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摇摇头，自己都觉得最后一句是无稽之谈。虽然她并没有对瑾院掌控得多严密，但是洛凌霄过去十几年的去向她还是能清楚的，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一个病秧子，谁稀罕去冒充？
她又想了想，对张嬷嬷道：“那你待会儿去打听下洛凌霄都选了哪些丫鬟，出身、品性都打听仔细。看看哪一些，我们能拿捏得住。”
“是。”张嬷嬷低声道，然后转身退了出去。
“兰心，过来，给我揉揉，我这头又开始疼了……”林姨娘难受地靠倒在了美人榻上，一直杵在一边当木头人不声不响的兰心走上前替她按捏穴位。这些天她只让张嬷嬷、韩嬷嬷和兰心三人进她屋子，其余人要传话都是在外头说给她们仨听，然后由她们再传进来。就是因为林姨娘的脸一天比一天不好，腐臭味浓重得连香粉都盖不住了。
“也不知道那驻颜丹什么时候给我送来……送来了，王爷就会来了……到时候……我要让她好看……好看……”林姨娘眯着眼睛，喃喃自语，慢慢慢慢，沉入梦乡。
她大约是没看到的，兰心眼底的那一丝异色，以及和手上轻柔动作不符合的，一丝尖锐得意的笑容。
－－－－－－题外话－－－－－－
嗯，我看了看，可能后头莲肆就要出来了……不要怨念我……其实我也很想让他出来转转的qaq
085 所谓巧遇1（）
“小姐，要吃桂花糕吗？还是芙蓉酥？”素果捧着一个八宝食盒问洛凌霄。
洛凌霄现在正坐在行往大全安寺的马车上，身边带了素果以及新晋的四个大丫鬟中的夜雨、断魂二人。两日前选丫鬟，洛凌凤和洛凌淑二人跑来瑾院折腾了一番，最终并没有妨碍到洛凌霄选走早就定好的剪烛、夜雨、黄梅、断魂。四个人化名当然不是如此，洛凌霄就当做随口给起了名字让她们叫回本名。
可是寻常女儿家身边的丫鬟，起个名字多不过金银宝玉、红粉青绿，陈老姑娘听到断魂这个名字的时候整个人都呆了，只是见洛凌霄坚持，陈老姑娘不敢说什么。洛凌凤、洛凌淑却有些幸灾乐祸，觉得她给身边的丫鬟起了个这么不吉利的名字，以后说不定就一语成谶，惹了什么灾祸。于是两人更是心里暗爽不已，没多留就走了。
这次洛凌霄出门，把剪烛、黄梅留在瑾院，和郭嬷嬷一起看家，就是防止林姨娘又起了什么歪主意给她惹来灾祸。
马车行驶得很稳，驾车的是她新请的马夫，名叫余四，是当时被她留下来的余婆子的外侄子。他家底干净，为人老实，笑起来憨厚爽朗，但做事却仔细得很。
洛凌霄坐在马车内，现在已经成为二等丫鬟的素果给她奉着吃食茶水。小狐狸自然是不可能被留在瑾院的，所以跟着洛凌霄一块儿出了门，现在正懒洋洋地趴在她怀里，只是一双剔透的眼睛盯着素果手里的食盒猛瞧。
洛凌霄便拿了一块桂花糕递到它嘴边，小狐狸嗅了嗅，感觉并不是想吃的，就失了兴趣缩了回去。
素果鼓着小脸对它道：“你这挑食的小狐狸，这么好吃的桂花糕也嫌弃，不吃拉倒！”
洛凌霄感觉小狐狸在她怀里哼唧了一声，看也不看素果。
素果气的想揍它又没那个胆子，只好自己嘟着嘴到一边不乐意去了。
断魂还是那副冷若冰霜的样子，她进瑾院的头一天，洛凌霄半夜去找她“切磋”了一番，约定好不用内力单凭招式。结果不言而喻，断魂几乎可以称得上是惨败，三招之内就被洛凌霄用银针指着喉咙。结果到了清晨，她默不作声就进了洛凌霄的屋子，然后解干净外衣，给她看了她身上所有的武器。袖里匕首、腰间软剑、鞋头毒刃、发中暗器，等等，简直是一座移动的小型武器库。这也算是四个丫鬟里第一个对洛凌霄示忠的人。
夜雨和素果两人算是脾性相投，爱玩到一块去了。只是夜雨能成为媚娘选出来的人，自然不是和素果一样没有心机。洛凌霄带上她，就是看中她既能做事又能带好素果这点。万一出了什么事，也能照应着素果些。
马车忽然一抖，洛凌霄不察，往前一倾，幸好她及时稳住身子，不然这会儿肯定磕着了哪里。
“余四，怎么了？”洛凌霄问道。
余四在外头回答道：“刚才忽然从岔路上来了一队车把咱们前面的路给堵了。小的没有及时停住，您没伤着吧？”
“无事。你把车停到一边去，去打探一下前面是什么人，看看能不能行个方便。不能的话咱们就等一会儿，反正也不赶时间。”
“是。”余四依言把马车停到了路边，然后走到前方去查看情况。
086 所谓巧遇2（）
过了一会儿，余四苦着脸回来了，隔着帘子对洛凌霄道：“小姐，那些人好生吓人，一个个长得都煞气十足。小的问了，但对方一句话都不回答也不动。”
大全安寺是楚氏皇族存在之前就已经立在此处的古刹，几代皇帝都尊其为皇家圣寺，故而香火鼎盛，每日来的人络绎不绝，达官贵人更是不缺。洛凌霄以为大概是哪一家贵族出行，毕竟横着走的皇亲贵胄不比螃蟹少，她虽也是有身份的，却并不想因这种小事去招惹谁，便对余四说：“好了，那我们到路边等一等，兴许很快他们就走了。”
余四“诶”了一声便把马车架到了一边。
就在马车刚刚停稳的时候，趴在洛凌霄怀里的小狐狸忽然支起了一只耳朵，然后抬起脑袋，晃了晃，看着一个方向，又抬起了另一只耳朵和尾巴，轻轻哼唧了一声。
“怎么了？”洛凌霄问它。
断魂抬了抬眼睛。
小狐狸看了一眼洛凌霄，然后忽然冲出了马车。
洛凌霄赶紧掀起车帘子看它，那个雪白的肉团子迈着四只小短腿，极兴奋地往前冲着。前头果然如同余四说的那样有黑压压一大堆人马在聚集，从人到马一个个煞气十足——而且打扮还让她颇为眼熟。
小狐狸冲进缓慢移动的人马之中，有人立马发现了，吆喝了一句什么话，然后人马群瞬间四散，给小狐狸让出了一条宽敞的道路。道路的尽头，八匹五名骥停驻着，纹丝不动；龙胆玫瑰纹金丝楠木雕刻的佛座莲花扎根于地狱恶鬼图中，滴露含珠、栩栩如生；香车之上轻纱缭乱，隐约有一人，依旧是如云衣衫，如墨青丝，风流无双。
小狐狸几个蹦达，就跳上了车。那车上人低低一笑，道了句“小脏玩意”，慵懒清冷的声音却清晰地传到了洛凌霄耳中。
果然是他……九千岁，莲肆。
洛凌霄头疼地揉了揉暴跳的太阳穴。
她三辈子加起来，都没见过能比莲肆更能让她产生危机感的人。只是，今日他这个啖人肉、饮人血的司礼监阎王，怎么有心思上大全安寺来礼佛？还这么巧就与她碰到了一块？
“小东西，都看到本座了，还不过来？”那如珠玉坠地的声音忽而响起。
整个马车里的人，似乎只有洛凌霄听得到他说话。这大概就是所谓的传音入密了？
“麻烦……”洛凌霄懊恼地嘀咕了一句，但还是起了身。
“小姐，怎么了……”素果和夜雨发觉了，同时问道。
“主子有事。”断魂打断了素果和夜雨的话，自从认主之后她都是管她叫“主子”。她虽然没有听到莲肆的话，但是从她的眼神里可以看出来，她似乎知道是情况的。
洛凌霄淡淡道：“我去去就来，若是前头人马动了我还没回来，余四，你就先把她们送到大全安寺，我们在那会和。”
“是，小姐。”“是，主子。”四仆应声。
洛凌霄今日出门，选了一身简单的轻装，只戴了一只玉兰簪子，朴素到了极点。但她走入那乌压压的铁骑之中，并不显一丝单薄，反而有愈发磅礴锐利的气势。
－－－－－－题外话－－－－－－
终于放男主了，虽然又只是一个背影一段声音……表打我！
087 所谓巧遇3（）
那四朵可供人站着的佛座莲上空无一人。品公公站在车前，见了洛凌霄，微微一鞠躬。
“小品子，让她上来。”
纱幔之中尤可以看见莲肆慵懒靠卧的身影，他忽然发出的命令，让品公公惊得一颤，再抬眼，便是用一种惊诧不已的眼神看着洛凌霄。
也的确，莲肆这种洁癖到变态的人，居然主动让洛凌霄上那楠木车驾，真的是比太阳打西边出来还不容易。
“鞋袜都不用脱了，反正这车已经被小狐儿的泥爪子踩脏了，你坐上来就是了。”
“是，九千岁。”洛凌霄对着莲肆一颔首。
品公公很快从震惊中回过了神，指挥着人匍匐下去，让洛凌霄踩着上车。
洛凌霄摇了摇头，拒绝了他的安排。让她踩着人上车，她有些难接受，总有种怪异感。
只见洛凌霄单手撑着车沿，稍一用力，整个人就轻巧地翻飞到半空中，然后稳稳落在了车上。
“小东西，你若弄坏了本座的车，怕是十个你都赔不起。”莲肆在纱幔中说道。
“九千岁富可敌国、权倾天下，怎么会为一辆车跟我这样一个小女子计较？”洛凌霄回答，她掀开了轻纱，莲肆靠在那，实职红线，媚眼如丝，却又清冷无边。一身衣裳要掉不掉，白白露了一大片洁白的胸膛出来，美的跟只妖精似的。男生女相是灾，像他这样妖孽十足却又是个太监，那就成了全天下女子的灾。
洛凌霄又感觉自己脑子里加鼻子里全是上涌的气血，不禁狠狠鄙视了自己一把，才将那气血压了下去。
小狐狸卧在莲肆边上，抱着自己的大尾巴，见了洛凌霄，委屈得一双眼睛像是含了眼泪一样闪闪亮亮。
怕是莲肆那句“小脏玩意”加上“泥爪子”，伤透了这高傲的小狐狸一颗玻璃心。
“你倒是自以为是。”莲肆冷哼一声，“坐这儿来。”
洛凌霄乖乖地坐到离他最远的地方，完全无视了他指头点的地方。
“坐过来。”莲肆道。
她往莲肆那轻轻挪了一点点过去。
“坐过来。”莲肆又重复了一遍，有些微微不耐。
洛凌霄却是不愿，只是跟刚才一样又挪了一点点。
“坐、过、来！”终于听到莲肆的声音里有一丝破碎的痕迹，他的脸上还是平静，但是声音却多了点咬牙切齿。
小狐狸耸动着毛茸茸的耳朵，四肢又抬起的迹象，只要莲肆一发飙，它就能立马逃走。
洛凌霄这才不情不愿地坐到了莲肆边上，那股让她瞬间凝结的感觉又袭上她的四肢百骸。
莲肆见她乖了，便手搭上了小狐狸的背，抚着，也不知道跟小狐狸还是跟洛凌霄说：“本座很可怕吗？急着逃做什么？”
洛凌霄只得沉默不语，就当自己是死的。
这个叫莲肆的人实在太过可怕，她真的，但凡有一点可能她都不想和他靠近。
“小东西，本座这几日都要呆在大全安寺，你到本座边上伺候着。”
“九千岁怎么忽然有这兴致？”莲肆一句话砸下来，洛凌霄险些被噎住，赶紧问道。
088 所谓巧遇4（）
他漫不经心瞥了一眼洛凌霄，漆黑的眼眸里面平静无波：“本座素来有兴致，你不知道？”
这个人果然不是个能聊天的！洛凌霄暗里差点气岔，愤愤腹诽。祸水、傲慢、黑心的男人、不！太监！
不过这个太监还是个顶会享受的太监，宝马香车，仆从如云。真正上了这辆比等量黄金还贵重的车，还能嗅到车上熏着的上好香料的气息。只是这香料倒是怪异，任凭洛凌霄这样的嗅觉都没能分辨出其中的配方，只知道有几分像是沉水香，却又不完全是沉水香。香气甘醇绵长，却也隐隐有锐利的寒凉腥气，让香气带了丝诡谲的气息。
她嗅了半天也没明白这里头是些什么东西，又见莲肆说完上一句话，就开始坚决保持沉默以至于车内气氛异常诡异，便忍不住问道：“九千岁熏的这香是何香？”
莲肆慢悠悠道：“喜欢？”
“觉得很特别。”洛凌霄诚实回答。
“返魂香。”莲肆对她的回答似乎并不是很满意，轻轻冷哼了一声才回答，然后对车外的品公公令道：“小品子，把本座的香料送上半年的份量到洛大王女那里。”
“九千岁客气了！”洛凌霄哭笑不得。这拒绝也不是，不拒绝也不是。要她天天点着这香，总有种莲肆就在她边上盯着她的感觉，那状况，肯定是日夜难安啊！
“小东西，谁说本座跟你客气了？”他傲然道，“本座的东西谁敢不喜欢？定是你那寒碜的鼻子没习惯，多习惯习惯就好了。”
洛凌霄瞬间连腹诽的心思都没有了。
行！您大爷！您最大爷！
“还不谢恩？”莲大爷美眸带怨。
“多谢莲大……九千岁！”洛凌霄不情不愿地对着他颔首低眉，算是赔礼道歉了。
莲肆满意了，顺心了，脸上方才阴转晴，垂着眼睑长睫，看着小狐狸，眼神柔和了些。“返魂香返魂香，本座的返魂香可不是那到处都是的玩意儿，天底下独一份，锁魂拘魄，任是阎王也休要从本座的香里带走人。你这小东西得了好还不知道卖乖，真是个没良心的。回去你日日沐浴之后都把那香给好好点上，把你这寒碜的人和你那寒碜的瑾院整个好好熏熏。本座兴许哪天有了兴致就去你那检查。若是检查结果不如意，你这小东西就仔细着皮和骨头，反正本座不算男人，打女人也不是不可以。”
“是……”洛凌霄算是彻底蔫了。当一个祸水他除了傲慢黑心，还刚愎霸道，而且明显还是她惹不起的，那她也只能学着乖顺一些，省得对方一个兴致大发，又整出什么幺蛾子，最后倒霉的还是她。
不过，现在除了那返魂香，还有个大问题，那就是，“边上伺候着”，是什么意思？
似乎是能看穿她的心思，莲肆道：“这几日你就好好跟在本座身边，哪里也别去，你要做什么跟小品子说一声让他去做。”
“九千岁……这不太好吧？咱们俩孤男……咳，身份相差这么大，凌霄怕有辱了您的身份。”
089 所谓巧遇5（）
她倒不是真的在乎什么孤男寡女的问题，再说莲肆是个宦官，也没法对她做什么。只是对上他，她就没有任何思考能力，整个人都只剩下一个念头：离他远远的。都不知道到底是莲肆与她就是命中相克，还是说她真的转了三世之后胆子都变小了。
“本座觉得不辱没就是不辱没。”莲肆妖娆清凉的声音听得洛凌霄头皮发麻。“就算辱没了，那也是本座委屈了，占了便宜的小东西乖乖呆着就是了。”
他的话音一落，洛凌霄只感觉头顶一松。她朝莲肆看过去，不知道什么时候，距离她尚有一臂距离的莲肆已经抬手将她发间的玉兰簪子拔了下来，她一头青丝尽数垂下，与莲肆肆意散乱的发凌乱地铺在一起，两人的发色相似，交织在一处，完全分不清彼此，只见细细密密，层层叠叠，亲昵得惹人遐思。
她的眼前忽然出现火焰一般红的芙蓉暖帐，明亮的烛火。有那么一人垂手为她摘干净钗环首饰，也是任她一头长发那么任意落下，然后两相结成结。然后低低念着“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现实和记忆旋转重叠到了一处，她漆黑的瞳孔里，倒映的影子也转化为了那火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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