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孙承宗不会忘,他也是东林党,天启四年的那场惊心动魄的迫害,若不是当今皇帝的刻意维护,他未必能活到现在!
‘皇帝终于用到他了……’孙承宗心里低叹一声。他不意外,当今皇帝向来不做无用功,魏忠贤如果没用,这样的人早就死了不知道多少次。
毕自严神色倒是沉着,他之前确实不知道魏忠贤暗中居然做了这么多事情,可也预感到,皇帝会出大招。
这个大招,让他都心惊这是要将整个北直隶都给连根拔起的翻过来!
最吃惊的就是来宗道了,北直隶还好说,要是将江南翻个底朝天,那才是可怕的,天下都会大乱的!
“这件事,还能瞒住吗?”毕自严道。
傅昌宗摇头,道:“魏忠贤召集了刑部,督政院各个衙门的人,怕是用不了多久该知道的人都会知道。”
孙承宗猛的抬头,沉声道“吏部要先动起来,快速从各地调集人手,决不能让北直隶出现职权空缺,不能给有心人机会!”
这就是说,这件事没有转圜余地,只能协助魏忠贤,或者说给皇帝做好善后了。
众人愣了愣就都明白孙承宗的意思,不由得的沉默下来。
孙承宗不给他们机会,继续道“刑部,督政院,大理寺同样要动起来,尤其是各个报纸,一定要准备好,控制舆情,必须一面倒偏向朝廷,不能给任何人机会,顺天府,刑部,巡防营都要随时待命,任何的流言蜚语都不能有……”
孙承宗的话,让众人都心惊肉跳,意识到这件事的可怕程度将远超他们想象。
“两大营……为什么调离?”周应秋突然道。
这个问题让在座的都是一怔,旋即神色微变。
无缘无故的两大营为什么会调离?是皇帝察觉到了什么吗?
将有大事发生,皇帝不可能不知道,为什么还要调离两大营,给有心人机会?
众人都忍不住对视,心里的不安感越来越重了。
北直隶与其他省份不同,没有常备军,只要两大营拱卫京师,顺天府倒是有府兵遍布北直隶,可要是面对这样的复杂情形还是力有不逮。
要是北直隶乱起来,京城将危险!
傅昌宗心头沉重,面色如常的道“巡防营不是每旬要出去拉练吗?或许可以用一用。”
众人都皱眉,涉及到兵权谁都要小心翼翼,两大营,其他常备军,甚至是超过两万的兵马调动,都要严格请示,否则将会有大祸!
巡防营是守卫京城的,拉出去平乱,这件事任谁都说不通。
孙承宗神色坚定,道“可以做一些威慑,但是如果没有遇到攻击,巡防营不得乱来,哪怕战事发生在眼前也决不能参与!”
众人心神一凛,纷纷点头,应声。
兵事非同小可,尤其是皇帝心思难测,绝不能有任何的偏差!8)
第五百九十二章 李定国()
随着魏忠贤明目张胆的准备动手,内阁一干人都紧迫起来,一面安排布置,一面准备尽快将各省巡抚,总督送出京,以免再生变数。
很快,一些政治敏感的人都察觉到了京城气氛在变异,纷纷告诫家人,亲信,紧锁大门,没事不要出去。
这注定是一场大风暴,没有几个人敢涉入!
信王府。
信王府近来忙忙碌碌,一直在收拾,装箱,准备搬离。
皇帝已经‘赦免’了信王的罪过,命他就藩台湾,这对信王府来说是天大的好消息,周王妃,王承恩等人都暗自感到高兴,能够离开京城,意味着信王能保的一世平安了。
朱由检坐在凉亭内,看着离开的背影,神色凝重,目露寒光。
皇帝要强行对天下士绅征税,魏忠贤握有数百官吏,乡绅的把柄,磨刀霍霍。
这是要干什么,这是在掘墓,给大明挖坟!
朱由检早就想到会有这样的一天,哪怕他现在心如死灰,还是忍不住的一阵阵愤怒!
大明的根基就在士绅,皇帝强行对这群人动手,非惹得天下大乱不可!
朱由检手里的茶杯送到嘴边,目光骤冷,猛的摔在地上,怒声咆哮“为什么,为什么你就不能听我一句,永远这样的独断专行!”
他胸口剧烈起伏,面露狰狞,过往的一切都在在眼前浮现,目中越发的森寒。
崇祯朝到现在,已经六年了,他这个摄政王,居然什么都没有做成,眼睁睁的看着皇帝,一步步的走到今天祸乱天下!
如果大明有一天真的亡了,罪魁祸首不是别人,就是宫里那皇帝,他那好弟弟!
朱由检坐在哪,牙齿咬的格格响,脸色阴沉的可怕。
心忧如焚,愤怒交加,无可奈何!
周王妃悄步走过来,看着朱由检的表情,心里轻叹。她很了解信王,知道他放不下,可皇上已经‘恶’了他,不能继续留在京城了。
周王妃没有命丫鬟过来,轻声道:“王爷,已经准备好了,宗人府那边通知是后天一早,王爷,可还有其他要准备的?”
朱由检深吸一口气,平复心情,不想其他人担心,摇头道:“没有。”
朱由检向来不在乎身外之物,这个周王妃也知道,只不过是找个话头,让他不要沉浸在之前的事情中。
看着他还穿着单薄的外衣,轻声道:“王爷,去台湾山高路远,还是多穿些衣服,免得生病。”
朱由检猛的一怔,旋即眼角跳了跳,脸上出现一抹倔强的狞色。
周王妃心里突然有了不好的预感,欲言又止。
锦衣卫密处。
李岩被吊起,浑身是血,面色苍白,却毫无妥协之色,目光都是坚定的恨色。
在他不远处,一个裸着上半身的大汉,手里的铁鞭还带着血迹,一脸佩服的看着他道:“在我这牢笼里,能撑到现在的,你还是头一个。”
李岩嘴角动了动,咬牙道:“我父亲是被你们这些昏君庸吏所害,只要我有一口气,一定会给他报仇的!”
这锦衣卫大汉嗤笑一声,道:“你父亲当年也是封疆大吏,没想到养出一个反骨叛逆。你能撑,你那小娘子你觉得能撑多久,细皮嫩肉,好多兄弟都忍了很久了……”
李岩脸色微变,恨声道:“你们有什么事情冲着我来,不要动女人!”
锦衣大汉嘿嘿一笑,道“我们副指挥使去辽东了,我有的是时间招呼你,咱们慢慢玩。”
牢笼里,再次传出李岩的惨叫声。在不远处,红衣女子只是被吊着,堵着嘴,痛苦的剧烈挣扎。
整个京城悄无声息间都陷入了暴风雨前的平静,一些人都知道,山雨欲来!
朱栩所在车队缓缓行驶,依旧在向着天津走去。
这次的速度比以往慢上很多,无时无刻不小心警惕着四周,哪怕是李如靖,王琼玉都异常的紧张。
马车内,李如靖坐在主位上,手里横着一把短刀,表情淡漠。
朱栩坐在他边上,认得出这种短刀,主要是配给辽东官兵,用来看押那些负责开垦荒地的犯人的。还有一些就是从西南的移民中会挑选一些信得过的青壮,用来维护秩序。
这李如靖应该是后一类人。
朱栩若有所思点头,刚要找个由头搭话,突然间帘子被掀开,王琼玉扔进一把相同的短刀,淡淡道:“拿着防身,有事自己逃。”
朱栩捡起刀,笑了声,道:“你们这次到底押送的是什么,这么紧张?连刀都用上了。”
李如靖没有理会朱栩,只是不停的擦拭着刀面,王琼玉已经转过头。
朱栩暗叹,他这个皇帝做的还是真是失败,治下居然有这么没礼貌的人。
驴嘘嘘~
猛然间,朱栩的马车停了下来。
王琼玉声音从外面传进来,道:“休息半个时辰。”
朱栩眉头一挑,这段路上分明危险,且越往前越危险,这个时候为什么要突然停下来?
李如靖丝毫没有意外,刀入鞘就起身出了马车。
朱栩捏着下巴,低声自语道“越来越有意思了。”
曹变蛟一直坐在前面,看着李如靖与王琼玉都走了,环顾四周,走近朱栩的窗户,低声道:“公子,家里报信,徐先生怕是不行了。”
朱栩神色微动,明白了曹变蛟的意思。
徐光启早就病重,一直强撑,现在是撑不住了。
张我续病逝,朱栩倒还没觉得怎么样,这徐光启还没死,他的心头就沉重起来。
徐光启也是崇祯初的老人了,一直在军器局呕心沥血,今年应该是七十三,算是喜丧。
“让家里看着办吧。”朱栩轻叹一声,道。
“是。”曹变蛟道。
等了一会儿,曹变蛟又道:“公子,查清楚了,这一趟的镖还有五千两黄金。”
朱栩嘴角微翘,面露恍然。
黄金白银现在的比价基本上是一比十,也就是相当于五万两白银,这不是小数目,引起一些主意也是正常。
“嗯,知道了。”说着就掀开帘子,跳下马车。
这趟镖,越来越好玩了。
他下车没多久,王琼玉与李如靖也从前面回来,显然是与那李镖头沟通去了。
王琼玉走过来,手里多了一副软甲递给朱栩道:“这个给你,穿上。待会儿马车会调到中间去,有事情就躲在中央,不要乱跑。”
朱栩看着面黄肌瘦,双眼淡漠的王琼玉,伸手接过软甲,笑着道:“看来事情不小,我与天津卫有些关系,你们需要的话我可以请他们派兵保护。”
李如靖眉头一皱,不悦的道:“早说还可能,现在来不及了,你还有你的下人自己保护自己,要是出事情我们没有功夫再来保护你们。”
朱栩捏了捏鼻子,每次都被人堵回来的感觉还真是不爽。
曹变蛟有些不喜欢这个李如靖,如同刺头一样,不管说什么都刺别人两句才开心。
王琼玉已经拉着马车向前,淡淡道:“这路上的盗匪不止一波,很有背景,不想死的不明不白就自己拼命。”
朱栩看着王琼玉,跟在她边上向前走去。
这个小女孩只有十四五岁,可一举一动都完全不像,仿佛把生命都看透了,至始至终对任何人都是一种漠然,全然没有一点在意。
李如靖虽然是一个刺头,可该有的情绪表达的异常清晰,朱栩一眼就能看透,可这个王琼玉,朱栩半点都看不出头绪。
很快,朱栩等人就来到车队中间,看着车队的布置,忍不住就眉头一挑。
车队中间都是厚重的货物,码的整整齐齐,成一个小半圆,从远处看的话,像极了一个简易的守卫工事。
‘这个车队也不简单啊。’朱栩暗道。
“李定国,你守尾端。”突然间,不远处的李镖头向着朱栩方向大喊。
第五百九十三章 奇异的抢劫()
“李定国?”朱栩神色颇为讶异的转头看向李如靖。
李如靖或者说李定国,神色冷淡的看了朱栩一眼,拿着短刀向后面走去。
王琼玉也拿着一把短刀,看向朱栩两人道:“你们留在这里,跟着车队,不要乱跑。”说着,跟着李定国向后面走去。
朱栩看着两人的背影,目光落在李定国背影,忍不住笑起来。
没想到这个有些讨厌的家伙,居然是后世名声赫赫的李定国,还真是走运。
曹变蛟站在朱栩身侧,低声道:“公子,这个车队不寻常。”
朱栩点头,道:“嗯,先看看。”
曹变蛟无声的站在朱栩身后,目光中有些异色,这个车队的布置,与他在皇家军院里看到的一些教学课程很相似,应该是有人在皇家军院待过。
朱栩坐在马车上,在四周打量,有些明悟:这车队里应该有人是出身皇家军院。
皇家军院到今年已经第五年了,有不少人毕业后并没有入伍,选择了其他谋生路,在这个镖局倒也不意外。
“启程!”
车队前面有人大喊,接着车队就缓缓动了起来。
曹变蛟驾着车,朱栩没有进马车,坐在他边上,心里倒是对即将出现的匪盗颇为期待。
马车缓缓行动,曹变蛟身体绷直,整个人前所未有的警惕。
要是雄图大略的皇帝无声无息的死在这里,那他就是天大的罪人了。
朱栩倒是颇为放松,依靠在厢璧上,望着前面的车队,想着‘李定国’三个字,不由得笑了起来。
既然遇见了,就没有放过的道理。
嗖嗖嗖
突然间,一阵密集的箭矢从高空中激射而来。
“公子小心!”
曹变蛟猛的勒住麻绳,强行调转,以车厢挡住箭矢,同时飞扑过去,挡在朱栩身侧,右手掏出了短枪与匕首。
朱栩跳下马车,蹲坐在轮子旁,笑呵呵的道:“不用担心,先看看。”
曹变蛟丝毫放松都没有,探出头观察四周。
车队惊慌一片,却没有谁大呼小叫,都躲在车厢后,任由密集的箭矢落下。
车队缓缓移动,圈成了一个大的半圆形,高高的货物挡在前面,所有箭矢都落在上面,好一会儿居然一个受伤的人都没有!
朱栩与曹变蛟离的稍微远一点,将这些都尽收眼底。
曹变蛟挡着朱栩,同时低声道:“皇上,箭矢是从对面的小山上射下来的,人数大约有六十人。”
朱栩转头看向车队,李镖头站在人群后面,手里握有长刀,冷眼看着前面堆积有两人高的货物,仿佛可以看到对面的敌人。
“这帮人的来历有查过吗?”朱栩问道,这个车队怎么看都不简单,肯定有些来历。
曹变蛟转头认真的打量了几眼,若有所思的道:“皇上,天。津卫近来一直在裁人,这帮人又经常来往天。津,有可能曾经是天。津卫的兵卒。”
朱栩刚要说话,对面的箭矢已经停了,脚步声想起,对面的盗匪围了过来,在靠近。
朱栩双眼眯了眯,这车队的人临危不乱,颇有章法,这群匪盗居然也是进退有据,纪律严明。
双方都没有妄动,一上来就喊打喊杀。
‘民间的力量都进步到这种程度了吗?’朱栩暗自嘀咕。
隔着马车厚厚的货物,一边是冷色不惧的李镖头,另一边是蒙面的六十多人,团团将车队围住,领头的带着铜色面具,骑着高头大马。
铜面具环顾一圈,冷声喊道“我们只要金子,不杀人,识相的乖乖后退五十丈,我们取了金子就走,若是逼得我们动手,阎王殿前休要怪我们!”
李镖头声音平淡,道:“跑江湖就是‘信义’二字,若是我现在走了,今后还如何在江湖立足,你六十多人,我三十人,不拼多,就拼你四十人,出手吧。”
铜面具双眸如剑,一挥手,道:“烧!”
他话音刚落,一道道火把就扔向了那一堆堆货物,大火接着就熊熊而起。
李镖头脸色微变,猛的跃起,踹向最高的货物,同时大喝道:“杀!”
“杀!”
车队里的二十多人大喝,有的从上面,有的从下面,近乎同时向着对面的蒙面匪盗杀去。
李定国,王琼玉也都在里面,手持短刀,毫无惧色,大步冲了过去。
铜面人挥舞着长刀,大声喝道:“今日开荤,杀!”
朱栩站在马车旁,看着快速接近的两拨人,目露异色,道:“这是一群江湖人?”
曹变蛟警惕着四周,道:“皇上,这两拨人怕是都不简单,我们还是小心为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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