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位在门口迎接许梁的锦衣卫百户招手叫道:“巡抚大人,您的腰牌?”
许梁脚步不停,朝后面摆手叫道:“不要了。送你了!”
百户见许梁等人走光了,便战战兢兢地朝彭千户说道:“千户大人,咱们得罪了巡抚大人,往后这锦衣卫西安所的日子怕是不好过了!”
彭千户嗤之以鼻。瞪着百户,骂道:“没出息!咱们锦衣卫刑侦天下仕民,文武百官,什么时候竟然沦落到要看一个小小的地方巡抚的脸色!”
百户听了,垂了头。不敢应声。见彭千户丝毫没有意识到在陕西得罪了许梁的严重性,不由好心地提醒他道:“千户大人,您还是小心的些吧。”
彭千户冷笑道:“怕什么!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彭江海在辽东与鞑子生死周旋近十年,还没有怕过谁!”
百户听了,心道该提醒的,都已经提醒你了,便闭了嘴。
许梁阴沉着脸色出了锦衣卫衙门,也没有心情坐马车。便沉着脸色沿着街道往回走,铁头和王启年等人在身后不远处小心地跟着。
许梁走着,走着,抬眼看见前面一家酒楼门口居然有官兵把守,愣了愣才意识到自己居然走到了三边总督洪承畴承包下来的酒楼附近。
在酒楼门口守着的陈瑜和王大壮见许梁居然到了酒楼门前,不由大吃一惊,忙迎了过来。
“巡抚大人,您怎么亲自到了这里?”陈瑜震惊地问道,随即看见许梁身后的铁头和王启年等人,又忙着行礼。
许梁脸色难看地看了正门紧闭的酒楼一眼。问陈瑜道:“怎么,察可西和卡尔还是不肯见你们吗?”
陈瑜和王大壮便苦笑着摇头。王大壮愤愤不平地叫道:“大人,属下都让人往里面递了三回话了,察可西他们一点回音都没有!”
许梁原本心情就不好。听了这话顿时悖然大怒,朝王大壮道:“再去问一回!给递话的人说清楚,咱们只等一刻钟的时间!”
王大壮见许梁表情严厉,不明白出了什么事情,便慌忙应下,上前把许梁的意思向守在门口的决督府侍卫说了。待侍卫开门进去,王大壮便在门口候着。
许梁等人便站在外面街上等着。铁头气愤地叫道:“这个察可西还真摆上谱了?!他奶奶的!”
许梁沉着脸色,忽然问王启年道:“启你,我记得你说过,土鲁番地域跟一个陕西省差不多,地广人稀,城邦不足二十座?可战之兵不足五万人?”
王启年讶然地看着许梁,神情变幻一阵,点头道:“按伍思德的商号带回的消息,情况的确是这样。”
许梁目光闪烁一阵,便垂下目光,耐心地等着。
过了约一盏茶的功夫,终于从酒楼里面走出来一位察可西的侍从,侍从走到许梁等人面前,抱拳说道:“巡抚大人,我家三王子正与三边总督洪大人商谈愉快,不便不出与巡抚大人打招呼!也请巡抚大人不必每日派人来门口相请了。”
侍从说罢,又抱拳施礼,便走了回去。
许梁目光看向酒楼二楼临街的窗户,明显看见一个人影闪了进去。许梁冷笑一声,朝众人招手道:“咱们走!”
一行人回到巡抚衙门,铁头,王启年便紧跟着许梁进了书房,许梁坐下沉吟半晌,朝铁头说道:“让青衣卫查一查那个彭江海的来历!另外,去把西安知府齐楚叫过来!”
西安知府齐楚赶到巡抚衙门,见到许梁的时候,许梁脸上神态如常,已经看不出喜怒了。
“大人,您急召下官有何事吩咐?”齐知府躬着身子问道。
许梁看着齐楚,道:“齐知府,本官今日在长安街道上走了一圈,发现长安城的治安水平有所下降哪!许多身份不明的人士居然堂而皇之地在长安城里走街窜巷,把咱们长安的官府不放在眼里!这种事情是不是该好好的整治一番哪?”
齐知府听得一愣一愣的,来陕西巡抚衙门之前,齐知府便从传话的青衣卫口中打探到,今日巡抚大人去了趟锦衣卫西安千户所,还在三边总督洪承畴包场的酒楼前驻足了一会,不过两个的地方的相处过程听说都很不愉快!现在许梁急急地把自己召来,居然只是要整治长安城的治安?这说不过去吧?
齐知府猜不透许梁的用意,见许梁神情严肃,便庄重地应道:“一切听巡抚大人吩咐!”
齐知府这种态度,许梁很满意。笑吟吟地看着齐知府,朝一旁的陕西参政王启年一扭嘴,道:“整治长安城治安的事情迫在眉睫,本官决定,就由陕西参政王大人和齐知府你们两人主持治安整治工作,知府衙门人手不足,尽可以从巡防司调人。本官就一个要求,五天之内,长安城的治安面貌要焕然一新,那些碍眼的人,都给我弄到牢里吃牢饭去!”
齐知府心底咯噔一下,暗道,巡抚大人这话里有话啊。
许梁话还没有说完,最后补充了一句:“此次治安整治工作,由王参政组织,知府衙门全力配合!”
齐知府便心中明了了,与王启年一道拱的称是,见许梁没有别的吩咐了,便拱手退下。
随后,齐知府便跟着王启年去了巡抚衙门的侧院,进了王参政的办公房。王启年便招呼齐知府坐下,然后两人便形如商量长安城的治安整治方案。
听着王参政不紧不慢徐徐道来的整治方案,齐知府脸上冷汗便不知不觉地下来了。待王启年将那份由他自己一手炮制的整治方案白纸黑字地写下来,递给齐知府,呵呵笑着说道:“齐大人,你看看还有什么问题没有?没问题的话,本官便拿去用印,明文下发了!”
齐知府双手捧着那份方案,瞪大了眼睛看了一遍又一遍,一边用手擦着冷汗,一边不确定地问道:“那个,王大人,方案里说凡是非陕西官兵,没有巡抚衙门的批文而携带兵器进出城门者,一律视为外敌奸细,就地缉拿候审这个陕西官兵的范围界定的是不是太窄了些?”
王启年眼光淡淡地看着齐知道,眉毛一挑,道:“本官觉得不会啊,齐大人你看哪,上面写得很清楚,陕西官兵的范围,包括了巡抚衙门,陕西三司,陕西各地府衙,州衙,县衙,城防军,各地守备,游击军队,已经很全面了。”
齐知府看着王启年的脸色,小心地说道:“那个,这里面是不是漏了锦衣卫西安千户所和三边总督府?”
王启年便幽幽地看着齐知府,道:“齐大人若是觉得不妥,不妨将这两个衙门写上去便是不过,若是巡抚大人问起来,本官会据实禀报,这些是齐大人的意思。”
齐知府双手一抖,吓得脸色都白了,连连摆手道:“哪里,哪里,下官只是略有疑问,小心地求证一下而已,一切当然以参政大人的意见为准!”(。)
第六百五十八章 巡抚的政策()
整治长安城治安的布告贴遍了长安城里的大街小巷,四座城门也均增派了巡防司的官兵,西安知府衙门的衙役全部出动,游走在大街上,眼睛瞄着过往行人的手上和腰间,发现携带了兵器的,便毫不客气地上前盘问。
长安城连地洞里的老鼠都明白,长安城又开始严查了!
这番场景不由让长安城里的百姓回想起崇祯四年的严查,那次,原陕西参政钱永泰满门被杀,长安城内的流氓地痞不知道被抓进牢里去有多少,光那份吓人的赎金便让人望而却步,发誓从此规规矩矩做人。
长安城东门外,一名锦衣卫的小旗带着四名锦衣卫力士大摇大摆,有说有笑地准备进城去。
一名巡防司的哨官招手把五人拦了下来,目光放在五名锦衣卫的腰刀上,沉声问道:“站住,你们是什么人?”
锦衣卫小旗一时间倒被问得愣住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这巡防司的哨官问的是什么。不由气乐了,得意地指了指身上标志性的锦衣卫官服和腰间的绣春刀,趾高气扬地叫道:“瞎了你的狗眼了?!连咱们锦衣卫的行头都认不出来了?!”
四名锦衣卫力士听了,便跟着哈哈大笑。
巡防司的哨官听得脸色微沉,从怀里扯出一份布告,看了看,朝身后一招手,喝道:“这些人非法携带兵器进城,形迹可疑!来呀,抓起来!”
随着哨官的话音落地,早就候在城门口的巡防司士兵便一拥上前。恶狠狠地扑了上去,几下便将锦衣卫五名锦衣卫反绑了!夺了腰间的配刀。
锦衣卫大惊失色。小旗挣扎着大叫道:“你们干什么!我们可是锦衣卫西安千户所的人!你们怎敢动我!”
哨官闻言呸了一口,冷笑道:“奉巡抚大人之命。长安城即日起严查一切不法之徒!”
小旗大叫道:“我们可是锦衣卫!哪里是不法之徒!我,我腰间有锦衣卫的腰牌为证!你们,你们抓错人了!”
哨官冷冷一笑,喝道:“对不住,本官接到的命令便是严查一切携带兵器入城的人!你们有什么话,到牢里再去解释吧!”说罢,哨官冷冷一笑,挥手道:“带走!”
锦衣卫小旗见状,气得大叫道:“你他娘的。你敢动我们锦衣卫!”
哨官理都不理,呸了一口,赶苍蝇似的命人把那五名锦衣卫押走了。
长安城东街的锦衣卫衙门,忽然正门大开,一名锦衣卫百户带着二十来名锦衣卫纵马出了门,朝东城门方向奔去。
一路马蹄声疾,惊乱了整条街的行人,一名农夫担了一担青菜由于躲闪不及,被百户的坐骑撞倒。倒跌出去,倒在地上哼哼叽叽半天爬不起来,两担子青菜也洒得满地都是。
锦衣卫等人见状,不但不减速。反倒哈哈大笑着继续往前奔去。
靠近了东城门,百户见让两边守卫的官兵似乎比往常都多了些,也没在意。老远便大声喝道:“锦衣卫出城办案!统统让开!”
百户身后的一众锦衣卫紧跟着大声喊道:“锦衣卫出城,闲人回避!”
一连串呼喊着。众锦衣卫并没有减速的意思,呼啸着继续往东城门疾驰过来。按照以往的规矩。守城官兵和百姓听到是凶名在外的锦衣卫办事,一般都会迅速地让开。
锦衣卫路过,诸人回避,这便是锦衣卫的荣光。
上面说的是一般情况,然而意外终于出现了。只见守城门的官兵看见是锦衣卫纵马过来了,不但没有让开的意思,反倒是呼喊一声,守城的官兵在一名把总的指挥下,迅速搬了两排拒鹿马在城门口,拦在了路中间。而且,从两侧的营房里奔出来大队的官兵,手执明晃晃的武器,朝着一众锦衣卫包围过来。
百米的距离转眼便到,百户惊呼一声,急急地勒紧马缰,身后紧跟着的二十多名锦衣卫大声咒骂着,各自勒马。
锦衣卫不愧训练有素,即便是在这种急冲之下,也能抢在撞到拒鹿马之前勒止住了坐骑。
“混蛋!你们干什么?!”百户骑坐在马背上,一手握着马鞭,指着当前的一名巡防司把总大骂道。
把总抬着看着锦衣卫百户,嘲讽地一笑,沉声喝道:“非陕西官兵竟敢带兵器进出长安城!拿下了!”
“是!”身后的上百名巡防司官兵大声呼应一声,例齐齐冲上去。
“大胆!”百户大怒,唰地拔出腰间的绣春刀,厉声疾叫:“锦衣卫百户在此,谁敢放肆?!”身后的二十名锦衣卫见带队的百户拔出了刀,不由纷纷效仿,拔刀在手,狠厉地看着周围的巡防司官兵。
巡防司把总见状,往后疾退,然后看着那锦衣卫,邪恶的一笑,大叫道:“嫌犯竟敢持械拒捕!给我放箭!”
听到巡防司把总说出这句话,锦衣卫百户脸色顿时就变了,抬头看去,只见在大队巡防司官兵身后,两队弓箭手正松了弓弦,嗡嗡的一阵响,一阵箭雨便朝着锦衣卫当头罩下。
箭雨罩下,锦衣卫避无可避,纷纷中箭,从马背上掉落到地上,惨叫连连。锦衣卫百户腰上中了一箭,跌落到地上时,犹自不敢相信!一贯高高在上的锦衣卫竟然也会遭到寻常官兵的攻击!而且是光天化日之下的攻击。
百户很震惊,同时也有些疑惑,这巡防司官兵所说的持械拒捕,是什么意思?锦衣卫什么时候居然也会成了被捕对象了?向来,可只有锦衣卫抓捕别人的份!
巡防司的官兵可一点也没闲着,一轮箭雨射下来,把总一挥手。上百名巡防司的士兵便拥上来,不由分说。便把一众倒在地上惨呼着的锦衣卫绑结实了,押了便走。不少锦衣卫不明就里。大声问锦衣卫百户:“百户大人,这这倒底是怎么回事?!”
百户嘶嘶地吸着凉气,吼道:“别问我!我也不知道!”
类似的情形在长安城各个地方陆续上演,外面的锦衣卫相继被抓,消息终于瞒不住了,传回到了锦衣卫衙门里。
锦衣卫西安所千户彭江海听到手下人回报,顿时惊得几乎从坐位上跳了起来,盯着那报信的锦衣卫道:“你说什么?!我们的人被抓了?谁敢这么大胆?敢抓锦衣卫!”
那报信的锦衣卫道:“回大人,是西安知府衙门和巡防司的人。”
啪!彭千户拍案而起。大怒道:“反了天了!我们的人被关到了哪里?”
“听说是被关到了知府衙门的在牢里。”
彭千户怒气冲冲地起身,从墙上摘下挂在那里的配刀,朝一旁的一名锦衣卫百户道:“吕治,带上人,随本官到知府衙门去要人!”
吕治,也是锦衣卫百户,正是两天前在锦衣卫衙门口迎接许梁的人。吕治是锦衣卫西安所的老人了,业力能力突出,就是没有什么后台。官儿升到百户位置,便停步不前了。
吕百户听了,却是面有忧色,朝彭千户道:“千户大人。巡防司和西安府凭白无故的,为何要抓捕锦衣卫的人?这其中会不会有什么误会?要知道巡防司是陕西巡抚衙门的人,与巡防司起了冲突。在巡抚大人面前不好交代啊。”
彭千户听了,用鄙视的眼神看着吕百户。冷哼一声,道:“吕百户。锦衣卫西安所的颜面都让你们给丢尽了!知府衙门抓捕锦衣卫的人,这在我大明朝还真是头一回听说!”说罢,彭千户用不容置疑的口气喝道:“带上咱们的人,去知府衙门!”
吕百户无奈,只得硬着头皮点起锦衣卫衙门里的所有人手,除了外出公干未归的,此时在锦衣卫衙门里的,还有二百多号人。彭千户尽起两百多锦衣卫,带上弓箭,箭上弦,刀出鞘,杀气腾腾地直奔西安知府衙门而去。
路上的行人乍见如此大规模的锦衣卫出动,不由都瞪大了眼睛,远远地躲开,又好奇地尾随着,想去看看到底出了什么事情。
彭千户赶到西安知府衙门前,远远的便看见知府衙门的大门咯咯吱吱的合上了,门口一个守门的衙役都没有。
大队锦衣卫来到西安知府衙门门口,彭千户看着紧闭的大门,示意手下人去叫门。一名锦衣卫上前使劲地将大门拍得砰砰响:“快开门!锦衣卫千户前来办案!快开门!”
然而任那锦衣卫拍门拍到手酸,西安知府衙门的大门依旧紧紧的关着,没有应声,也没有要打开的意思。
彭千户冷笑道:“好个齐楚,他以为把大门合上,本官便拿他没有办法了吗?愚蠢!来人,把大门给本千户撞开!”
随着彭千户一道前来的锦衣卫百户吕治听了,吓了一大跳,忙摆手叫道:“千户大人,万万不可!”
“怎么?”彭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