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文沏一拍桌案,说道:“既然知道他在何处,本郡公这就去请他来!你且说他叫什么名字,就是翻遍整个‘朋远来’客栈,我也要将他请过来!”
肖雨复垂下头,仔细想了一会儿,答道:“承蒙郡公大人如此厚爱,想来也是我们与掌柜的缘分尽了!也罢,掌柜的姓‘秦’,是一个二十多岁的纨绔公子,长相清秀,脸颊上嵌着两个酒窝,非常好认。”
“好!”刘文沏眯着眼笑道,招来了一个军官装扮的亲卫:“你去南平县城的‘朋远来’帮我请一个人过来,二十多岁,脸颊上有酒窝,是这几位西域客商的掌柜!速去速回!”
“诺!”这名军官得令后便骑上快马,朝南平县城飞奔而去。
于是就有了身着燕国军官服侍的云西郡公亲卫,闯入“朋远来”客栈强请秦骧前往云西郡公封地的一幕。
在摇摇晃晃的马车上,秦骧仰面躺着,面色依旧通红,但是眼神却透着清醒和智慧。他在心里一遍又一遍地算计着进入云西郡公府之后的事情,只要利用得好“风月公”刘文沏,他不但能够毫发无伤地站到燕王面前,甚至可能会对他这一趟燕国之行有极大的臂助。
而与秦骧同乘一辆马车的桑纬则缩在角落里一阵手忙脚乱,完全不是一个喝醉之人的模样。只见他收拾完之后取出铜镜、就着昏暗的烛光照了照,脸上露出了满意的微笑。
“公子,你看如何?”桑纬轻声对秦骧说道。
秦骧停止了心里的盘算,坐起身子看了一看桑纬,只见出现他眼前的,居然是一个风度翩翩的俊俏青年,脸颊两边挂着浅浅的酒窝,与秦骧的模样有八九分相似。
“不错!”秦骧微微一笑,将自己的外衣脱下来扔给桑纬:“穿上衣服就更像了!”
“好的!”桑纬脱掉自己的青色道袍,穿上了秦骧的绸缎外衣,顿时就是一个富家公子的形象。
“桑兄弟,接下来该给本公子——哦不,是给‘贫道’化妆了!”秦骧笑着说道。
桑纬从随身的包袱翻出一整套吃饭的家伙事儿,在秦骧脸上一阵抹抹画画,最后给他粘上了假胡须、戴上了假发。收拾停当之后,秦骧用铜镜一照,里面出现了一个须发灰白的老者形象,连忙穿上桑纬脱下的道袍,再戴上事先准备好的道冠,拈一支拂尘,赫然就是一个仙风道骨的老道士。
“很好、很好!”秦骧笑着说道,脸上的酒窝却被桑纬的易容术完美地掩盖了,“桑兄弟的易容术果真是神乎其技!只怕这副模样,我那两位兄长也认不出来!”
桑纬朝秦骧拱拱手,低声说道:“谢公子夸奖!不过我这易容术脸上沾不得水,一旦沾上了水,就会露出原形。”
秦骧笑道:“要骗过刘文沏这个‘风月公’,这点程度的易容术足够了!”
说完秦骧又笔挺挺地躺了下去:“刚才在客栈里酒喝多了,我再睡一会儿,到了云西郡公府再喊我起来吧!”桑纬笑了笑,“哎”了一声后也躺了下去。
就这么在马车里摇摇晃晃了一个多时辰,坐在车夫旁边的庄池麟掀开车帘,对里面的两人说道:“公子、老道,我们到了!”
秦骧和桑纬从马车之中探出头来,眼前出现了一座高墙大院,只见三丈多高的门头上方方正正地写着“云西郡公府”五个黑色的大字,“府”字旁边还用朱漆描红“燕王敕造”四个小字。
“云西郡公明明就是朝廷册封的公爵,怎么到了这里,变成了是燕王册封的?”秦骧看着这块匾额,心中明了,这是燕王在利用儿子的封号、府邸来拉抬自己,可见其不臣之心在燕国是昭然若揭。
“公子,下车吧!”庄池麟朝二人拱手说道。
秦骧刚要开口,却被桑纬抢了先:“嗯……本公子方才多喝了点酒,现在脑袋还有些晕晕乎乎的,老庄你扶我一把!”说着桑纬伸出右手搭在庄池麟的肩膀上,庄池麟顺势将他扶下了马车。
“差点忘了自己现在是老道!”秦骧手扶前额拍了两下,顿时感觉庆幸,如果他刚才开口说话自称“本公子”,只怕是要露陷。这样想着,秦骧也慢吞吞地走下了马车,站到了郡公府的大门口。
“你们几个且先等着,待本将入府通报!”那名盛气凌人的燕国军官说着敲开了郡公府的大门,一路小跑着入了府内。秦骧、庄池麟和桑纬三人候立在门口,等了很长时间也不见燕国军官或者府里的下人过来,不免有些心烦气躁。
足足过了半个时辰,那名燕国军官才来到府门前,摇着头对三人说道:“郡公大人已经睡下了,几位……几位不如先随本将入府,找个地方歇宿一夜吧!”
桑纬乔装的“秦骧”冷哼一声道:“我等原本好好地在‘朋远来’歇宿,将军大人硬要拉着我等前来郡公府拜会!现在可好,郡公大人睡下了,却教我等在下人房里睡觉?这云西郡公府就是如此的待客之道?”
燕国军官也为少主的不靠谱暗暗叫苦,他大半夜的来回折腾不说,把人请来了刘文沏自己到先睡着了,也没给下人交待如何安置这几个客人,他一个负责看家护院的当然只能安排客人们去下人的宿房里睡觉。若是明天刘文沏接见这些人,他们再在他面前告一个“待客不周”的刁状,吃亏的只能是自己。
想到这里,燕国军官左右为难,通报不是,不通报也不是,不知如何是好时,就只能杵在门口了。
秦骧假扮的老道士叹了一口气,捏了个兰花指对燕国军官行礼道:“无量天尊!敢问这位军爷,我等的几位朋友可也是留在了府中?”
燕国军官听到这话,忽然一拍自己脑袋,急忙说道:“在在在,他们被郡公大人安排在客房居住!既然三位是他们的朋友,那今晚就与他们一块住下吧!”
说着燕国军官命府中下人打开了大门,吩咐他们将秦骧三人引到西域客商们歇宿的客房。下人们带着秦骧三人在郡公府中弯弯绕绕走了好大一圈,才将他们带到了肖雨复等六人歇宿的客房。
而此时的肖雨复并没有睡下,他正焦急地等待着秦骧的到来,心中挂念着刘文沏派出去的那个燕国军官能够平安地将人接来。
“咚咚咚”门口响起了敲门声,肖雨复打开房门,只见“秦骧”、庄池麟和一个老道士出现在门口,略略吃惊之下朝桑纬假扮的“秦骧”鞠了一躬,低眉顺眼地叫了一声:“掌柜!”
“秦骧”大步踱进客房内,眯着眼往肖雨复的床上一趟,说了声:“本公子累了,你们几个自己去找地方睡吧!”
肖雨复、庄池麟和老道士道了一声“是”便退出了原本属于肖雨复的客房,请郡公府的下人帮他们再安排一间客房。好在刘文沏平日里接待的狐朋狗友不少,客房里的床褥也都是现成的,只要铺床被子就可以睡了,这三人便挑了一个大的房间,挤在一起对付了。
昨天是鱼子浚的生日,晚上吃得累了所以没更新~~~偷懒一天,反正也没收益,更新纯属自觉!
(本章完)
第171章 讨价还价()
眼见着秦骧等人进入了云西郡公府,紧随着他们的那个刺客心中焦急万分,进入了刘文沏的府邸,也就意味着“离轲”失去了刺杀他的机会,而原本这个机会在“朋远来”客栈中是如此的近在咫尺,但是一切都被刘文沏这位“风月公”打乱了。
那名尾随的刺客纵然心中气恼,但又无可奈何,只能守在郡公府的门外,伺机再行动。
一夜无话,第二天假“秦骧”在肖雨复、庄池麟和老道等人的簇拥下来到郡公府的前厅用茶,因为一早郡公府的下人们就传话说刘文沏要接见他们所有人,故而他们也都早早地来到前厅等候。
然而左等右等,这位“风月公”就是不出现;等到快日上三竿的时候,刘文沏才慢慢悠悠地从卧房里出来,在两名美貌侍女的搀扶下走进了前厅。
“让诸位久等,实在是本郡公礼数不周,请诸位不要计较!”刘文沏一副没睡醒的样子,勾着侍女的手却伸进她们的衣服中,不怀好意地到处乱摸;两名侍女却是镇定自若,显然对此已经习以为常。
“哪里敢与郡公大人计较!”肖雨复连忙拱手,指着桑纬假扮的“秦骧”说道,“这位秦公子便是我等六人的掌柜,大人想留我等在郡公府效力,烦请与掌柜商议!”
刘文沏打了个哈欠,斜瞟了一眼假“秦骧”,点头道:“这位秦掌柜面相清秀、衣着华贵,想来也是官宦人家子弟,不知秦公子籍贯何处?”
刘文沏看似草包一个,但对于六家“京晋望族”还是知道些底细,人家既然姓“秦”,搞不好就是恒阳秦氏、当世的名门。
桑纬站起身来,毕恭毕敬地朝刘文沏俯首作揖后说道:“回郡公大人的话,鄙人东关郡咸安城人氏,祖上三代经商,祖父和父亲未曾担任过官职,因此秦某算不得是官宦子弟,与那名头响彻天下的恒阳秦氏并无关系。”
刘文沏“哦”了一声,自己面南朝北坐下后,由一名侍女喂着喝了一杯醒酒茶,便开门见山地对桑纬假扮的“秦骧”说道:
“不瞒秦掌柜,今日请你来府上一叙,是想与掌柜商议,让你的手下给本郡公效力之事。你昨日既然在南平县城中居住,想来也听到了一些风声,白日里我与他们赛马,输了两场,便邀他们来到郡公府做客。实际上本郡公的心思却是想招揽他们,为我管理马厩。”
桑纬假装认真地听着刘文沏的话,脸上露出一种阴晴不定的表情;等着他回话的刘文沏见他久久不语,便又开口问道:“秦掌柜可是有什么难处?”
桑纬站起身来,嘴巴刚张开,却欲言又止,看得刘文沏心急不已,不知道对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郡公大人……这难处当然是有的!”支支吾吾了半晌,桑纬才开口说道,“实不相瞒,这六位客商都是家父留给在下的得力干将,一旦他们全都归了郡公大人的麾下,我这……我这生意可就没人打理了!”
刘文沏眯着眼想了一会儿,问道:“秦掌柜眼下之意,是不肯‘割爱’咯?”
桑纬摆摆手,一脸无奈地回道:“倒不是不能‘割爱’,只求郡公大人不要让我‘割肉’便成!”
刘文沏笑了两声,指着桑纬说道:“你们这些商人,就喜欢讨价还价的伎俩!也罢,不让你开价,倒显得本郡公小器!秦掌柜,尽管开价,本郡公绝不还价!”
“哪里哪里,秦某绝不是这个意思!”桑纬一边笑着,一边双手欢喜的来回搓着,让人一看就知道他是心口不一、内心窃喜得不得了。
“秦某手下的这六个人,肖先生实则是我的大总管,不仅仅带着他们五人走南闯北,还负责我在咸安城中的西域马草种植之事,所以这位肖先生恕秦某不能让给郡公大人,多……多少钱都不让!”桑纬忽然摆出一副强硬的姿态,“其余五人大人若是看的中,在下可以每人一千两白银的价格让给郡公大人!”
刘文沏听他开完价,右手伸出食指对桑纬晃了晃说道:“一万两!那五人听秦掌柜的,就一人一千两,但是这位肖先生本郡公出一万两白银,恳请……秦掌柜让给本郡公!”
桑纬面色微微一变,以一种不可思议的眼神看来一眼肖雨复,接着强装镇定地回道:“不、不,没有了肖先生,郡公让我哪里去请这样得力的大总管?就是一万两白银,恕在下……”
“两万两白银!”刘文沏捕捉到了桑纬刚才的表情变化,知道对方其实已经心动,嘴硬不过是想继续抬价而已。商人们这些压价抬价的手段,其实他也是懂得一些的。
桑纬咬着嘴唇、拧着眉头又想了一会儿,刚要拒绝,却听刘文沏冷冷地说道:“秦掌柜,本郡公没什么耐性,俗话说‘事不过三’,三万两是本郡公的底线,你若是肯,那我等就以三万五千两的总价达成这笔交易;若是不肯,那除肖先生之外的其余五人本郡公也不会要。到底是该接受还是拒绝,你自己好好想清楚!”
刘文沏这番话说得面无表情,但桑纬看得真真切切,如果自己拒绝了他,恐怕也很难走出云西郡公府。无可奈何,桑纬假扮的“秦骧”一咬牙应承了下来,对肖雨复以及其余五人做出一副舍不得的模样。
“这样就好!你我以茶代酒,庆贺这笔交易的达成!”刘文沏亲自举起了茶杯,“咕咚”一口干了;桑纬、肖雨复等人见状也都举起茶杯喝了个底朝天。
这时秦骧假扮的老道走到桑纬身边,附在他耳边这般如此地说了一通后,又回归了原位。桑纬皱着眉头想了一会儿,对刘文沏说道:
“郡公大人,你我达成交易固然可喜可贺,不过在下的家业也不能就此丢了。我们这一趟燕州郡之行,实际上‘赌马’只是一个噱头,而真正的用意,是向一路上的达官贵人推荐我家产的马饲料。”
说道“马饲料”三个字,刘文沏脑子里忽然回想起上一日和肖雨复赌马时的情形,那时他记得胡子拉碴的肖雨复跟自己讲过一些养马、驯马的事情,但当时没记住多少,现在想来自己对这六人感兴趣的缘由,就是他们掌握了中原驯马师不具备的才能。
“哦,我昨日似乎听肖先生说起过一些事情。”刘文沏来了兴趣。
桑纬点点头,对刘文沏说道:“中原的达官显贵都以厩中有西域、漠北的骏马为荣,但时间一长,引入中原之后的西域、漠北良驹都出现了体质退化的迹象,从而影响其速度、耐力甚至于品相。究其原因,一来中原的驯马之法不适用于这些从蛮荒之地出来的骏马,二来西域、漠北防备中原,生怕咱们知晓驯养之法后会建立比他们还强大的骑兵部队,故而这驯养之法不曾对中原人透露。”
“然而随着西域、漠北一些小部落迁徙到边关附近落脚,他们的驯马之法也一点点在边关地区流传开来,而我们秦家祖上三代,做的就是这个生意。”桑纬像煞有介事地对刘文沏介绍自家的生意。
刘文沏对桑纬的话倍感熟悉,他看了一眼肖雨复,忽然想起昨天肖雨复对他讲的也是大差不离。
“所以,你从西域边关一路向东,每到一处就以‘春雪’骏马为诱饵,邀请城中拥有西域、漠北骏马的达官显贵来与你赛马,你好借此推销你的生意?”刘文沏盯着桑纬,眼神中透着少有的精明。
桑纬朝他屈身致礼道:“郡公大人聪慧,秦某做的就是这样的生意。西域马爱吃西域特产的一种苜蓿草,漠北马喜欢甜食一种带有咸苦之味的石头,这其实就是驯养西域、漠北良驹的不二秘诀。”
说到这里,刘文沏若有所思,几个月前他无意间看到自己厩中那匹紫色的神驹到处在舔石头,原来就是因为这个缘故!桑纬的话令其顿时恍然大悟,原来西域、漠北马匹引入中原后体质退化,归根结底的原因在这里!
“秦掌柜见多识广,本郡公佩服!”刘文沏心服口服地朝桑纬拱手道,“今日听君一席话,受益匪浅!”
“哪里哪里!”桑纬谦虚道,“秦某要向大人说的,就是这么一回事。我的生意就是向拥有西域马的贵客出卖西域苜蓿草,向拥有漠北马的贵客出卖这咸苦之味,这才是秦某三代荣华不断的底蕴所在!”
“看来秦掌柜肯出让肖先生以及五位得力干将,也是想要本郡公帮你一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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