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了。”萧倾陌看到她红肿的脸,皱了皱眉。
送走大夫,萧倾陌和许桑在外面的角落说着话。
“督军,您还是考虑清楚吧。我们真的要走陆路吗?上面说了,不要和冯家的人有正面的……”许桑劝说道。
“那女人都成那样了,我还能带着她坐船?在船上飘荡几天,人都得熬死了。”
“督军,千万不要意气用事才是。上次为了救她,你差点和冯文辉撕破脸皮,上面那位已经很不高兴了。这次你明明知道……”
“行了,我有分寸。”萧倾陌的眼里涌动着波澜,“就算我们这样子走,也不见得一定会就被伏击。”
“督军,您别嫌我啰嗦,你忘了当年扎在你腿上的那一刀吗?我怕你又为了另外一个女人,陷了进去。”许桑语气也有点着急。
“够了,许桑,你去传命令,一刻钟后,你们马上从陆路出发。我带着她在后面。照我之前说的第二个计划办。”萧倾陌决然说道。
“是。督军。”许桑哀怨地看了房间一眼,匆匆而去。
白瑾霜穿着长长的披风,走到门口,等待他们的是一辆马车。
“我们坐马车?”白瑾霜有点疑惑地问道。
“是,他们先走了,我们在后面。”萧倾陌轻松地说。
白瑾霜心里明白,萧倾陌已经非常清楚有埋伏的事了,他让他的人先去打头阵。
他们扮作普通商家夫妇,在后面跟随前往。
不知道为什么,她心里竟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没想到,雪上加霜的是,她低估了自己的病情。她全身继续发烫得厉害,全身都火烧火燎的,嘴唇也变得发紫。她很想将自己泡到水里,让自己全身冷却一下。
恍惚间,她发现自己的脑袋被移到了他的腿上。
她睁开眼,看着他很耐心地帮着自己搽着小疹子,还要轻轻地吹一吹,就像以前小时候,她的娘亲那样。
其实,他对她那么好是有原因的。他总是暗自猜想,她的疹子会不会和他昨晚的疯狂有点关系。
过了一会,她终于觉得清凉了许多。
他的腿很舒服,就像一个软硬适中的枕头,她终于渐渐睡了过去。
迷迷糊糊间,她睁开眼,问他,“督军,我们什么时候能回去啊?”
“再忍耐吧,还要一天才能到。马上就到鱼嘴峡了。”
“鱼嘴峡?”她也念叨了一句。
她抬了抬头,看看天色,都快天黑了,若是天黑才到鱼嘴峡,就更危险了。
她突然默默祈祷,冯文辉的人没在埋伏……
但是,事情这次却不能如她所愿。
又走了一段,突然有人拦住了马车,在门外喊道,“督军,督军。”
萧倾陌轻轻把白瑾霜扶了起来,掀起了门帘。
他的神情变得有点严肃,“如何?”
“他们的人果然埋伏在鱼嘴峡,扮成土匪模样。还好在前方驻守的兵营赶过来支援了,与他们恶战一场。我方六死一伤。对方七死,剩下的逃走了,怕是穷寇,不敢继续追赶。”
”一个活口都没有捉到?“萧倾陌遗憾问道。
“捉了一个,但是嘴硬得很,还自行了断了。”
“看来,他安排的都是死士。他倒是下了本钱的。”萧倾陌喃喃自语一般。
说完,他又叮嘱说,“辛苦,你们继续往前,一切小心,不可大意。”
来人领命而去。
这么多人死了?都是因为她吗?她觉得自己的思绪有点混乱。毕竟他们也是有妻儿子女的人。她虽然满心想着报仇,但是她还不是冷血的……
“怎么了?”萧倾陌轻声问道。
“怎么,怎么那么多人死了?”
“现在是乱世,死伤不是常有的事?”
“但是,但是他们是你的属下。”她泪眼盈眶。
他伸出手,轻轻地抹去她的眼泪,“别哭,好不容易给你搽的药。”
“我,我有点内疚……”
“这一场在所难免。”萧倾陌叹了一口气,“其实,死的那些是我们这次捉到的重犯,他们在绍州都是干了不少丧尽天良的坏事的,我本来就准备处决他们的。”
“真的吗?”
“真的,我一早就知道他会在这里埋伏了。”他淡淡说道。
“督军,您说的他是指……”白瑾霜小心翼翼地问道。
“你那么聪明,还猜不出来?不应该啊。”萧倾陌戏谑一般说道。
“妾身愚昧。但是,最近和督军有过节的,应该就是冯家少帅了。”
萧倾陌勾了勾嘴唇,没有说话。
“所以,督军本来就准备走陆路,引他入局?”
“你说呢?”萧倾陌不置可否。
他怎么可能告诉她,他本来得了上面的指示,上面让他尽量避免和冯家有冲突。于是,他决定走水路避开风头。但是却因为某个女人,他不得不改变路线。他不可能告诉她这些,因为他自己的内心都不承认。
白瑾霜见他不回答,心里更是确定了。看来,无论自己怎么算,还是算不过那个狠心的人啊。
回钿州的路终于平静了。
他第一时间把她带到了洋人开的医院。
洋人医生一看,用流利的龙国话说道,“这是过敏了。时间已经拖得太长了,要打针。”
“打针?”白瑾霜一听到打针有点害怕。她以前打过一次,就是护士拿针头扎在自己的肉里,很是残忍。
“能不打针吗?我还是吃药吧。”她对洋人医生讨价还价。
“不行的,太太。你的症状很严重。如果你不打针,会导致毁容的。”医生严肃地说。
这次真是自讨苦吃了。
“那好吧。”她只好答应。
萧倾陌一直陪着她,看到洋人医生狡黠地朝着他挤了挤眼。
于是,有护士拿来了针。
她在白瑾霜的手臂上抹了些清凉的东西,又拍了拍,接着便举起了针。
白瑾霜咬着唇,装作满不在乎的样子。
他觉得好笑,走了过去,握了握她的手。
“要不,待会打针,你觉得疼的话,就抓着我的手臂。”萧倾陌说道。
白瑾霜点点头。
果然,等护士把针扎了进去,她感觉手臂有许多蚊子在咬,她一把抓住他的手臂。
萧倾陌没想到这个女人这么放肆,竟然真的毫不客气地将他的手抓得发青了。
但是他也只好忍着,一副淡然的样子。
终于,护士把针取了出来。
白瑾霜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太太,您先坐一会,过一刻钟,再打一针。”护士微笑着说道。
白瑾霜和萧倾陌面面相觑。
护士莞尔一笑,“有那么好的先生陪着,太太您有什么好害怕的。”护士说完,一脸艳羡地看着萧倾陌,看得他有点尴尬。
等护士走了,白瑾霜羞赧地说道,“督军,真是失礼了。”
萧倾陌一脸不屑,“知道就好。那么怕疼,怎么当我萧倾陌的女人?”
他的女人?这句话一出口,两个人都突然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尴尬。白瑾霜的心里,更是有说不出的滋味。
果然,才两天过去,白瑾霜的疹子就痊愈了。
只是,萧倾陌被人在鱼嘴峡伏击一事,竟然就这样轻描淡写过去了,好像没有什么人再去提及。
白瑾霜暗自疑虑,这本该是萧倾陌继续挑衅冯家的好机会。萧倾陌若是有意反之,必定借势大张旗鼓。为什么,他就这么忍着?他到底还在顾虑些什么?
72、无风不起浪()
萧府。
夜深人静。
萧倾陌书房门口还有人影晃动,他皱了皱眉,是谁那么大胆?
他抬头认真看了看,却看到一个高大的身影径直走了进来。
是他?他居然亲自来了?他竟然如此不避忌自己的身份,大摇大摆地进了萧府?
萧倾陌暗自吃惊,看来,上面那位真的是动怒了。毕竟他最避忌的就是恃宠生娇,不听指令的人。
萧倾陌急忙迎了上去,“助理大人,您怎么亲自来了?”
原来,是京城里段督公段隆尹的助理任夏至。
任夏至不慌不忙地关上了门,脱下自己的帽子,诘问道,“萧大督军真是好大的架子。连督公半年一次的会议都敢不出席。督公非常想念,让我亲自过来看看,萧大督军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任夏至是来兴师问罪的。
萧倾陌好像愣了愣,才轻笑一声,“任大助理,您这是哪里的话?我只是之前因为家里新有丧事,生了一场大病,人实在很乏累,不宜远游。没想到居然惹督公误会了。等晚辈歇息好了,一定亲自前往拜见督公他老人家。“
萧倾陌又接着说道,“这么点小事,督公上次也让许桑捎信提醒过了,怎么又劳烦您再跑一趟了?”
“督公体恤下属,让我过来看看你才放心。希望你没有忘记他的殷切期望,不要忘记龙国共和统一的大业。”任夏至自顾自地坐到了萧倾陌的书桌前。
萧倾陌也很是恭敬地回答,“这是自然。当年督公对我暗中栽培,这恩情,晚辈一直不敢忘记。”
“你记得就好。你要知道,冯国棠是封建大军阀,你可不要把他当成了真正的岳父大人了。你最近三番几次不听督公命令,督公的确很是忧心失望啊!”
“任助理明鉴。其实,这是晚辈的策略。冯娇蓉毕竟是我的妻子,她死了,我总得装作伤心欲绝。不让因为冯国棠因为冯娇蓉的死,对我起了疑心。更何况冯文辉也回到了钿州,晚辈更是要小心翼翼。”
任夏至沉吟了半天,似乎在思考他的话的真伪。
“那么,督公最近明明几次让人转达,你刚刚取得盛钿督军之位,需要巩固地位,让你不要和冯家再起正面的冲突,你为什么还要几次三番掀起风波?”
“之前冯家纵容他的亲戚当地痞恶霸,孰可忍孰不可忍。晚辈为盛钿督军,若是不闻不问,也会动摇我督军之位。还请助理明鉴。”
“那么,你在鱼嘴峡的事……”
“任助理,说起此事,晚辈更是委屈。晚辈本来已经提前回钿州,为的就是躲开冯文辉的埋伏。没想到,他还是让人扮成土匪,苦追不放。而且,晚辈就算知道是冯家所为,仍然忍住没有前往报复仇,还不是因为督公的叮嘱?任助理,督公若是怀疑晚辈一番苦心,晚辈实在是委屈啊。”萧倾陌一副黯然的样子。
任夏至又思考了很久,终于才说道,“原来如此。看来,督公可以放心了。”
萧倾陌暗自松了一口气,“请助理转告督公,请督公放心,晚辈卧薪尝胆,从来不敢忘记督公厚望。所有一切对督公不敬之事,不过是障眼法而已。”
任夏至对萧倾陌的态度很是满意,又恨恨说道,“冯国棠一直居心叵测。冯文辉在京城用了不少关系,逃离了督公的监控,回了丽水,做他的少帅来了。他们真是没把督公放在眼里。督公非常不悦。”
任夏至觉得自己可能多言了,又说道,“但是督公有训示,现在暂时不宜和他们有太多冲突,稳住你督军之位。等到时机成熟,会有新的指示。”
“助理放心。晚辈一定卧薪尝胆,为督公一统龙国鞠躬尽瘁。”萧倾陌满怀热忱说道,俨然从清冷的军人变成了一个热血青年的模样。
“好。倾陌是个能干的人,督公还是很放心的。督公大局在握,你只要好好听督军的指挥就是了。”
“太好了,感谢督公。”萧倾陌一脸期待。
“督公还让我转达,他日他的大业成功,不会忘记你这个大功臣的。”任夏至语重心长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倾陌啊,你还年轻着呢,大好前途啊!”
“谢督公,谢任助理。”
萧倾陌虽然很是恭敬,但是他深邃的眼里,却有着一种异样的情绪。
他有许多不得已的苦衷,表面是个年少气盛、风光无限的督军。其实,他背负着很多东西。就如当年唐灵筠父亲唐应山的死,何尝不是能让他内疚一辈子的?唐灵筠到死都不能原谅他,更是他一辈子无法弥补的痛。
没想到,冯国棠主动约见了萧倾陌。
冯国棠穿着灰色的长袍,有点病怏怏的样子。
“倾陌啊,听说你在鱼嘴峡被土匪伏击了?没什么事吧?”
“托元帅的福,伤亡不大。”
冯国棠重重咳了咳,“我年纪大了,不中用了,你看看,我已经病了半个月了。也没有早些问候你。”
“是属下的错,没有来问候元帅。”
“哈哈哈!”冯国棠爽朗一笑,“这样,我们就算扯平了吧。”
“谢元帅。”
“那帮土匪有没有什么线索?”
“没有,他们不过是乌合之众。”
“如此,甚是遗憾啊。”冯国棠看了看他,又说道,“对了,其实,我今天还有一件事,依云省逢十年一大庆的阿撒罗诞,他们的督军诺德邀请我前往。你也知道,我最近病重,就由你代我前往吧。”
萧倾陌淡然回道,“是,元帅。”
“对了,他的帖子说的是携眷前往。你现在只有姨太太,你就带她去吧,也免得显得太寒碜。”冯国棠波澜不惊地说。
萧倾陌一脸恭敬,“是,属下明白。谢元帅信任。”
冯国棠很是欣慰,“那就拜托你捎去问候了。”
依云省是冯国棠管理的丽水九省里最小的省,那里的人为纳多族。那里民风彪悍,精通邪术蛊术和各类阵法,信仰阿撒罗。那里有着富饶的山林,还有孟晖山的大铁矿。它与盛钿省的长风郡隔着山脉,算是邻里。因为纳多族排斥外族人,在他们的边境设置关卡,长风郡也颇为不满,经常有小冲突发生。
诺德一直想自立门户为元帅,之前因为诺德的父亲归附于冯国棠,诺德不能干涉。他继任之后,一直野心勃勃。
去依云省,有点赴鸿门宴的意思。
萧府。
“督军,冯国棠想把我们往火坑里推啊。”许桑不满地说。
“虽然是火坑,但是也未必是绝境,说不定,可以绝处逢生呢。”
“督军的意思是……”
“以强制强,坐收渔翁之利一直是冯国棠的手段。他让我去依云省,要么让我被诺德整死,要么让我收服诺德。总之,他总是得利的。”
“督军您分析得实在透彻。”许桑赞叹说道。
萧倾陌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他的目光,有点深远。
萧倾陌走到白瑾霜的房间,发现彩蝶守在门口。
“督军。”
“姨太太呢?”
“她在里面泡浴,让奴婢在门口守着。”
萧倾陌说了句,“我知道了。”竟然继续推开门。
彩蝶不敢阻拦,只好吐了吐舌头。
白瑾霜泡在木桶里,突出光洁嫩滑的肩膀。
她闭着眼,趴在木桶的边缘,听见有脚步声,便说道,“彩蝶,帮我加些热水。”
传来一阵水声。
“帮我擦擦背吧。”她又说。
她感觉有一股重而缓的力气,带着粗砾的触感,划过她的背。
她感觉很是不妥,睁开眼睛,果然看到萧倾陌似笑非笑的眼睛。
“督军,怎么是您?”
“怎么?我不能进来?”他微笑着说。
“不是,彩蝶这丫头。刚刚妾身又无礼了。”她不得不环抱着自己,躲在木桶里说道,“请督军原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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