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啧啧……咱们燕京城多久没有如此壮观的景色了?”一名在城墙上戍卫墙头的年轻兵卒,将制式的红缨枪搁在了一旁,趴在了墙头上,看着城墙下黑压压的人头,啧啧称奇道。
“嘿!你也不看看今儿个是什么日子。”一旁脸上沟壑纵横的老卒咂摸了下有些干巴的嘴唇,道:“谢老百岁寿宴呐!这可是一百年一遇的大事!”
“乖乖,这些个读书人以往可都是高高在上的大老爷,这时候居然都大气不敢出一口……”
“你也不想想,谢老如今可算得上是全天下读书人的祖师爷啦!”
“说得也是……”年轻兵卒嘟囔了一句:“咱们圣上登基的时候可没见着这么大的场面!”
“嘘,噤声!”那老卒吓了一跳,赶忙捂住了年轻兵卒的嘴巴:“得亏这儿就咱们俩人,什么话能说,什么话说不得,还用得着我教你不成?你还真是不怕犯忌讳!”
“哎……怕什么啊,全天下谁不知道谢老根本就对那个位子没什么兴趣……”说到这里,年轻兵卒压低了声音:“要是谢老真想坐天下,还用等到现在?太祖驾崩那会儿就变天啦!”
“就你是个明白人!”老卒踹了下年轻兵卒的屁股,骂骂咧咧道:“奶奶的,朝堂之上的事儿啊,咱们这些个看门的苦哈哈就别操心了,还是先处理好眼前的局面吧!”
“唉……也是。”年轻兵卒看了会儿城楼下面一个个目蕴精光、藏而不露的武林高手,也不禁犯了愁:“这么多高来高去的武林高人,也不知会不会惹出什么乱子来……”
……
燕京城内,谢府
虽说寿宴要等到正午才正式开始,可本着早来一些总没坏处的想法,谢府大门早已经被挤得水泄不通。
可这些挤在门口的来客,不管是名动天下的绝世高手,还是著作等身的博学大儒,也只是老老实实地等着,绝不敢造次。
“格老子的,这谢临渊的架子也忒大了,就让咱们干等在门外?”谢府门外最外围的一个头戴青色方巾的年轻武者不满地嘟囔了一句,哪知就是这么普普通通的一句牢骚,便收获了不知多少道眼含杀气的目光。
“劣徒!不会说话就给我闭上嘴!”他旁边的负剑老者气得恨不得立马拔剑清理门户:“谢老何等人物,你也敢在背后嚼舌头根子……睁开你的眼看一看,崆峒掌门、漠北邪人、醉书生……前面有多少成名高手都在等着呢!”
年轻武者有些幽怨地看了看正在气头上的师父,嘟囔道:“我就是有些奇怪啊,那个谢临渊谢老头儿,虽说是个顶有名气的读书人,可咱们这些个习武的大老粗何必要卖他的面子?若是他的功夫与其学问一般顶尖也就罢了……偏偏还丝毫武功不会,若是真让他得了‘武圣遗藏’,咱们师徒俩趁着前几天高手没来多少的时候直接进府强夺,岂不是十拿九稳……”
“我看你是脑袋被驴给踢了!”负剑老者听了这话吓得魂飞天外,苦口婆心地劝诫道:“徒儿啊,你别看谢老半点儿功夫不会,可他若是动动嘴皮子,莫说咱们爷儿俩,便是武功天下第一也要被他老人家一口气吹成灰灰儿!”
“哪有那么厉害?”年轻武者显然被他师父这话给唬住了。
“怎么没有?”负剑老者叹了口气:“徒儿啊,咱们习武之人,往往都是杀人不过头点地,拼的那是真刀真枪……可读书人却不一样了,他们虽说不过一张嘴,一杆笔,说是手无缚鸡之力,可捅出去的,可是看不见摸不着的软刀子啊!”
“莫说是咱们这些个二三流的武者,便是名震天下的绝顶高手又如何?今日谢老若是因为众人争抢‘武圣遗藏’而被磕了碰了……全天下的读书人,一口一个唾沫星子都能把你给淹死了!若是在给你安排在话本儿小说里面安排个丧尽天良的丑角儿,你就是死了也要遗臭万年!”
年轻武者打了个哆嗦,再也不敢吱声儿。
“诶……门开了门开了!”
门外众人正等地心焦,突然看到谢府的大门缓缓打开,众人不由各自踮起了脚尖儿,拼命往里面看着。
过不多时,自谢府内走出一名看起来已然年逾古稀的老者,这老者有不少人都认得,乃是谢府的大管家,谢渔。
谢渔整了整头顶的帽子,盖住了一头银丝,用那有些浑浊的双眼扫视了一下立在最前排的文人武人们,咳嗽了几声,缓缓道:“老爷吩咐了,诸位在此地等候多时,虽离寿宴还早,不妨进去说话……奈何府上地方有限,装不下这许多朋友,只得说一声抱歉了……”
“哪里的话……”为首的一名老者身着一身青布袍服,里面只衬了一袭绒衣,可便是这普普通通的装扮,在这燕京城里却无人不认得他,他便是当朝宰辅,张居易!
“老师府上能容下的人本就不多,只是学生毕竟服侍他老人家有些年头了,不知可否有资格拿上一席的位置?”张居易笑着说道。
“丞相大人言重了……”谢渔淡淡一笑,让开了正中的位置:“里面请。”
238。绝世神功(十九)()
“那不知在下可否有资格进这谢府?”醉眼朦胧的醉书生沈曦之一步踏前,腰间别着一只小巧精致的琉璃酒壶,大着舌头说道。
“沈大侠不论武功、人品、文采,皆是当世第一等的风流人物,十年前春闱会试更是一举夺魁,我家老爷对您可谓赞赏有加,自然进得我谢府。”
“崆峒派掌门常大锤带上贺礼,不知可否通融?”一身棕色短打的常大锤笑呵呵地拱了拱手,北风凛冽,可他似乎毫无所觉。
“常掌门德高望重,请!”
“哈哈!我漠北邪人也想进去蹭一顿便饭,不知谢大总管意下如何?”
“哼!李驼子,你这种魔头也配?”崆峒掌门常大锤却是个嫉恶如仇的性子,出言讥讽道。这李驼子虽说算不上是血债累累的大魔头,可既然外号中带上了一个“邪”字,自然也算不得什么善类,手上着实沾上了不少无辜的人命。
“常大锤,怎么着,四大绝顶都没发话赶我走,你倒是先跳出来了?”李驼子瞥了一眼在旁无视众人的离道人、哑僧、剑痴和妖后四位绝顶高手,桀桀笑道:“我看你是七伤拳练到脑子里去了吧!”
“怎么?想动手吗!”常大锤亮出他那一双砂锅大的拳头,瞪眼道。
“慢着!今日我家老爷寿辰,江湖恩怨,不妨放在一旁。”谢渔见两人针锋相对,不由出声打了个圆场:“李驼子,你虽算不得什么正道人士,但我家老爷向来认为有教无类,今日乃是他大寿的日子,只要你不在宴上故意捣乱,我谢府又如何容不下你?”
见谢渔都已经发话,常大锤只得轻轻哼了一声,不再出言阻挠。
“说得好!”
“谁?”李驼子面色一变,这道声音缥缈无迹,以他的听劲功夫,竟感知不到声源所在……
【衣红尘化云烟,江湖落拓不知年,剑痴刀狂世纷云,今将衣钵卸双肩;踏尽千山无人识,当初枉受盛名牵……】
“何人装神弄鬼,出来!”四大绝顶中的离道人眉头一皱,耳朵微微一颤,瞬间自腰间捻出一枚铜钱,打向了某个无人的角落。
嗤——
“哎哟!”黑衣白发的叶小钗踉踉跄跄地显出身形,目光中尽显狼狈。
你好歹让我把诗号念完吧……
虽然被强行打断有些不爽,可对方毕竟是本世界四大绝顶之一,叶小钗明知不敌,也不好发作,只得强自镇定,施展轻功跳到了谢府门前。
“施主好俊的功夫。”离道人冲着叶小钗微微一笑,赞赏道,也不知是赞他的轻功出众,还是意指方才叶小钗挡住了他的那一枚铜钱。
“这位大侠……”谢渔自问可算得上识尽天下英雄,可对这位背负一刀一剑的白发青年却毫无印象,不由有些尴尬。
“在下隐居多年,前几日方才入世,不知可否到谢老府上讨一杯酒水?”叶小钗淡淡道。
“能接的上离道人全力一击,自然有资格入我谢府……请!”
“好啊,那我呢?”
一道豪迈的声音响起,居于外围的武人们都感到有一股绝强的气势自身后爆发,不由自主便让开了道路。
温侯背上背着他的血之诗长刀,步履坚定地走向谢府大门,而肖子涵则跟在他身后,冲着一脸如临大敌的叶小钗挤眉弄眼。
“这位又是?”谢渔感觉自己已经很久没有和中原武林接轨了。
“温侯!无门无派。”温侯拔出长刀,冷冷道:“怎么,也要试试我的功夫?”
他环视了一周,将目光锁定在了剑痴的身上:“就是你了!”
刷——
一道血红色刀罡以温侯为源头喷薄而出,身为四大绝顶之一的剑痴目光一闪,后发先制,一刹那的功夫,剑光已至!
锵——
刀剑相击,温侯与剑痴各退了一步,温侯有些意外地说道:“好剑!”
“好刀。”剑痴点了点头,第一次正视了除去三位绝顶外的温侯。
以一己之力力拼绝顶,这样的武力无疑让一众高手非常忌惮,温侯也自然顺理成章地拿到了一张进入谢府的入场券,肖子涵虽然战斗力堪忧,但借了温侯的东风,还是同样混了进去。
最终进入谢府的,差不多也有了上百人,其中大多数都是名满天下的读书人,还有二十来个江湖上赫赫有名的武林高手,他们自然是冲着‘武圣遗藏’而来的。
……
等众人在谢府的会客大厅坐定,却迟迟不见谢临渊出场,尤其是那些个江湖武人,对于‘武圣遗藏’尤其眼热,自然便等得心焦起来。
“谢大管家,谢老此时不知身在何处?”
谢渔笑眯眯地回应道:“我家老爷正在后堂更衣,请各位稍候片刻。”
众人无奈,只得继续干等。
又过了大约一炷香的时间,自会客大厅与内堂连接的小门处,终于转出一位苍髯老者,几乎只是一个动作、一个神态,便能让人无比确定,这位老者,便是如今誉满天下的谢临渊!
在座的所有读书人,见了谢临渊,几乎是立刻从座位上站起,恭恭敬敬地长长一揖,无论辈分如何,口中必称“老师”。
而武人们则大多拱手致意,但也不乏有人只是颔首一礼,架子不小。
谢临渊看起来精神颇为健旺,倒也完全不似已然百岁行将就木的老人,看着厅中神态各异的众人,不禁微微一笑,开口道:“诸位能来参加老朽寿宴,令敝府蓬荜生辉,实在不胜荣幸。”
谢临渊何等地位,说出这样的客气话,也令众人惶恐,忙称“不敢不敢”。
“好了……今日寿宴,来了不少江湖上的朋友,我谢临渊虽说近年来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可几日前闹得沸沸扬扬的‘武圣遗藏’出世一事,却也略有耳闻……”
“想必诸位大侠也是为此而来的吧?”
诸位武者面面相觑,说是也不是,不是呢,也不是。
毕竟不论是身居庙堂,还是隐于江湖,大家出来混,为的不就是一个面子吗?总不能大大咧咧地告诉谢临渊,我对你过不过生日没什么兴趣,就是来看看你手头上究竟有没有所谓的‘武圣遗藏’吧?
239。绝世神功(二十)()
不过谢临渊倒是比他们要坦诚地多,看到众位武者有些为难的样子,不由笑道:“各位不必放在心上,老朽的寿宴本是小事,各位若是想要看看真正的‘武圣遗藏’,可以!我也不怕告诉诸位,当年萧亦寒老前辈辞世之时,身边确实只有老朽一人……而其临终之前,也的确给我留下了一本武功秘籍,这本秘籍,想必就是你们日思夜想的‘武圣遗藏’啦!”
这话倒是让在场的武者都神情一振,既惊讶于谢临渊居然如此毫不避讳,也怀疑这其中有诈。
谢临渊振了振衣袖,淡然道:“‘武圣遗藏’虽说是萧前辈留给老朽的东西,可我却对武功一道无甚天赋,这几年来常感此秘籍放于我处,实在暴殄天物……既然我自江湖中得了这部绝世神功,不妨还于江湖中去。”
“各位不曾身具武功的客人们可去偏房稍作歇息,我还有些话儿要与诸位武林同道说道说道。”
“这……”当朝宰相张居易站起身来,有些为难地看了看谢临渊:“老师……”
“丞相大人,请吧……”谢渔一躬身,不卑不亢地说道。
张居易又看了一眼笑眯眯的谢临渊,只得无奈道:“好吧。诸位,请随谢大管家一起去吧……老师保重。”最后一句话显然是让谢临渊小心这些武林中人。
待到厅内除了谢临渊外,只剩下身具武功的武者后,谢临渊方才开口道:“诸位想必都是想要一睹‘武圣遗藏’真正面目……只是萧前辈在传我此功之前,却是曾经嘱咐过,此功非内功臻入化境之人不可习练,否则有害无益……”
“不知怎样才算得内功‘臻入化境’?”原本一直沉默不语的绝顶高手妖后一声轻笑,抿嘴问道。
“在下并非武林中人,对于如何才算得‘臻入化境’倒是懂得似是而非……”谢临渊笑了笑,缓缓道:“只是书中所言,欲练此功,须得‘打通任督二脉,连接天地二桥,以后天入先天’,方可有入门之机。”
“嘶……”听了这话,在场的二十来位武者不禁齐齐倒吸了一口凉气,须知在座众人,可谓是这一代江湖武人的顶点,可即便如此,能够做到“打通任督二脉,连接天地二桥,以后天入先天”这份修为的武者,绝不可能超过五指之数。
“谢老,在下沈曦之有礼了。”醉书生此时也睁开了迷蒙的双眼,一本正经地行了一礼。
“状元公若有高论,不妨一言。”谢临渊笑眯眯地回应道。他之所以将醉书生沈曦之称作“状元公”,却是因为其十年前曾参加过燕京城内的春闱会试,并一举夺魁,可谓是江湖上难得的文武双全的大高手了。
“在下自幼虽生于书香门第,却得异人青眼,习得了一身功夫,我师傅曾言,在下于习武一道天资横溢,但若想要连接天地二桥,以后天入先天,非四十年苦功而不可得……如今我卡在后天巅峰,大概也有五六年啦!”
“谢老方才所言,萧亦寒老前辈留下的神功竟要入了先天境界方可习练,实在是有些匪夷所思了……”
“须知各门各派,无论武功路子相差多远,可武道之路,却大致殊途同归,每一部成了体系的武功,都是要从基础打起,一步一个脚印,最终问鼎武道巅峰……”
“在下习武多年,却是未曾听说过有什么功夫是要天下无敌之后方可习练的……”醉书生摇头失笑道。
“状元公此言在理。”谢临渊点头微笑,可之后却是话锋一转:“只是武学一道,我一介门外汉不好多说,萧前辈留下此等神功,设了这样的条件,想必自有他的道理……”
“既然如此,谢老何不将秘籍原本拿出来让咱们瞧瞧,难得江湖上大半高手齐聚一堂,众多同道参详之下,总能得出个结论来……”醉书生嘴角微翘,缓缓道。
岂知谢临渊却摇了摇头,直截了当地拒绝道:“不可!”
“萧前辈临终之时,已然吩咐老朽,若是未入先天境界,练此神功,于本身可谓有害无益……况且,我也不希望这本秘籍在江湖上广泛流传,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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