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呀。”
白敬远点点头,“正该如此。”
“祖父借我?”春荼蘼贼兮兮地问。
白敬远伸出一指,点在她光洁的额头上,“祖父的银子,不怕你算计,不过这次还轮不到我。刚你不在的时候,皇上身边的高公公来过,叫你明天午后就面圣呢。有本事,找皇上要去!”
“是圣旨?”
“私下的口谕。”
这么说是非正式喽?还好,还好。她当了皇上的刀,可不能再不陪皇上免费演戏了。
祖孙两个又聊了几句,白敬远就回自己瑶池贯月去了。春荼蘼则稍微洗漱了下,连夜宵也懒得吃,直接抱着被子大睡。
她实在太累了,因为脑力消耗过度。所谓台上一分钟,台下十年功。她在公堂上表现得无坚不摧,那是背后无数辛苦汗水换来的。稍一放松下来,她觉得自己像被抽干了似的。
这一睡,直到第二天的临近中午时分。起床后,好歹吃了几口过儿做的鸡蛋汤饼,就被两个丫头拉着梳妆打扮。最后穿了淡粉色半壁齐胸襦裙,胸色系翠绿色飘带,同样翠绿色的镂空线鞋,鞋头上缀着白玉雕刻的小蝉,对应着头上红宝石的草头虫发簪和耳上的碧玉小蝴蝶,分外俏丽活泼。
只要她不上公堂,就流露不出咄咄逼人的气质,更加不会使坏。这时她那人畜无害的相貌就很迷惑人
,这身打扮更是完美的衬托出她的娇憨气质。当然,头发还是梳成简单的螺髻,因为她最不耐烦那些华丽发式了,一梳就要半个时辰,还要加假发进去,又热又沉。
在去皇宫的路上,透过抽丝冰沙帘,春荼蘼看到街上跑着好几辆改良西式马车,不禁大为得意。过儿也说,“小姐引导了长安的风向呢,现在大家管这车叫状师车。”
“我还要再发明个东西呢。”春荼蘼摇了摇手中的团扇,“那种东西叫折扇,平时打开来能扇风,合上后像个小竹棒那么大,最适合拿在手里。”
据说,折扇是日本人发明的。她干脆就抢日本一个先。反正他们派这么多人来长安学习和研究,到时候把这项发明带回日本去,也是大唐的荣誉啊。说不定,日本人就是和大唐人学做的折扇,只不过大唐没有发扬光大而已。
“那是什么样子?”小凤想象不出,纳闷得很。
春荼蘼拿团扇拍拍小凤的头,“说了你也不懂,等我弄个样子,你就明白了。这种东西拿着上公堂最有气势了。当结论出来时,唰的一打开,帅哪。”之前她总觉得当古代状师,似乎缺少点什么,现在才明白。就是少折扇啊。
方唐境就有!陈梦吉也有!(此两种形象,参考香港电影。)
主仆三人说说笑笑,很快就到了皇宫。照例,小凤和过儿在外面等,春荼蘼被等着宫门外的小太监带着,直奔御书房,跪拜之后。规规矩矩站在一边,眼睛虽然不至于四处乱瞄,却也没闲着。
御书房内,就只有韩谋和贴身侍候他的高公公两个人。韩谋正就着书案。看着什么,神色专注得像没发现屋里又多了个人。
切,他没看到、没听到就怪了,即不瞎又不聋。他就是装。所以说。别以为皇上都是端正大方的人,一把年纪的大叔了。还玩这套,幼稚不幼稚啊。
再看高公公,不断向她使眼色,那意思就是叫她拍马屁谄媚呗。这有什么难的,是人就会的,关键看她高兴不高兴。
今天她挺高兴,于是就屈膝施了一个标准的淑女礼,“谢皇上恩典。”
“这声谢是真心实意的吗?”也不问谢什么,摆明心知肚明,眼睛却没从书桌上抬起。
“虽然是十足真心,其实也有点责怪。”春荼蘼实话实说,因为这种上位者,尤其还是强势的,都有点变态,喜欢听呛人的实话,然后自个儿生闷气玩,比方唐太宗李世民。要对上杨广,这么不管不顾的说话,就等死吧。
“因为皇上真是笨,意思意思就算了,反正是给别人看的么。居然还真打!我爹伤得可重了……今天我还没看过他,也不知道发热了没有。”
“你但心你爹,却不担心朕被你气死。”韩谋终于抬头,一双眸子深幽幽的,哪有喜,但也绝对没有怒就是了,“从血缘上论,朕难道不是你的长辈?”
“那您是打人的,我爹是挨打的。同情弱者,这是人的天性。”
“还有理了!”韩谋嗤笑,那张完美的皇帝脸上,终于有了身为人类的表情,类似于哭笑不得,“你这丫头,撒娇卖乖,知道朕不忍罚你,说话愈发随便起来。”
正说着,外面跑进来一个小太监,也没跪,直接溜着边儿到高公公身边,耳语了两句。
春荼蘼注意到韩谋眉尖一动,似乎不用转述就听到了。他是马上皇帝,据说武功很高,这种程度的压低声音,完全瞒不住他。
“小六子,去,在外面跪着。”他淡淡的道,眉头一挑,暗示意味明显。
春荼蘼立即打蛇随棍上,“有好处?”
“敢跟朕讨价还价?还不快去!”
咦,没反对,那就是默认了?春荼蘼暗想,也不多言,直接就跑外头去了。
望着她的背影,韩谋无奈摇头,又忍不住笑起来,“幸好不是朕的女儿,不然有的头疼了。”
而外面,春荼蘼找了个上有荫凉,下有碧草,跪起来软软的地方。才跪好,不远处就走来了一行三人,后面还跟着一串宫女太监,正是皇后杜氏和杜含玉、杜含烟姐妹两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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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6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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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汤饼就是面条,之前解释过,怕大家忘记,再多句嘴。
谢谢。
第七章 因为;我喜欢你()
“怎么找到我们的?”哭了半天,春荼蘼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问。更新最快
她只希望夜叉不要真的生气,或者气太久。这样,她总还能找到他,把误会解释清楚。
“他是谁?”韩无畏反问。
“是我的心上人。”春荼蘼回答得直接。
“你知道他是什么人?”韩无畏又问。
“他是谁?”轮到春荼蘼反问了。
“他是突厥王族中人,而且是突厥王直系的王子。他现在仍然在大唐对外族敌人的通缉名单上!他是有名的狼神之子阿苏瑞,二十年前传说已死,但很多突厥高层都知道,他还活着!”
春荼蘼心头一凛,没想到韩无畏把夜叉的底摸了个透。
这样,夜叉就危险了。
她控制住要发抖的身子,深吸了一口气,再把问题转回去,“怎么找到我们的?”
“在范阳的春游日,罗立个老王八派人暗杀你,我来不及相救,他救了你,我跟他打过照面儿,那时我就觉得这个人不简单。之后,我无意间看到他出入安国公府。那天你上公堂,我看到他易了容,隐藏在人群之中。”他没有说,他看到他们之间的眼神交流,那让他的心一直沉,一直沉到无边的黑暗中。
“然后呢?”春荼蘼双拳握得极紧,咬着牙以免声音颤抖,继续问。
“然后?”韩无畏苦笑,“我自知不是他的对手,无法跟踪,只好盯着你。”
都明白了。春荼蘼心里又酸又涩,不知道是什么滋味,只有对自己的责怪。到底是她连累了夜叉。所以锦衣一直对她很针对是没有错的。她没有留意到韩无畏最近对她的刻意疏远,还让小凤去叶记传话。现在,夜叉暴露了,锦衣暴露了。为什么?为什么她就不能克制相思,等夜叉来找她呢?她怎么就不能沉住气?
“为什么这么做?”她想恨韩无畏,但恨不起来。在她心中,韩无畏是那么好的朋友,责怪他,她都不忍心。而且。她确实在和通缉犯约会,虽然她知道夜叉身不由己。他无法选择自己的出身,还要受魔功的控制和强迫。自从他摆脱了萨满,他再没杀过人了。她知道他心底是善良的,但那又如何?
她是状师。却自己忘记了一件事:国家命令和律法一样,没有人情,没有对错,只有硬性的规定。因为一旦有商量的余地,就会有人做手脚。所以任何人,都必须遵守。所以,世人都说律法无情。她能游戏于律法之间。但国家命令呢?她无能为力。
“我为什么这样做?”韩无畏再度苦笑反问,“因为,我喜欢你。春荼蘼,我喜欢你。可惜你从来没有发觉过。我喜欢你!”
春荼蘼震惊。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
韩无畏的心继续下沉。他真是白痴啊,这时候再表白,早已经晚了。只是那些话像一团热气就盘桓在他的胸口。他不说出来,整个人就要炸开了。他只后悔。为什么不早对她说?
“对不起,我喜欢了别人。”春荼蘼静了半天心,才明确的道。
这很伤人。可她是做律师的,习惯直接陈述事实。况且暧昧是最要不得的,伤人伤己。若她贪恋这份爱意,到头来韩无畏怎么办呢?所以,她选择快刀斩乱麻。可能,她和夜叉不能有未来,但她不会卑鄙的拉一个备胎。
韩无畏于她而言是珍贵的朋友,她绝不会让误会横亘在他们之间。那样,这份友情才真正不可挽救了。
而韩无畏听到她这样的话,颓然。曾经意气风发的少年,被打击到肩膀全垮了下来,落寞得让人不忍。他苦笑摇头,慢慢后退,最后倚在一棵粗竹上,慢慢坐做倒,笑容痛楚。
可春荼蘼死死咬着牙关,不说半句安慰的话,长痛不如短痛。她给不了的感情,也不会给予希望。她只能抱歉,怪只怪她迟钝到这个程度,为什么早没有发现、早制止。
两人沉默着,半晌,春荼蘼才再开口,“为什么没抓他?只是自己来了?”
“因为,我喜欢你。”韩无畏像被施了咒一般,呢喃着同样的话,“所以,我承受不了你恨我。抓了他,你会恨我,对不对?”
春荼蘼残忍的点头,别过脸,免得涌上泪水。虽然爱情是双方面的,但看到韩无畏如此痛苦,她觉得自己真的满身罪孽。
“那你想如何呢?”事关夜叉,她逼着自己再问。
“杀了他!”
“杀不了呢?”
“继续。”
“你杀了他,我就不会恨你吗?”
“不会,因为那是两个男人的事,而不是我告黑状,动用大唐的力量。那样,我会鄙视自己的无耻。
”其实他认为通缉令早就该撤销了,因为突厥已经没有侵唐的实力,倒是大唐应该收回阿尔泰山脉,开疆拓土。
“离开他!”他目光沉痛的盯着春荼蘼,“哪怕你不要我,也不要是他。跟着他,你没有幸福的未来。”
“原来你跟踪、调查、以死相搏,为的是我,为的是这个。”春荼蘼笑了,感激的温暖笑容,“谢谢你,韩无畏。可是,请你不要伤害他。相信我,他真的对大唐没有企图,也没有威胁,他只想过平凡人生活。虽然我确实看不到幸福的未来,可我不在乎,只要和他在一起,哪怕一天,也是好的。他离开,我可以活着,继续打官司,继续孝顺祖父和父亲。只是,再也不会喜欢别的人了。”
“你……”韩无畏怔住。
他怎么忘了?荼蘼不是普通的女子。她不要普通女子的人生,嫁人,相夫教子。她有她自己的精彩,自己不也是为这些而迷恋着她吗?
“求求你,别揭穿他。”春荼蘼眼圈红了,第一次在别人面前服软,“真的算我求你。因为若他露了形迹,他就得离开了。我会想他,很想他。所以……”她哽咽,说不下去了。
“好。”情不自禁中,他答应。因为她的哭泣,除了是为家人,就只为了那个男人。
他输了,要输得光明正大。他抢不回来,因为在这份感情里,做主的是荼蘼,从来不是他或者是阿苏瑞。那么,他就只有退回去,退到无人的角落中。既然无法相信她能保护自己,他就只好随时准备伸出手。
“谢谢你,韩无畏。”春荼蘼说,转身向竹林外走去。
这是她第二回道谢,韩无畏能感觉到其中的真心真意。只是他的心终于沉到了底,再也浮不起来。她不喜欢他,这辈子都不会了。
目送着她纤细的身影消失,韩无畏骑上马,向相反方向,狂奔出林。而此时的春荼蘼,则才走到马车旁边。
看到她的泪痕和略显凌乱的头发和衣服,过儿和小凤大吃一惊,双双上前询问。春荼蘼只是摇头,只说回家吧。两个丫头立即明白是和某人会面出了状况,却不好多问,方才也确实听到半山上有嘭嘭的怪响,好在小姐也没有受伤。
男装的小凤坐上马夫的位置,过儿扶春荼蘼上车。只是手才碰到车门,春荼蘼忽然心中一跳,咚的一下。那跳动太熟悉了,就像是神奇的心电感应。
“过儿,你和小凤坐在外面好不好?戴上帷帽。”她尽量平静地说,“我想静一静,单独待着。”
过儿感觉有点莫名其妙,但既然小姐这么说了,也没有多想,更没有强求,见春荼蘼没有让她扶上车的意思,就爬上了车夫旁边的位子。
春荼蘼这才上了马车,顺手把门紧紧关上。
夜叉,坐在反向的位置。不知道他是怎么在两个丫头的眼皮子底下上车的,可他就是安静的等在那儿,等她。
那白袍胸前的血迹还是很刺目,但他的脸色虽然苍白,却并没有多少病态。
马车前行,春荼蘼坐在对面,嘴唇轻动,几不可闻的声音,“对不起。夜叉,对不起。”
夜叉摇头,碧眸温柔成水波,荡漾在春荼蘼的心头。
他不怪她,可这并不能让她好受一点。
“你没生我的气吗?”
摇头。
“我不是要帮他,我是不想你们任何一个人受伤害。我不知道会让你受伤……”
还是摇头。
然后两人就沉默了,明明那么想念,可相对时却说不出话。只是夜叉的眼睛一直在春荼蘼身上浅浅的扫过,似乎要一遍遍把她深刻在骨髓之中、灵魂深处。而这目光令春荼蘼开始局促不安,浑身发热。
正在这时,马车突然一顿。
春荼蘼没的提防,整个身子前倾,一下扑在夜叉的怀里。
外面小凤道歉的声音传来,“对不起小姐,前面窜过一只兔子,我拉马拉得急了。”
“没关系,赶你的车吧。”春荼蘼对外喊着,声音轻轻的发颤。
因为,她和夜叉离得太近了。从没有,这么近过。
他们彼此能感受到对方的心跳,能呼吸到彼此的呼吸,能看到彼此瞳孔中自己的影子。
而且他的胸膛,他环在她腰上的手臂,都烫得吓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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