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跟你姐姐学学,做个文静贤淑的女子……”
迎面走来一个中年妇人带着两个十一二岁的小女孩,与朱栩三人擦肩而过。
朱栩眼睛眨了眨,停下脚步回头看去,心里暗道‘刚才那个没说话的小女孩好眼熟啊。’
曹化淳与曹文诏一愣,看向朱栩道“殿下,怎么了?”
“没事。”朱栩转过头,很快找到了空的地方,将手里的一盏盏灯推入河里。
“许愿许愿。”
朱栩对着身后两人招手,然后一本正经的看着花灯开始许愿。
曹文诏与曹操面面相窥,这许愿,不应该是去庙里吗?
朱栩神神叨叨一阵,转头看向两人道“你们不信吗?走,待你们去找大师算算。”
“大师?”曹化淳与曹文诏跟在朱栩身后,只见他直奔不远处一个算卦的摊位。
朱栩一脸兴奋的走过来,站在摊位前打量,一张桌子一面帆一个人。
帆上写着八个大字‘铁口直断,一卦千金’,桌上陈陈旧旧,哪里都有。倒是算卦的人,一身绫罗绸缎,手边的扇子一看就是唐伯虎的扇面,八字胡,高鼻梁,双眼眯起,若有精光闪动。
一个四十多岁的夫人坐在长凳上,看着卦师紧张的道“宋大师,我家老爷今年的运程到底如何?”
卦师抬头垂眼,看着手指捏来捏去,许久轻叹道:“李夫人,李老爷命里缺水,而今北方大旱,只怕贵府不止今年不顺,往前都不顺吧?”
这李夫人神色一惊,神色慌张道:“宋大师,你都说对了,那,那可有解法?”
这宋大师又掐了掐手指,正色道:“李老爷命里无水,可往南方去,元宵之前必须走,否则必有大难。”
李夫人颤抖着手从荷包里掏出一把碎银,道:“多谢宋大师,若是灵验,我必然再来还愿。”
这宋大师仿佛没有听出李夫人话里的意思,笔直而立,平淡道:“聚散是缘,夫人不必执着,速速去吧。”
李夫人连哎哎了几声,很快就挤进了人群。
曹化淳与曹文诏对视,目露异色,这位宋大师到底是蒙的,还是真有这份眼力?
朝堂上之上惊变连连,极少没有被牵累的,外放无疑是一个躲避风潮的好办法。
更重要的是,他们知道,惠王殿下不会没事盯着一个算卦的,还耐心听他胡扯半天。
朱栩此刻背着手,微歪头,打量着从容不迫将银子揣入怀里的宋大师。
“来,给我们家公子算一卦,也是算今年的运程。”
曹化淳走上前,搬过凳子,对着宋大师神色淡淡的道,却掩饰不了嗓音的尖锐。
宋大师看着曹化淳,然后转头向朱栩,眼角微不可察的一眯。
旋即,他摊开一张纸,道“还请公子写下生辰八字。”
朱栩坐在凳子上,始终都是一副意味深长之色的打量着眼前人,听了他的,微微一笑,拿起笔,在纸上写下了‘生辰八字’四个字。
这宋大师一怔,盯着这四个字,好一阵子才点头,道:“公子,贵不可言。”
朱栩眉头一挑,呵呵一笑道:“宋大师倒是好才思。”
宋大师微躬身,淡淡一笑道:“让公子见笑了。”
朱栩打量着他,顿了顿,笑容满面的站起来道:“一百两,承宋大师吉言!”
曹文诏丝毫没有犹豫,从袖子里掏出一张银票递过去,眼神也在这‘宋大师’脸上认真的扫描着,似要记下来。
宋大师端立不动,看着桌上的银票好似视钱财如粪土,面无表情,无动于衷。
朱栩不管他动心不动心,看着不远处一个极其漂亮的花灯就跑过去,正与摊主激烈的讨价还价。
“十五文,不买就走开,不要影响我做生意!”
“八文,再不卖我就走了!”
曹化淳与曹文诏又看了几眼‘宋大师’,紧紧跟在朱栩身后。
宋大师看着朱栩离开,看着朱栩买下花灯,看着朱栩兴高采烈的拿着花灯远走,看着他,消失不见。
“宋大师,宋大师……”
两个客人都被他的表情赶走,他直到确定朱栩真的走了,才眉头皱了下,轻声低语道:“真的走了?为什么会走了……”
人群中走来两个三十出头的男子,都是一副风度翩翩,意气风发模样,来到‘宋大师’桌前,大声道“康年兄,你怎么还在这,快,赶紧收摊吧,林姑娘就要舞曲了。”
宋康年闻言连忙清醒过来,抬头看着几人道:“好,我立马收摊,两位等我一下。”他说着飞快将桌上的银票揣入怀里,拿起扇子与帆便急匆匆离开。
朱栩也一路玩的很开心,直到临了,曹文诏还是忍不住的道:“殿下,刚才那个算卦的,到底是什么人?要不要属下去查一查?”
“不用。”朱栩漫不经心的笑道,他现在更对手里的花灯感兴趣。这个花灯精致小巧,外面好像绣了什么图案,在里面映衬了两句诗,隐约像是一个灯谜。(。)
第一百七十八章 晋商找上门(求订阅~~)()
当晚没有回宫,朱栩夜宿在城外的秘密据点,直到第二天一大早,宫门开了才急匆匆进宫。
张皇后现在对朱栩盯的很紧,没等回宫,就被叫去坤宁宫训斥了一顿。
朱栩唯唯诺诺的答应着,小半个时辰才被放回来。
“殿下,你手里怎么还提着个灯笼啊?”负责押送朱栩回宫的焕儿看着他手里还提着灯笼,娇俏疑惑的问道。
朱栩立即如护食的小狐狸,抱着灯笼道:“焕儿姐,休想打我灯笼的主意,除非你来我宫里。”
焕儿一楞,旋即娇哼一声,嗔怒道:“娘娘说的对,殿下的算盘最精了,我要是过去了灯笼还是殿下的,平白将我搭进去!”
朱栩嘿嘿一笑,凑近道:“焕儿姐,听说皇嫂最近火气大,要不,你真考虑一下?”
焕儿眉头轻蹙,大眼睛瞪着朱栩道“殿下还是赶紧回去吧,这三天你可出不了宫了。”
朱栩心里哀叹一声,有些垂头丧气的向宫里走去。
景焕宫内,除了曹文诏,曹化淳,姚清清三人,其他人都是张皇后安插过来的‘间谍’,朱栩除了读书也没有其他事情可做。
上元节未过,朝堂之上就掀起了腥风血雨,或者说,是从去年就一直没有消停。
东林党死灰复燃,拼力的清缴东林党,魏忠贤倒台,阉党一盘散沙,哪里是杨涟等人的对手,有能力的一个劲的要外调,忧惧难解的一心只要辞官,没有能力的惶惶不可终日如无头苍蝇。
不过,东林党虽然在复苏,但也不复往日盛景,朝堂之上四分五裂,派系林立。
顾秉谦、魏广徽结成一党,大肆排斥异己,任人唯亲。孙承宗只关心辽东,其他几人默不作声与中立的清流形成默契。科道言官们也各执一词,互不妥协,金銮殿上,俨然成为了最为可怕的战场。
朱栩没有心思去关心这些,除了读书便是研究从宫外带回来的精致小灯笼。
这个灯笼设置的非常精巧,堪比蜘蛛织网,每一根都准确无误,不差分毫,各有奇技搭配其中,形成了一个小型的‘机关屋’。
朱栩试了各种办法,想要看清里面的灯谜,但不管哪个方位,看到的都是小半边,根本无从去猜测究竟写的是什么。
姚清清一直站在朱栩身前不远处,见朱栩七手八脚的毫无所获,轻声道“殿下,要不就拆了吧?”
朱栩登时瞪眼,道:“这么精致的灯笼怎么可以拆?嗯,拆,那就拆了吧。”
朱栩脸色一变,找过一把小刀,直接在灯笼做起了手术。
姚清清见惠王殿下终于不纠结了,便悄然退了下去。
朱栩将这小灯笼剖开,只见白色的蜡烛已经烧完,对面有着一张纸条,娟秀的小字,写着‘小荷才露尖尖角,早有蜻蜓立上头’两句。
朱栩眉头皱起,盯着这句诗沉吟不语。这句诗他自然是知道的,不论作者的背景,作这首诗的环境还是写作手法以及所表达的感情,他都很清楚,但要是当做灯谜来猜,就没那么容易了。
“到底是什么意思呢?”朱栩托着下巴,怎么也猜不透,心里不由得嘀咕,这古人的思维果然强大。
朱栩猜不出索性放着,准备过几日方便的时候,去翰林院问问。
作为一个王爷,尤其是一个无所事事的王爷,他的吃饭时间到的总是特别快。
门口,一张小桌子,朱栩坐着小凳子,捧着碗,看着外面淅淅沥沥的小雨。
姚清清端着菜过来,轻笑着道“殿下,别人饮酒赏雪,您吃饭看雨,是不是有些不应景?”
朱栩扒拉着饭,浑不在意的道“不管他,吃饱最重要。”
话音未落,曹化淳就打着伞,冒着雨向朱栩走来。姚清清拿起一个碗,站起身向里面走去。
曹化淳语气有些急,没放下雨伞便道“殿下,山、西那边来了一个姓范,吵嚷着要见傅公子。”
“姓范?”
朱栩双眼眯了眯,下意识的伸手擦掉嘴上的饭粒。
八大皇商,在后世极为有名,不仅因为它对葬送大明王朝出了大力,更是他们的生意绵延不绝,直到清末才算彻底消散。但也留下了各种大院,彰示着他们过去的辉煌历史。
其中最为著名的,不是齐家也不是曹家,而是这个范家!
范家可追溯的历史,可能是明成祖朱棣起兵争夺皇位,因此,这一家习惯性的就是冒险,发战争财。他们在大明境内走私贩卖一切金人需要的东西,粮食,兵甲,甚至是军事情报!而且,他们的经营范围还触及到了蒙古更北端,庞大的难以想象!
朱栩眯着眼,心里飞速计较着。
当初成立惠通商行他便有算计晋商,尤其是八大皇商的心思,既然如今人头送上来了,他不收都不好意思。
不过,现在人头还很瘦,他需要养肥。
朱栩筷子有节奏的敲着桌子,心里也渐渐有主意,开口道“这帮人肯定是打听了不少消息,这样,你先让魏良卿去见,探探他们知道多少。然后让魏良卿,贺云杉,周建宇三人都去见,再试一次,看看他的目的,底线。”
曹化淳一一记下,见朱栩说完了,才小心的提醒道:“殿下,晋商做的生意,只怕,不能长久。”
朱栩明白曹化淳的意思,心里却暗自摇头。朝堂上的大人们忙着匡扶天下,驱邪用正,哪里会主意到这种小事情啊。
“对了,”朱栩没有解释,反而一抬头,脸上挂着怪异的笑道:“还记得昨天那个人大师吗?去,在他身边安排两个人,一个人是女人,一个是生死之交,给本王一直跟着他。”
听到‘本王’两字曹化淳心里一凛,越发谨慎的道:“殿下,这个人,很重要吗?”
朱栩夹了几口菜放碗里,道:“不怎么重要,只是好玩,以后会更好玩,你别把人弄丢了。”
曹化淳记在心里,告辞一声便径直出了宫,让人一打听,神色更加疑惑,低声自语道“宋献策,字康年,不过是个秀才,到底有什么特别,让殿下都觉得好玩……算,还是先应对晋商的事情吧。”(。)
第一百七十九章 平王府看戏()
三天后,平王府。
“平王叔,我来蹭饭了。”
朱栩一进门,声音就仿佛要覆盖整个平王府。
平王大腹便便,一脸谨慎欣喜的跑出来,笑呵呵的道:“栩儿,你可稀客,来,快来。”这样说着,他眼睛瞥了眼朱栩身边的两个近侍,笑容有些放松。
朱栩摆手,道“皇叔不用假客气了,将你府上的戏班子叫出来,咱们今天听戏,就听《定军山》。”
平王怔了下来,双手按在在腰带上,瞥了眼四周,一边里走一边低声道:“栩儿,上次我可是替你背了黑锅,你这次可不能继续害我啊。”
朱栩顿时不干了,停下脚步瞪着眼道:“皇叔,咱们这就要论一论了,你说,你府里管事私占民田,是不是我给摆平的?你得罪鲁王,是不是我出面说和的,你这府邸修缮,我是不是直接就出了五万两银子,我只是让你给上了一道折子……”
平王一听,连忙笑着拉住朱栩的手道:“是是,是我说错了,听戏听戏。”
“这还差不多。”
朱栩背着手,跟在自己家里一样,指挥着平王府下人,这这那那的收拾,然后在大院里与平王一起坐着,看着大院里搭起唱台。
平王坐在那,身体动来动去,最后还是忍不住道:“栩儿,你告诉我,你今天到底是要干什么?”
“看戏啊。”朱栩手里拿着蜜枣,悠闲的塞入嘴里。
平王看着朱栩,又挣扎了一会儿道:“栩儿,你就直说吧,不然我今天的戏是看不太平了。”
朱栩转头看着他,见他真是一脸忐忑,便笑道“皇叔不用担心,小事情小事情。”
平王看着戏台上已经搭好,越发焦急道:“栩儿,你就跟我说实话吧,我是真受不了了。”
朱栩嘴里嚼着蜜饯,一脸淡定的对身后挥了挥手。
他身后一身内侍服,三十出头的男子对着平王微微躬身,道:“奴婢王承恩,拜见平王殿下。”
平王一愣,挪动着身体向后看,打量一眼,又转头看向朱栩道“栩儿,他,我记得他不是你宫里的人吧?”
不等朱栩说话,王承恩便道:“回平王殿下,奴婢是信王宫里的庶务总管。”
平王神色一惊,看向王承恩又看向朱栩,指着王承恩道:“栩儿,信王,你,你……”
朱栩喝了口茶,道:“皇叔是想说,信王都已经这样了,我为什么还跟他混在一起?”
平王有些为难的点点头,信王勾结魏忠贤图谋不轨,这个整个大明都知道了,虽然最终皇帝为了‘兄友弟恭’,将这件事冷处理,但干系毕竟太大,没有人愿意再理会信王,是以平王听到王承恩是信王的人,心里惊讶之后还有些惊惧。
朱栩又扔了个蜜饯在嘴里,道“除夕的时候,是皇兄,皇嫂,信王兄,我,我们四人一起过的。”
平王听着朱栩的话,细细琢磨着道:“也就是说,皇上,实际上,是不相信信王……有那个心思的?”
朱栩望着戏台,笑而不语。
平王会意的点头,心里松了一口气,也开始带着笑容的看向戏台。一阵之后,他又转头看向朱栩道“不是,那你今天带他来我这,是为了……”
朱栩看着戏台上,小姑娘身段不错,嗓音也不错,听着平王的话不在意的道:“信王兄宫里拮据,也想做点生意。”
平王看着朱栩,想了一阵道:“那,你是想让信王,也参一股?”平王在朱栩的生意里也有股子,每个月领两万银子分红。
朱栩摆手,道“不是,信王兄是想自己做生意。”
平王更奇了,道“信王自己做生意,他要做什么生意?”
朱栩见平王终于走到主题了,挪了挪身子,让自己更舒服,道:“皇叔,你可知道,京城的王公大臣,皇室宗亲,甚至皇宫,每个月衣食住行,吃喝拉撒都需要多少银子?”
平王看着朱栩,眼神里露着思索之色,嘴上道:“大臣们,每个月就算二十两银子,宗亲算五十两银子加上其他的,最起码一年也要五十万两吧。”
朱栩嘿了声,转头看向平王笑容暧昧的道“皇叔,你这府上,每个月用度只怕一百两都打不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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