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韶对自己会想起他爹这种肤浅的话十分鄙视,可是心里却是有着怎么也解释不了的复杂心情,手里拿着蒋太医针灸包袱里的的一把小薄刀片无意识的转着
“宣公子,那个南瘴之地有危险吗?”
她不知什么时候朝他看了过来,略带忧心的话语打算了他的思路。
他不由得抬眸朝她看去,见她眉头微蹙。正想要回答没有危险,蒋太医却是叹了一口气,截住了他的话头:“虫蛇满地,毒草丛生,方向难辨,历来进去的人就没有几个能回来的。此去自然是九死一生。”
她的眉头皱得更紧,他也忍不住皱眉,安慰的话脱口而出:“那是对不知情而误闯之人而言,我之前是去过的,并没有那么危险。”
她却是不信的样子,欲言又止。他想起来她之前在里间听见蒋太医说他去南疆是为了让蒋太医来给她祖母看诊,不想让她因此而心中负累,他淡声道:““沈太医配的药丸里缺了一味药,即便没有你的事情我也会为他跑着一趟的,与你无关。”
她低头不语,蒋太医却是似笑非笑的斜了他一眼,轻轻哼了一声。
不知为何,他有些脸红。
这时候,外头传来了喧哗声,她出去查看。
他耳力极好,外头的对话他能听得一清二楚,原来是赵家的内院纠纷。
她在王家的情形他后来探知到了一些,知道她与兄长过的并不如意。如今看她外祖家的内院也不甚清净。
想着她小小年纪就如此聪慧坚韧,这当中的艰难也不难探知。不由得 ,他对她有了些怜惜。
“我瞧着这女娃娃人还不错,也不枉费老子被你忽悠来这牛刀杀鸡了。就是这家的人吵了些。”蒋太医突然咂着嘴道。
宣韶愣了愣:“师父,你……”
蒋太医却是撇了撇嘴,鄙视般地道:“怎么?还想哄你师父我?你这套哄女人的把戏当年是你爹用剩了的。我当年可是被他忽悠着看了无数次义诊!看在你小子情窦初开的份上,我也就认了,毕竟当人师父也不能一点担当也没有不是?不过,你小子要适可而止啊!”
宣韶哭笑不得。
正当这时,刚刚被施完了针的刘氏动了动,似是要转醒。
宣韶松了一口气,对蒋太医道:“她醒了,我去让人进来伺候。”
蒋太医也不多说了,摆了摆手。
之后。他与蒋太医被请到花厅去用茶,王璟与赵家公子过来待客。
蒋太医一改之前对陌生人不爱搭理的毛病,拉着王璟问长问短起来。王璟性子憨厚,蒋太医问什么他答什么。好在对他妹妹的事情他还谨慎。即便这样,不消一盏茶的功夫,王家的事情便被蒋太医打听了个大概。
宣韶在一旁坐着极为无奈,又不好说什么,他若是阻止的话蒋太医势必会花更多的心思去打探,只能眼不见为净的独自走到外头去。
隐隐约约他听到旁边的隐蔽花丛处有人在说话,虽然隔了不近的距离。他却是有着极好的耳力。
“……昨日她陪表小姐如完厕出来,表小姐半路上说手上的镯子不见了打发那丫头回头去寻,那丫头回去寻了一圈却没有找到,要回去回禀的时候却发现表小姐没有在原地了
。那丫头怕表小姐迷了路便四处寻了寻,却不小心听见……听见表小姐与一个男子在说话,那男子听声音很像是先前我们遇见的那位世子爷。那丫头循着声音寻过去却没有发现人了。”一个年轻女子的声音。
一阵沉默之后,却听到王三小姐道:“你嘱咐那丫头,这话以后就烂在了肚子里。若是透露出只字片语就想一想老夫人能不能容得了她。”
……
他不屑做那偷听之人,便默不做声的退了回去。
只是她们刚刚提到宣云却是让他留意了。
宣云生性风流,见那位赵家表小姐生的貌美。上前去招惹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只是这件事情最后若是闹大了,怕是王三小姐的闺誉也会受损。想着她原本就艰难的处境,宣韶不由得皱眉。
从赵家回去之后不久,正好宣云过来找他。他想了想,还是问了他昨日大濮寺的事情。
宣云果然毫不在意的承认了,还有些得意:“哦,你是说赵家的那位什么表小姐?长得确实是水灵。”
说着还一把抱住了他的肩旁,邪气地一笑,“怎么?你看上她了?”
宣韶在他手上微微一弹,宣云吃疼。立即将手松了,捂着手哀怨地看着他:“阿韶……你有了新人就忘了旧人……”
宣韶对宣云的这种伎俩已经免疫了,只挑眉看着他不说话。
宣云转眼坏笑道:“不过可惜,她看上的是本世子!啧——要说本世子这魅力,果然走到哪里都是所向披靡。那小娘子故意撞到了我怀里,还将手帕给丢到了丢在了地上。”
宣云似是想起了当时沈月娥那青涩的伎俩。有些乐不可支。他十二三岁开始就没少遇到这种女子投怀送抱的事情,虽然偶尔也会故意配合,消受一下美人恩,却是从未放真正的放在心上过。
宣韶微微皱眉。
过后,宣云却是让人将那方沈月娥故意落下的手帕让人给送过来了,还让人转告他道:“这种女子,玩闹尚可,不必当真。”
宣韶没有说什么,只是找到沈太医的侍女汀兰,让汀兰将那方帕子连夜给送去赵府交给王家三小姐。
之后他因有要事要办,离开了滋阳城一次,回来却是听说了宣云遇刺之事。还从宣云和苏敏之口中听到了她临危不乱,从蒙古死士手中救出了自己表妹的事情。
每多了解她一分,对她的好奇就会多曾加一些。
她是他所遇到过的最为聪慧的女子,尽管偶尔也会孩子气,玩一些恶作剧。
接下来的几日他忙着此次南下的任务,而她却是已经离开了滋阳城回济南府。
原本以为此生不会再有交集,她回她的济南继续做她的王家三小姐,在内院中努力求生存。而他完成任务后回京,再听从皇上的调遣,继续他父亲交给他的担子。
不想却因为皇帝交给他的一条暗线出了问题,他身受重伤被围
。正想着脱困之策,便遇上了她祖父的人马。
虽然不知道她为何没有与家中长辈在一起,他还是借着王家老太爷这一行人的掩护,潜进了肥城。
跟着王老太爷这一行进了一处小别院后他便找了一间房藏身。不想才进去不多会儿,就有人进来了,是仆妇们往房里抬热水。他闪身进了壁橱后的阴影处。
接着又有丫鬟们准备皂角和衣裳,开壁橱拿衣裳的丫鬟离着他不过是一尺的距离,他也是纹丝不动的蛰伏着。面色不变分毫。
这种事情他在任务的时候遇见了不少,尽管知道可能是有人要沐浴他也并不在意。可是在听到她的声音的时候,他还是惊了惊。
他听见她将丫鬟们都打发了出去,甚至听见了她轻轻撩水试水温的声音。他额头上沁出了汗。他知道他最理智的做法是不出声,然后在她沐完浴熄灯歇息了之后偷偷潜出去。
可是在听到外头窸窸窣窣的解衣裳的声音的时候,他还是忍不住出声制止了:“等等,别脱。”
他的声音带着他自己也不知道的一丝慌乱,如果不是他如今伤的严重,他定是脸都红透了。
她明明只是一个才十岁的小丫头,可是不知为何她总给他一种同龄人的错觉。这种错觉让他觉得若是就这么与她同处一室。在她洗澡的时候,与坏了她清白没有什么区别。
她被他的声音吓了一跳,却依旧没有惊叫出生。
他从壁橱后现身 ,便看见她手中握着一只舀水用的水瓢戒备的看着这边。
等看清楚了是她之后,她明显松了一口气,手中的水瓢也应声而落。
“宣公子?怎么是你?你怎么会在我房间里?”她狐疑着问。
他已经有些站不稳了,不由得伸手撑住了旁边的壁橱,勉强回答道:“我。是跟在王老太爷身后进的城。”
她发现了他的不对劲,立即走了过来,皱眉打量着他。
他正要说要她不要怕。他这就离开,不想却是一阵晕眩,只能接着后背抵着壁橱的力道稳住身子。
“宣公子,你受了伤了?”
“悲伤中了暗器。”他得找个地方将背后的暗器取出来才是。
她似是被吓了一跳,忙伸手来扶住他摇摇欲坠的身体,并使力扶着他往床边去:“我先扶你坐下来。”
她累的一身是汗,气喘嘘嘘。
“宣公子,你伤得很重的样子,我还是帮你去请个大夫吧。”
他立即睁眼,艰难道:“不能。不能请大夫……他们追了来。我身上有药与匕首,你找个信任的人来将我后背的暗器取出来就行。”
说完了这一句,他便失了神志,晕厥了过去。
再次有意识的时候是被背后的灼痛惊醒的,他甚至能闻到一丝皮肉烧焦的声音
出于与生俱来的警觉,他没有立即就睁眼。
然后他便感觉到一只手伸到了他的伤口处。摸索了一阵,接着后背一阵剧痛,体内的暗器被拔了出来。
“嘶——”一声女子的呼疼声让他立即睁开了眼睛,他看到她满头是汗的站在床边,正皱眉看着自己的手指,而她的手指已经被暗器划出了一道血口,鲜红的血液顺着她的指缝滴落在地,让他的心忍不住一缩。
“快用药止住血。”虽然他的伤比她的要重的多,可是不知道为何他觉得她一定比他疼。
她听见动静看了过来,还来不及说什么,她的丫鬟就推门进来了。
她立即走过来,继续为她处理伤势。
“你的手……”药被一股脑儿的倒在了他的伤口上,抽抽的疼,他却惦记着她手指上的那道伤。
她便将剩下的药倒在了自己的伤口上,他阻止不及。
“嘶——”
看着她眉眼纠结成了一团,他终于感觉到自己背上的伤口的疼痛了。
之后她的丫鬟去准备盐水,她给他喂药。
那是他上次给她的八珍丸,虽然他给她药的时候告诉她是提神用的,其实却是蒋太医特意研制出来的疗伤圣品。没想到最后还是用到了他的身上。
她的手指捏着药丸小心的递到了他的唇边,他却是看着她那纤细白净的手指微微愣住了。
她似乎是想起了什么,想要将手收回去,他却是含住了她手中的药丸。她指间微暖的触觉让他有片刻的失神。
之后她给他包扎伤口,想办法在不惊动外头的情况下找东西给他补身体。
这段时间宣韶总是忍不住将视线停在她的身上,越是注意,越是感觉到了她的与众不同。
她知道许多闺中女子不知道的东西,似乎什么事情都难不倒她。她甚至还能无视男女大防给他治伤。
他知道这是权宜之计,可是他也知道这对一个出生名门世家的女子的名节是一种怎样的损害。
她并不欠他什么。没有必要为他坐到如此地步,可是她偏偏做了。
宣韶心里有一种很复杂又很陌生的感情在萌动,只是这个时候他并不知晓。
可是……
尽管如此,他也不想吃女子服用的阿胶……
他想过法子来躲避她的药。可惜最后总是被她的三言两语哄的妥协,这时候他还不知道,这一妥协一妥协的一辈子就这么过去了。
再以后,追捕他的人找了过来。他这次的任务虽然是奉了圣命,却因为牵涉甚大而隐瞒了身份。所以来追捕他的人借用的官府的名义。
他以为她会介意,她却是依旧不放在心上。甚至阻止了他独自突围的决定,并想了法子冒险帮他渡过了危机
最后看见她顶着一张满脸红疹。几乎看不出来本来面目的脸站到了他面前,他十分不厚道地撇过了头去,忍笑不语。
她微微眯眼,斜睨了他一眼悠然道:“原来宣公子也是这般看重容貌的庸俗之人,三娘之前倒是没有发觉。”
话里的意思虽然是指责,语气却是十分轻松,还隐隐带着些恶作剧的意味。
不知怎么的,他就想起了上次在滋阳城的时候。她偷偷往别人身上扔蟑螂的事情。
于是他转过头来,仔仔细细打量了一番,对上她清亮的眸子。摇头道:“虽只是中等之姿,但韶从未觉得你容貌不堪。”
他忍着笑意看着她脸上完美的笑颜僵硬住了,正等着她反唇相讥,她却是突然笑了,然后不搭理他的调侃。
真是一个奇怪的女子……
之后他伤口开裂,她给他换药。
他却是尴尬了起来。
如今清醒着,让他在她面前脱衣裳,他实在是难为情。
“我,我自己来。”他抑制住红脸的冲动,垂眸道。
她却是朝他微微一笑。然后爽快的将药递了过来:“好,你上给我看。”
“……”
他伤在背后,自己是无法上药的。
于是还是她动的手。
拆纱布,上药的过程谁也没有说话,淡淡的幽香却是一直萦绕在他鼻端,似兰似麝。让他感觉鼻间有些发痒。
虽是提醒自己要放松,但不知怎么他是觉得自己的血液流动得比往日的速度要快一些。
之后,为了怕那群人发现不对劲去而复返牵连到她,他悄悄的离开了别院。
只是从那以后,他的梦境中总是会出现那日她为他包扎伤口的情形。
两人离得极近,他甚至能看清楚她额上的细汗以及微微抖动如蝶翅的睫毛。
纤长的眼睫扑闪扑闪的,让他的心也跟着悸动不已。
他后来回想起,在他少年时期青涩的梦境里,也只出现过她一个人的身影。甚至连这身影也是模模糊糊的,之后那份悸动的感觉从未忘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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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忆小宣宣情路的历程中,某人忍不住厚着脸皮喊冤:谁说男主戏份少了!!!
这小小少年的青涩初恋,不是十分的清楚明了,感人肺腑嘛???
(翘着兰花指指控)你们乱讲了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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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 之共君尘与土()
离开肥城之后,他找到了自己的部下,并在鹰卫的据点养好了伤。
想到上次答应她不会让让她的手指留下伤疤,他在处理好了手中事物之后去了济南府青城县。
那日是中元节,时人有中元节放河灯的习惯。他正想着要怎么给她将药送过去,却是遇见了王家女眷的马车。
终于找到机会与她会面之时,他竟有些紧张。
不过等到两人隔着帘子说话的时候,那种紧张感就消失不见了。
那一日两人说了什么他已经忘了,只记得灯笼灯下那细密的雨滴打在身上的感觉,以及最后她掀开帘子往外看时,那静谧柔和的眼波。
她的马车离开之后,他听见路上有行人在说王家有女子落水之事,他忍不住想,锦绣胭脂堆里也是杀气弥漫,不知道她此生能否平安顺遂。
他交代她有事情就让人去悬壶医馆寻他。
然后第二日他就接到了她的信,也知道了王家祠堂被烧之事。
他派人找到了他信中提及的那个嬷嬷,若非他及时将人找到,那位嬷嬷被人抓住灭口是迟早的事情。他还查到连她大伯父惊马之事都是被人做了手脚。
之后他在她祖母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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