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十三招招手,示意苗公公附耳过来,然后在苗公公耳边小声的嘱咐一番。
苗公公脸色变幻不定,回头瞧着那四个黑衣人打扮的东厂番子,眼中闪过狠厉之色,猛地上前,一刀将其中一名黑衣人打扮的东厂番子捅了个透心凉!
“啊!”那番子震惊的看着苗公公,他实在没有想到苗公公会突然对自己下手。
“大人?!”其余东厂番子也惊呼道。
苗公公一不做二不休。手中朴刀连刺,转眼前接连响起几声惨呼,四名负责把张嫣主仆押进院子里来的东厂番子便死在了苗公公的刀下。
张嫣醒来的时候,便见房里站满了锦衣卫,东厂三档头苗三通和锦衣卫内城千户朱十三跪在面前请罪:“娘娘受惊了!臣等护驾来迟,请娘娘恕罪!”
随即苗公公和朱十三开始向张嫣解释院子里的四具黑衣人尸体。把这次的绑架案说成是四名歹人所为,幸得东厂和锦衣卫救驾及时,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张嫣听了,不置可否。也没有留下要追查凶手来历的旨意,便登上了宫里的马车,回宫了。
东厂三档头苗三通满面感激的送朱十三等人离开,待锦衣卫都撤干净了,苗公公看着院子里的四具尸首,呸了一大口。怒骂道:“锦衣卫这帮混蛋太不是东西了!他们早就知道娘娘的身份,竟然故意不透露给东厂!真是可恨!”
张嫣回到宫里,周皇后听说张嫣出宫受到惊吓,急忙到慈庆宫来问候,听说张嫣居然被药晕了之后,周皇后气得柳眉倒竖,大发雌威地要追查幕后主使之人。待听得张嫣说那四名行凶之人已经被锦衣卫杀死,线索断了之后。周皇后才悻悻然作罢。
周皇后走后,宫女如苏愤愤不平地问道:“娘娘。为什么不追杀凶手呢?娘娘难得出次宫,竟然遭到绑架!这幕后行凶之人肯定早有预谋的。”
张嫣却笑了,好笑地看着如苏,道:“姑姑,你还不明白么?那死的四人根本就不是什么绑匪,多半是锦衣卫或东厂的人!本官想他们绑架我们也属于误绑。后来多半是知道了你我的身份,这才杀了几个办事的人顶罪罢了!你说本宫要追查,查谁去?查到东厂和锦衣卫头上怎么办?”
如姑姑听了,想了想,也没话说了。
主仆二人闲坐一阵。张嫣便道:“对了,早上看见几位阁老和梁尚书进宫面圣了,听说是为了陕西的事情。姑姑你去外面打听一下,看结果怎么样了。”
如姑姑听了,便跑出去找相熟的宫女太监们打听。天将黑的时候,如姑姑回到慈庆宫,面对着张嫣的时候,如姑姑支支吾吾的道:“娘娘,婢子打听过了,皇上已经定了对西北官员的封赏。”
“怎么说?”张嫣认真地听着。
如姑姑组织了下语气,道:“嗯,那个辽东参将曹文诏作战英勇,军功累累,擢升为陕西副总兵,三边总督洪承畴调度有方,赏南珠十颗,白银千两。”
张嫣听着,不料如姑姑说到这里,便停了下来。
“还有呢?”张嫣催促道。
如姑姑小心地看着张嫣的神色,摊手道:“没了,娘娘。”
张嫣豁然抬头,惊疑地道:“就这些?那陕西巡抚许梁呢?还有那些陕西省的武将呢?”
如姑姑再次摊手,道:“没了。”
张嫣愣了愣,颓然坐了下来,喃喃道:“怎么能这样也不知道许梁这人听到这个消息之后会怎么想!”
十天之后,远在长安城里巡抚衙门里的陕西巡抚许梁看见了朝庭的邸报,盯着上面简短的几句话的封赏,没有在上面找到陕西官员的只言片语,怔怔地看了半晌,轻吐口气,喃喃道:“真没意思!皇帝连表面工作都懒得做了!”
正说着,便从门外响起凌乱的脚步声,陕西按察使邓水清,代布政使何准,西安知府齐楚,课税司罗百贯,巡防司铁头走了进来。在许梁面前站定,铁头打量着许梁的神色,轻躬身轻声问道:“少爷,朝庭封赏的事情,你都知道了?”
许梁抬眼看着诸人,示意他们入座,待几位属下都坐下之后,许梁才淡淡地说道:“这么重要的事情,本官怎么可能不知道。”
几位属下相互看看,按察使邓水清气愤地道:“抚台,朝庭如此刻薄寡恩,怕是难以服众!”
许梁看了邓按察使一眼,不以为意地轻笑道:“邓大人激动什么?朝庭这样的做派,又不是一次两次。何准头上的代字还没有去掉呢,他都不生气,你就更不必生气的。”
邓水清道:“下官就是气不过!曹文诏算什么东西!没有咱们陕西几万官兵的震慑,曹文诏就算有三头六臂,也成不了什么事!”
“话也不能这么说,”许梁十分有耐心的劝解道:“曹文诏此人有勇有谋,本官还是很欣赏的。当然了,如果那臭脾气能改一改,那就更好了。”许梁忽然想起一事,便问巡防司提督铁头,问道:“对了,我让你和锦衣卫去查清楚曹文诏与本官到底有什么过节一事,查清楚了没有?”
铁头哎哟一声,拍着脑袋说道:“大人恕罪,我原以为已经向您禀报了呢。”铁头一脸恼悔自责,连连首歉,然后说道:“锦衣卫千户段志刚托了不少人,终于从辽东锦衣卫的手里得知了一些情况。”
许梁正色起来,看着铁头。
铁头说道:“说起来也真是无巧不成书!大人还记得前左都御史,内阁大臣曹于汴吗?崇祯元年的时候,曹于汴奉旨巡视辽东,在酒宴上,曹文诏前去敬曹阁老酒,然后曹阁老得知曹文诏的名字之后,也不知道是酒醉了还是有别的原因,竟然扯起来曹家姓氏这个话题,两人聊来聊去,竟然得出曹阁老和曹文诏的爷爷的爷爷的爷爷那一辈,极有可能是兄弟!”
“我去!”许梁笑骂道:“这么狗血的剧情也能发生!”
铁头笑道:“从辽东那片传回的消息就是这么写的。曹阁老巡视辽东之后不久,曹文诏便升了官!”
许梁明白了:曹文诏与曹于汴之间有那么拐弯抹角的一层关系,而且看样子,曹文诏还受了曹于汴一点小恩惠。而曹于汴却被许梁陷害死了,虽然没有官面上的证据,但想必曹文诏认定许梁陷害了曹于汴,也不用费什么劲!
许梁终于明白曹文诏对自己的敌意由来了。
许梁问完了这件事,拉下来便有邓水清,何准,齐楚等人逐个向许梁汇报工作。
许梁正打起精神听着,又是一串急促的脚步声响起。
屋内诸人一齐看去,只见一名青衣卫侦缉处的探子风一般的跑进来,上气不接下气的朝许梁禀报道:“大人,紧急情况!其他几路民军频频移动,有往北进攻的迹象!”(。)
第六百三十四章 私自撤兵()
短短三四天时间内,陕西巡抚许梁便相继接到汉中,巩昌,庆阳等地告急求援信件。蛰伏已久的高迎祥,李婷,上天龙等民军就像是商量好了似的,同一时间,在不同的地点向当地的明军发起进攻。
陕西的主要兵力都在西濠参加对红军友,李都司的包围圈,各地守备空虚,当地知府无奈,只得向陕西巡抚求援。
长安府的官员都在看许梁的态度,长安游击将军万文山经整备好了三万军队,随时准备出征。
巡抚衙门里,许梁仰头看着挂在墙上的巨幅陕西地图,怔怔的出神。身后万文山,铁头等人都默不作声。
汉中,巩昌,庆阳这三个地方都用红笔标了个大大的叉,代表着民军围攻。许梁沉吟一阵,转身朝万文山肃然说道:“巩昌知府陆澄源是本官一手提起来的人,巩昌府没有象样的守卫力量,万将军,我命令你率三万梁军即刻赶赴巩昌府,把巩昌府的围给解了!顺便,如果可能的话,给围攻巩昌的四小姐李婷一点教训!”
“末将领命!”万文山点头应道,朝许梁拱手为礼,一手扶着配刀,便大步走了出去。
巡防司提督铁头出声问道:“那汉中府和庆阳府的民军怎么办?要不要我带巡防司的人过去?”
许梁微微摇头,目光闪烁,道:“不必了。万文山的兵马调出西安府之后,长安城的安危便落在巡防司身上。巡防司的兵力不能动用。”
“那汉中和庆阳怎么办?”
许梁嘿嘿一声轻笑,道:“给贺人龙和贺虎臣去信。把汉中和庆阳被围的情况告诉两位将军。”
铁头一愣,随即看见许梁意味深长的笑容。不由恍然大悟。
西濠明军的中军大帐内,三边总督洪承畴看着容光焕发的新任陕西副总兵曹文诏。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曹文诏正亲手用心地擦拭着头盔上的灰尘,张口哈了口热气,再卷起袖口,仔细地蹭了蹭。
“总督大人,皇上赏了您十颗南珠,白银千两,我怎么看着您好像不怎么高兴似的。”曹文诏十分好心情地问道。
洪承畴轻轻的叹息,面有忧色地道:“曹将军,你可知道陕西的那几位将军得了什么赏赐没有?”
曹文诏不以为意地撇嘴道:“圣旨上说得明白。此次受到封赏的,只有本将军和总督大人。至于许梁那些人嘛,嘿嘿,朝庭对他们的态度您比我还要清楚。”
洪承畴眉头紧紧地皱起,道:“本官担心的正是这里。黄嘉胤,神一魁等人伏诛,甩至杜三,杨老柴两位民军首领被生摛,虽说功劳主要在曹将军。但陕西官兵多少还是出过力的。如今朝庭封赐如此偏袒,本官担心会激起陕西官员的不满。”
曹文诏无所谓地道:“我看陕西官员对朝庭原本也没有多少敬意。缺了这些人在陕西碍手碍脚,说不得西北的民乱早就平息了!”说着,曹文诏将头盔端正地戴到头上。朝洪承畴道:“总督大人尽管放心,只要此次把西濠的那几万民军打垮了,至于其他的散兵游勇。本将军带着手下三千铁骑,收拾他们易如反掌!”
洪承畴看着曹文诏。皱了皱眉。洪承畴虽然也不得不承认曹文诏带兵打仗确实有些水平,然而此人太过傲气。与陕西巡抚许梁关系处得几乎成了水火不容之势。与陕西的其他带兵将领,关系似乎也很僵。
洪承畴有心劝曹文诏要注意与其他武将相处的方式方法,然而看曹文诏意气风发的样子,便将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曹文诏笑呵呵地走了出去,洪承畴便长叹一声,坐在油灯下思考着攻进西濠的计划。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将洪承畴从深思中惊醒。
“大人,不好了!西边防线有大股民军冲营!”一名洪兵士兵跑进来禀报道。
洪承畴听了,却没有什么着急的神态,泰然处之,道:“西边防线是由汉中守备贺虎臣负责的,贺将军是朝中老将,有他在,民军攻不出去的。”
洪承畴说着,还有闲心端起面前的茶水美美地抿了一口。
士兵急得跳脚,着急上火地叫道:“不是的大人,民军冲营的时候,贺虎臣将军已经撤出防区了!”
“什么?!”洪承畴惊得跳起来,惊呼道:“怎么会?”
士兵叫道:“是真的。贺虎臣的人马天黑时分便一声不吭的突然撒出了防区,眼下西濠的民军已经冲破了西部防线,正在往外奔逃!”
“混蛋!”洪承畴大怒道,即他披甲冲出了中军大帐。
黑夜里,只见西边防线方向火光冲天,杀声阵阵。洪承畴大呼一声,匆忙点齐了三千洪兵便赶往西边防线。
洪承畴率军赶到西边防线的时候,看清了情况,不由气得浑身哆嗦。原本贺虎臣军队的营地已陷入了一片火海中,无数民军冲过了营地,正消失在夜色中。而西边防线与西濠相通的路口,拼命往外冲的民军正与闻讯赶来的曹文诏的骑兵厮杀。
洪承畴已经顾不上那些已经冲出防线的民军了,一挥手,率着三千洪兵更冲上前与曹文诏的骑兵汇合,把蜂拥而到的民军往西濠里赶。
曹文诏厮杀一阵,与洪承畴汇合到了一起,他胡乱地抹把脸,朝洪承畴愤怒地叫道:“贺虎臣这是要干什么?!未得将令,说撤就撤!视军机大事如儿戏!总督大人,得好好的惩治他!”
洪承畴也是满腔怒火,朝曹文诏道:“先把这些民军杀退再说。”
洪承畴带过来的是步兵,加上曹文诏的骑兵,两支兵马配合下。民军开始溃退,丢下几百具尸首。退回了西濠。
明军在清理战场,洪承畴面色铁青地看着营地里未燃尽的火苗。曹文诏走到洪承畴身边。愤愤地咒骂着什么。
远处又一队人马赶了过来。
平凉游击将军罗汝才带着两千兵马赶到,罗汝才跑到洪承畴身前,拱手道:“总督大人,末将来迟了。”
洪承畴心中虽然愠怒,倒也不至于对罗汝才发脾气,挤着笑脸点点头。
罗汝才打量眼四周的情况,不由大惊失色,问道:“这是怎么回事?贺虎臣的人呢?”
洪承畴不说话,曹文诏恨声骂道:“贺虎臣此人不足与谋。他竟然一声不吭地率兵马跑了!”
罗汝才长哦了一声,沉思了一会,忽然怪叫一声,道:“哎呀,我想起来了。”
洪承畴和曹文诏都看着罗汝才。
罗汝才看向洪承畴,解释似的说道:“今日傍晚时分,我还接到陕西巡抚大人的来信,说汉中,巩昌。庆阳被民军围攻,要我向总督大人请示,抽调部分兵马回援。我想贺虎臣将军突然撤离,多半也是得到了汉中被围的消息。着急率军回援汉中的。”
“民军围攻巩昌,汉中,庆阳?我怎么一点消息都没有收到?”洪承畴脸色一变。问道。
罗汝才暗道,你虽然是三边总督。可你手下有那么多暗探吗?
曹文诏听了,依旧气愤难消。叫道:“即便如此,贺虎臣怎敢私自撤兵?!他这么做,差点让总督大人谋划良久的围困计策功亏一籄!本将军非得狠狠的参他一本不可!”
罗汝才冷嗤一声,压根就不想理会曹文诏,朝洪承畴淡淡的拱手,道:“总督大人,既然这里的形势已经得到控制,那我也就不陪着了,告辞!”
罗汝才说完,拨转马头,率领两千梁军便头也不里回地返回自己的防区。
曹文诏指着罗汝才离开的方向喝叫道:“这人懂不懂规矩?按规定,陕西各路兵马,都应当归本将军统领!”
洪承畴无奈地看着曹文诏,道:“曹将军,封你为陕西副总兵的圣旨尚未公开宣读,罗汝才不知情也说不定。”
不理会曹文诏鼓瞪起来的眼珠子,洪承畴忧心地自语道:“那些反军也真会挑时间,早不攻,晚不攻,偏偏挑着这个时间转攻。还同时围攻汉中,巩昌和庆阳!他们想干什么?”
洪承畴想着,忽然脸色一变,拉过曹文诏,着急地叫道:“曹将军,贺人龙是庆阳游击将军,本官担心贺人龙也会仿效贺虎臣,还个不告而别!你快去阻止他!”
“他敢?!”曹文诏大叫道,然后翻身上马,带着十几名亲兵呼啸着便赶往北边防线区。
北边防线正是庆阳游击贺人龙负责的区域。曹文诏飞马赶到的时候,只见贺人龙的营地已经空了,一支弯弯曲曲的火把队伍延伸到了远处。
曹文诏气急败坏地拍马追上火把队伍的尾部,怒声喝道:“贺人龙何在?出来答话!”
正在撤离的庆阳兵停了下来,随即一阵得得的马蹄声传来,庆阳游击贺人龙从队伍中间绕到了队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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