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门纪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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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门纪事- 第4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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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还有自知之明,论文尚且不是对手,何况骑射更无下功夫,还你吧。”

    送还马缰。

    阮梁明乐道:“你指刚才的几个对子,这不值什么!你几时去京里,来看我,我家有个清客,没别的才学,善会出对,凡他出的对子,别人看上去都像难不死人不痛快的,他又会对,所以对对子,我是不弱你的。”

    余伯南也乐了:“就知道瞒不过你们法眼,”就便儿,对着钟氏兄弟几个人再一笑,再望回阮梁明:“是安三妹妹请我帮忙寻对子,全是我找来的,她让人安排。幸有此事,才识君等大才,见笑见笑。”

    “没有你这才子,怎么能出来那么难的对子,”董仲现也接话笑道:“我记仇的,几时你进京,找过梁明就来找我,我找几个人给你认识,不怕难不倒你。”

    少年们纵声谈笑,女眷们看上去也是开心的,男人们看着又是羡慕年少。余大人自豪顿生,儿子谈吐颇能跟上,不枉平时一番教导。余大人早把方姨妈给忘记,方姨妈虽竭力的露了个脸儿,却还不如那落叶染香,还能多存一会儿。

    宝珠过来的时候,凡是会骑的都手中有马,余伯南说自己不能,余大人也早让人回衙门里牵马过来。

    箭靶子也别致,大寒天的难以安稳入地,就用一块轻飘飘绢布,系在梅花上面当靶子。袁训正在说规矩:“箭中绢布的可以饮一杯热酒,箭穿绢布的可以三杯,”

    “打住打住,这是灌酒,那不会喝酒的人,能中也不中了。”钟引沛又插话。

    袁训笑骂:“没酒量的吃果子去。”钟引沛还要说,袁训白眼:“你说还是我说?”钟引沛嬉笑:“你说你说,我们这是不会射的人,还不能挑挑毛病。”

    袁训不理他,继续道:“上马射者有三通鼓声助威,下马射的给一通鼓。没中的人,罚诗一首,”

    “打住打住,”钟引沛又来了。

    “乱插话的,罚出去倒酒!”

    钟引沛即刻闭嘴,阮梁明大笑:“钟四你总算把他惹毛,昨天小袁就看你一肚子脾气。”钟引沛还没有回话,袁训似笑非笑目视阮梁明:“你想倒酒吗?”

    阮梁明也即刻闭嘴。

    这一下子,全场的目光更在袁训身上。能把小侯爷说得不敢说话的人,这个人是谁?众人这才想到,钟家兄弟也好,阮董也好,出身来历都清楚。独介绍袁训是家中表亲,什么来历分毫不知。

    但见他眸如深空,观之忘俗。此人不管是什么来历,也必定不凡。

    宝珠也在心生疑惑,她对袁家红包的疑惑不是他的来历,而是总觉得吧,从钟家表兄开始,人人都捧着袁训似的。

    “他是皇子吗?倒要捧着他。”宝珠自言自语,想当然,袁训不是皇子。皇子再做微服,别的人也会对他必恭必敬。和对袁训的亲切并不一样。

    宝珠就看下去,先不归座。

    她站在梅花后面,用花半掩住面。余伯南无意中见到,人面相映娇面,更比平时好些,不由又痴又醉,自己笑着。

    三通鼓声响起,场中并排是三个少年。阮梁明居中,另外本城两个少年在侧。梅花上面三块高低相同的绢布北风里飘起,撩拨人心。

    绢布软而易飘,箭能扎住都不容易,何况还要穿布而过?那就更难。袁训宣布的规则,大大地让没见过的人兴趣高涨,喝茶的也不喝了,吃东西也不吃了,姑娘们各寻树木花石挡住自己,兴奋的对着看。

    鼓似能惊动天地,在这白雪皑皑中,激得人心头滚烫。鼓声落下,马蹄声又起,马蹄声住时,箭矢声响起,穿风而过的箭矢带着射箭人的目光,也带着不射箭人的目光,嗖嗖往绢布飞去。

    绢布在风中卷成一个小卷儿乱飞,几乎无着力点。

    小侯爷果然不同凡响。

    “哧啦”一声,绢布应声而裂成两半。而本城的两个少年,因为习惯射的是箭靶子,只是中了。他们满面通红时,阮梁明笑看袁训:“我这个算穿过去的吧?”

    袁训缓缓摇头。

    阮梁明笑:“就你最能,你再这么高深莫测老道学似的,今儿我就不让你射,让你干看着!”说过对钟引沛挤眼睛笑:“钟四,你是他徒弟,来来,给你师傅争点儿脸面回来。”

    宝珠撇嘴,没来由的这么捧人,你们在打什么鬼主意?

    钟引沛耸耸肩头:“出就出来,先说好,我只中布,可不会哧啦一声碎了布。”阮梁明一怔笑骂:“你取笑我?”

    “是啊,我在想,怪可怜的那块布,织匠们不容易织出来的,你穿过去,最多一个洞,还可以补,”钟引沛慢条斯理的上马。

    一旁气坏宝珠。

    一个洞,还可以补?

    宝珠怒汹汹隔着梅花瞪住袁训后背,难怪你衣服上一个洞,敢情你对扎出一个洞最为拿手。她和袁训离得足够远,但不知怎么的,袁训忽然回头,和宝珠目光对上。

    宝珠僵住,一时收不回满含怒气的目光,就知道这样无理,就觉得又尴尬又僵持。她肯定自己的目光绝对和这位表兄对上,两道眸光相撞的感觉和对不上的感觉大为不同。但见袁训目光飘飘,似没有对上似的,滑到一旁,再漫不经心扭正面庞。

    这举动又气到宝珠,这么大活人,你就没看到?你你你……看你的表情像对着风,又像对着空气,你是不是想赖红包?

    宝珠忽发其想。

第九十八章,孩子气的宝珠() 
宝珠很是孩子气,虽然她并不缺钱。

    当年安家父子相继去世,而大奶奶又跟着伤心病亡,接下来没出多久,二奶奶邵氏有再蘸的心,老太太闹了一场把它搅黄。

    邵氏不得不回安家守寡,而老太太也精明的当场请来证人,列出安家财产,哪些是以后的使用年年列清,三房嫁妆大房的早已封存,而二房三房的嫁妆归各自看管,安家可以不使用的财产,或每年出息的余资,如三个爷们还活着的话,属于他们的使用,安老太太是声明归在孙女儿的嫁妆里,但多少没有确定。

    这是因为铺子上的出息多少也不能事先确定。

    因此宝珠算是小小富婆,她对没收到真正见面礼的恼怒,主要是来自于对表兄们没有攀亲的想法,就对他们的“戏弄”,暂时说是戏弄吧,从宝珠的角度上想算是欺负和耍弄。宝珠就纠结在见面礼上,压在心里自己生气。

    而袁训,如果说他家世稍弱,也是在来的这些人中间算弱,也不是给不起红包的人。宝珠这气就生得没有顾虑,一心一意的瞪着袁训,很想他要过来理论或是询问,这就开始讨要。

    腊月二十八,也算是过年了。

    但袁训不理她,再也没有回身来看宝珠。他面色专注,看着被阮梁明戏称为他“徒弟”的钟引沛上马,钟留沛为弟弟亲自去擂鼓,本城的少年又出来两个陪同上马,三个张开弓箭,大家屏息凝神中,三个少年都中了。

    稍明眼的人,由钟氏兄弟的文弱就能看出他们平时功夫练的少,因此出来的这两个本城少年算是精明的,头一场先不出来,果然小侯爷很是厉害。这第二场和小小侯爷钟四公子大家皆中,有人送过热酒来,三个少年喝过,相视而笑回来。

    三个人中的,全是箭中绢布,但没有过,裂也没有。

    但只这样,钟引沛也得意洋洋:“梁明兄,看看我也中了吧,甚至我没损坏那布到不能补。”他此时针对布坏不坏的话全是无意于宝珠,而和阮梁明在开玩笑,不过宝珠每听到一句,就更加的气恼。

    宝珠的眼珠子就更固定在袁训背后。

    袁训在场侧,宝珠在树后,虽然眼光炽烈,此炽烈可不是爱慕,是生气的炽烈,但不会让人发现。

    但因眼光炽烈,换一个人让盯着,早就觉得*辣的必会回头,但袁训硬是毫无感觉,宝珠眼珠子瞪得有些累,转了一转休息一下,又继续看过去。

    如果她此时有镜子照,是可以看到她的眼神除了生气的炽烈以外,是再不具备任何威胁,反而黑白分明,衬上雪中通红的面颊,分外的好看。

    是以袁训只看一眼,明知道背后有一双气愤的眼光,也不能再回身来视看。那美丽的眼睛,勾魂而又慑魄。

    袁训就更专心地去看钟引沛和阮梁明开玩笑。

    阮梁明走过去,把钟引沛所射绢布解下来,亲手展开给众人看。北风呼的一下子,偏在这个时候吹开绢布烈烈平平,大家也都能看得清楚。阮梁明再捏在手指里,另举起自己射裂的那块绢布,北风凑趣,把分来就成近两半的绢布吹得左右分扬,明显快成两块布。

    他们这样的争执,安老太太早笑得前仰后合。见阮梁明故意装出委屈:“怎么,我的力气看上去不如这只碰到靶子的?”

    “我说过我爱惜布啊,”钟引沛一脸的无赖相。

    安老太太用帕子握住嘴,笑着让人揉揉后背。少年们这般的逗笑,人人知道是为了哄老太太喜欢。掌珠见大家眼中都有羡慕,就是稳重自持的冯家奶奶们也有艳羡之意,这是难得的,掌珠就更昂首挺胸,好似雪中高扬的红梅花。

    她又最偏爱大红色。

    玉珠也受到吸引,不过却是目光频频扫向董仲现。刚才对对子的一晤,玉珠认定董家表兄更有神采,见阮小侯爷又出风头,一向清高的玉珠油然生出情绪,盼着董仲现也去射上一回,这就能文又能武。文能满足玉珠的孤高,武又能满足玉珠看游侠传记产生的悸动,这就十全又十美。

    董仲现正指着钟引沛笑,装出来看不下去他耍无赖,步到场中道:“钟四你不能就说不能吧,”钟引沛转脸对他,还是眼角边全是无赖模样:“那你来啊?”

    玉珠的心一跳,在脑海中先行为董仲现跃出回答,自然是斩钉截铁,大丈夫一般的慨然而回:“来就来!”再加上一句威风的:“你看着!”就更好了。

    这是玉珠所想,与董仲现实际说的是两回事。董仲现拍拍胸脯:“我来可以,不过我和你一般的功夫,你不会有意见吧?”

    “那我当然有意见,你若不能穿布而过,又毁一块布,你就别射了吧。”

    董仲现皱眉瞪眼:“嗯?”

    钟引沛皱眉瞪眼:“嗯?”

    两个人对上了。

    安老太太笑着高声道:“都射来给我瞧,不然我不依的。”才把两个人装腔作势的分开,董仲现去取弓箭,余伯南见他们热闹来了兴致,道:“我就更加的不行,不过我陪董兄。”董仲现咧嘴笑:“生受生受。”

    又出来冯家的一个少年,三个人举弓箭,董仲现中了,余伯南箭头偏了,北风中本就准头有失,余伯南此时心情敞亮,并不以为意,一笑而过。余大人也觉得“陪着”是最重要的,纯文人射不中,能举就算可以。他微笑反而夸儿子,对身边冯家的一位爷道:“伯南竟然能拉开弓,也算大进益了。”

    现场拉不开弓的人,可有大把的人在。冯家的爷们也就点头:“是啊,比我小儿子强许多,我家几个儿子,能拉开弓箭的人,一个没有。”

    他指的,是此时他们在使用的弓箭,有些力气才能拉开。

    另一个陪着的少年也中了,也是一样的觉得中了就是头彩,自已个儿回座高兴,同座的人也都夸他,安老太太让人送酒水和彩物来,少年喜欢得不行。

    钟引沛又出场了,对着董仲现的那块靶子,笑眯眯:“啧啧,果然你和我一样,也是爱惜布的。”

    大家本来不笑,这就又笑起来。

    钱家小奶奶听到身后有一句轻笑:“真真贫嘴。”分明是自己女儿的嗓音。是啊,这个少年可爱之极,又贫嘴得可爱之极。

    阮梁明就跟上话:“钟四,你这话是让我接下来射还是不射?”钟引沛笑:“你若爱惜布,你就射,不爱惜,就别射了。”

    “你这个人,我就说小袁不必射,你就还我一句。”阮梁明目视袁训:“小袁,算我说错了,接下来的箭全归你射,我们都不出来。”

    袁训回以一笑,还没有说话,董仲现又跳出来:“不行,小袁要射也在最后,他要射了,别人还怎么射。”

    场中人的好奇心,由此勾上来。

    就是一会儿休息眼睛一会儿紧盯的宝珠也歪了歪面庞,很想看看。不过宝珠满心里只盼着袁训出笑话。

    此时,安老太太满面含笑,对袁训招手。袁训就过去,老太太慈祥地道:“你既能射,为什么不射?今天我们取乐,射来给我看吧。”

    “是。”袁训欠欠身子,在注视中走入场中。

    钟引沛跑得飞快送来弓,钟留沛来送箭,阮梁明也挽挽袖子,亲手去绑绢布。玉珠有些失望的没把风头出到她满意的董仲现,则去擂鼓。

    宝珠又暗嘀咕,如何,这些人全是有意的显摆袁家表兄。就扭头寻找掌珠,见大姐姐有没有把心思放在袁表兄身上,再看三姐玉珠,这么的威风,三姐可有动心?

    反正不曾想到自己身上。

    袁训举起弓箭。

    场中安静下来。

    这种安静来得忽然而又独特,在有很多人围观又有水喝又有东西吃的情况下,独特的让人能屏住呼吸。

    本城的人先折服于小侯爷的骑射之下,以为这已经是最好的,见袁训下场,本来没有当一回事,就是再好,也不过和小侯爷一样的好。

    可阮梁明、钟氏兄弟等人忽然现出凝眸之色,带动全场寂静下来,只有风雪在动。众人的焦点,也就到了袁训身上。

    “咚咚……。”鼓声雷般响起。玉珠一眼望去,又有些痴痴,董家表兄擂鼓的模样,倒颇有丈夫气概。

    而宝珠瞪大眼,在心里念叨,射不中射不中……。

    掌珠抬头轻笑,眸光所看之处,还有意无意的是阮梁明。他的一举一动一个眼色,今天都是掌珠的了。

    袁训没有上马,所以让观看的人心中稍有安慰。这人要是上马就射,射得比小侯爷还要好,有一多半人的心会受伤害。

    他们已认定阮梁明最好,再来个好的争风头,有一半公愤就此而起在心中。

    好在,他没有上马。

    因为他没有上马,宝珠就认定袁训不如阮梁明,既然不足,索性多不足一些吧。更在心里念的欢,念得太快,小嘴儿就嘴唇微动,明显可以看出来。

    不中不中不中……

    三通鼓过,袁训没有动,他身子虽笔直紧绷,他弓都没有拉开,就那么站着。

    钱家小奶奶忍不住低声道:“难道拉不开?”说过又后悔,忙抿抿嘴唇。

    鼓声没停,就一直响着。

    玉珠嘟了嘟嘴,不是下马射者一通鼓,这都擂了好些通,难道手不疼?

    掌珠不耐烦颦眉头,这是作什么?开玩笑也过了吧。袁家表兄要是不射得好,难道不丢安家的人?

    宝珠内心欢快,由射不中改成念不敢射不敢射……。

    北风,呼!

    风劲上来,树上绢布并排三块,一起展开。

    就像城头大旗,平时是低垂的,但烈风一来,呼的打开如铺在地面上。

    “嗖!嗖!嗖!”

    三声!

    三声快如闪电,先有全城会功夫的人吃惊地叫:“好!”

    叫好声中,袁训闪电般对宝珠方向扫过一眼,就他此时的站位,是在宝珠的侧面,稍动动头,就看过来。

    宝珠正在笑眯眯,不敢射……。让这一眼定住,眸子一凝,小嘴儿里话本能的还是说了出来。不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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