笙歌不自觉得意一笑,对孟瑜笙捶肩捶背十分狗腿。
吃过晚饭,尹安送自己到门口,笙歌对他道:“我已到了,你先回去吧。”
尹安简单作揖后离去,笙歌确定他走远后便又朝东院走去,又需小心不让大哥或者是那个尹安发现。蹑手蹑脚走到小三门口时也不敢叫出声,只轻轻拍了拍房门,门却就开了。笙歌暗想若是小三就在里面被暗杀还是很容易的,又呸了自己一声,心里默念童言无忌大风吹去。
“谁?”
笙歌回头一看,才发现这是一间大客房,本是住人的,但主人为了方便把这间房隔成前后两间,后面住人,前面迎客闲聊。可能是再为了方便,于是又把前面这间客厅又用屏风简单隔成左右两边,左边日常吃饭,算是饭席之地,右边一个小几放在那里大概分得出来这是待客的地方。
而笙歌一进来,就踏在小几旁边,听小三声音是从左边传来,隐隐绰绰隔着道屏风看得到小三在那里正举着筷子吃饭。
笙歌对这布局也算是佩服,没想到小三子宁愿左拐右拐东绕西饶走去红袖舞楼找那什么云姑娘,却不愿在家里多走几步,硬生生将一间大卧室隔成了这样,也算人才,笙歌老泪纵横,爱情就是伟大。颇为有趣地走到饭席上,不客气地坐下道:“小三子,我来你这蹭饭来了。”
小三子悠闲举筷,见她坐下也就吩咐一旁的丫鬟道:“再添副碗筷来。”
碗筷添来,笙歌就着吃了几筷,刚刚本就在大哥处吃过,如今见到小三子正吃饭有些馋,现在吃了一些委实够了,便放下筷子,道:“小三子,我来找你有事。”
小三子喝了勺汤,道:“我就知道。无事不登三宝殿,瞧你来时的样子,贼眉鼠眼的,连敲几下门都不敢。”
第十八章 天上星河()
笙歌暗想唯男子与小人难养也,大可不必与他多作口舌之争,何况自己是来有求于他,天色已深,懒得再多说什么没用的:“小三子,我来找你借钱。”
“哦?”小三子讶异扬眉,想着一般的数目笙歌也不必这深夜来找他,停了停筷子:“多少?”
“两千两。”笙歌两手支着下巴,满怀期待地看着他。
小三子却是一笑,似是不相信:“你要那么多钱做什么?救济?”
笙歌摇摇头。
“吃喝?”
笙歌摇摇头。
“玩乐?”
笙歌摇摇头。
小三子却是笑了,“那来做什么?”
笙歌站起身,背对着他悠闲散步,实则细想他接下来有可能的问题,以此不容易被他发现。小三子虽年小,但十分灵活,她之所以可以借到大哥的银子,很大一部分是孟瑜笙宠着她这个妹子,觉得小女孩性情活泼不算坏事。然小三子对她虽然也无可挑剔,但他却更精明,骗他不容易。
“我想开家店,没钱,借你钱也算是投资嘛。”
“投资?”小三子眼神亮了亮,而后道:“怎么个说法?”他跟着二哥学过经商,有一瞬间的灵感闪过,但还不太理解这个新词的意思,却没想到这样一个新词竟然在他的妹妹口中说出。
古代的经商者大多一夜暴富,虽创下万贯家财,生活富裕高人一等,但也注定了他们没有文化以及须得在文人士族面前弯腰作揖的低人一等的行径,所以其子孙大多也依赖考取功名的法子抬高门栏。换句话说,富商家族后代多为文人,文人家族后代仍是文人,不同的是家底殷实,便一直是文才。若贫穷无奈,只有走上漫漫经商之路。
从某种层面上说,商人大多匹夫之勇,没有真文化,也不为世人苟同。他们虽然手法巧妙,在商界上创下丰实基础,大多凭的却是口头上的诀窍以及一双识得出真假本事的慧眼。行在江湖,做官商也好,行外域也罢,别人手里捧着的书都是诗书,没有一本是经商之道,就算偶尔看到有口耳相传的从商之策,也都被当做污人耳目的浊语混句。
小三子他们自小受到孟相的是自学成才之道,只是因为长子一般继承家业的缘故,须得为世人认同,这才不得不对孟瑜笙稍加调养。孟沂笙与孟爰笙却是自小对经商深感兴趣,孟沂笙每年只见得八九次面,孟相与夫人想着一个儿子够苦了,再加上一个儿子每年都见不上几面,心里悲戚,便不欲让他学习这些。小三子知晓爹娘为着他好,便不忍多说。
所以也可以说,孟爰笙是羡慕孟沂笙的。孟沂笙做的是官商,有时需要走南闯北拨款投粮,他本不用如此辛苦,但他自愿亲力亲为,监督下面的官员赈灾等问题,是以在朝中赢得不错的名声。他天资甚好,自小耳聪目明,是学商的不二人选。所以这些年来,孟爰笙不仅羡慕,并且从心里佩服这位二哥。
如今,从二哥嘴里未曾听到过的名词,心里转瞬即逝的念想,却是由笙歌嘴边不甚在意的一词勾来。他心知如今为商之人大多喊的是口号,说的都是文人不屑的粗俗话语。哪有什么投资,无非是下注一类的同等意思的词语。他崇敬二哥,也是因为二哥与一般商人不同,他不会说什么难登大雅之堂的粗鄙语言。然而笙歌,却轻松说出了投资一词,仿佛荷花洁白不染淤泥,却偏偏盛放着娇嫩粉色花瓣,仿若一出生便这样自然而然的定下,同样投资也是自然而然地脱口而出,而并非不属于这个社会。
笙歌察觉似乎说错了话,便也将错就错地故意不予理会,顺其自然开口:“这是当然。你借我钱,我若是赚得,你也不亏;我若亏欠,你也不算吃亏,横竖打个欠条,该还得自然会还。”
小三子瞥她一眼,面色依旧,不是笙歌是谁?他暗想自己不过想多了,不过一个词汇而已,或许是从别处学来也未可知。便放下筷子,饶有兴趣道:“深夜偷偷摸摸来我这里,定是找大哥也借过了。”
笙歌呵呵一笑,心知瞒他不过:“这倒是实话,这不是缺钱的紧么?”
小三子命人撤走饭席,丫鬟端了水出来给他净手,笙歌在旁看的牙痒痒,他倒是优哉游哉,她还得回去睡觉呢,遂缓缓磨牙道:“小三子,你还要想到什么时候,你……”
话未说完,被小三子中途打断:“你在大哥处借钱时定是和我一样磨嘴皮子,现下你仔细和我说说,你开的是什么店?”
笙歌眉一皱,仍是那般开口:“喝茶的——”
“撒谎。”小三子好整以暇,悠悠开口:“你若是不想说,我就当你从未来过我这里。”
笙歌闻言脸皱成了苦瓜,走到他身边递给他一杯茶道:“小三子,你我同根生,相煎何太急,何必如此兵戎相见,我开的确是喝茶的好地方,哪有骗你之说。届时新店开张自会邀请你与大哥前来喝茶,这还不好么?”
小三子吃了饭,有些困倦了,见她仍不肯说出什么把戏,暗想再问下去也没结果,不欲与她周旋,抬眼看了看她:“我就要睡了,怎么你还要观赏?”
笙歌急的跳了起来:“别啊小三子,说好的两千两,我要是拿得出来哪还用得这么晚找你啊。”想到自己还要睡觉,天色已晚,心思一转,却不急了,只笑道:“也行,你若是不借我,我便……”
“便怎样?”
笙歌走至内室门口,看了他一眼,分明有胁迫的意味:“我便睡你这了。”
小三子哭笑不得,见这个妹子越来越无赖,却是无奈,细想了半晌,抬眼道:“也罢,我答应你,你明日再来取钱吧。”
笙歌没想到这样一威胁竟使得他答应,早知如此便应该走这一步,脸上挂满笑容:“你早说何必我这么伤神,诺,签了这个。”
她递过来一张欠条,小三子本来不欲接过,只说:“怎的,转性了?我这人从不收欠条。”
笙歌笑眯眯:“这不是欠条。”
小三子狐疑一看,上面写着:甲方若无钱偿还乙方,乙方不得干涉强迫甲方偿还。
甲方:孟笙歌。乙方:孟爰笙。
手印为证。
小三子脸黑了大半。
第十九章 情之所起()
笙歌在家闲了两日,这两日下午她总会去后山寻王陵说一会话,令她惊喜的是王陵似乎比先前见他之时起色好得多了,纵使仍身心虚弱,但也比他长卧病榻的好。
这日她便按着约定又去了红袖舞楼,上次见沈双燕之时便是本来的女装,现在更不需遮掩。天气渐渐回暖,枝头枝叶盎然,是难得的清新天气。
笙歌走进舞楼,飘扬在空气之中的茶香清隐舒适,令人畅然。她信步向前,走上楼梯,走上三楼时略分了分方向,正要往最里头的雅间里去之时,听见楼下传来一道声音:“公子慢些。”
那声音不算大,带着几分恭敬端庄,舞楼里的贵客何其之多,被称为公子的亦不在少数。然笙歌还是停下了脚步,视线下移,眼见到一位蓝衣公子被簇拥着走进门来,轻轻弹袖,在里面众位宾客眼神之中的敬意或是狐疑洗礼中,一步一步,稳稳上前,未有丝毫不适。
瞳凝秋水剑流星,龙章凤姿,天质自然。有听曲的宾客认出他来,化为一道正经庄敬眼眸,有宾客尚不识他,却为那翩翩风度心折而疑惑。
不管如何,蓝袍男子皆负手岩岩行进,眼神之中一片庄矜稳重,举止进而徐引。那大厅之上的一片眼神注目,更似在无形之中高拜于他,遥遥叹望。
有丫头在大厅旁迎过来,对他行了一礼:“连公子,您的雅间早已定好,请随我来。”
男子漫不经心答应了一声,而后与她同上楼梯,竟似朝着笙歌这边走来。笙歌不自觉手下握紧冰凉玉质扶手,脚下却如灌了铅垂,动弹不得。她暗自低嘲,没想到见着了大哥小三子与云苏的面容,现在见着其他的也会如此没有抵抗力。她微微偏头出神道,也好,等他走过了我再走也不迟。
三楼是这里的女子们迎客的闺房,大概也就沈双燕一人住这里头,不知这男子是何等身份,不点女子伴在身旁依然可以在这三楼休息片刻。或许,是沈双燕宴请的客人?
正想着,蓝衣男子上至三楼走来,丫鬟在旁指引,正是那日记下房门号码的丫鬟。那丫鬟记忆尤其好,见着笙歌微微行礼,而后正要与男子一同前行,却正好听见一道清丽女声道:“笙歌,你可来了。”
笙歌转过头,沈双燕正站在最里头的房间门口,喜笑颜开地向她走来。
一行人,便都立在原地,皆静静待她走上前来,笙歌道:“你如何出来了,去外间一聚么?”据她所知,这里的雅间十分有限,早已被公子们订完了。
沈双燕“呀”的一声,拍了拍自己脑袋:“你不说我忘了,我出来干什么。不过来了便来了,我来迎你一同回房。”话说完,她朝笙歌抛了个迷人媚眼,走到了面前。
笙歌不知为何那蓝袍公子还在这停着不走,显然带路的丫鬟也停在这里,似乎在等沈双燕的吩咐。笙歌暗自纳闷,那公子看来是有些身份的,何至于等在这让一个丫鬟听候沈双燕吩咐。
正想着,沈双燕朝丫鬟看去,颇为不解道:“翠儿,你还站在这儿干嘛,下去伺候客人去吧。”
三楼虽是女子们待客的楼层,不过有两间不同,一间是她的房间,还有便是赫连毓一行人来之时的固定房间用来与他兄弟一同畅饮。这么一想,沈双燕又记了起来,来三楼的,无非是皇亲国戚,但这蓝衣公子……她朝蓝袍男子看了过去,有些眼熟,想不起来。怕只是哪家旸州贵户的公子罢?
若单单只是大户人家的公子,又能有能耐进的了这三楼雅间休息?她眼一眯,有些不悦,正要开口说道翠儿。
翠儿先一步弯身行礼,暗叹小姐的记性又差劲了,但语气仍是恭敬道:“小姐,连公子来了。”
连公子?
笙歌脑中飞快闪过一个念头,又听见后面传来一道声音,恍如皓月当空,清风徐徐。
“双燕,五弟你不识得了么?”
笙歌暗叹,果真是舞楼,一时比一时热闹。就连她以为最清净不过的三楼,却也在须臾迎来这么多贵客。
沈双燕狐疑一看,迎面而来一位朗朗玉立人影,语气戏谑坦然,身姿挺拔,着一袭素袍。皎如玉树,淡临风前。正是舞楼所唱“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生者可以死,死可以生。生而不可与死,死而不可复生者,皆非情之至也”之时,曲音婉转哀沉,却也深厚多情,彷如此时最为长情的告白。她恍惚了片刻,才反应过来来人正是自己素来的死对头,却也是自己的丈夫,赫连毓。
笙歌低低一笑,好生热闹。
关键人物总算快要登场了~其次我封面也正在制作中,好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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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人两相和()
沈双燕怔了一会,反应过来翠儿与赫连毓所说之人……她抬眼看向蓝袍公子,细细打量了会,这才惊呼道:“哎呀,原来是五弟,瞧我这记性……”
长身玉立之人,身着蓝色衣袍,目若星辰,向后一看,对赫连毓颔首:“三哥,好久不见。”他迟疑了一会,而后还是看向沈双燕淡淡道:“三嫂。”
蓝色衣袍之人,正是赫连淳,赫连毓之五弟,战功赫赫的淳王。
笙歌一个外人夹在中间,默不言语,暗叹自己的运气真是好的很。
沈双燕笑眯眯应了一声,而后看向后面立着的赫连毓,道:“女士优先,我先为笙歌介绍一番。笙歌,这是赫连毓。”
笙歌微微颔首,想起方才翠儿唤赫连淳为连公子,心想或许是为掩人耳目却也是合乎情理的别称,便朝赫连毓作了个欠身的姿势,只做了个样子,并不真正行礼:“连三公子。”
赫连毓并不在意,右手轻轻转动左手拇指上的扳指,轻轻一笑,模样与赫连淳有几分相似:“孟姑娘,初次见面。”
话说完,笙歌觉察赫连淳目光似有意无意朝她扫来,似在通过那一声“孟姑娘”与“笙歌”扫视出她的身份。
笙歌无谓他的打量,反正她的底细赫连毓明显是知晓的,只不过沈双燕还多了个穿越而来的共同话题而已,这事并不足以为外人道。
沈双燕再接再厉:“这是赫连淳,……呃,”想起其他皇子不如赫连毓一样可以直呼其名,想了想,沈双燕在一旁为男权社会下的女性好不忧伤。
笙歌微微一笑,一如刚才稍稍欠身:“连五公子。”
赫连淳面无表情应道:“你是丞相府的。”
这不是问句,只是一句需要得到肯定回答的陈述。笙歌看着他,语气平静:“是。”
赫连淳点点头,并不多说什么,复又沉默了下来。
沈双燕率先打破了宁静:“大家也算都照了面了,便是熟人,无需拘礼。笙歌尚在闺阁,出来多有不便,时间紧凑,你们既已认识她,我便不多做介绍。”
赫连毓漫不经心道:“双燕,既你已与孟姑娘有约,便去忙吧。”
沈双燕恍然过来,差点又忘记招待客人,心知赫连毓这是在提醒她,便亲热挽住笙歌手臂,似是相识已久的熟人,对旁边赫连淳道:“五弟,刚刚实在对不住,许久未曾见你竟未认出来。如此,便罚你三哥替我多喝两杯。”她狡黠一笑,随后拉起旁边的笙歌便跑去了屋子,留下两个男人在原地遥遥而立,目光顺着她们的方向而去,久久伫立。满楼茶香飘扬。
三零一
笙歌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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