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青雪若离得远了，她的心无论如何都踏实不下来。
“大娘。”顾楠放下了茶杯。“青雪年龄小，嫁人的事还是过几年再说吧。”顾楠眸色冷清的看着她。
“哟……”赵金敏看了看顾中延。“老爷，你看我怎么还好心办坏事了，咋们顾家若是双喜临门的话，也好祛祛晦气。”赵金敏翻了个白眼。
很显然，她所指的晦气无疑是躺在床榻躺了一个多月的吕雅淑，以及有着舞女身份出生的尚佳。
闻声，顾中延微微蹙眉，“金敏，你还是管好顾云就行，婚事多多上心。”
顾楠冷笑，低头吃饭。
顾青雪望着他，心里稍稍欣慰。
在看向一旁面色清淡的赵义龙，她心里顿时沉了下去。
“老爷哟，我也是为咋们顾家考虑。”赵金敏解释道。
“有心就好，至于什么时候说什么话，什么时候做什么事，你这个顾家主母分寸要拿捏妥当。”
赵金敏吃了个哽，没在说话。
气氛顿时冷了下来。
赵义龙笑了笑。“姑父，姑姑也是操心太多，说来也是为了顾家，姑父切勿错怪了姑姑的好意。”
三太太翻了个白眼，什么时候顾家的饭局里姓赵的外人也来凑热闹了。切……
顾楠低头不语，他知道赵义龙一直中立，哪头也不得罪，所以没说什么。
顾青雪心里一沉，望着赵义龙。
他回头。“青雪，姑姑也是为了你好，我看邓家大少爷确实不错，人品，相貌，家世，能力都没得挑，都知根知底。”赵义龙浅笑着看着她。
她微动红唇，“谢龙哥为我上心，我会考虑考虑的。”她回应着嫣然一笑。
赵义龙心里一沉，“来，姑父，姑母，义龙敬你们一杯。”他站了起来敬酒。
顾楠面不改色，抬头看了顾青雪一眼，仿佛知道她心里不好受似的。
他抬手，在盘子里夹了一只樱桃，放在顾青雪碗里。“最大的，最红的。”
“二哥，我要最大的，最红的樱桃，从今以后都要最大的，最红的，否则我不吃了！”儿时她调皮甜糯的声音在耳际回响。
顾青雪吸了一口气，望着往里红的暗沉的樱桃，望得有些出神。
刘若晴望着众人，低头笑了笑。
提到了邓世昊，这一回她可算有话说了。
看顾青雪也不待见她，何不借刀杀人。
第三百零二十七章（）
顾楠回到家里的时候，只见伍娘和玉珍座在沙发上绣花。
而楚横呢，搬着凳子在一旁写作业。
“哟，回来啦？”伍娘抬头。“她没跟着回来？”伍娘看了看他的身后。“佳人没跟着你回来？”
顾楠微微蹙眉。“姐夫，我姐呢？”楚横问道。
顾楠有些不解，“她今天没跟你们在一起？”声音暗哑而沉闷。
伍娘笑了笑，“她不是去军区找你了？怎么？走丢了？”她打趣道。
“我出去一趟。”转身，顾楠便走出了门，将门摔上。
屋子里的人面面相觑。“怎么回事？”
“我哪知道。”伍娘皱眉。
顾楠上了车，发动着引擎。
从军区出来，尚佳没有回家？那她去了哪里。
顾楠一头雾水，她今天为什么会去军区，她跟莫元帅说了什么，她现在在哪里。
一大堆问题。让他有些摸不着头脑。
今天所要处里的事太多，多到他只顾着想顾中延说的话了。
正当他挂档时，一把枪抵住了他的脑门。“顾师长。”蒙着脸的女人。
声音让他在熟悉不过。
他伸手。
“别动！”女人轻吼。
顾楠一笑，“佳人，别闹。”他玩味的笑着，伸手握住了枪把。
“我让你别动！”女人按着扳机，顾楠眸色冷清。
这个身影明明就是她，那双丹凤眼，忧郁而高雅，明明就是她，那说话的声音，素静简单，明明就是她。
她的衣衫与夜晚融为一体，薄薄的，冷的没有一丝温度。
“别闹。”带着宠溺的语气。“穿这么少，我会心疼。”
女人揭开了面纱，冷着一张脸。
“果然是你，我没认错。”顾楠笑了笑。伸手握着她白嫩娇小的手。“玩够了回家吧，我今天有些累了。”
“我已经玩够了。”尚佳眼神闪烁。“顾楠，你是不是爱上我了？”
“我有多爱你难道你不知道？”顾楠笑了笑，“今天我回了顾家，我爹说……”
“别跟我提顾家，那些人都是畜牲，你们顾家人没一个好东西！”
闻声，顾楠微微皱眉，神色暗淡。“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尚佳笑了笑，抬头闭着眼睛，笑着，“我当然知道自己在说什么，我比任何时候都清楚我到底在说什么，这是我的心里话，我的心声。每当你对我说起顾家的时候，我都在心里暗暗的骂着，骂你爹顾中延老奸巨猾，骂你娘吕雅淑笑里藏刀，明明是个狐狸，却装出一副绵羊的模样，我最恨你们顾家人，尤其是你娘，装出一副什么都不知道，装出一副很宽容的样子……”
“够了。”语气压抑，顾楠叹了一口气。“别说了。”
“凭什么不说，为什么不说，你爹用钱侮辱我的时候我记得清楚得很，你娘带着你门顾家几位长辈来冷嘲热讽事后装好人的时候我也记得很清楚，我讨厌你们顾家所有人，你大哥没出息，顾青雪见风使舵装圣女，你娘装病骗同情……”
“够了！闭嘴！”顾楠的话，几乎是吼出来的，从嗓子里暗哑的吼出。
尚佳呼了一口气，她知道他生气了，他生气的时候，眉毛不自觉的蹙起，手自然握成拳头。
他在忍耐，他在克制。
“你知道的，只是不想从我嘴里听到这些话而已，你希望我像个傻子一样天真，像个菩萨一样仁慈，可是你错了，我不是这样的人，这些话我已经忍了许久了！你知不知道。”尚佳咬了咬牙。
顾楠冷笑，眸色深暗，恍若一潭死水，她有些害怕顾楠用这样的眼神看着她。
那样她有些心虚，她不自觉的抵拢枪口，除此之外，她实在是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来掩饰自己的心虚。
注意到她的动作，顾家很配合的没有丝毫想要挣脱的意思，“所以，接下来你想做什么？”
“我……”
顾楠冷笑，“佳人，想杀了我吗？”
不，不是这样的，她只是想要激怒他，仅此而已，仅此而已。
她别无选择，别无选择。
不能让平城之乱发生，她只能想办法获得邵东伟的信任，这样才能获得一些线索。
楠哥，我不是故意的，我说那些迫于无奈，我不想伤害你。
“不，我不会杀你。”尚佳笑了笑。“我要让你生不如死。”
“生不如死？”顾楠波唇微动，此刻只觉得自己有些看不透她。“你到底……”
“很好奇吧？”尚佳笑了笑。“我和邵东伟早就认识了，为什么我会上小拢山去给黑鬼五十万，你以为我是为了你，你想多了，我是知道有一天黑鬼会落在邵将军的手里，所以才那样做。”
顾楠心里一沉，虽然不愿意相信，但……“所以，滂口的事是你早就预料到的？”他侧头，面部的轮廓在黑夜中若隐若现的，由浅而明。
“不仅仅如此，我是故意去救邵将军的，结果却阴差阳错夺得了你的信任，让你误以为我爱你爱到不顾自己的生命，这的确是巧合。”
顾楠不为所动，望着一旁的黑暗，“原来是这样。”
“是啊，你让顾培送我回潼阳的时候，我早就听见了你们的对话，所以我第一时间向邵将军报告，他才会那么理所应当的抓了我和顾培，我知道你一定会为了我和顾培考虑，谁让我知道你是个重情义的人？”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尚佳心里疼得发酸。
怎么可以这样说，她怎么能说出让自己都无力的话。
仿佛是经历了上一次的背叛而变得有些坦然，他靠在车座。“这么说……”
“你们这么久了都没找到击败邵将军的办法，因为有我在你身边。”尚佳弯着身子，此刻只觉得肚子疼的厉害。“记不记得，我每隔一段时间便旁敲侧击向你打听关于邵将军的事，我向你提议过，那是在分散你的注意力啊，你真傻，像你这样的，怎么配跟邵将军作对？！你是不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吧？”
顾楠闭着眼睛，呼了一口气。“我不信。”
虽然一切事情串联起来都如她所说的一样，但是……若真是如此，邵东伟怎么可能还将她关进大牢，顾楠浅笑，他似乎忘了，邵东伟将尚佳接到自己府上的事。
尽管如此，他还是不信。
第三百零二十八章（）
那么善良的佳人，那么纯真坦然的她，怎么可能是一个帮着邵东伟那种叛徒办事的奸细。
她怎么可能是故意接近他的奸细，怎么可能。
“不会的。你不是。”顾楠抬头，神情复杂。
他在等，他在等她否认。
只要她说出了否认的话，就算事实摆在眼前，他也会选择相信她。
就算她真的是叛徒，他也依然爱她如初。
谁让她是尚佳，陪他一路风雨的尚佳。
“你高看我了，顾家大少爷，我就是叛徒，我接近你都是为了从你身上得到钱，然后我转手在用来资助邵将军东山再起，留在你身边也只是想获得你的信任而已。我今天去见了莫元帅，我对他说，顾楠有野心。”尚佳笑了笑，望着顾楠的模样，只觉得心都是凉的。
顾楠苦笑，“既然如此，为什么不直接杀了我，你的机会很多。”
“是啊，我的机会很多。”尚佳挺直腰板，感觉身子有些倦怠，“所以，趁你明天就要前往滂口，我在这儿跟你谈一谈，我代表着邵将军来跟你谈，希望你这次能够给我们提供一些帮助，当然，你的好处不会比你在平军得到的少，这是肯定的。”尚佳说道。
代表邵东伟来跟他谈？代表邵东伟。
“告诉邵东伟。”他嘴角挂着淡淡的笑，眼里带着几分憔悴。
没有之前她说离开所激发的崩溃与无奈。
此刻的他，像是习以为常一般，经过了这么多事，军事上的，她与他的，顾楠早就不是以前那个只顾着儿女情长两厢厮守的顾楠了。
他变了，只不过是她还留在原点，她以为，一切风波之后，一切都会平静下来。
“告诉他，我顾楠就是死，也不会为了他卖命。”
死也不会为了邵东伟卖命，那么楠哥，如果是为了我呢，你会愿意吗。
尚佳很想问这句话，却没问出口。
“谁都不能改变这一点？”她秀眉微皱。
“我宁愿死。”顾楠看着她，脸上依旧是难以捕捉的笑，“做叛徒？我字典里没有这个词。”
宁愿死……看来，他从前所说的为了她能够如何如何，都是假的。
他就这么轻易，就能说出死这种话。
正当她晃神时，顾家抬手，紧紧的捏住了她的手腕。
曾经他这样用力的捏着她的手腕，已经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的事了。
这种感觉，陌生而熟悉，却是一如既往的疼，疼得她使不出一点力气。
真狠。
“就算你是叛徒，我也爱你。”他声音沙哑，“跟我回家，我什么也没听见，我什么都不知道。”他声音带着几分央求。“跟我回家，好吗？”
“不好。”尚佳手里的枪落在了地上。“你不会保护我的，你心怀大义，心里永远想着对莫元帅尽忠，对顾中延尽孝，我尚佳就是一个小角色可有可无。”她痴笑。“我的目的已经达到了，接下来我要辅助邵将军做更多有意义的事，凭什么还要跟着你，说我是妾室都不够资格，我凭什么！”她努力挣脱。
顾楠从腰间掏出枪，一手拉开车门，换了只手将她双手捏紧，“你有两个选择。要么是我顾家未过门的妻子，要么你是叛徒，就地服刑。”他淡淡脱口而出，面色冷的让人不寒而栗。“枪决。”他抬起手。
尚佳吸了一口气，刚才顾楠之所以任由她用枪指着，是想听她把一切说完吧。
顾楠，你是受虐狂吗？为什么要等我把那些伤害你的话一一说出来，像一把利刀一样捅进你的心窝，你才肯相信，我不爱你。
尽管这不是真的，这不是真的，都不是真的……
邵东伟在这附近看着她，她不能，她不能哭，不能服软。
她双眼盯着顾楠，楠哥，你能明白吗，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吗。
顾楠不为所动，双眼凌厉，微微滚动喉结，心里不知挣扎了多久。“告诉我答案。”他伸手抵着她的脑袋。
当他每晚搂着尚佳软绵绵的身体沉睡的时候，他几乎是从来没有想到过会有这么一天。
他爱摸她的头发，一丝一丝的秀发在指尖略过，柔软，轻和。
她眉尖的那一双美丽的丹凤眼，此刻正带着挑衅，他从来没有从她眼睛里看到的挑衅。
他此刻正用枪抵着自己最爱的女人的脑袋，只要他微微一按扳机，她就会死在他的枪下，从此世界上在无尚佳。
“答案你已经知道了，不是吗？”尚佳挑眉，伸手摸着他的胸口。
顾楠身上厚重的军大衣，在掌下摩挲着，尚佳心里疼得厉害，呼了一口气。她抬头，“还是舍不得杀我。”
顾楠面色冷清，时间眼眸仿佛在他视线当中冻结了。
此刻默不作声，既不发火，也不动怒，不埋怨，也不问究竟。
这样的顾楠，让她心疼。
“那么我走了，邵将军还在等我。”尚佳推了推扣在头上的手枪，欲离开。
“什么时候开始的？”
尚佳停止了脚步，侧头微笑着看着他，“你还是太容易相信人，从一开始，从你见到尚佳的第一眼，你就被我耍的团团转，之后的欲情故纵，你也乖乖上钩。”她玩味的笑着。
“原来是这样。”顾楠没有阻止她离开的脚步，愣在原地。
黑夜中，他如山的身影带着一丝幽暗的不真实。
“原来是这样。”他笑了笑。“尚佳……”
她回头，只见顾楠缓慢的举起手枪。“我爱你。”从他嘴里说出的话，冷沉而坚决，他的嗓音有些暗哑。
我也爱，怎么会不爱呢，楠哥，我都么想把一切都告诉你。
可是我不能啊，我不能。
“尚佳，我不会放过对平城有威胁的任何一个叛徒。”他冷漠无情的姿态，像是在执行公务。
他此刻的话，让人有些难以把他刚才所说的“我爱你”和此刻的话联系在一起。
尚佳笑了，发自内心的笑了，“我死后你一定很痛苦，我想我会很高兴的，邵将军倘若知道了我把你折磨成这样，一定会给我记大功，死得其所。”她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有些心酸。
顾楠握着手里的枪，吸了一口气。
他注意到尚佳微微隆起的肚子，或者说，他早就注意到了。
是谁的孩子？是他的吗？他吸了一口凉气。
“尚佳。”顾楠浅笑，“楚横我帮你照顾。”
“谢谢。”尚佳闭眼。
以为会有枪声出现，当她睁开眼睛的时候，只见顾楠转身而去。
第三百零二十九章（）
尚佳微微皱眉，“顾楠！”
他回过头，一脸坦然，心里暗自叹息，尚佳，我应该拿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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