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乡记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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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乡记事- 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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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开了林远涛的手:“不行,我可不能再睡了,一会儿万一有人来,让人堵被窝里可没脸出门了。你刚回来,你歇着,要是有人来了我就挡外头。正好起来也把这鸡啊、猪的喂喂,省着吵着你睡觉。”

    说着,咬着牙扶着腰就下地穿鞋。林远涛一看哪里还躺得住?他体格本来就好,虽然有点儿乏可也没到非得再睡一会儿的地步,他主要就是想和周瓦再亲热亲热。这会儿周瓦起来了,他也就躺不住了:“你别动弹了,我起来伺候那些牲口。你就在屋里收拾收拾就行了,我昨儿给你那些东西你收起来。”

    提到林远涛昨天晚上交给自己的东西,周瓦忍不住啐了林远涛一口:“昨儿我就要收起来,你火上房似的非得要歇着……”周瓦脸皮没那么厚,说不下去了,也不搭理林远涛,自己转身去收东西。林远涛昨儿把这回买卖得的钱都交给他了,好几个大银锭子和好几串钱,几个零碎的小银角子。除了钱,还有一些包裹的好的东西,也没来得及看,也不知道是啥,好些瓶瓶罐罐、光亮的木头匣子,还有用包裹皮包好的好几大包,都在那边屋里的炕上堆着呢。

    林远涛三两下穿好衣裳,又把床上收拾利索,就过去找周瓦:“我这不是想你了嘛?一瞅着你我就火烧火燎的,这不跟火上房一样吗?”说着,就从后头走过去搂着周瓦的腰。

    周瓦给了他一肘子:“咋说这不正经的话!?起开,别耽误我干活。”说是这么说,这一肘子到底也没使上多大的劲儿,挣了两下没挣开,也就任林远涛抱着了。

    林远涛得了便宜就卖乖,胳膊上紧一紧,整个身子贴上去,脸贴着脸的跟周瓦说话:“我这咋能叫不正经的话呢?这是大实话。我告诉你,我这回来要是不这样,你就该哭了——我这不是体格有毛病,那就是有外心了!你看我多好,出门俩月,心里头就想着你了,别人一眼都不带看的。”

    周瓦被他抱得浑身都发热起来,嘴上不说,心里头其实是热乎乎的落了底了——这俩人成亲满打满算四个月,这人就出门了,隔了两个月回来,心里头知道是那个人,可是就是显得发生。见面的高兴过后,自己这手脚就不知道往哪儿放了。好在拉回一车树苗一车东西,周瓦脚不沾地的收拾,等把树苗子搬到阴凉地方浇上水,马车上的东西搬到屋里,再没有别的活计,正绞尽脑汁想着说点儿啥,林远涛就一点不嫌自己一身汗的抱过来了。这一宿亲亲热热的,周瓦又找回了原来的感觉。

    想着想着,周瓦就笑起来:“行,算你是个好的。起来别压着我,肚子都叫唤了,我给你下把面条去。”昨儿晚上饭两人都没吃,早就饿了。

    林远涛蹭了两把直起身:“不用下面条,我给你带了点心回来,还有南边的藕粉,我给你冲点儿喝。”说着,起身去后头烧水,走了两步又说:“那个包里还有那几个匣子里是点心蜜饯,你先拿出来垫两口。别的东西先搁柜子里,回头慢慢收拾,啊。你不怕一会儿有人来么,先把点心摆上点儿。”

    周瓦一看这一炕的东西,也是,一时半会儿估计收拾不完,就按林远涛说的先把东西装起来,又拿了那几个林远涛指出来的点心匣子,拿几个盘子出来摆盘。

    林远涛很快就端着两个碗出来:“快来尝尝,这是南边的藕粉,我看平州府有卖的,买了点儿回来。”

    周瓦坐过去一看,两只碗里都是有些发红的又有些透明的糊糊,散发着一股清香。周瓦被闹了一宿,早就饿了,喉咙里就不由自主咽了两下。林远涛一看就乐了,给他舀一勺吹吹:“你尝尝,好吃着呢。”

    周瓦往外头瞅瞅,看没人,才就着林远涛的手吞了一口,又劈手把林远涛手里的勺子抢过来:“吃你的吧,用你喂让人知道得笑话死我。”

    林远涛一乐,也就随他去。这就是个情趣,情趣完了,还是得先填肚子,他昨儿可是卖了大力气了。

    周瓦喝了几口藕粉,热乎乎甜丝丝的藕粉下肚,这胃口一下子全开了。周瓦瞅着摆在盘里的点心,有点儿犹豫:“你这点心是在哪儿买的?搁了那么些工夫还能行不?”他是怕这点心是从平州府买回来的,放一个月也不知道能不能吃了,瞅着倒是没长毛也没啥味儿的。

    林远涛更乐了:“我能干那没心眼儿的事么?藕粉啥能搁住的是在平州府买的,剩下都是没几天快到的时候在半道上买的,这几样还是昨儿在县里买的呢。”林远涛给周瓦挑了块点心:“你尝尝,一点儿事没有。”

    周瓦接过来:“我这没见过世面净闹笑话。”他倒是大大方方的承认了,林远涛确实比他强不少,像那藕粉啥的,估计自己就是看着也不认识,白给都不一定敢吃。

    “没事,以后出门,能把你带上就把你带上,见着了就认识了。”林远涛挺想得开,他不是把哥儿搁家里不让出门的人。

    两口子连说带笑,很快填饱了肚子,这才有工夫去伺候牲口啥的。

    就像周瓦想的那样,忙和完了坐下还没喝上一口水呢,就有人找上门来了。先是李成两口子,没一会儿,李进他们两口子也来了,陆陆续续也有几个哥儿过来找周瓦看热闹。

    没办法,林远涛只能在堂屋里招待这父子俩,让周瓦带着那些哥儿到里屋说话。一时间,院子里倒是热闹得很。

    李成李进父子俩在屋里略坐一坐,就跟林远涛一起去看大老远拉回来的桑树苗子。李成绕着树苗子绕了几圈:“就是这桑树?真能种活养养蚕?”

    “这还都不好说呢。”林远涛也没个准话,“先得种活才能说别的,也不知道能不能适应这边水土呢。先看看呗,先栽上看明春能活过来不。”

    “嗯,这么着稳当。”李成不舍地围着桑树苗又转了一圈,才跟着林远涛进屋:“哎呀,这还得是林兄弟见过大世面,一个人就能上平州府整着这树苗子。咱这边人在这多少年,谁也没想过在山上栽树啊。还是你会合计。”自从跟着林远涛见过县里的捕头,李成就一直认定林远涛是个有能耐的,说话一直客气,而且不顾年龄的差距,直接把自己降了一辈,跟林远涛称兄道弟的。

    “我这不不会种地吗?”林远涛倒没觉得什么,“屋里头的觉得没点地心里头不踏实,这村里头也没有能买着的地呀,不想点别的法子,多少也不够花啊。反正树苗子能买着,试试呗。”

    “这苗都整来了,也就是剩个栽的事了。小二,”李成叫着李进,“你们兄弟几个帮着林兄弟把树栽上。精细活儿不会干,就挖坑,挖大坑省得伤着根子。”李进当即答应了,就要出门去找人来挖坑。

    “这哪行?”林远涛急忙把李进拉住了,和李成说:“这可不行,这树苗子不少,我可不能白让人挖这些坑。老哥,我可不是那样人啊,传到县城里让人笑话我。帮工行,咱亲兄弟明算账,该给多少给多少,给用点儿心就行。白干可别登我这门!”

    “爹。”李进被林远涛拉住,只能转身叫李成。

    李成一想,一摆手:“行,那二小子你叫几个妥当人。”又跟林远涛说:“保管给你办妥当,这可是托兄弟你的福,挣两个钱了。”

    林远涛这才松开手:“这才像话,你的好我都记着呢。该领的情我领,我可不能白叫人吃亏。”林远涛想着,这好容易运来的桑树苗子,等以后栽活了可不能因为几个坑的事就白白给别人。李成那话头左右不离桑树,林远涛还能不明白咋回事?

23栽树() 
这一天林远涛和周瓦两个接待了一波又一波来看新鲜的人,热水都烧了几锅。到了日头往西偏的时候,这才人都渐渐散去。两口子送走最后一拨人,站在大门口看见村里已经有了炊烟一点一点的升起,掌家的哥儿做好了饭,吆喝着汉子和孩子吃饭,又有哥儿见自家孩子滚了一身泥,少不得拍打几下,骂几句的,连着小孩子的哭叫声。只一会儿,哭声又没了,想是又哄好了一起去吃饭。

    林远涛两口子一时听住了。林远涛咂咂嘴:“等以后咱俩有了孩子,可不能打,有话好好说就行。就一件褂子,埋汰了洗洗,破个口子缝缝,多大点儿事呢。”

    周瓦瞪他一眼:“以后这孩子可不敢让你管!好好的孩子都得让你给惯坏了,哪有不从小教着爱惜东西的。谁家孩子没让人拍过巴掌,你家的就金贵了?!”说完,自己也忍不住乐了,“这孩子还不知道在哪儿呢,现在这说上嘴了,还都没影的事儿呢。”

    林远涛也乐了,拉着周瓦:“走,我带你看看给咱娃买的果树去。明儿咱自己动手栽到后边。”

    桑树苗一边还搁着几种别的树,一天大家都来看桑树,那几棵倒是不显眼。

    林远涛兴头头的指给周瓦看:“你瞅着,这是香梨树,这是雪梨树,这是桃树,这是杏树,还有我挑的好葡萄,可比咱这边的甜得很,也大。还有这个栗子树,虽然咱山上也有,没有这个这么甜的……”林远涛说的脸上都放着光:“咱们就栽在后山坡上,到时候想吃啥家里就有,那多美!我这都是找人买的滋味好的,好好侍弄着差不了的。”

    周瓦也没见过这么多果木的,心里也喜欢的很:“都养活就美了,这些树有的咱山里也有,就是不咋中吃。这果子长起来自家吃不说,到时候串个门子走个礼,或者拿到城里去卖,咋的都行。”

    瞅着这么些树苗在这搁着,两人都坐不住了。虽然说到了应该做晚饭的时候,但是两人一天都喝了不少水,混了个水饱,这会儿就要自己去给果木挖树坑。这也是早栽下去早安心。

    怕伤着根,树坑就要挖的大挖的深,好在两人都是有力气的。选好了地方也就开始动起手来。

    周瓦一边挖一边感慨:“你说这人就得是有点儿见识,以前咱村里人出门都少,好些事都不明白。你就说县里,进个县城有啥?以前好些人愣是不敢呢。像我,你不说有啥东西能卖钱,我也就不明白——都是田沟地坎常见的,天天瞅着随便长的东西,谁能知道就值钱了?”

    林远涛道:“见见世面是好事。其实在村里,倒是真没啥非得去外头买的,实在不行去杨庄集上也就是了,咱村里离城里也挺远。不过要想过日子宽绰点儿,还是得上大地方淘登淘登。你说这些东西村村都有,你能拿它还钱么?还是得到城里没有的地方才能换来钱。”

    周瓦就说:“咱村以前也没啥出息人,里正那就是顶有见识的人了,也就他往县城里去去。现在不是还有石家兄弟俩了么?乡里乡亲的在城里安了家,村里人就好像心里有了底似的,也就敢多走走了。”说完,周瓦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办户籍那时候也是我头一回进城呢,刚进城都觉得懵了似的。后来去两回就好些了。你看,这回你去南边,不也有不少人特意来看看新鲜吗?”

    林远涛就乐:“这有的人呐,是想看新鲜,有的人呐,可能就不只是看新鲜。你可别小看村里头的人,论起心眼什么的,也不比别的地方人少。”

    “这咋说的?”周瓦奇了怪了,“有谁说啥了咋的?今儿屋里头唠嗑的时候,有人问说真养蚕啊,我说得看你咋定,我不明白这事。也有人问你了?”

    “提倒是没提,李成说要让他家人来给咱家挖坑,但是这话句句都不离桑树,让我给拦了。”林远涛拄着铁锹直起身:“我说算是我请工,来挖坑行,我给钱。”林远涛嗤笑一声:“你说我也不是小心眼儿的,平常也不咋计较,这倒好,我这树还没栽上呢,那头就惦记上了。幸好先下手把后头山头买下来了,要是跟村里人似的,想用那块直接就用,还不知道咋的呢。”

    周瓦寻思寻思,可能还真是这么回事,也就是叹一声:“咱李家村啥都好,就是三面都是山,地少了些。这有家里人口越来越多的,这地就不够种了。家家都好几张嘴,那个不要吃啊?上回你给指的道,卖点儿艾蒿啥的,得了点钱,这回肯定合计你干点啥都还能挣钱,想跟着呗。”

    这村里人口越来越多,地呢,还是那么些。还有一些不会侍弄,把地越种越薄,粮食就更少了。村里人少见识,也没有像是杨庄那样的离县城近人口土地又多的,想挣点钱都不知道上哪挣去,白有一身力气。

    林远涛看着周瓦:“这也不是我小气,这树还不知道种不种的成。我也不小气,要是能成,少不得也得给村里人说,周围都是山,荒着干啥呢?不过这事不能这么办,我这外来的不能让人家引着我办事,让人拿捏住了以后可就难办了。再者呢,有的人呢,你要是白给他说不定人家还以为你有坏心眼呢,得让他求着你买,他才相信你给的是好东西。”

    周瓦也是没有话说,确实有些人就是这样:“村里就有那样的,老合计谁要图他点儿啥似的。”

    “这事儿啊,我都想好了,咱先把蚕养起来,真能挣钱呢,村里自然有人找上来。我这桑树蚕种都是花了钱费了大劲儿从平州府弄回来的,也不能白给。到时候插点枝,想要的人家或者拿钱,或者帮着咱家做工,换给他们。”林远涛怕周瓦误会他:“这人都是升米恩斗米仇的,你要是啥都白给人家,反倒不领你情,有一点你没做到的,就得恨上你了。咱不能惯那毛病。”

    周瓦点头:“我都明白,你放心吧。咱不能干好事还得落埋怨。咱俩这还能支应起来,等以后咱有孩子了,但凡软点儿不是让人欺到头上了?一开始就得立规矩。”周瓦这心里头,李家村是家,是根,以后辈辈都要生活的地方,他们得给以后的人开个好头。特别是林远涛一个外来的,还是独户,更是得硬气点儿,不能让人欺到头上。

    这也是周瓦为啥一直都能狠下心不跟周家来往,伤心是一回事,还有就是怕周璋家的赖上来,占东西——他娘家兄弟好几个,人口多呢。

    ***

    林远涛倒是不怕村里人敢跟他放赖,不说别的,县里的捕快来一回就能让他们都老实。他心里头有周瓦,就得记挂着周瓦怎么想,现在周瓦是和他一条心,他这心里就敞亮了。这人就是这么一回事,你在意的人同时也在意你,这心情就大不一样。林远涛觉得周瓦把自己看得比认识这些年的乡亲还重,心里头特别痛快。

    第二天李进就带着人过来挖坑了。都是林远涛事先选好的地方,拿树枝子画个圈,就有人过来整理挖坑。这也确实是个不小的活,山上原本有些荒草杂树,都得先清了才好挖坑。

    林远涛许了一个坑五文钱的工钱,大家就热火朝天的干起来。村里人还是忠厚老实的多,干起活来一点儿也不吝惜力气,很快就有人脱了衣裳光着膀子干活。

    林远涛见了就不让周瓦到后山上来,把他推到家里去烧水:“多烧点儿,用我带回来的茶叶煮浓些,解渴。再给满山跑帮着家里干活的娃子烧点儿糖水。”又叮嘱他千万别往后头来,烧好了叫自己去提就行了。

    周瓦就好笑:“都是一个村的,有的小时候光屁股在河里洗澡我都看见过。”说是这么说,到底也再没往后头去了。

    林远涛见有的坑挖好了,就把树苗取来栽进去,再安排人打水,把水浇的透透的才好活。后头有溪水,家里头还有井,倒是挺方便的。

    林远涛给钱痛快,一天一结钱。有那机灵的就问,能不能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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