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垫在后面的土堆泄去力道。
一颗重达八斤的实心铁弹如流星般隐没于黑暗,随后轰地一声砸在总厚度不足半尺夹层城门上,破开一个冒着烟气的大洞后,继续朝里面滚去,几声哀嚎惨叫声传出来,城墙上一阵惊恐的喧哗声。
“不错,打得好。”班长夸道。
大柱子眯起眼,看了下城门处的破洞,渣渣嘴不满地道:“我想打正中间门缝的,还差了好多呢。”
“给你能的。”战友们一边火炮回位、清膛、装填弹药,一边嘴里不闲着地打趣几句。
“预备放!”
钟发跟其他人一样,一只手捂住耳朵,张大嘴巴以减弱炮声对耳朵的伤害,另一只手无奈地把火把再一次点燃引信。
轰!轰轰!
连续四发连射,城门已是不成形状,随便一辆战车就能撞开闯进去,隐约可见城门后发被铁弹滚成乱糟糟的战车和步卒方阵。
班长王桂见城门已破,继续吼道:“填装开花弹,目标城楼敌军有生力量。”
“是。”
“装填六号开花弹,常规药包0。8,仰角3。5,左斜角1,预备”
“放!”
轰!
震耳欲聋的雷炮声和身边哀嚎四起的惨叫,让县尉徐有山的求饶投降话语淹没在声浪中,一颗不知何处迸飞的铁碎击穿了他的小腿肚,血流满地,钻心的疼痛让他从被炮声炸得晕头转向迷糊中稍稍清醒。
他看到坍塌的城楼中隐约有一面白色旗帜,如同打了鸡血般忽儿跳起来,一瘸一拐地冲向那面可以救命的白旗。
呜
耳边有什么响声在嗡鸣,他下意识扭头的一瞬间,只见一团刺眼火花在头顶正前方半米处爆开,无数的铁花溅飞中,他一头栽倒在地,浑身抽搐,哀嚎的力气都没有了。
随着目标城门破开,以及城墙驻防兵力被开花弹射杀大部分,盾枪兵连队在一个战车班的掩护下顺利突破进入城内,随后刘忠率领骑军连涌入城内开始处理战后琐事。
各兵种就地扎营,准备过夜,等了约莫大半个时辰,骑军连组织人手带来了几头猪羊牲畜,大伙儿点起篝火拿锅烧水,准备吃晚饭。
“杀伤敌人一百三十人,我军一死零伤。骑军连已进驻县城宣号,城内粮仓和各处粮铺已是控制在手。”
“死了一个?”
“是,是进城时候摔倒被一截断掉的尖头木杆戳中脖子,神仙也医不活。”
贵武淡淡地点点头,叮嘱道:“传令下去,各营不得扰民,否则军法重惩,着令军纪队张贴榜文,安抚百姓。还有,不得跟百姓筹粮或者购买肉蔬。”
副官道:“啊?刚才骑军连弟兄们从大户手里买了些猪羊,不过咱们给钱了。”
“拿咱们辖地里的钱币付账,给和抢有区别吗?传令,全部退回去,少吃一口肉死不了。”
“是。”
副官急忙出帐,去阻止士兵们宰杀名正言顺买来的猪羊。
不管是新军还是老军,大家都知道主公向来是对贼寇扰民深恶痛绝的,这要是被军纪队记录下来,谁都没好果子吃。
第384章 投诚()
乳山寨是臣服朝廷却是军事割据的一个地方势力,寨子以庞家为主,跟乳山县虽然近在咫尺,却很少往来走动。
庞家的族兵加乡兵一起有小两千人,设卡收税、剥宰行商地捞取好处,天高皇帝远,也没人管得了他们。附近山里的贼伙都以庞家马首是瞻,道上做买卖也要“上贡”的。
乳山县里谭文松带着一家老小连夜赶来求援,颇让寨主庞福有点鄙视。不过对方既是县令,又连夜辛苦赶路三十里,面子还是要给的。
“大人勿急,城内壮丁乡勇既有四五百数,此番黑灯瞎火,贼子并未必能攻破城墙。况且若贪黑行军,让贼子有机可乘,我军恐有中伏之险。待天明,某家定会点起儿郎们援救县城。”
“若是耽搁一夜,只怕悔之晚矣!”
谭文山哪里能等到天亮,他仓皇出逃,地窖里的钱财还在呢,连连苦劝不停。
“来人呐,谭县令舟车劳顿,且好生安排下去歇息。”庞福不为所动地笑笑,忽而他眉头皱起,望向屋外夜空。
隐约间,似乎有轰隆雷声传来。
他当然分辨得出天公打雷声和震天雷的爆炸声,连忙走到门口竖起耳朵,只听得西北方雷声虽然很模糊,但间隔非常规律。
“谭县令,来攻打县城的贼人手里有震天雷啊!”
“啊,是是,还请庞寨主速速发兵驰援县城。”
“咱们京东两路,能用震天雷的贼匪就只有梁山了,不过梁山已被诏安,这伙贼人是打哪儿冒出来的?”
“这,老夫倒是不知,只知他们是从大孤山那边来。”
“大孤山?”庞福更疑惑了,大孤山那边再远点都是五磊湾海了,那边没听说过有数万人规模的贼伙啊。
贼人既然有震天雷,那就不可小觑了。庞福立刻派出了两个斥候前往乳山县一探究竟,并且下令寨子加倍人手巡逻,儿郎们俱都收拢到营地里发配武器刀枪,临阵以待。
只不过,庞福等到天亮也没等到斥候把消息打探回来,他大早上起床就左眼皮直跳,再派出三人骑马去打探究竟。
直到上午已时末,一骑狼狈地窜逃回寨子,几乎是跌跌撞撞下马地哭惨道:“寨主,不好啦,好几千数的贼子打过来了。”
“哭个鸟,说清楚些,具体多少贼子,多少骑马的?”
“小人弟兄三个只远远地在林子里打探,就被贼子派出骑兵来追杀,王虎和刘冲他俩个死啦,小人命大才逃回来。他们手里的家伙离着四五十步远就能杀人,砰砰砰地响,还会冒烟,能把树都打得掉皮破口。具体多少兵马不知,少说两三千人。”
“火铳枪!”
庞福心一凉,他能在乳山一带称王称霸可不是没有背景的,朝廷禁军里有族弟在,还是官不小的城防校尉。过年时,族弟就说朝廷禁军已经开始研发和装备一些能射发铁丸的火铳枪和铁炮,还绘声绘色地仔细描述一番,说的大家伙儿心都痒痒的。
却没想,这京东东路何时能有这样一股贼兵装备上火铳枪了!那昨晚上响的就不是震天雷,而是威力更大的火炮。
他猛然想起张大王大闹登州时,从蓬莱府的官船坊里抢了好多海船,而火枪和火炮又是南方叛军最先用的,十之八九是张大王杀了回来,否则一般贼匪哪里能玩得起这些军械。
一想到此,庞福身子忍不住颤抖,犹豫了半晌才喝道:“去,把谭县令一家老小全绑起来,寨门大开,快去杀鸡宰猪开伙!”
“啊?”
“狗东西,还不快去。”庞福连打带踹地喝骂一通,然后亲自前往大寨前面,挂起白旗,让儿郎们收起武器排成队站在寨门口。
刘忠没想到这方圆几十里赫赫有名的乳山军寨居然这么怂了吧唧的,两千个壮丁居然一屁不放地就开门投诚了。不过也好,省得他们浪费弹药。
此次前来攻打乳山军寨的有骑军连、两个盾枪兵连、战车连、两个炮兵班,合计一千三百余人从早上出发,赶到寨子里正好午饭时分。
“小,小人庞福,参拜张大将军。”
“张大将军?”
“啊,小人久仰将军威名,早有投诚之心,只恨南北远隔,未曾一拜。”
“你认错人了。”刘忠冷笑道:“在下添为平北先锋军骑军一连连长,刘忠。不过你说的张大将军正是我家主公,他如今还在南地坐镇。”
“是,是,小人有眼不识泰山,参见刘将军。”庞福把头深深坑下,屁股撅得老高:“小人已是命人宰羊杀猪,备下美酒,犒劳将军辛苦。哦对了,谭县令一家老小俱都被我抓绑起来,听由将军处置。”
“起来吧。”刘忠跨步往里走,笑道:“你这厮倒是识时务。”
庞福起身擦擦额头冷汗,赔笑道:“小人仰慕义军多时,早有报效之心。”
来到大厅,刘忠不客气地往主座上一屁股坐下,喝道:“把寨子名册拿来。”
“是是是。”庞福对旁边管家喝道:“耳朵聋啦,还不快去拿。”
少时,刘忠拿到了名册,却也没翻看而是直接往桌子一拍,道:“既然你有投效之心,且给你个机会。我军即日便要开拔去蓬莱府,你就留在乳山县暂管民生治安。我且安排个人帮你打理事宜,若敢阴奉阳违,管教你满门老小死个干净。”
庞福慌忙跪下:“是,小人万万不敢造次,以将军马首是瞻。”
“乳山县令谭文松贪赃枉法,强霸民女,多有恶名。这事我问你,你知不知道?”
“小人知道。”庞福连连点头:“这厮罪该处死,将军乃是为民除害。”
“是么?”刘忠嘴角勾起,把腰间唐刀着护卫递过去,阴森森道:“这个为民除害的机会还是让给你为好,去,亲自用这把刀把他人头砍来!”
“啊?”
“怎么,你不想去?”
“是,小人这就去。”庞福脸色发白地颤手接过唐刀,一步两晃地退出大厅,两个骑军连士兵跟在他身边监督。
少时,外面一阵哭嚎叫骂声
第385章 阎家口寨()
刘忠兵不血刃地拿下乳山寨后,着令庞福领着寨中一千余壮丁跟着后面返回乳山县,随军带来大批“孝敬”的猪羊骡马。
先锋军在县城休整一天后,立刻开拔北上,准备攻打阎家口军寨。至于乳山县,则留下了军机署一人,负责监督庞福。
庞福这厮在众目睽睽之下宣誓效忠,并且亲手砍了乳山县令谭文松的人头,就算将来想投诚宋朝廷,恐也没有好果子吃。
此番北上战略,登州是必须要占领的,其地兵马必须剿灭或者收伏,不留后患。
比起乳山寨,阎家口寨显然不太识得抬举,当了几十年的土霸主,兵马四千数,还有震天雷这种低级火器,居然敢先发制人地以八百数骑队来冲阵。
先锋军按部就班地先以五门火炮使用葡萄弹将敌人骑队和步卒阵型打乱,随后以开花弹杀伤有生力量,战车营和盾枪兵碾压而过,剩下的追逃散勇就交给骑军连。
尽管先锋军中老兵新兵掺半,但大家各司其职地按照作战手册进攻和行军,除了刚开始时稍显混乱,渐渐地也胆子大了,军阵整齐了起来。
钟发所在的炮兵班驱赶骡马往前行进,路过被火炮摧残过的战场时,许多残肢断臂还没完全收拢,地面糊了一层渗血泥土,硝烟味和血腥味混杂着令人几欲作呕。
火炮在野战中,以实心铁弹对较为密集的步卒战阵杀伤力最大。而在对付间隔较大的轻甲骑军情况下,则以葡萄弹和开花弹作用大。对付人马俱都包铁的重骑兵,葡萄弹最具威慑力。
不论是实心铁弹还是葡萄弹(链弹),击发出炮口后,那就真是死神的镰刀。中者立毙,擦着碰着就死,砰砰跳跳地滚出一条血腥死亡之路。
这年头,被铁弹砸断了胳膊和腿儿,几乎和死没什么区别。
阎家口寨突袭惨败之后还在死撑,组织残兵弓箭手在寨子里进行阻敌,把房屋拆掉的木头点燃挡在路上,阻碍敌人骑军和战车营行进。
对于这种不知好歹的寨子,先锋军没什么可劝的,派出盾枪兵和火枪连进入寨子里展开大清剿。
盾枪兵以队为单位,在军官指挥下组成十排十纵的阵形往里推进,掩护着中间的火枪兵装填弹药进行射击,敌人但有冲阵之势,盾枪兵立刻把一丈长的长矛倒插在脚跟泥地里,配合盾牌组成密不透风的防御阵型。
这种盾矛防御战阵,敌人除了拿战车来冲阵,否则就算是胡人重骑兵都得吃苦头。以前战阵中是弓箭手,现在换成了威力更大,射速更快的火枪手,战力何止倍增?
十人火枪兵排成较为疏松的一字阵,装填完弹药后举起枪口,在军官的指挥下挤进盾枪兵的战阵缝隙里,在“发射”口令中完成一轮齐射,随后快速返身退回去清膛和装填弹药。
而在前排打完的时候,第二排火枪手已是熟练地交错插入,打完后麻利地抽身而退,第三排接着上。
在平时操练中,以燧发枪的便捷性,正常十八至二十个呼吸间隔可以打一轮。实战中虽然需要移步和瞄准,但也慢不了多少。
培养一名技艺娴熟的弓箭手,可能要好几年的时间,但培养一名火枪手,只需要半年甚至一两个月的功夫。弓箭手射击十次二十次就要休息,而火枪手只要弹药充足可以从早打到晚。
烟火冲天的阎家口寨,被一点点地清剿,凡是敢于拿着兵器的人尽皆死伤于铁丸。
寨主彭连玉一边收拢残兵,一边安排亲眷妇孺们撤离,仗打到这一步,已经没有投降一说了。只恨他高估了自己,也低估了这伙贼兵。那种能喷火射出铁丸的铳枪实在是太厉害了,几乎每一轮射击都要夺走他三四个儿郎的性命。
弓箭手根本不敢冒头射箭,就算鼓起勇气射出箭矢也没用,大多箭矢都被那一层手拿长矛,披重甲驾盾牌的士兵给挡住了,根本射杀不到后面的最具威胁铳枪士兵。
“寨主,别打啦,人都死光啦。曹教习和许教习都死了,呜呜呜。”
“是啊寨主,这伙贼兵还是等朝廷发兵来剿吧,咱们再不走可就全完啦。”
“混账,站起干嘛,快趴下”
砰砰砰!
木屑四射,烟尘溅起,几颗铁丸高速从窗外打进来,蹦飞木窗缺口的同时,其中一颗铁丸受力改变方向,旋转着扎进探出半个脑袋的汉子脖颈左侧。
鲜血如喷泉一般涌出来,那汉子瞪圆了眼睛,一手捂住脖子不敢置信地张大嘴巴想说些什么,喉咙里“嗬嗬”出声,随即缓缓一头栽倒,身体无意识地抽搐着。
“大勇,大勇”彭连玉使劲地拽了拽,坑头低沉嘶吼几声:“走,叫弟兄们进后山,躲一阵子先。去啊,快去。”
“哦哦,是。”另一个被吓得有点慌神的青年,连滚带爬地矮着身子去通知旁人。
“战车损毁四辆,战车营伤22,亡11人。盾枪兵伤41,亡7人。火枪兵伤3人,无有战亡。炮兵无有伤亡。骑军连伤2人,无有战亡。共计伤亡86人,重伤无救和战亡者30人。”
“敌军死伤不详,保守估计超过一千七百人。俘虏一千八百人,其余都逃进后山去了,骑军连不方便进山追击。”
参谋官汇报完,把战报放在桌子上,站到一旁。
贵武揉揉眉心,淡淡道:“没想到这军寨里还有人会用震天雷,倒是大意了。”
“是,我军主要伤亡,都是第一波战车营闯寨时被震天雷所炸。虽然他们的震天雷威力不足,但数量不少,而且用药量很大。”
“如实记录,下面的战斗尽量以诏降为主,把人折损在这里,实在是可惜。”
参谋官轻轻点头:“是。”
每一次的战斗,不管大小,事后都是要做备忘录,方便总结经验。营级军官配备参谋,负责此事。连队里有副连长,负责事后记录战斗过程。
此次攻打阎家口寨虽是大胜,但也有大意轻敌的失误之处。
损毁的战车,就地拆房修补,很快就足数补全。
战死的士兵举行简单的葬礼,然后就地火化,装进骨灰坛。轻重伤的士兵则就地医治,不能动者用车装起来带上路,过了大沽夹河后的栖霞县,那里便是军机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