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了水月先生之处,林慕华仰望天际,天色已暗,一轮弯月挂在天边,散发着皎洁之光,却照不透他心中的阴沉。
缓步前行,步入大街之上,即使月已升空,街道上仍旧人流如织,叫卖声不绝于耳,嬉笑怒骂之声响彻不停。
“林兄,真是巧啊!”
姬少钦的轻柔的声音飘到他的耳边,抬头看去,正见一位貌美如女子的人正眼露惊喜在一旁的酒楼之上举杯与自己示意,
“上来坐一坐?”
“好!”
林慕华微笑着点了点头,转身进了酒楼。
酒过三巡,酒意上头,林慕华脑袋一懵,不知为何突然开口问道:“姬督主,你到底是谁的人?陛下?太子?信王?或者是魏朝派来的人?”
“我是谁的人?我谁的人都不是,谁赢了,我就是谁的人。”
姬少钦淡淡一笑,轻声回道:“林兄不也一样吗?”
林慕华不答,他可比姬少钦陷得要深得多,甚至最大的可能就是被人利用完了之后当作一枚弃子抛弃!
沿着街道渐行渐远,昏昏沉沉中就来到了自己的府邸,看着卧房门前依着门沿微笑等候自己的妻子,林慕华的心中猛然一暖。
‘也许,自己确实需要找个退路了!不为自己,也要为玉琼花,为了福成。’
222 请君出山()
沧浪河岸,严寒早已把河水冻结成冰,一队队楚兵有条不紊的把一块块木板用铁锥、草绳搭建着一座座木质桥梁。
北风呼啸,十万楚兵无声无息的立于岸旁,严寒不能稍减他们心中的激动,胜利的欲望让他们热血沸腾。
据可靠消息,魏军的精锐大队已经退出了前方的豪州,也意味着前方百里的土地对他们来说已经是唾手可得!
“咚!咚!咚!”
战鼓响起,一对对楚兵整齐划一的越过桥梁,直扑不远处的城池。
军阵中央的一个木台之上,头发花白、满脸皱纹的赵平眼露欣慰的笑意。
“陆兄弟,只要再有一个机会,我们就能直逼魏朝京师,不说一举剿灭北魏,但把他们赶回北蛮却是有不小的希望!”
陆七双腿已废,只能靠着身下的一个轮椅代步,幸好军中有班家的机关高手,这轮椅精致巧妙,转动如意,并不比常人慢上多少。
闻听赵平所言,他也是笑着点了点头。
“大哥毕生所愿,恐怕明年就能达成!”
“我的毕生所愿,非是打退北魏,而是我大楚百姓能够安居乐业,不受兵灾之苦。”
赵平低了低头,又看向身旁的副将,都统王英。
“王都统,你率军先行,张宪随后,我来压阵,随便联系姚将军他们。”
“喏!”
王英领命告退,脚步虎虎生风跃下木台。
一日之后,前线来报,城池已在内里百姓的帮助下攻下,南楚大军继续挺近。
而在右翼护卫的姚将军所属却突然停下了脚步,并未跟上。而左翼的京师直属护卫军也是如此,丝毫没有配合赵平全力进攻的意思。
“姚将军他们这是怎么回事?”
城墙之上,赵平眼露疑惑,他现今已经升为枢密院副指挥使,按理来说另外两支楚军应该受他节制。但实际上却并非如此,因为楚国建国之时为了武官做大,下了种种限制,现今赵平能够手握十万楚兵已经是破了规矩,却是不能对其他部队有领导之权。
“姚将军来信了,说是接到命令,稳守虞山,稳固后方。”
“护卫军也是如此,总之都是不愿再上前了!他们估计觉得目前的形式已经很好,在贸然进攻万一失利就得不偿失了。”
王英摇了摇头,一脸的遗憾。
“不要管他们,只要我们再胜一场,他们定会再次跟上。”
赵平眼中露出一丝无奈,叹了口气道:“继续进攻!”
又五日,大军前行百里,几乎直逼魏朝京师,但后方的两方楚军竟然还没有跟来。
“情况有些不对!我们深入魏地,斩获也不少,但并未遇到太大的抵抗,显然魏军是想与我们大军交锋,一决胜负了。但我们孤军深入,胜算太小!”
大帐之内,张宪看着面前的地形图眉头紧皱,场中其他几人也是心生焦躁。
“如果他们两队跟来,我们的胜算至少要占六成,就算不敌也能从容退走。但如今……”
陆七也是摇头一叹。
“不管如何,这一战再所难免,只有我们一队,先杀杀魏军的锐气,看情形再做接下来的安排。”
赵平眼神转动,也只有他才有这么大的口气和气魄,能够独自领军在兵力悬殊的情况下仍能信心十足。
他的信心也感染了其他人,是啊!有赵将军在,我们必定会胜!哪一场战斗我们不是以弱敌强、以少胜多!这样的胜利必定还会继续!
“报!”
帐外传来呼声。
“进!”
赵平开口,一旁的陆七突然眉头一皱,看向帐外。
军帐掀开,一位肥肥胖胖的宦官走了进来。
“赵平接旨!”
这位是监军王公公,但为人不行,与军中几人的脾气也合不上来,所以一直被他们排斥在外。他也有自知之明,无事不会露头。
“臣领旨!”
诸将跪倒在地,只有陆七悄悄的出了帐篷。
“兵微将少,民困国乏,孤军深入,胜算不大……”
一个个字眼传入耳中,陆七眉头紧锁,猛然停下身下轮椅的转动。
“特召赵平回京觐见,以示嘉赏!”
班师回朝?
联想到几日前停滞不前的其他两队,陆七不由得心中一叹。
愚蠢啊!
“北魏军气已丧,将领昏庸,诸皇子争夺皇位更是致使朝堂混乱,正是千载难逢之机。而我军接连大胜,士气正旺,最近又是天气回暖,天时地利人和尽在我方,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微臣只得抗旨,望陛下恕罪!”
赵平坚定的声音响起,随后则是王公公怒气匆匆的从军帐中奔了出来。
“抗旨不遵!姓赵的你不会有好下场的!”
陆七脸色紧绷,双手紧握,就听到赵平掀开帐篷,下令行军。
五日之后,京城,皇宫大殿之上。
当今南楚的皇帝突然把手中的一卷飞鸟传书的信件狠狠的扔在地上。
“赵平!你这是要反啊!”
“陛下慎言!”
殿下一位老臣急忙越出队列,躬身答道:“陛下当年曽言:中兴之事,尽托赵将军!今日赵将军抗旨不遵,也是因为看到了胜利之机,岂可言反字?”
“请陛下慎言!”
又有一位老臣出列,直接跪倒在地。
“赵将军忠心耿耿,岂会生出反心?”
“是啊!”
“是啊!”
殿上的百官同时点头,议论不停,只有甄丞相低头含笑,对着身后一人使了个眼色。当即就有一人缓步上前道:“陛下,赵将军威望之隆,声震朝野、百姓,万不可轻言反字,要不然恐怕后果难料啊。”
此人一开口,在场的人全都变色,有几人更是悄悄看向甄相,再也无人开口。
只有大殿正中的当今皇帝双目一睁,胸腔更是来回起伏,呼吸急促,片刻后突然化为哈哈大笑。
“是朕一时迷了神神,赵将军忠心为国,是我大楚中兴之将,怎会有反意。传我旨意,召赵平回朝。”
旨意刚下,朝臣即将退下之时,皇帝再次开口。
“我知道赵将军心性固执,一道旨意估计还是会被他拒绝,还是多下几道吧!”
于是,在这一日,七道召赵平班师归朝的旨意接连传出。而这时,魏朝议和的使团再次出发,朝着南楚京师赶来。
“给南楚的皇帝说,杀了赵平,可换两国百年安定!”
脸色疲倦的魏朝皇帝对着面前出使南楚的首领开口。
******
“杀!”
战场上杀声震天,南楚的帅帐则是一片寂静,就连空气都像是静止了一般,只有赵平捧着圣旨的双手在不停的颤抖。
“陛下,机不可失啊!”
声音哽咽,细看他竟然已经泪如雨下,满脸的皱纹上更是泪花点点。
“赵将军,陛下接连下了七道旨意,难道你还要抗旨不成?”
王公公圆滚滚的脸上挤着让热作呕的笑意,两只小眼更是眯成了一条缝隙。
“陛下有旨,我等自然遵命!”
见赵平不答,他身后的张宪急忙回道,然后起身扶起赵平。
“将军,与魏军之战非短时间可以决胜负,我们还是先退回去,缓缓图之吧!”
帐外的陆七仰望天空,乌云遮蔽了烈日,天气在今日显得分外寒冷,让他身上都止不住的打了个寒颤。
******
京城,皇宫,太后所居的宫殿之内,林慕华衣衫不整的跪倒在床榻之前,伺候着那骨瘦如柴的妇人。
与以前相比,服了丹药的太后显得年轻了许多,但脸上的皱纹扔在,干瘦的身躯仍是让人提不起一丝兴致,但林慕华仍能强颜欢笑,在床上尽力让着老太婆欢喜。
殊不知多少次他回到家中,因吞服丹丸呕吐不止,身心俱疲,但这种事他又从不敢开口。
“你去吧!陛下找你有急事。”
犹如枯柴的腿轻轻踢了踢他,林慕华急忙跪地请辞,来到了一间大殿之处。
“林慕华,我给你个机会待罪立功!你当年丢失的丹药找到了,还没人服用,你去给我取来!”
南楚皇帝开口,林慕华当即出了大殿,数百御林军直冲向三皇子所在的府邸。
五日之后,三皇子因大逆不道、勾结边将欲图篡位之罪赐死!
朝堂大乱,与此同时,不少人的目光也转移到那三皇子勾结的边将,那位进京领赏,行至半途的赵大将军身上。
“驾!”
泥泞的官道之上,一位名剑堂服饰的骑手正拼命抽打着胯下的赤火宝马,马蹄生风,一跃数丈,最后在一棵大树之旁发出一丝悲鸣,颓然倒地,口吐白沫再也无力前行。
而马上的那位骑手,看也不看自己数年来朝夕相处的宝马,身形如电,体内真气拼命逼催,朝着前方狂奔而去。
夜幕即将来临,那骑手眼前一亮,远处一个大大的赵字出现在地平面上。
“赵将军!”
骑手大呼,声音嘶哑,双眸满是血丝。
一刻钟后,一间驿站之中,满头白发的赵平跪倒在地,双目无神的看着身前的一张密信。
“赵大哥,我们离开这里吧?”
陆七的脸上露出疲倦与担忧,缓缓的开口。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赵平的声音似有似无,最后化为一声苦笑,缓缓起身,脱下身上的铠甲,换上一身洁白的长袍。
“陆兄弟,你走吧!我知道你志在山野,这些年难为你了。”
陆七看着赵平久久不语,最后转动轮椅,出了外门。
“孙将军!”
“陆大侠有何吩咐!”
一脸悲戚与不忿的一位中年大汉抱拳一礼。
“我怕有人对赵将军家人不利,想请你跑一趟,把赵将军的妻儿接来。”
“属下就算这条命不要,也定会保全赵将军家人的性命!”
那孙将军虎目一睁,猛然大喝。
“我会让寨子里的一些朋友去帮你。”
陆七面无表情的点点头,取了纸张,快速的写了一封书信。
“要快!”
“属下这就去!”
孙将军接过书信,二话不说就去牵了自己的战马,在几人的伙同下迅速奔出了门外。
“伯仁!”
“陆寨主!”
孔伯仁上前一步。
“你去一个小山村,去那里找陈子昂陈少侠!把我的这柄飞刀给他,请他出山,如果他同意的话,就带他去汇合孙将军,如果他不同意的话……”
“属下会跪在他的面前,一直等到他同意为止!”
孔伯仁接过飞刀,斩钉截铁的回道。
223 山村来人()
同里村,今日一村的人全都挤到了村中的祠堂之前。【。m】
村里的王大爷、王大妈两人还是没有挺过这个寒冬,在相隔不到两天的时间内,相继离开了人世。
出乎很多人的意料,先走的不是身体有疾、神志不清的王大爷,而是平时看起来身体一向硬朗的王大妈。
一个比往常稍微寒冷的一个夜晚,王大妈躺在床上,身躯变得冰凉。
第二日,整个村里的人都听得见这两年来痴痴呆呆、不曾言语的王大爷的痛苦哀嚎。
这边刚给王大妈打了口简易的棺材,神识恢复清明的王大爷看着王大妈躺进棺材里,双眸一红,哀嚎一声后也随之离去。
两人无儿无女,后世自然是村长郭同里帮忙照料,村里人每人都搭了把手,把两位一辈子与人无争的老两口送了下去。
曾经的浪剑客冷夏今日当起了厨子,陈子昂几人打着下手,一村百十来口人济济一堂,在大冷天里一起喝了一口热乎饭,祭奠逝去的二老。
一群人端着碗感叹着与王家二老在一起的日子,些许孩童却没有这份悲愁,嬉笑打骂着在开阔的地方奔东奔西。
“村长,外面来人了?”
虎着脸对着几个娃娃伸了伸手掌,程寒姐弟俩的父亲快步从外面赶了过来。
“有个驴车朝着村里赶过来了,不是货郎。”
“喔!”
郭同里正蹲在那里与几个年纪相差不多的人搭着话,闻言急忙站起来,理了理自己花白的头发就朝着村口行去。
“叫一下教书先生。嗯,陈大夫也请来一下吧!”
正巧陈子昂提着一桶开水走了过来,闻言点了点头,放下开水,对着众人招呼一声,也走了过去。
小村外,一辆驴车正缓缓驶来,驴车上端坐着一位秀丽端庄的妇人,妇人一身白色绸衣,显得淡雅清丽。她的怀中还抱着一个粉雕玉琢的二三岁孩童,此时那孩童正睁着自己黑黝黝的大眼睛看着眼前着大山深处的幽静小山村。
“妇人,我说过的村子就是这里,几年前我追杀一人时进山迷了路,饥饿疲乏之时偶然路过此村。这里地处偏僻,且与外界不通,没有赋税、差役之苦,外人也找不到,最是适合我们避难。”
说话的汉子在前牵着驴车,生的身高马大,只是五官不正,眼带奸邪之色,偶尔看向驴车上那貌美妇人的眼神里更是透着赤果果的**。
“同里村……”
那妇人娇躯一扭,抱着孩童下了驴车,对着村前一个木牌低声念道,借此也避开了男子那让人心生不悦的目光。
“没错,这里的村长老头好像就叫什么同里。”
那男子嘿嘿一笑,大手一伸就搂向妇人那纤细的腰肢。
“吴亮,你干什么?”
妇人脸色一变,端庄的俏脸上露出一丝慌张。
“妇人,我们可是说好的,我带你们远离外面的是非,你就自愿嫁给我!怎么,到了这里你还推三阻四?”
那吴亮脸色也是一变,语气加重,声音中透着股狠辣道:“李渺渺,章家早就完了!如果不是我吴亮救了你们母子俩,你们早就下去陪姓章的了!”
“为了你,我不惜得罪山海派,几十年辛苦闯荡出来的名声也弃之如蔽,甘愿陪你到这深山之地。甚至愿意把这小杂种当成自己的亲生子女抚养,只是为了和你能有个夫妻之实,怎么?这些你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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