场格杀!”
三位巡抚衙门的参谋惊叫道:“这这不可能!巡抚大人怎么可能签这样的手令!”
贺人龙撇嘴道:“手令在此!本将军按手令办事,来呀,给我搜!”
一众梁军士兵大声应着,然后蜂拥进去,见着值钱东西便拿,便抢。
一众巡抚衙门的侍卫见真是山西巡抚吕大人的手令,他们便不敢妄动,三名参谋见梁军如猛虎下山,在巡抚衙门里面翻箱倒柜,大肆收罗值钱的东西,不禁气得直跳脚。
“天哪!”一名年近七十的老参谋双眼垂泪,仰天大叫:“这是什么世道啊!光天化日,众目睽睽!堂堂山西巡抚衙门,竟然遭抢劫了!”
贺人龙听了,皱了皱眉,然后径直找过去,将那老参谋撞到一旁,贺人龙冷哼道:“老家伙,让一让,本官要去查看巡抚衙门的库房!”
那老参谋倒也有几分骨气,被撞得差点摔倒,返身上前,紧紧地扯住贺人龙的衣袖,声嘶力歇地叫道:“你这狂徒,休想走!跟老夫去见官!”
老参谋也是气糊涂了,山西巡抚衙门便是山西最大的官府,现在他还想拉贺人龙去哪里?
贺人龙顿住脚,瞪着老参谋,冷冷地喝道:“放手!”
老参谋很固执,坚定地摇头:“老夫不放!老夫要带你去按察使司衙门,让按察使大人定你的罪!”
贺人龙挠头,再次问道:“你放不放手?”
老参谋摇头,“就不放!”
贺人龙轻哼一声,一把推开了老参谋,朝左右喝道:“这人妨碍本将军执行命令,涉嫌谋反,来呀,抓起来!”
四名梁军士兵跑上前,分左右扣住了老参谋,便拖着往外走。老参谋挣扎着大叫道:“老夫没谋反!你们才是谋反!你们这些屠夫,刽子手!会遭报应的!”(。)
第七百零二章 当面对质()
事实上不止巡抚衙门的老参谋遭了罪,在山西诸府县衙门,几乎都在短短的几天之内遭遇到了手执山西巡抚吕志高手令的陕西官兵门,索要物资,乖乖配合的倒也还好,但凡有怨言的,都遭到了陕西官兵的拳脚相加,虽然没有打死人,但这种屈辱,却是这些知县,知府们平生难以忍受的。,。
陕西官兵按照许梁的布置,成功索要了物资之后便不再返回太原,而是回到了韩城,那里,自有留守的陕西三司的官员清点物资,接手往长安城运。
太原城外的梁军军营里,留下来的陕西官兵,只有铁头的巡防司和两个营的兵马,约五千人左右。这天早上,太原城里遭了难的衙门官员几乎都赶到了陕西兵大营外,堵在营门口大叫大骂。
“让陕西巡抚许梁出来!我们要见许梁!”
“让山西巡抚吕志高出来,我们要见吕志高!”
“过欺负人了!”
“太无耻了!!”
足足五六十名红袍,蓝袍的官员,一个个脸红脖子差,气愤地叫骂。
中军帐内,巡防司提督铁头便听着外面的暄闹声,不由得朝许梁说道:“大人,外面的官员把门都给堵了再这样闹下去也不是个事儿啊。”
许梁慢慢悠悠地起身,叹气道:“真是麻烦。山西的官员也太小气了,要他们点东西就跟挖了他们家祖坟一样,不依不饶的。走,随我出去看看。”
铁头点点头,跟着许梁走出去,营门口,两排陕西兵警惕地拦着这些情绪激动的山西官员。
五六十位山西官员虽然叫嚷得利害,但却也知道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的道理,于是光动口,没有动手,叫骂倒是叫骂得利害,却没有一个人有胆量上去跟陕西兵推攘。实在是陕西兵的粗鲁不讲理已经给了这些官员一个很深的印象,几名年青官员脸上的淤青还没有消掉呢。
“快叫你们许大人出来!哎,许大人出来了!”山西官员叫嚷着,然后眼尖的看见许梁和铁头不紧不慢地走了出来,立马尖叫起来。
在他的带动下,五十多名山西官员齐挤上前,山西布政使便瞪着红眼眶,大声质问许梁:“好你个许梁,终于肯出来见我们了!”
许梁远远地站在那两排陕西兵之后,站住了,便不再往前,与那些山西官员之前隔了两道陕西兵组成的人墙。扫视了眼这些山西官员。
众山西官员被许梁的眼光看到,不约而同地都停止了叫骂,几名六七品的小官员畏畏缩缩地往山西三司的几位大人们身后躲了躲。
树的影人的名,陕西巡抚许梁的蛮横不讲理,他们可是认识到的。
许梁好整以暇地看着山西布政使,好奇地问道:“王布政使,这一大清早的诸位不在家里好好歇息,堵着我陕西营的大门,又吵又骂地,这是做什么?”
王布政使愤愤不平地看着许梁,怒声叫道:“许大人,你好歹也是一省巡抚,怎么能让手下官兵干出强抢地方官府物资的荒唐事情呢!”
“打住!”许当猛地喝住,脸色不悦地道:“我记得是有派兵出去做事。但我记得他们是带了你们山西巡抚吕志高吕大人的手令去的呀。呃,怎么你们没有看到吕巡抚的手令吗?”
王布政使听了,更加气愤,指着许梁怒叫道:“整个山西都知道,山西巡抚吕志高吕大人被你许梁软禁在陕西军大营里。吕巡抚的手令,谁知道是真是假!”
许梁长哦了一声,看着王布政使道:“这么说王布政使是担心我陕西官兵手里的手令是假的?”
王布政使迟疑了一下,因为那份手令他也看过,看上面吕志高的签字如行云流水,若说吕巡抚是被许梁逼迫才签下的手令,倒也不太像。
然而王布政使迟疑,其他的山西官员便抢着叫嚷道:“不错!”
许梁脸上顿时就有了笑容,抚掌道:“那如果吕巡抚亲口向你们承认那些手令是他签发的,是不是就可以证明,手令是真的了?”
“这个当然”那名起哄的官员被问住了,在许梁的逼视下,讪讪地点头。然后被王布政使恼怒地瞪了一眼。
许梁立马笑道:“那好。来人哪,把山西巡抚吕大人请出来,与山西的官员当面对质。”
不一会,山西巡抚吕志高由两名青衣卫带着,到了营门口。
“吕大人出来了!”山西官员见吕志高出现了,顿时惊喜地叫道。
有吕巡抚的心腹官员便一脸激动地朝吕巡抚行礼,“巡抚大人,您受苦了。”
吕巡抚脸色微红,一阵不自然,朝一众山西官员拱手道:“诸位同僚,久违了!”
巡抚衙门的那名被陕西官兵修理过的老参谋顿时就老泪纵横,哆哆嗦嗦地哭诉道:“巡抚大人,下官可算见着您了!这一个月多来,您不在巡抚衙门,下官都被人欺负成什么样了呜呜”
老参谋一只手揉着身体的某个部位,那里曾经挨了庆阳游击贺人龙一脚,至今隐隐作痛。老参谋哭得眼泪横流。
老参谋这么一哭,顿时就勾起了其他官员的伤心回忆,于是陕西兵营门口又增加了几声抽泣声。不少山西官员眼圈都变得红红的了。
吕志高表情讪讪地,拱手道:“诸位大人受委屈了。这一切都是吕某的错。”
老参谋立马停了哭诉,断然叫道:“不!吕大人,这不怪你!”说完,老参谋怨毒的目光瞪向站在一旁的许梁。
许梁感受到了这种恶意的目光,眉头微皱,然后轻咳一声,将众山西官员的注意力吸引过来。
“诸位大人,现在你们吕巡抚出来了。后面你们有的是叙旧的时间。现在是不是该把正事办了?咳咳,你们不急,本官可是没有时间陪你们站在这里吹凉风呢。”
许梁话说完,众山西官员便齐刷刷地将目光投向了吕巡抚。
吕巡抚一阵心惊肉跳,这么多人注视着,他感觉有些不妙。
果然,许梁一脸微笑着看着吕巡抚,笑眯眯地道:“来来,吕大人,你来告诉你的这些属下,那份手令是不是你亲手所写?”
唰!五十多名山西官员便紧紧地盯着山西巡抚吕志高。王布政使期盼说道:“巡抚大人,你告诉我们,这手令是伪造的?”
“我”吕巡抚发现自己陷入了一个危险的境地。他当时为了能够尽早离开陕西军营,才签了那些手令,谁成想,许梁这人太奸诈了,居然要先拿到物资才肯放人。而在接下来的十多天,由于吕巡抚签了那些手令,虽然被许梁留在陕西兵营里,但好吃好睡,除了限制自由外,过得其实相当不错。许梁心情好的时候,还会特意把吕巡抚叫过去唠唠嗑。甚至两人还对弈了两三局。
吕巡抚签了手令,然而对于许梁是如何利用这些手令的,他却一点都不清楚。但今天一早,诸山西官员商议齐了在营门口叫骂,吕巡抚在自己的房间里听见了,便感觉事情恐怕不简单。
如今听到王布政使用如此令人惊疑地眼神看向自己,吕巡抚便犹豫了。
“或者说,那份手令根本就是眼前这位陕西巡抚许梁强迫巡抚大人您签的?”相比于其他人的敢怒不敢言,王布政使倒显得极有骨气,夷然不惧地指着许梁,问道。
许梁被人指着,他边的巡防司提督铁头顿时就不乐意了,立马大叫道:“我说王大人,说话得有根据!不然小心我们大人告你诽谤!”
“哼!”王布政使拂袖冷哼。
许梁摆了摆手,朝吕巡抚说道:“吕大人,你也是大明朝有头有脸的人物,这么多人都看着呢,你可不能睁着眼睛说瞎话。”
吕巡抚表情纠结着,还在犹豫。
王布政使又道:“巡抚大人,您尽管据实以告。如果是陕西巡抚许大人逼迫你的,那即例是告到金銮殿,下官等人也要给巡抚大人你求个公道!”
“对!巡抚大人,下官就是拼着这身官袍不要了,也要替巡抚大人伸冤。”立马又有吕巡抚的心腹叫道。
吕巡抚脸色更加纠结,目光游离着。
“吕大人,事实是怎么样的,你倒是说啊!”许梁微笑着。
吕巡抚艰难地开口,“诸位同僚,那些手令确实是我吕志高签发的但是陕西官兵拿着这些手令做了什么?本官一概不知情。”
吕巡抚说完,众山西官员都是吸着凉气,王布政使嘴唇抖动着,半晌没说话,那是给气的。
许梁呵呵一笑,道:“好了,事情澄清了?手令是真的了。接下来你们有什么火气,尽管朝吕巡抚身上撒好了。”
说罢,许梁招呼铁头一声,便打算回屋去。
“许梁,你休走!”巡抚衙门的老参谋又愤愤地开口了,指着许梁跳脚大叫道:“却便那些手令是吕巡抚签发的。那也是被你许梁迫害的。我们都听曹总兵和左将军说起过,吕巡抚被你抓去之后,一天就三碗稀粥,饿得只剩一口气。这样的对待,与逼迫有何分别?!”
许梁听了,顿时悖然大怒,回指着老参谋,破口大骂:“老东西嘴巴放干净点!本官看你一大把年纪才不跟你一般见识!方才吕巡抚亲口说了,那手令是他签的,你是聋了还是怎的?听不懂人话吗!”
“就是!老家伙你睁大你那双狗眼看清楚了!”铁头也骂道:“你仔细看看吕巡抚,咱们大人待他如同上宾,每日好酒好菜地供着。你们看看吕巡抚现在这个样子,像是一天只喝三碗稀粥的人吗?!”
诸山西官员听了,脸色都有些发烫。眼前的山西巡抚吕志高白白胖胖,脸色红润,精神饱满,比一个月前在巡抚衙门的时候都要精神许多。说他一天只能喝三碗稀粥,这种话说出去是没有人相信的!
老参谋也语塞了!愣愣地看着铁头,再看看吕巡抚,什么硬气地话都说不出来。
诸山西官员都不敢吭气了。王布政使恼怒地看了眼吕巡抚,然后黑着脸朝许梁说道:“许大人,即便那些手令是吕巡抚签发的。但你们陕西官兵蛮横地上各府库,强行索拿物资,稍有不顺从的,便拳脚相加,这总归是你们陕西官兵的不对吧?”
许梁感到一阵好笑,“王布政使这么说本官就不爱听了!我陕西的兵手里拿着山西巡抚的手令,在山西办差!山西的地方官不但不配合,还要横加阻拦,这还有理了?他们相干什么?眼里还有没有山西巡抚吕大人?还有没有朝庭法度?不敬上官,不遵手令,这是想干什么?要造反吗?依本官看,打人都是轻的!没把那些人都抓起来治罪就算是网开一面了!”
王布政使也语塞了!愣愣地说不出话来。
许梁轻哼一声,带着铁头拂袖而去。
走了几步,居然见山西巡抚吕志高跟了过来。
许梁嘿嘿轻笑,道:“吕大人,你可以回去了。”
吕志高一脸惊惧,连连摇头:“不不,我还是在里面多住些天”
许梁一阵惊愕,回头,便见营门外的五十多名山西官员脸色都变得极为难看,愤怒地瞪着吕志高。
王布政使怒声叫道:“吕志高,你给我滚出来!”
许梁暗叹:反了,反了,连布政使都敢吼一省巡抚了!
吕志高浑身一哆嗦,往关他的那间黑屋子,跑得更快了。
随即,山西的官员见吕巡抚跑了,顿时骂声一片!
许梁传令陕西官兵看守好营门,只要山西的官员不冲进营里来,便不理会他们。诸山西官员断断续续地叫骂了一上午,直到午饭过后,也陆陆续续地散了,当然也有几个估计是被陕西官兵修理的特别狠的,依旧守在陕西军门口。
吕巡抚中军大帐来吃午饭的时候,气色便大不如前了。惊惧加懊恼让他身心俱疲。
许梁看着吕巡抚随意地吃了几口便放下碗筷,开始唉声叹气。许梁敲了敲桌面,说道:“吕大人,这极可是你我同在一桌吃的最后一顿饭了。”
吕巡抚惊讶地抬头,随即想到了什么,惊怒交加地看着许梁:“你,你你,你要把我交给王布政使那些人?!许梁,你不能这么残忍!他们现在恨不能活撕了我!”
许梁叹息,带着歉意说道:“本官在山西也没有什么事情了,该回陕西去了,所以,就不留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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