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王妃等人瑟瑟发抖,都没有出声。这件事信王与她们早已经说过,殉国,也是理所应当。
魏忠贤神色冷漠无比,朱由检显然存了死志,根本不是言语能打动的。
那些火把只要有一滴落下,整个大堂都将化作灰烬!
朱由检不能死!
哪怕不能用,他也不能在这个时候,以这种方式死!
魏忠贤双眼里都是冰冷之色,道:“既然王爷执意不肯,奴婢也不是没有替代之人,福王还有子嗣在!”说完,他转身就走。
唐通神色慌乱的看着朱由检,跟着离开。若是继位的不是朱由检,他的功劳就要大大缩减了!
朱由检看着魏忠贤的背影,神色轻叹。
如果福王真的还有子嗣,或许确实合适,至少魏忠贤能收下不少当年‘国本之争’的失败者。
朱由检看了眼自己的妻儿,神色悲痛,旋即决然的看向王承恩道“点火吧,本王能做的也只有这些了。”
王承恩深深的看着朱由检,手里的火把就要落下。
“慢着!”
突然间,一声大喊从不远处传来。
一个穿着内监服饰的中年人,快步走过来。
王承恩手一顿,看着来人,脸色微变:“你是司礼监的人?”
来人确实是司礼监的人,崇祯三年就被安排在信王府,只是一直默默无声。
中年人走过来,抬手向朱由检道“奴婢见过王爷。”
朱由检已经猜到了,神色冷淡道:“你为何而来?”
中年人站起来,从袖子里掏出一道圣旨,大声道:“信王朱由检,接旨。”
朱由检愣神,一群人也都看着他。
中年人见朱由检不动,面露威严的再次大声道:“信王接旨。”
朱由检眉头皱了皱,他本存了死志,却没有想到景正还给他留了密旨。
想了想,他对着王承恩等人摆了摆手,上前跪下道:“臣接旨。”
其他人都纷纷跪在朱由检身后,哪怕是油味刺鼻也不在乎。
“奉天承运……信王朱由检,机警有为,敏恭慎达,甚合朕意……朕离京日久,京城不可无主之人,特命信王临时监国,统辖内阁六部,以遏宵小。”
中年人长篇大论,可旨意的意思还是很明白。
朱由检一时间换不过来,景正又让他监国了?
“臣接旨。”朱由检抬起手道,尽管心里疑惑丛丛。
中年人将朱由检扶起来,笑着道“王爷,是该您出山,扫灭宵小,安定人心的时候了。”
朱由检这会儿已经反应过来,景阳宫那位早就打好算盘,令他收拾魏忠贤了。
京师现在乱成一锅粥,人心惶惶,确实应该尽快安抚。
“可是,本王如何扫灭宵小,安定人心?”朱由检疑惑的看着中年人道。魏忠贤掌握大权,他可是没有一兵一卒。
中年人一笑,道“大人只管去内阁,皇上自有安排。”
朱由检点点头,心里不得不佩服朱栩,论起这样的手段,他一百个也比不上。
不过朱由检已经不是以前了,他看着中年人,直击要害的道“不知皇上以后打算如何处置本王?”
中年人笑着,道:“皇上说了,既然王爷不想去台。湾,那就自己选个地方。”
朱由检微微点头,会意了,稍稍思索一番,道:“本王去陕。西吧,或许还能有些作用。”
中年人明白,这是要他转述的,躬着身道:“奴婢知道了。”
朱由检说完,看了眼周王妃等人,大步向外面走去。
朱由检确实不一样了,仿佛放下了一个巨大的包袱,整个人都变得轻松,以前看似明亮的双眼,现在清澈如水,从容淡然的向外面走去。
中年人躬着身,心里暗道‘终究是亲兄弟,皇上果然没有看错。’
与此同时,内阁也接到了冯祝传达的旨意。
‘北直隶改设河。北省,陈奇瑜任巡抚,陈新甲知错能改,举报有功,朕心甚慰,准戴罪立功,任河。北总督,即刻组建总督衙门,统辖境内兵马’。
如此一来,本来听调于兵部的各地府军,县军统统归了陈新甲麾下。
孙承宗等人都愣神半晌,好久之后才轻声自语:“皇上的旨意来的真是时候……”
在朱由检抵达内阁的时候,李解语正在与李思忠叙话。
李思忠听了半晌,起身单膝跪地道:“臣明白,臣请辞禁军副统领,今后闭门读书。”
李解语抚摸着小腹,轻声笑着道:“叔叔不要见外,没事可让婶娘常常进宫叙话。”
李思忠应声,出了鱼藻宫。
与此同时,大病初愈的鲁钦被任命为禁军副统领,执掌大内兵权。
第六百二十九章 只欠东风()
随着一道道密旨发出,京师的局势悄然发生着改变。
曹钦程告假,孙承宗名正言顺的插手巡防营,虽然没有做出什么明显的动作,只是下了几道不动声色的命令。
魏忠贤与唐通与唐通还在不断的密议,计划着‘反正’的纤细步骤。
“香。河的兵马你真的能调动吗?”魏忠贤问道,香河有两千县兵,用好了也是一大助力。
唐通神色肯定,道:“公公放心,大不了杀了那知县就是!”
魏忠贤默默的计算,道;“安远侯等人聚集了两千人,明天我调开东门守兵,让他们杀入皇宫,然后再以巡防营剿除,彻底掌握皇宫……”
唐通神色迟疑,道“公公,真的有福王子嗣吗?”
魏忠贤神色不动,道:“没有,到时候即便信王以随便找一个孩童替代,稳住局势,其他的,可从长计议。”
唐通神色变了变,这么大的事情,居然这样的糊弄。
可事情到了这个关口,已经由不得在想其他办法了。
唐通猛的站起来,道“好,事不宜迟,咱们分头行事!”
魏忠贤没有说话,目送他离开。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心里很不安,本来万无一失的计划,这个时候总感觉错漏百出,危机重重。
“皇上,就让我们赌这最后一局!”
魏忠贤太阳穴鼓起,咬着牙恨声道。
北直隶已经失控,除了东厂与顺天府,各地的衙门也开始对士绅‘抢劫’,大肆的清洗,
由南到北,处处都是官差抓人,抄没家产,偌大的官道上挤满了囚车,‘赃物’。
不知道是不是有‘默契’,这些人都极少去骚扰普通百姓,哪怕是大一点的商户都没有被波及,通通都是冲着‘士绅’去的。
北直隶发生这样的‘骚动’,即便有着‘正义’,也难以让天下人,尤其是读书人接受,一道道弹劾的奏本飞入通政使司,最集中的就是魏忠贤,其次是陈奇瑜。
这场‘骚乱’只限于北直隶,其他各地还算平静,只是越来越多的‘士绅’感觉,千方百计的‘谋求自保’。
聊。城。
朱栩的船队停在这里已经不少日子,山。东各级官员都求见过,除了巡抚与总督,再没有人减去过。
船上的‘皇帝’经常会下船走动,只是保密严密,一般人无法靠近,只能远远的看着穿着龙袍的年轻人出出进进。
‘皇帝’坐在软塌上,斜躺着,正看着一本书,专心致志。
在他不远处,曹化淳侍立,微低着头,恭恭敬敬。
“皇上,您的参汤。”一个捧着盘子,小步走进来的内监,来到‘皇帝’近前,低声道。
‘皇帝’头也步态,只是不轻不重的嗯了声。
内监放下碗,又小心的看了眼‘皇帝’,这才无声退下。
他一走,曹化淳就缓慢抬起头,看了他一眼。
‘皇帝’待那内监一走,连忙起身,小跑来到曹化淳身边,躬着身,低声道:“公公,现在怎么办,小的怕汤里再有毒……”
曹化淳抱着浮尘,神色如常,道:“倒入花盆就是,然后就睡觉。”
“睡觉?”这小内监一愣,不敢违背,慌忙点头道:“是是,一切都听公公的。”
退出去的内监悄然与几个人擦肩而过,那几人都神色不动,各自忙各自。
月上柳梢头,月儿半圆。
朱栩的船队里静悄悄的,黑灯瞎火,一点声音都听不到。
黑暗中人影来回的穿梭,悄悄的放置着什么,交错离开。
四艘船都是如何,到处都是黑影。
曹化淳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下了船,在岸边不远处,静静的看着。
待这些黑影消失不见,曹化淳身边一个禁军侍卫低声道“公公,现在怎么办?”
“依计行事。”曹化淳道。
“是!”那侍卫应身,大步离去。
本来黑漆漆的岸边突然间灯火通明,侍卫们都在大声喊叫“什么人,你们在干什么,都给我站住!”
人声鼎沸,将从船上下来的一群黑衣人下的魂不附体,四处乱窜。
这个时候原本的四条船悄悄向前移动,原地多了几条堆满柴火的小船。
轰轰轰
一个接着一个的炸响,火光冲天,漫天都是大火,熏的半边河道通红。
那些黑衣人大喜,一边躲藏着禁军的搜捕,一边拼命逃离,想要去找主子报喜,要赏钱。
朱栩并没有睡,与曹变蛟正在对弈。
消息很快就传递到他耳朵里,对着近乎一面倒的棋局,朱栩弃子,看着曹变蛟笑着道:“好戏开场了。”
曹变蛟没有说话,如果魏则西等人要谋逆,最大的危险就是活着的皇帝,所以皇帝必须死,否则一切都将无用!
一只只信鸽在空中翻飞,传递着各处的消息。
安远侯,保国公等人之子不断聚集人手,藏在京城不远的一个小村子里,有三千人,每个人都配了马,藏匿着,等待京城的信号。
香。河的唐通也在调集县兵,随时准备向京城开拔。
在同一时间,魏忠贤将傅应星,侯国兴,客光先等人喊到一起,开始透露一些口风。
“公公,你是说,有反贼要进攻京城?”客光先神色震惊,很不可思议。
其他人都面露愕然,这民乱不少,却还没有敢来袭扰京城的。
魏忠贤神色不动,道“这个是锦衣卫提供的密保,曹侍郎要我全权处置,所以我打算将东门的守兵调动西门,全权防护。”
现在东门归魏钊管,他听着魏忠贤的话,面色不动,不点头不摇头。
其他人倒是无所谓,在他们想来,无非就是一波乱民,若是剿灭了,说不得还能记上一功!”
“傅应星,你调两千人马,跟着我,随时听我的命令!”魏忠贤肃声道,仿佛乱民已经到了眼前。
“是!”傅应星没有二话,立马点头。
魏忠贤手里有两千东厂番子,在家巡防营,哪一点禁军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眼前这些人看似是最为信任,亲密的人,但魏忠贤依旧还是放着他们。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魏忠贤紧紧闭着眼,双拳紧握,心脏如擂鼓。
大事就在眼前!rw
第六百三十章 攻城()
月黑风高,杀人夜。
不过子时,京师仿佛倒寒潮一般,刮起一阵阵冷风。
安远侯之子等人都穿戴整齐,武器齐备,三千人悄悄摸向京城东门。
“狗皇帝这么死了,真是便宜他!”
安远侯之子骑着马,走在最前面,恨声说道。
保国公之子面色阴鹜,神色振奋的道:“景正死的确实太容易了,不过,等我们进了皇宫,他在地下会感受到我们的怒火!”
“不错,景正能杀人,我们也能,我们还要比他杀的多!”
“对,得快速进城,迟则生变!”
“加速吧,寅时之前必须到!”
三千多人立马就加速,这些都是乌合之众,各种理由的聚集在一起,大部分还都不知道今天是要攻打皇城。
香。河。
唐通召集一干手下,沉色道:“诸位,兵部曹侍郎传来命令,有乱民攻入京城,急招我们护卫京师!”
县军一般是校尉配三个百人队队长,三个队长闻言都是一愣,京城有乱民?即便有也用不着他们香。河的县兵吧?
唐通平日拉拢人心,算是心腹的只有一个,其他两人对视一眼,其中一个问道“敢问大人,可有兵部的手令?”
唐通从桌上拿出一道文书,直接递给他,神色威严的道:“即刻整军,马上出发!”
两人看过曹钦程签署的文书,眉头皱了皱,这件事怎么看都很诡异。
京城有三万巡防营,乱民能有多少,居然要调香。河这两千人?
“大人,知县可知道?”其中一个又开口问道。根据制度,县兵日常事务归总督府调配,若有重大行动需要知县同意。
唐通面色如常,淡淡道:“自然知道,严格执行命令!”
“遵命!”
两人没有再说,单膝跪地的大声道。
唐通见压服两人,神色微笑,心里痛快,目光灼灼的望着外面。
过了今晚,他就有了从龙之功,立列朝班,位高权重的!
京城之内,魏忠贤也在调动巡防营,将东门近乎空出来,他带着傅应星,两千人,部署在东安门外。
魏钊没了兵权,跟傅应星一起,陪在魏忠贤左右,神色凝重的道“公公,我们这是要做什么?”
魏忠贤遥望着这道宫门,哪怕到这个时候他也不愿意与这群人泄露分毫,面无表情的道:“近来京师不安稳,皇上不在京城,有备无患。”
魏钊眉头皱了皱,神色出现一抹挣扎,道:“公公,有些事情做不得。”
魏忠贤转头看了眼,这个一直没有在他眼里的叔叔,眼神微微闪烁,没有回应。
魏钊脸上又挣扎了一番,忍着没有说话。
与此同时,内阁灯火通明。
朱由检坐在主位上,孙承宗陪坐。
鲁钦已经接管禁军,站在两人面前,沉声道:“回王爷,禁军已经调整完毕,一只苍蝇飞不出去,更别想飞进来!”
陈新甲举报了唐通,举告有功,现在是河。北省总督,他道:“回王爷,顺天府府兵我已经接管,唐通以及那些乱民交给我!”
朱由检抛开了那一腔热血,整个人都显得无喜无悲,没有了负担,闻言没有什么表情,转头看向孙承宗道“孙阁老来安排,必要的时候本王会出面。”
孙承宗对朱由检的改变心底有些讶异,尤其是知道他宁死也不与魏忠贤为伍,单这份气魄与气节就令人高看一眼。
孙承宗微微点头,看着鲁钦与陈新甲,沉声道“唐通,乱民都要在京城门外解决,要让天下人知道福王之子以及魏忠贤谋逆!本官已经接管巡防营,魏忠贤手里的两千人禁军不用管,本官亲自人处置,明天一切都会平定,顺天巡抚,总督要做好安抚的工作!”
“是!”
陈奇瑜与陈新甲同时道。
不管如何,京城这场乱事,就要在今晚解决!
丑末寅初,天色将明。
安远侯之子等人终于将三千人开赴到了京城东门不远,刀锋凛凛,直指大门。
安远侯之子在最前面,满怀激动的道:“虽然我们只要几百人,但只要口号一出,裹挟之下,这三千人就能攻破皇城,占领皇宫!”
“千秋大业,就在今夜!”保国公之子大声道。
宁阳侯之子抽出长刀,寒声道:“我要将京城那些昏官庸吏杀个干净!”
一群人都很激动,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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