薇薇安在法师塔中休息了半天时间便恢复了精神，而高塔顶层的仪式大厅也在自律机械的帮助下很快恢复了正常运转，这次姑且还算顺利的大型实验到此也就宣告结束。郝仁找到希尔妲，对艾瑞姆精灵的鼎力支持表示了谢意。
“这是我们应当做的，”精灵女王在看到薇薇安恢复精神之后也显得松了口气，面对郝仁的感谢，她只是微笑着摇了摇头，“而且非要说的话，艾瑞姆在这次实验中受益匪浅，真要说谢谢的恐怕应该是我们。”
郝仁听到希尔妲的话之后忍不住挑了挑眉毛：“你们还真从召唤红月的过程中领悟出啥天地大道来了？”
希尔妲对郝仁这些奇奇怪怪的词汇从来都搞不明白，但大概意思还是能猜测一二的，她微微一笑：“红月降临的过程太过复杂，虽然我们收集到了海量的数据，但没有一个皇家法师可以搞明白这其中的原理，反而是对月光的分析以及观察薇薇安运用能量的过程给了我们巨大的启发，只需要一段时间的研究，我相信我们可以在能量萃取方面取得重大进展。”
让艾瑞姆精灵参与到这次红月召唤仪式中，这不单单是因为郝仁需要一批擅长魔法的助手，还因为精灵们自己也可以从这场仪式中获得益处。红月本身是种难以被凡人种族理解的超凡造物，但薇薇安汇聚魔力过程中一些较为浅显的技巧还是可以被研究一下的，地球上那帮已经文明断代的异类或许办不到，但艾瑞姆精灵——他们被困在自己的故乡世界近万年，虽然没能离开恒星系，但却被这种困境逼着积累了数千年的基础技术，甚至点出了很多超出他们文明等级的越阶技术，他们有着远超同级文明的技术积累，只是需要一个契机而已。
现在资源丰富的新艾瑞姆星给了他们这个环境，红月则给了他们在新技术领域的启示。
刚开始希尔妲和她的皇家魔法师们还多虑了一下，担心这种一看就是黑科技的玩意儿是什么保密项目，但郝仁主动邀请他们的技术专家到场打消了精灵们的疑虑：毕竟这是一个双方都能受益的过程，而且红月又不是希灵神系发下来的那些真·神科技，让下位文明研究一下并不违反规定。
在这之后，艾瑞姆精灵们邀请郝仁一行在这颗星球上多住几天，好尽一尽“领民”对“领主”的本分，但郝仁还是婉言谢绝了这番盛情：在创世女神的大新闻面前，他实在是没有这个闲工夫了。
回家之后郝仁立刻就忙碌起来。
首先是把自己在这次“实验”中收集到的新情报全都整理成报告上传给渡鸦12345，并在报告末尾注明了希望上级提供技术支援（不会炸的那种）重新检查创世引擎蓝图的事项，随后就是把这两年找到了有关创世女神的全部资料都翻出来，一条一条地比对，检索，以寻找其中自相矛盾之处，并推测疯嚣之主的力量对创世女神的影响程度，如果可以的话，最好是能找到创世女神和疯嚣之主“分界线”。
所谓的“分界线”，就是一系列可以量化、具备复验性的行为特征，这些特殊的特征点可以帮助分析创世女神在那一时刻是以哪一个人格在活动，郝仁希望能从各种线索中找到这些特征，并把它们整理成一个类似对比列表的东西。
但这看起来有点困难。
郝仁坐在沙发上，数据终端漂浮在他前方不远处并投影出大量被整理好的资料，这些资料都是这两年收集起来的跟创世女神有关的信息。郝仁的视线在这些资料上一行一行地扫过，神情显得格外严肃。
豆豆就趴在他的腿上，一个人默默地玩着一个超小型的魔方（这魔方是南宫五月亲手做给她的），小家伙不是很明白创世女神的事情，但她觉得爸爸正在干很重要的工作，所以也很乖地没有捣乱。
而在郝仁旁边还有两个帮手：南宫三八和莉莉，他们俩也在帮着分析那些资料，并提出一些有用的建议。
这就看出术业有专攻来了：家里战斗力猛的人很多，但能在这种文案工作上帮忙的就没几个了，南宫三八平常战斗的时候帮不上多大忙，但这家伙凭着半吊子的驱魔能力在世界上到处给人抓鬼赚钱，却反而培养出了远超旁人的信息分析整理能力，平心而论，他本身实力就不咋样，要是再没这点情报天赋，就凭他那又跳又晒的性格早让人怼死八百次了……
至于莉莉……她只要把那几张已经发黄变脆的毕业证掏出来，家里就没人敢说自己是个文化人……
又研究了一会资料之后南宫三八开口了：“要从这些东西里把创世女神两个人格的行为拆分出来应该是不可能的，起码从咱们手头这些东西来看，她的行为并没有呈现出明确的分歧性目的。”
莉莉也摇着头：“虽然创世女神最后分裂成了两个，但这两个个体也不是完全割裂的，她们互相影响，所以创世女神的每一个行动其实都同时有着两个人格因素在干涉，区别应该只是在于两个干涉因素所占的比例不一样。有时候创世女神占上风，有时候疯嚣之主占上风，但要把这两者完全拆分开是不现实的。”
郝仁摸着下巴：“以创世引擎举例，那东西或许确实是创世女神用来拯救世界的，但里面说不定哪几个零件就是疯嚣之主的手笔，反过来，疯嚣之主毁灭世界的行动里面也说不定就有创世女神的一丝善意……”
莉莉跟南宫三八一块点头：“差不多这个意思。”
“那这麻烦可就大了，”郝仁一摊手，“咱们一直以来的计划都是救活创世女神，干掉疯嚣之主，但现在这二者纠缠在一块难解难分，这让人很难办啊。别的不说，万一有朝一日我真找着创世女神的坟头了，刨到一半的时候却发现里面还埋着疯嚣之主半根骨头……你说我还继续刨么？”
南宫三八认真看了郝仁一会，缓缓点头：“房东你这张嘴果然很别出心裁……”
“你大爷的没让你感慨这个。”
这时候薇薇安正好捏着几块肉片去给小弱鸡投食，她听到了郝仁和南宫三八的交谈便站住了：“其实我现在最担心的也正是这个……我从血脉里继承来的记忆就到弑神者进攻神殿为止，在那之后的就不知道了。创世女神分裂成了两个，其中一个是遇刺陨落了，但另外一个秉承着疯嚣之主意志的个体呢？这个‘女神二号’的后续就没人知道了。按照逻辑判断，她当时应该也在弑神战场的某个地方，神国大爆炸的时候多半会跟着一起被拖入到黑暗领域里……那咱们如果有朝一日真的找到了创世女神，救出来的会是女神，还是疯嚣之主？”
这句话让气氛更加凝重起来，郝仁颇有一种之前无数努力都因为开篇选错flag而即将死档的感觉，而不远处老鼠洞里的小弱鸡探着脑袋等了半天，发现自己的肉片停在半路上就不再动地方顿时勃然大怒，叽里呱啦地乱叫着就冲了过来，飞到薇薇安的手上连蹦带跳地开始抗议。
看着小弱鸡一手指着薇薇安手里的肉片一手指着自己的嘴巴“哈…嘶哈”地表示肚子饿，郝仁又想通了一件事：
为什么作为创世女神神性分身的薇薇安会带着类似“先天疾病”一样的灵魂腐化？还由于这种灵魂腐化的原因频繁陷入沉睡、疯狂以及释放出邪念体？
现在连这都有了解释——就连薇薇安本人的诞生，都是受到疯嚣之主影响的。
薇薇安自己就是创世女神受到疯嚣之主侵蚀的一个铁证。
幸好，哪怕之前不知道前因后果，这个危机也总算是解除了。
就在郝仁脑袋里胡思乱想着的时候，渡鸦12345突然发来的精神传讯让他一下子回了神。
“郝仁，你的报告我已经收到了，首先表达一下本女神对你的嘉奖之情——你丫的真tm是个人才……”
郝仁听了哭笑不得：“您老人家就别打趣我了成么，我现在正头大如斗人生迷茫呢。刚才我们这儿讨论到一个特别严肃的问题：你说万一我真找到创世女神的坟头，里面埋着的是一个被疯嚣之主控制的女神该咋办？”
渡鸦12345“啧”了一声，似乎也对郝仁这边搞出来的大新闻有点无语，但在沉默片刻之后她还是给了句“神谕”。
“还记着我交给你的那本‘圣经’么？黑暗女武神的圣经。它和创世女神有着斩不断的联系，它所寄宿的力量远比疯嚣之主对创世女神的侵蚀要更加强大，如果真的遇上了你所讲的最糟糕的状况，就解放那本圣经的力量吧。”
第一千五百二十一章 以理服人
在渡鸦12345的提点下，郝仁再一次从随身空间中取出了那本黑色封皮的大书，将其郑重其事地摆放在茶几上。
他其实已经阅读过一次了——如果翻开书之后直接被上面的符号晃的晕过去也算阅读的话。
从得到这件神器的那天起，郝仁就知道这东西的宝贵，他知道这本拥有一条锁链和八个撞角的诡异“圣经”蕴藏着强大的力量，只要自己能掌握其中哪怕百分之一的威能，都可以在日后面对疯嚣之主的时候提高相当多的胜算，所以在把这玩意儿请回家的当天晚上，他就作死地打开书读了一次——那绝对是一次痛苦的回忆，扉页部分还好，这本书的正文所蕴含的力量完全是他这种半吊子半神不可能承受的。
那是带有纯正神力的神文字，每一个符号中都蕴藏着相当于宇宙根基的信息，这些信息与神文字具体书写的内容无关，而是后者自身的固有属性。郝仁在那次短短几分钟的阅读中压根没能看懂一个字，他只觉得有无数诡异莫测的符号在自己的大脑里飞进飞出，浩如烟海的禁忌知识被一股脑地塞进脑海，并在下一个瞬间消失一空，他到最后什么都没记住，唯一的收获就是昏睡了整整七个小时……
渡鸦12345说这本书的内容就是一部让人三章弃的中二小说，是黑暗女武神当年中二叛逆时期瞎掰的玩意儿，但对郝仁而言，这些内容具体如何并不重要，他阅读那些神文字的过程本身就相当于注视宇宙真理了——更何况他到现在还连这本“中二小说”的开头还没看到呢。
莉莉和南宫三八一左一右地坐在郝仁身旁，瞪大眼睛好奇地看着那本黑色封皮的厚重大书，豆豆则跳到大书上面用尾巴啪嗒啪嗒地拍着书的封面，一边拍打一边举着胳膊叫喊：“爸爸！不看书！爸爸不看书！”
小家伙生怕郝仁又跟上次一样看了两分钟就昏过去一整天。
“放心吧，这次爸爸知道该怎么看这本书了，”郝仁把小人鱼抱起来放到旁边的水盆里，在心中默默重复了一遍渡鸦12345告诉自己的取巧秘诀，随后扭头看着莉莉和南宫三八，“等会我打开封面之后你们千万别看里面的正文，就盯着我的动静就行了，我情况不对你们就立刻挡住我的眼睛。莉莉！把你的合金巨剑收起来！让你挡眼睛不是让你拍晕我！”
莉莉吐吐舌头，悻悻地把那把合金巨x11剑扔到了一旁。
郝仁深吸一口气，郑重其事地打开了黑皮大书的封面。
在封面打开的一瞬间，书本便脱离了他的控制，这本书开始自己疯狂翻动起来，就仿佛有一股狂风正卷着它的书页飞快舞动，无数符号和信息开始涌入郝仁的脑海，他的精神世界几乎在一瞬间就抵达了溃散的边缘。
然而就在局面即将重演的时候，郝仁却硬生生止住了自己精神力溃散的趋势，并立刻屏蔽了自己对周围的一切感知，仅仅将自己的精神力聚焦在眼前的“圣经”上。
这就是渡鸦12345教给他的“诀窍”，一个阅读神文的取巧方法。
在这种极限调集精神力的情况下，郝仁终于感觉眼前疯狂翻动的书页渐渐停息下来，而那些在自己眼前飞来飞去的符号也慢慢退到视野之外，他开始看到一些连贯的句子和词组，而这些词句并非固定在书页上不动，随着他视线的游移，这些词句也在不断发生着变化，就仿佛一句话便蕴含了宇宙中一切信息的演化一般。
这当然只是错觉，郝仁努力集中起精神，让视野中的书页更加稳定了一些，随后在脑海中勾勒出自己要问的问题：如果找到创世女神的时候她已经被疯嚣之主侵蚀，应当如何？
书页上的文字抖动着，开始从这本圣经所蕴含的浩如烟海的信息中提取最恰当的答复，但它呈现出的文字仍然不够清晰，所以郝仁不得不一遍遍加强自己脑海中对那个问题的印象，以增强自己和神器之间的联系。
他感觉自己的视野正在变暗，头痛欲裂，但在他彻底失去控制之前，书页上的那几行文字终于清晰了。
他成功了！
郝仁瞪大了双眼，死死盯着浮现出来的那几句“神启”，想要将其刻入心中，那几句话是这样的：
“第一步，打开书，和她讲道理。如果她不听就转第二步。
“第二步，合上书，拽着链子抡圆了掀丫前脸。
“第三步，打开书，和她讲道理。
“第四步，重复上面的，直到她愿意跟你讲道理。”
下面还有一行小字：以理服人。
郝仁晕过去之前心里头就一句话：妈个鸡，这说的是物理的理吧？
而在同一时刻，位于梦位面苏卢恩星云的“创世引擎铸造场”中，最后一座恒星锻炉正在列门杜萨的控制下渐渐平静下来，所有的锻造材料都从恒星核心中取出，被暂时封存在附近的一颗星球上，等待再次开工的命令。
列门杜萨站在太空中的控制平台上，高达十余米的身躯被恒星锻炉的光辉镀上了一层金色。他神情严肃中带着一丝遗憾，望着眼前那颗正渐渐收缩成为一颗正常恒星的“恒星锻炉”，忍不住轻声叹息：“建造工程已经过半了。”
穆鲁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最重要的黄金圆盘仍然有九个下落不明，没有那些黄金圆盘作为运算中枢，哪怕创世引擎的核心彻底完工也没有任何意义，所以停就停了吧。再说了，引擎的外部框架还在黑暗领域中下落不明呢。”
“没办法，蓝图毕竟出了问题。”列门杜萨看了自己这位兄弟一眼，随后回头继续监督太空中的工程，大量牵引驳船正在恒星锻炉上空的“太阳港”附近忙碌，它们会把那些已经铸造出来的零件和暂时用不上的资材运输到附近的贮藏库里，而在更远一些的地方，一个淡金色的庞大太空设施正静静地漂浮在群星之间，外壳上闪耀着恒星照射的光芒。
那是还没有完工的创世引擎——这个不可思议的装置已经能看出些雏形，它就像一颗用大量巨型机械结构和弯曲的金属板组装而成的小型星球一般。这颗人工矮行星三分之二的骨架已经搭建完成，而且覆盖了一小部分外壳，没有完工的地方则像是一大堆被啃食出来的缺口，引擎动力管线发出的光芒和工程飞船喷吐出来的尾焰在这些缺口内闪烁着，但在组装工程已经暂停的现在，所有的建设工作都已经停止，工程飞船只不过是在创世引擎里面负责日常维护和检查而已。
虽然这座引擎完工之后有着理论上无限的使用寿命，但在完工之前，它的自我修复功能和稳定力场都没有启动，要让这么巨大的东西保持状态完好是必须时常维护的。
列门杜萨已经监督这项工程很久了，这座引擎从一纸蓝图开始，到现在具备雏形，其中有着他巨大的心血，如今工程说停就停，他心里当然有点失落。
但郝仁发来的消息必须正视，列门杜萨知道，那位来自异世界的“天神代言人”是不会随便说话的，既然他紧急叫停了创世引擎的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