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妈，你们好吗？
琳琳，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我不是落跑新郎
想着想着，伤心的泪水潸潸而流。
“有什么就说出来，别总憋在心里。”不知道闷坐了多久，岑老浮现在脑海中，一脸慈祥。
“师父，我们头顶上真仙界，真有仙人？”秦风擦干眼泪，拿起子弹，一颗一颗再往回压，声音哽咽苦涩。
“你问过。”
岑老长叹一口气，凝视着他问：“想家了，想亲人？”
“您老，您老知道了？”
“为师苟延残喘几千年，什么人什么事没见过，天天跟你小子在一起，要是再猜不出来，那么多年岂不是白活。”
“怎么猜到的？”
同是天涯沦落人，岑老油然而生起同病相怜之感，沉吟道：“你师祖亲眼见过接仙下凡，为师见过用特殊功法把血气封住几百年后‘死而复生’的老怪，甚至亲身经历元神出窍，我们这一脉唯独没见过生而知之的人。”
“徒儿算不上生而知之吧？”
“为师没亲眼看着你出生长大，可为师无法想象一个才二十岁的人怎会有那么多想法，对天地怎会有那么深的感悟。到底先有鸡还是先有蛋？我是谁，从哪里来，往哪里去？这些儿戏般的话，无不暗合大道之理，连为师都参悟不出其中十之一二。
加之对修炼如此不上心，对法宝、功法、丹药不屑一顾，对修士堪称至宝的嗜灵鼠这么多天竟不管不问。还有那么多奇思妙想，还有手上这巧夺天工的器物，足以说明一切。”
师父没理由害自己，跟他没什么好隐瞒的，并且说出来确实会好受些。
秦风深吸了一口气，放下弹匣道：“您老元神出窍，钻到慑天剑里。徒儿跟您老差不多，稀里糊涂钻到别人身体里，不是有意的，莫名其妙，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
“神魂融合不是一件容易事，若个个能夺舍，那这个世界上岂不满地都是千年万年的老妖怪，为师相信你。”
“我爸妈肯定伤痛欲绝，琳琳一定心如刀绞，可是我却找不到回去的路。我担心我永远回不去，担心再过几年会想不起他们的样子。”秦风将来龙去脉一一道来，说着说着泪流满面。
“所以要找最好的画师，趁记得时把他们的样子画下来？”
“嗯。”
他揪着自己的头发，痛苦悲戚地说：“我发现我越来越像秦十八，发现自己快不认识自己了。我对不起琳琳，对不起菡芸，对不皇后，对不起所有爱我疼我的人。像生活在一场永远醒不来的噩梦中，别看白天嘻嘻哈哈，其实好难受好孤独。”
本性如此善良，能收到这样的徒弟，岑老很是欣慰。
想帮却帮不上，只能劝慰道：“为师曾无意中闯入过一个秘境，里面时间流速与外面完全不同。或许这个世界的时间流速比你原来世界慢，等找到回去的办法，等回到他们身边，你离开他们的时间或许只是几年甚至只是几天。”
“真有这种可能？”电影里好像演过，在另一个世界过了几辈子，在原来世界却只是一瞬间，可那是电影，秦风将信将疑。
“用你的话说，一切皆有可能。”
岑老微微一笑，接着道：“冥冥之中有天意，为何是你，为何是秦十八？老夫以为秦十八便是你，你便是秦十八。原来世界上的亲人是亲人，这个世界上的亲人一样是亲人。”
师父的意思再清楚不过，珍惜眼前，活在当下。
难道这真是贼老天给的一个任务，不帮朝廷搞定三大宗门就不让你回家，秦风脑子心乱如麻，抱住头一声不吭。
想到他刚才说的那些，岑老感叹道：“在老夫看来，你就是仙人。千万年来，这个世界上有多少修士尝试渡劫飞升，结果没一个能成功，无一例外死于雷劫之下。你们却能用炼制的法宝，想什么时候飞升就什么时候飞升，想什么时候回去便什么时候回去。
还有什么蛋（原子弹），竟能毁掉一个大世界，那是何等威能？别说修士，恐怕渡劫仙人也难挡其雷霆一击。遇上你这个徒弟，为师真替那些宗门担心，或许用不了多少年，你真会把它们一个个全铲除掉。”
秦风被逗乐，扑哧一笑道：“师父，那个蛋徒儿做不出来。”
“你手上的器物呢，要是几十万官军一人一个，练体境修士还有活路吗？练体境修士没了，怎会有练气境，没有练气境又怎会有炼神境？”
“您老不希望徒儿打开这个潘多拉盒子？”
潘多拉盒子是什么岑老不知道，但能猜出大概意思，摇头道：“为师只是有感而发罢了，想当初天下修练流派数不胜数，不知出现多少开山立派的宗师级大能，不知开创了多少种功法，开创出多少种强大的借用天地灵气的手段。
反观如今修士，一代不如一代，似乎断了传承就不知道该如何修炼。物竞天择，适者生存，去做你想做的事，为师倒想看看这个世界会变成什么样。”
第八十三章 活在当下（）
是否存在仙人仙界，岑老的答案是肯定的，只是给出的依据太陈年。
一万多年前，曾有人成功渡劫飞升。
一万多年前，一个顶级宗门在被另外几个宗门围攻时成功接仙下凡，仙人祖师大发神威，尽管受天地规则压制，实力只能发挥十之一二，仍一举斩杀二十多个来犯的修士大能，前后仅用了十几息功夫。
一万九千九百九十九年前是一万多年前，一万零一年前也是一万多年前。
或许被困在绝地太久，抑或躲在慑天剑里没时间概念，一涉及到与数字和时间有关的问题就很模糊很不严谨。
渡劫飞升太遥远，机会太渺茫。
相比之下，接一个仙人下来问问要容易得多。
秦风平复平复心情，满是期待地问：“师父，仙人是怎么接下来的，难不难？”
“据为师所知，接仙下凡两边都要付出高昂代价。天机不可泄露，仙界到底要付出什么代价没有记载，但接仙的宗门要血祭，要耗费不敢想象的资源布设接仙大阵。此外要提前几十乃至上百年，培养一个甚至几个能接仙入体的弟子。”
“这不是借大神，这不是让仙人附体么，这与夺舍有何区别？”
岑老微微点头：“夺舍很难很难，接仙入体更难。对弟子体质要求极高，要修炼与仙人一脉相承的功法，身体要与仙人契合，神识神魂又不能太强大，不然很难融合。那些被重点培养的弟子，最后全修炼成傻子，与行尸走肉无异。”
要在仙界有祖师，仙人祖师要愿意下界，还要准备能让仙人祖师附体的人，原来有这么多先决条件。
秦风几乎绝望了，岑老接着道：“而且下凡仙人呆在这个世界上的时间不会长，若肉身强大且能与其契合，或许能逗留一两注香时间，反之只能呆几息功夫甚至一下界就失败，两边所付出的代价全付之东流。”
信息量很大，需要慢慢消化。
秦风沉思了片刻，问道：“他们是怎么联系的，要付出那么大代价，要做那么多准备，双方肯定要事先约定好。”
“拜祖师，要虔诚，若那边感应到，便会通过其它办法在这边显灵。不过据为师所知，显灵一样要付出代价。不到万不得已，宗门一般不会求祖师，便是求了，一百次也不一定能有一次成功。”
“青云宗、破天阁和八荒宗有没有仙人祖师？”
“天下修练流派数不胜数，宗师大能辈出，修练界最辉煌的时候，能成功渡劫飞升的仍属凤毛麟角。拥有仙人祖师的宗门屈指可数，且无一不是几万年底蕴，他们才传承几千年？为师引仇家进绝地时，方圆十几万里根本没有宗门，更不用说飞升之途已受阻上万年。”
渡劫飞升不是传说，而是神话。
三大宗门连归一尊重都不太可能有，怎可能有仙人祖师。便是有，想接下来也没那么容易。
这是一个算不上好消息的好消息，秦风轻叹了口气，又问道：“师父，您老刚才提到时间流速不一样的秘境，是快还是慢？”
“外面一天，里面一年。”
“您老还记得在什么地方吗？”
“离大秦倒不是很远，沧海桑田，若变化不大，找找应该能找到。不过你别打这个主意，里面规则混乱，凶险无比，为师能脱身纯属侥幸。一晃近万年，或许早崩溃了。”
在里面呆半年，等于在外面修炼一百多年，不管为回家还是为帮大秦铲除三大宗门，现在最缺的就是时间。
冒险而已，哪里没危险？
大秦云谲波诡，外面不知道多少人盯着三圣宫，秦风岂能错过这个机会，毅然道：“要是没崩溃呢，师父，徒儿想试试。”
终于有了向道潜修之心，可惜这个办法行不通。
岑老摇摇头，神色凝重地说：“时间流速虽不一样，但对你我等修士而言，一年便是一年。就算没凶险没陨落能够成功突破，出来的你已不再是现在你，站在邱丫头面前她都不会认识。”
出来就老了，就会成为一个没人认识的老头子。
可是没老没变成老头子，就现在这样回到原来世界，父母和琳琳一样不会认识。回去是第一位的，顾不上那么多了，秦风道：“您老知道的，过去一段时间徒儿虽然虽然不够检点，但同菡芸并没有夫妻之实。至于皇后不说了，总之，只要有一线希望，徒儿都想试试。”
“相信为师，没用的。”
“为何没用？”
“为师当年抱着与你同样的想法和决心闯进去，结果发现原来是一个上古宗门失败的、废弃的助门下弟子突破的秘境。他们能以大神通改变时间流速，却不能让里面拥有一个世界应有的其它规则，只会让你变老，根本无法在里面突破。”
“死地？”
“九死一生，便是能脱险也要耗掉几十乃至上百年阳寿。”
此路不通，不过这地方如果没崩溃，倒是可以利用利用。
倾诉出来，心里舒服得多，像是刚刚忏完悔，既然一时半会没办法，那只能听师父的忠告，珍惜眼前，活在当下。
褚振武出去请的画师来得很快，秦风收拾好心情，洗了把脸，把三位丹青高手请进客厅，跟警察拼图一样为原来世界的父母及未婚妻画像。
听涛馆灯火通明，已成为修部大堂的三圣宫正殿同样宛如白昼。
司空飞、项国忠和雷鹏等文官一撂下饭碗便开始挑灯夜战，亲卫营侍卫从他们手中接过一份份加盖修部大印的公文，冒着鹅毛大雪连夜送往各衙门及勋贵府邸。
注定是个不眠之夜，黎昌老鬼白天没发疯不等于夜里不会发疯，事实上白天已经够疯了，居然能同本应该横眉冷对的小十八谈笑风生，甚至同意小十八把修部衙门设在三圣宫。
小十八到底想做什么？
那位高人到底有多高？
黎昌老鬼态度为何变化如此之快？
文靖伯何谦善夜不能寐，坐在书房中与大儿子何致奇一起等消息，没曾想派出去的探子没回来，修部衙门的人却先到了。
眼前这位年逾古稀的老伯爵可是殿下的外公，刘彪不敢有任何一丝隐瞒，双手奉上公文，退到一边恭恭敬敬地说：“属下前来殿下并不知情，项大人拟的公文，司空大人用的印，出来时雷大人又叮嘱属下，若何教习抽不开身，便恳请老大人推荐几位人选。”
公文共两页，简单介绍修部九司两院的情况，邀请长子致奇出任选吏司郎中。
官职不算高，正五品，权力却不小，尤其对一个刚组建的衙门而言。
何谦善执教理政院几十年，桃李满天下，虽从未出任过朝廷大员，论对大秦文官的了解，左相和右相都难望其项背。
司空飞、项国忠和雷鹏全是他的学生，一直在外为官对京城不熟悉，修部急需大量官吏，他又是十八殿下的外公，自然而然第一个想到他。
何家从不卷入夺嫡之争，若是平时，何谦善会毫不犹豫帮儿子推掉。
现在的问题不是夺嫡，外孙要对付的不是三皇子、七皇子和乱石关偏将秦坚，而是极可能要同朝廷开战的三大宗门。并且他的所作所为不但冒犯了皇帝陛下，而且冒犯到一直蛰伏在暗处的鹰谷。
他身边全是南洲官员，一个京官都没有，要是何家都不帮他谁会帮他？
何谦善把公文顺手递给儿子，抬头问：“你们殿下在做什么？”
“禀老大人，殿下正在听涛馆休息。”
“国师呢？”
“三圣殿已是我修部大堂，国师应该在山上的八荒殿潜修。”
“三圣宫原来的那些人呢？”
“经国师大人首肯，全编入进胜将军的前锋营，本以为他们会抵触，结果顺利得令人意外。”
刘彪顿了顿，又补充道：“可能是被国师吓坏了，从东洲来京城这一路上，八荒宗死了二十几个弟子。编入前锋营，不要再提心吊胆，对他们或许是一种解脱。”
形势很明朗，外孙已全面接管三圣宫。
要是黎昌老鬼真因为什么原因彻底倒向小十八，那么，八荒宗不仅没能达到祸水东引的目的，反而搬石头砸自己脚，把一个炼神大圆满修士和三大宗门经营六百多年的三圣宫一起送给了朝廷。
能有什么办法让黎昌老鬼弃暗投明，只有逆天改命！
看来那位高人比预料中更高，何谦善权衡了一番，侧身问：“致奇，你怎么看，你愿不愿去？”
那可是亲外甥！
左相毫无保留支持三皇子，大将军和六帅一脉支持七皇子的立场同样鲜明，夺嫡尚且如此，现在要面对的是三大宗门，如果再袖手旁观，勋贵会怎么看待何家，天下百姓又会怎么看待文靖伯府。
何致奇能有什么选择，苦笑着道：“开府建衙，正是用人之计，孩儿走一趟，看能否帮上忙。”
第八十四章 “不及阁大学士”（）
雪停了，天睛了，偌大的三圣宫变成一个银装素裹的世界。
落光叶子的树木上，挂满毛茸茸亮晶晶的银条，那些冬夏常青的松树和柏树上，堆满蓬松松沉甸甸的雪球。
一阵寒风吹过，树木轻轻摇晃，将那美丽的银条和雪球抖落下来，银光闪烁，玉屑似的雪末随风飘扬，在清晨的阳光下，幻映出一道道五光十色的“彩虹”。
两位郡主起得很早，一个像孩子似地拉着徐黛在外面堆雪人，一个正同邱菡芸一起张罗早饭。俩丫鬟昨天才过来，只能帮着洗洗刷刷、打扫打扫卫生，做饭这种事邱菡芸从不假于人手。
远处冰面上，刀光剑影，车梁同齐兴打得难舍难分，时不时赢得轮值侍卫的阵阵喝彩。
“殿下，不可不可，万万不可，这会闹出大乱子的！”
“这么大年纪，您老别跑了，有何不可，能出什么乱子？”
刘伯边跑边告饶，秦风抱着一件上好的皮袍子在后面追，一老一少，把听涛馆搞得鸡犬不宁。
忙碌一夜，雷鹏两眼血丝，精神却很足，放下一堆公文，叫住一个侍卫问：“殿下这是做什么。”
侍卫强忍着笑，拱手道：“禀大人，殿下要给刘伯赐姓，要刘伯出任亲王府族老。”
“族老？”
“殿下说皇族是皇族，王族是王族，王族虽人丁不旺，但不能没人坐族老院里那张椅子。”
殿下既是大秦皇子，也是大秦亲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