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相濡以沫- 第6部分

　　　　那么楼家大小姐楼玥跟芙妃又是什么关系呢？

　　　　陆芙儿、陆绯儿，乃是同父同母嫡亲的姊妹。楼玥，是陆绯儿之女，也就是说楼玥是能唤当今宠贯六宫的芙妃一声姨妈的。

　　　　陆芙儿霸得德仁皇帝专宠已有十几年，能在波澜诡谲的**之中专宠，足以见此女心思城府深到何种地步，又足以见此女颜色有多诱人。

　　　　同母姊妹，陆绯儿同样妩媚动人，而楼楼玥又极像陆绯儿，长相自然不差。

　　　　陆娉婷，是陆芙儿的弟弟、陆绯儿的哥哥的女儿。与楼玥有几分相似，亦是明艳动人。

　　　　反观出声替楼妤说话的陈歆苒，长相却是普普通通，平凡无奇，在楼玥、陆娉婷美貌映衬下更显暗淡。不过这并不是楼妤惊讶的原因。

　　　　陈歆苒的父亲官居兵部尚书，母亲是正室，自身又是嫡女，怎么衣着如此朴素？

　　　　楼玥与陆娉婷均是穿着云罗制成的裙衫。因为自家开丝绸铺起家，楼妤这半年来去铺子里学着看了不少的布料。知道所有布料中，云罗是京师中大家族的小姐们秋季最爱的。云罗光滑无比，颜色鲜艳，罗上的花纹如云般随着人走动像是能浮动似的，故最得小姐们的欢心。当然除了云罗还有不少别人缎子，只是模样差些。

　　　　而陈歆苒身上穿的，不是云罗，甚至连缎子都不是，只是很普通很普通素绢。比起素绢来，就算是提花绢都高贵得多了。

　　　　楼妤自己不爱穿绸缎，是因为上一世穿棉质衣服习惯了，绸缎太柔滑，总感觉没什么安全感。现在自己常穿的衣服自己也不知道是什么料子，反正很舒服就是了，而且看上去颜色挺好但是很朴素不张扬。自己不穿云罗是不喜欢，但是陈歆苒不穿恐怕就不是不喜欢了。

　　　　楼妤淡淡地看着陈歆苒，悄悄打量，发现陈歆苒脸上神色不似作假，毕竟年岁不大，做戏也不会做得如此天衣无缝吧。

　　　　“陈歆苒，你有那份心思护着这个蠢的，不如多替你自己想想！你有什么资格斥责本小姐！”被陈歆苒一责怪，陆娉婷脸色一变，刺耳的尖声大喝道。

　　　　同是大家小姐，在楼家陈歆苒的地位理应比陆娉婷的地位要高才对，然而被陆娉婷轻蔑地羞辱，陈歆苒却面色苍白抿紧嘴唇生生挨着。

　　　　这三位小姐明明是来找自己的，自己还一句话未说，她们自己倒是先闹起来了。正好自己乐得能再轻松一阵。

　　　　不过，那两位吵起来了，瞟了瞟楼玥，楼妤心想，这位大小姐怎么没啥反应了？

　　　　从楼妤的角度看去，楼玥立在秋日阳光下，整个人被笼罩在金色中，恬静端庄，真真一幅美人图。正偷闲欣赏美人儿，不料美人儿还真有反应开口说话了，且语气和缓，只含着一丝责怪：“娉婷，怎可以这样跟歆苒说话？！”说着，又稍微转身看向陈歆苒，说：“歆苒，娉婷那张嘴你也知道的，一急起来不管伤不伤人，开口就来。不过娉婷有一点好，再生气也不乱说。所以你也别把娉婷的气话放心上。”

　　　　听言楼妤彻底服了自己这位姐姐。楼玥话里的意思竟是说陆娉婷说陈歆苒没资格斥责她这种话是对的！

　　　　陈歆苒可是正经的半个楼家人，楼家姑娘亲身的嫡亲的闺女，居然没有资格在自己家里斥责一个外姓人。更何况若真的论身份地位，陆娉婷的爹整个京师的人都知道是个无所事事的纨绔，而陈歆苒的爹则是朝廷的尚书！陈歆苒的地位不知高出陆娉婷多少！

　　　　看着脸色越发难堪，深深低着头的陈歆苒，楼妤不由地心生同情。陆家大大小小都仗着芙妃在京师肆无忌惮地横行，可怜了陈歆苒。不过陈歆苒现在是因为帮着自己说话，才被羞辱，自己实在做不到视若无睹。

　　　　一路小跑，越过楼玥跟仍然一脸不耐的陆娉婷，无视楼玥变得僵硬的漂亮脸蛋，楼妤直冲向陈歆苒，胖乎乎的手牵起陈歆苒握得紧紧的拳头，奶声奶气的问道：“苒姐姐苒姐姐，夫子马上就又要来上课了，你有没有地方可以歇息呀？”

　　　　因为自己个头小，楼妤一抬头就能看见低着头的陈歆苒的脸，只见她眼角都红了，怕是心里难受至极。于是不等陈歆苒回答，就又自顾自地突突突地说开了：“苒姐姐，玉姨姨早晨说要做好多点心等妤儿散学了去吃，点心很好吃哒！可是妤儿怕玉姨姨忘记，正好苒姐姐不用听夫子讲学，嘿嘿，苒姐姐帮我去看看玉姨姨有没有做点心好不好？求求姐姐了，姐姐只要出了讲堂随便找个人带路就行了。好不好好不好好不好嘛？”

　　　　一股脑地说了一大通话，完了还使上撒娇摇胳膊的杀手锏，本来就伤心的陈歆苒还没完全反应过来，就被楼妤一通话，一通乱晃胳膊给弄得更迷糊，还没想好就被楼妤强行给拖着朝学堂门口走去。

　　　　楼妤拖着陈歆苒就走，再不走指不定楼玥陆娉婷又要说些什么过分的话，陈歆苒帮了自己，自己也帮帮她。而且夫子给的休息时间确实马上就要到了，陈歆苒到时候就只能自己呆着，还不如送到玉姨那里去陪着娘亲说说话。美人娘亲那么温柔那么体贴，肯定能好好安慰安慰陈歆苒。

　　　　只不过身后的两位小姐，楼妤是没敢回头看一眼，从她跑过去牵起陈歆苒开始，背上就被四道刀子一直戳，到现在感觉已经满背的窟窿了，啧啧，二位小姐眼神是真犀利啊！

十二　恶劣的爹爹（）　
小腿大跨步向前带着陈歆苒往外走，楼妤小嘴里一直嘟嚷着“点心点心点心”，可爱的小模样逗得陈歆苒笑出了声。听见耳边传来的笑，楼妤把心放了下去。开心了就好呀。

　　　　楼府很大，这些小姐们上课的地方是单独的一个院落，地方很大，还带着有供休息的小花园。

　　　　走到门口，楼妤吩咐守在门口的自家婢子领陈歆苒去自己家，抬头对陈歆苒说：“苒姐姐，今天陆姐姐骂妤儿蠢，妤儿听得懂，可是妤儿知道自己不蠢的，她说的不对。苒姐姐，你认为陆姐姐说得对不对呢？”静静地看了会儿若有所思的陈歆苒，楼妤朝婢子点头示意，转身进了学堂。

　　　　是什么样的人，不是看他人怎么说，而是看自己怎么做。若是陈歆苒不懂刚刚那番话的意思，固执地陷在方才的羞辱中出不来，那么她就真正成了陆娉婷口中那个没有资格的人。

　　　　因为，资格，不是别人说的，而是自己给的！

　　　　扶着门槛跨进讲堂的门，又傻乎乎地冲冷眼盯着自己的楼玥跟陆娉婷咧了咧嘴。在这二位面前还是继续装着傻吧，心计实在比不过，只能装傻充愣能躲就躲了。

　　　　认认真真听山羊胡子老夫子讲课，夫子年岁已高，看上去很是严肃。楼妤是发自内心佩服老先生的，老先生讲课引经据典，古今所有知识就好像没有他不知道的，满腹经纶、博古通今。楼妤每堂课都学得极认真，生怕遗漏任何一点知识。

　　　　散学后，楼妤慢吞吞地收拾好东西，慢吞吞走出学堂，慢吞吞地远远地落在楼玥陆娉婷的后面。不过一出了学堂，发现楼玥已经走远了，楼妤连忙小跑回家。家里可还有自己让婢子领回去的客人呐。

　　　　跑过一个大花园，到了自家地盘儿，楼妤扯开嗓子就喊：“娘亲，娘亲，娘，娘，娘……”一路喊进自家小花厅，才嘿嘿嘿嘿笑着扑进苏萦怀里。

　　　　“呵，你呀，毛毛躁躁的哪里像个丫头哟。”苏萦边笑边抱起气喘吁吁的楼妤，放到在自己腿上坐着。

　　　　“苒儿，你妤妹妹要是有你一半文静就好了，你看看她，像个小炮仗似的。”

　　　　陈歆苒看着抱成一团眼里脸上满是笑容的两母女，眼露羡慕。虽然苏萦嘴上那样说，可是陈歆苒却能听出苏萦话中的笑意。那样温柔地娘亲，那样快乐的相处，自己有多久没有拥有过了？

　　　　“苒姐姐，玉姨姨做得点心好不好吃啊？”眼尖地瞧见陈歆苒身旁摆着一小碟玫瑰赤豆糕，楼妤馋了。

　　　　看见楼妤双眼直盯自己手边的玫瑰赤豆糕，目不转睛地，陈歆苒赶紧端了递给楼妤，“很好吃，妤儿你也尝尝吧。”

　　　　愉快地接过碟子，楼妤抓起一块糕点就往嘴里塞，边塞边口齿不清地说：“娘，你也吃啊。”

　　　　苏萦接过楼妤小手上斜偏着的碟子，也不回她，自己女儿一向爱吃，不过总算还记得自己这个娘亲。见楼妤囫囵塞完一块又要抓第二块，苏萦赶紧把碟子给了站在一旁的素娘，劝道：“就再吃这一块，你爹爹马上就回来，到时候可以吃午饭了。你当心现在吃多了等会儿吃不下。”

　　　　陈歆苒安静地坐在一边，默默看着母女俩互动。

　　　　早先苏姨就留了自己吃饭，如果苏姨不留自己……陈歆苒有些颓丧。

　　　　楼瑄回家看见自己侄女儿居然在，看上去十分高兴。吃饭时不停给陈歆苒夹菜，看得楼妤目瞪口呆。

　　　　完了，自家爹爹不会是有双重人格吧？！

　　　　陈歆苒用餐规规矩矩的，斯斯文文夹菜，斯斯文文咀嚼。楼妤的吃相其实也并不糟糕，只不过手小，有些稍微有点重量的菜夹不起来，只能拿手抓着，这才显得不那么有气质。

　　　　用完饭陈歆苒便向楼玥夫妇告辞回家，苏萦遣了素娘送她出门上马车，自己拉住了丈夫回小花厅。

　　　　“夫君，方才歆苒用饭时夫君可注意到了什么？”苏萦急切地问。

　　　　楼瑄未回答，却幽幽叹了口气。而坐在二人中间的楼妤却不明白爹娘在打什么哑谜，吃饭的时候肚子实在太饿，所以净顾着吃了，怎么陈歆苒有什么值得注意的地方吗？

　　　　“那孩子在陆家过得到底是什么日子啊？”苏萦再开口时却带上了哭腔。

　　　　“婢子领苒儿来的时候我就瞧见她那身衣服，京师的小姐们有几个会穿素绢的？后来她告诉我是妤儿央她回来看玉瑶有没有做点心，我顺口问了玉瑶，她说点心已经熟了，我便让她端来。夫君你可知歆苒是何反应么？她小心翼翼地捏着点心，一小口一小口嚼着，那么小一块点心，她吃了小半个时辰！”说到这里苏萦激动地站了起来，声音都不稳了。

　　　　楼瑄摸了摸楼妤的头，站起身，环住苏萦的腰身，一手轻轻地拍着苏萦的背，安抚着。

　　　　“夫君，”苏萦抬头，眼角微红，“方才用饭的时候，歆苒她只夹摆在她面前的菜，而且还只夹素菜。她也还只是个半大的孩子，若不是平日在自己家中就是这样，在外边是不会这般的！那孩子在家里该多苦……”

　　　　楼妤此时才知道娘亲为什么这般激动。陈歆苒吃点心小心翼翼，怕是在自己家里很少有机会尝到。用饭时不敢夹荤菜，也不敢越过自己身前的菜去夹远处的菜，也怕是在家里就养成的习惯。大家小姐居然会养成这样的习惯，可想而知陈歆苒平日用饭时是怎么被其他人强迫学了这些莫名其妙的规矩的。

　　　　跳下座椅，楼妤扯了扯娘亲的衣襟，嫩声道：“娘亲您别气，妤儿以后多多叫苒姐姐来吃点心好不好？”在自己娘亲面前，楼妤还是不愿意把自己早熟的一面让娘亲知道的。爹爹知道不打紧，自己只有把自己本来的样子完全呈现给爹爹，爹爹才会放心。可娘亲不同，娘亲一定会认为早慧必伤，会担心死的。

　　　　女儿乖巧的样子讨好了苏萦，但也让她更心疼陈歆苒。

　　　　娘子倚着自己情绪渐平，女儿扯着娘子衣襟天真地讨好，有妻有女，楼瑄喟叹着拥紧母女，自己何其幸福啊。

　　　　“歆苒虽然姓陈，可毕竟也是我楼家的孩子，陈家不疼，我们来疼。妤儿以后多给你苒姐姐递信儿。你年纪小，唤苒儿来与你作伴，别的人也不会想那许多。”楼瑄温声说道。

　　　　“恩，妤儿听爹爹的。”

　　　　得到女儿的答复，楼瑄满意了。眼睛回到眼角还略略有些红的苏萦脸上，头一低，额头轻轻蹭了蹭苏萦的额。意识到夫君在女儿面前跟自己这么亲昵，苏萦哄的红晕染遍整张脸，娇羞模样煞是动人。

　　　　爹爹跟娘亲感情真好哟，楼妤假模假样地用小胖手遮住双眼，指缝却张得大大的，露出乌溜溜一对黑眼珠看得津津有味。

　　　　被苏萦红着的脸逗乐了，楼瑄附在苏萦耳边压低声音逗笑道：“娘子脸红起来真诱人。”语罢，眼带兴味地看着自家娘子，果然，苏萦这回不仅仅是脸，连耳尖，秀颈都红了。

　　　　楼妤扶额，爹爹好恶劣……

　　　　然而，楼妤现在还不知道她亲亲爹爹哪里只是恶劣而已……

　　　　半个时辰之后，在自家最大的丝绸铺子后堂，楼妤看着自家另一重人格的爹爹欲哭无泪。

十三　子衿子佩（）　
还是被爹爹牵着，还是玉瑶领着几个婢子跟在身后，还是楼家丝绸铺子，还是有笑起来眼睛只剩一条缝的胖叔，楼妤的心情却完全不同。

　　　　上一次来，胖叔欢天喜地地抱了一堆帕子让自己挑，这一回胖叔还是欢天喜地地抱了一堆东西来，可是……楼妤看着胖叔那样宽的怀里都快装不下了的账册，哀哀了看了看自家神情自若的爹爹，扯出了一个比哭还可怜的笑。自己是已经做好被锻炼的准备了，可是自己还小啊，离六岁还差好些天呢，这些长辈们能不能稍稍爱爱幼，呜呜呜呜呜呜……

　　　　锻炼来得如此这般猛，好吧……让锻炼来得更猛烈些吧！楼妤扬了扬小拳头，两眼发直做视死如归状。

　　　　其实楼妤很清楚爹爹这番举动的用意。自己在爹爹心里，肯定不是普通五岁的孩子的模样，让自己学习看账册完全不担心会有障碍。自己说了要学经商，肯定得学习跟经商相关所有的知识，会做账会看帐就是自己首先要学习的。

　　　　至于胖叔，据自己武艺高强、才高八斗、绝顶聪明、玉树临风、风流倜傥的爹爹说，胖叔是经商的奇才，在任玄记商铺大掌柜的十年时间内，就没让玄记赔损过一次。这样完全从外表看不出有这么精明的人才，正是给自己当经商的启蒙人的不二人选。

　　　　坐在书案前，面对垒起来遮住了自己头部的账册，楼妤垂头丧气。自家爹爹刚刚又非常、极其、特别严肃地说了，什么时候胖叔认为他已经没什么可教自己的了，再由爹爹来教。看着爹爹说这番话的表情，楼妤可以肯定自己爹爹绝对是得意了！在自己女儿面前再一次树立了他高不可攀的高大形象什么的，自己爹爹分裂得太严重了！

　　　　用力点点小脑袋瓜子，恩，爹爹太分裂了！一而再再而三不遗余力地打击一个小丫头，貌似还乐此不疲，实在太恶劣！

　　　　可是就算自己脑补得再真实，楼妤依旧不得不承认爹爹地强大。如果爹爹不够强大，那么这么厉害的胖掌柜爹爹如何能成功驾奴，让他心甘情愿替玄记干活？！

　　　　老老实实地询问有关账册最基本的知识，认认真真听胖掌柜细细讲解，逐条逐条记录下来。虽然自己记性不错，但是用笔记下来才更保险，若是有一些实在记不起还能翻一翻看一看。

　　　　玄记的账册做得很是清晰，每一条账目如何进如何出，进多少出多少，一笔一笔记得清清楚楚。

　　　　楼妤现在无比庆幸自己学过珠算，虽然上一世的算盘是爷爷自己做的，可是并不妨碍自己珠算学得很好。而且正是因为是爷爷亲手做的，自己才学得更细心。

　　　　轻轻地摩挲着书案上因为常年使用打磨得很光滑的算盘，楼妤不自主地想起上一世爷爷做的竹算盘，手指快速地在算盘上拨动起来。眼睛看着账册，手指不停歇地上下打得珠子“啪啪”直响。

　　　　胖掌柜诧异地看着小主子，玄记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