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陈兄有本事,天工署最新的家伙也能弄出来,对了,我想起来了,你有个亲戚在天工署负责后勤方面的事务,走的这条门路?”
“我没有走门路,是他们找上门来的,不过我仍然要掏钱。”陈平贵笑道:”天工署的人,咱得罪不起呐。一万两银子租了这个家伙。”
“他们找上门来,你居然反掏钱?”殷福不解。
“他们说要实地验证这机器。不过不肯白给我用,起初呢,也是抱着花钱买个人情嘛,天工署呐,谁知道啥时候便要请他们帮忙?你也知道,像我们这种做工程的,能与他们交好的机会,那是绝不会放过的。”陈平贵笑得脸上开出了花。
“看你的样子,似乎是赚到了。”殷福道:”不仅仅是交好了天工署这么简单吧?”
“当然。”陈平贵指着那台隆隆作响的机器:”一人干的活,顶得上一百个人得。这样下去,我这个工程的完工期可就大大提前了,节省下来的钱,可远远不止一万两银子。哈哈哈。”
“不就运运土嘛?”
“那你可小瞧了,他不止会运土,还能干别的。”陈平贵笑道:”河道开挖出来了,咱们不是还要筑河堤嘛,运河总公司要求严格,全部要筑石堤,这玩意儿,还可以帮着打磨石头呢!就算是河道里碰上了大石头,他也可以轻而易举在粉碎掉,省了我多少功夫啊!得,周兄,难得碰上,今儿个兄弟我让你开开眼界。”
“正要一饱眼福。”殷福笑道:”以前只是隐约听说过,这看到了真家伙,可得好好地观摩观摩。”他回头看着周求道:”周兄,其实我带你们去青河看得织布厂,也跟这玩意儿有莫大的关系。现在正好可以看一看,免得到时候你们到了哪里,惊掉了大牙。”
周求苦笑道:”殷兄,说实话,我现在就快要惊掉大牙了。”
“这几位是?”陈平贵看着周求一行人。
“这位周求周兄是齐国大商人,我的多年合作伙伴,这一次跟我去青河,是要去看看那里的新式织布厂。”
“原来是周兄,幸会幸会!”陈平贵倒不以周求是齐人便有多少芥蒂之色,典型的与人为善,多条个朋友多条路的商人思维:”以后齐国有工程,周兄还要多多引见啊!”
“好说,好说!”周求连连拱手还礼,心道咱们齐国的这些大工程都是官府主导,征发百姓徭役完成,那里会像明朝花钱雇人干?但虚头人情嘛,不做白不做。
“殷兄,那个织布厂我听说现在可还处在管制状态之下,你带周兄去,能给你看吗?”陈平贵问道。
“你这里都开始公开拿出来用了,只怕哪里的管制状态也解除了吧!”殷福笑呵呵地道:”不过我能带周兄过去,自然也是得到了上头允许的。”
“那就好,那就好。”
“陈兄,你说给我们看的稀奇呢?”殷福提醒道。
“马上就得!”陈平贵大笑着转身,走到了那台大家伙面前,对站在那里,拿着小本本,时不时记上几笔的几个家伙说了几句什么,那几人回头瞅了殷福等人几眼,转过身去,便开始忙碌了起来。
“那几个是天工署的大匠,看来陈平贵一万两银子,不但租了这大家伙,也租了这些大匠回来啊,值得,值得。”
“殷兄,这到底是什么?”周求问道。
“既然都已经公开拿出来验证了,我也就可以跟你们说了,其实我也就知道一个大概,这大家伙叫做蒸汽机,干什么的呢?其实就是用来提供力量的,你们也看到了吧,那些毡带带着泥土,不需要人力或者畜力便能源源不断地运上来,更重要的是,人力有穷尽,而这家伙,只要不停地烧煤炭,就能一直不歇地干下去。”殷福骄傲地道:”这是我们大明天工署最新的发明。”
“你是说,那个什么新式的织布机厂也是由他来带动的?”周求颤声道。
“当然。”殷福道。”周兄,你到了就会看到具体的情况,现在我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因为我也没有去过啊。”
说话间,那边几个忙碌的匠人已经将机器调整了一番,重新轰降起来的机子前头装上了铁钎一样的家伙,几个腰大膀圆的家伙抬着那东西,将他凑到了一边一块巨大的石头之前,随着机器的轰鸣,在众人的眼前,那块巨石不大会功夫便被分解成了数块,然后又是一阵石粉飞舞之后,这些石头就被打磨成了方方正正的石板。被一些工人抬到了远处的河堤之上开始往堤坝之上镶嵌,有水泥的帮助,片刻功夫,那几块石板就变成了河堤的一部分。
“太厉害了。”周求脸色有些呆滞,”这要是人工打磨,一块石板只怕就要花上好几天的功夫,这效率,太高了。”
“当然,所以我才说,我这一万两银子花得值啊。本来我还想弄一台过来,不过他们根本不答应。”转回身来的陈平贵一脸占到了大便宜的模样。”哪怕再花一万两银子呐,但我节省下来的人力,物力,还有工期,可是远远不止一万两银子啊。周兄啊,咱们大明的人工费,这两年上涨得厉害啊。”
“一样一样,我那里的掌柜伙计,还不是一样的连年涨工钱,不然就要拍屁股走人啊,一个好的掌柜和伙计,培养出来可不容易啊!”殷福也是一脸的肉疼:”不过没办法,咱大明人少啊,不过听说马上楚地那边就会多出不少人力来,指不定就会到我们这边来找事情做。”
“殷兄,你人头熟,人脉广,不像我整日闷在工地上,如果真有这样的好事,别忘了通知我一声,楚地那边过来讨生活的人,怎么也比咱们这儿的人便宜上许多吧?”
“一定一定。”殷福笑咪咪地道,回头看见仍然一脸呆滞模样的周求和他的一众随从,”周兄,差不多了,我们赶路吧,天黑之前,要是赶不到下一站,咱们可就只能露宿了。”
“好,好,走,走!”周求有些魂不守舍,秦厉更是目光如同沾在了那机器之上。
从虎牢,到青河,可还没有轨道车,纵然是水泥打好的大道,但坐着马车,他们仍然在十天之后,才抵达了目的地。
这里的机器轰鸣声,可比他们在虎牢看到的那一台机器发出的声音要大多了,一股股的黑烟从一排排的厂房之中冲上天际。当殷福带着周求一行人跨进织布厂的时候,包括殷福自己,也是震憾的目瞪口呆。
长长的厂房之内,一排排的织布机正发出啪啪的声响,飞梭嗖嗖地运转着,一根根的棉线在飞梭的带动之下来回交织。
长长的一排怕有百来台织布机,但整个厂房之内,只有区区不到二十个工人,正在哪里来因回巡视,不时地将一些飞梭捡拾在手里,拾缀一番之后,又重新放回去。
殷福长长地吸了一口气,转头看着周求:”周兄,看到了吧,我所言不虚吧?棉花生意还有什么好做的,咱们就做这棉布生意,用不了一年,你便会成为齐国最大的棉布供应商,没有人会是你的对手。”
1713:失踪()
周求一行人怀着满心的震撼回到了越京城。他已经决定死心塌地与殷福合作了,看到了青河郡那种规模的强布厂和那让他感到神密莫测的机器,他突然觉得,明国皇帝将自己的儿子封为齐王,似乎也不是没有道理的。
他是齐国人,为齐国效力那自然是义不容辞,比方说透过殷福弄到齐国一直想要大量买到的棉种。当他看到那些织布机的时候,他便知道殷福的确没有说假话,那就是一些吞食棉花的怪兽,明国产出再多的棉花,也会被它消化得干干净净。带回棉种去,大致也能让军方没有话说,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说不定朝廷还会嘉奖自己。
当然,在为齐国效力的时候,与殷福这样的明人保持良好的合作关系也是非常必要的。这一次的事情,突然让他意识到殷福似乎并不是一个简简单单的商人,那些明人管制的极严的棉种,他好像轻而易举都能弄到。
做为一个精明的商人,他隐约觉得这里头有些古怪,但他不愿深究,只要齐国朝廷觉得好,于他而言,那就行了。
殷福办事的效率相当的高,他只在越京城呆了数天,殷福已经弄到了棉种,而且弄过一些他不明白的手段,将这些货物堂而皇之地发往桃园郡了,以轨道车的速度,几天之后,这些东西便会在桃园郡出现,然后交到他在哪里的掌柜手中,进而运回到大齐去。
就在周齐决定也离开越京城的时候,一件意料不到的事情,却打乱了他的行程。
他的保镖,那个由他朋友推荐而来的,一路上话不多,但却尽职尽责的保镖陈二狗失踪了。早上起床的时候一切都还好好的,陈二狗与其它几个保镖都准备上街去购买一些明国特有的物事带回齐国去。
这是人之常情,周求自然没有不允之理。在越京城,有很多东西很便宜便在齐国,却是天价。比方说那些装在透明琉璃瓶子里的香水,那些极讨妇人喜欢的面膜,当然还有各种包装精美的好酒等等等等。
但陈二狗这一去,却再也没有回来。
越京城这样大的地方,个把人失踪,本来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但周求这样的人的保镖失踪,就显得有些异乎寻常了。他的这位保镖武道修为极其不错,可不是生活在越京城的那些地底下的蛇鼠能动得了的。而且这样一位壮汉,又不是妇孺童子,那些人又有什么必要冒着风险动他呢?
一天一夜的寻找无果之后,事情终于摆到了国安部内务司的案头。田真是国安部的二号人物,同时也亲自掌握着国内司。
田真仔细地打量着摆在自己面前的陈二狗的画像,那是殷福汇报上来之后,国安部派去的专门的画师根据众人的描述画出来的陈二狗的画像。这些画师的水平在绘画大家的眼中,自然屁都不是,因为他们只有一个特点,那就是真实地还原某一件事物本来的样貌。特别是画人,相当的传神。
这是一张陌生的面孔,但田真总觉得似乎曾在哪里见过这个人。特别是那双眼睛,他觉得自己肯定在什么地方与这个有过交集。
但自己认得人的,怎么可能是一介商人的保镖呢?
“去请千面过来。”想了想,田真道。他猜这个人肯定是易了容,高明的易容术能够完全改变一个人的外貌,而千面是这个方面的大行家,田真一直认为千面在这个行当之上如果自称老二的话,就没有人敢称第一。
千面这些年来,已经很少出任务了,更多的时候,是呆在总部之内教教新人,同时完善自己的技艺。与巧手,小猫这些人相比,他缺乏足够的领导能力,在国安部,地位虽高,但实际权力却并不大,现在倒像是已经在幸福地养老了。
千面拿起了那张画像,仔细地看了大约小半个时辰,这才抬起头来,对田真说:“你猜得不错,这个人肯定是易容了,手法很巧妙,鬼影儿的风格。”
一听到鬼影儿,田真的每个毛孔顿时都兴奋了起来,“能不能不原他的本来面貌?”
“这个难度太大,即便是我做出来,与他原本的样子,只怕也有着不小的差异。”千面有些为难。
“只要有四五成像,我大概就能猜出这个人是谁。”田真兴奋地道。“我总觉得这个人我在哪里见过。”
“如果真有四五成像,或许我也能帮上忙。”门外传来一个人的身影,两个人抬头,便看见田康施施然地走了进来。
“尚书怎么来了?”田真与千面二人笑着拱了拱手。
“周求的事情牵涉到了朝廷一个大战略中的一环,此人身边的人出了问题,我不得不关注一下,看看到底是那路牛鬼蛇神。我可不想这件事出什么岔子。”田康笑道。
“怎么?尚书准备好好培养一下这个周求?”田真笑问道。
“自从拓拔燕反水,我们在齐国的网络被破坏严重,现在重构困难重重,这个周求是一个很好的切入点呢!”田康笑道。
“这人目标太大了一些。不是一个好的对象。”千面摇头。
田康与田真二人都笑了起来,有时候,有些事,目标大了不是好事,但放到另外一些事情上,目标大,显眼,却会成为另一层保护色,只要操作的技巧够高明,手段够隐蔽,反而能起到更好的效果。
看着两位大佬的模样,千面耸了耸肩,不客气地坐到了田真的座位之上,拈着那张画像颠来倒去的看,而国安部的两位大佬此刻却像小弟一样倚在案边随意闲聊着,田真甚至还有闲心替千面在哪里磨着墨。
一个时辰的时间便在千面的描描画画之中飞快地渡过,地上丢满了被他画废了的或者不满意的画纸,田康与田真也不会一直凑到他的面前看他描象,两人早就坐在了另一边,低声地商量着在齐国重新构建网络的事情。
构建困难,但破坏,却是一件非常容易的事情。拓拔燕的反水,对于国安部的打击是相当严重的,相当一部分潜伏在中高层或者齐国上流社会的明国谍报人员,便是在那一次事件之中落网的。
齐人归还了那些明人谍探,以此换取了明人的水泥制造技术,但却毫不客气地将那些投奔了明人的齐国探子砍了脑袋。
国安部辛苦了一年多,到如今也只不过是在构建了一个低层的网络,在获取情报方面,这些人的能量是有限的,想要更深入的了解齐国的内政外交政策,就必须要打通齐国高层的关节,但这,无疑是最难的。齐国被曹云洗了一遍之后,可是干净得让人觉得无处下手,更何况,现在的齐人,大都依然认为他们是老大,将来的胜利必然是属于他们的。想要让有这种认识的人投奔明国,难度就大了不止一个档次。
“成了!”随着千面的一声欢呼,田康与田真二人同时抬起头来,看到半瘫在椅子上的千面,两人一下子站了起来,疾步走到了大案前,对于千面的手艺,这么多年来,他们二人从来没有怀疑过。
“至少有五分模样。”千面有些得意,“这世上不会有人比我做得再好了。”
“那是当然。”田康笑着拍了句马屁,拿起画像,将其展开在自己与田真面前,两人只看了一眼,都是面色大变。
“我就说这个人我一定是认识的。”田真喃喃地道。
“好家伙,乌正廷在武陵掘地三尺的找他,没有想到他居然深入虎穴,在我们的眼皮子底晃荡了这么久。”田康摇头道。“又在他身上栽了一个大跟斗。田真,找到他,抓住他。”
田真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用力地点了点头,大步走到门前,厉声喝道:“来人啊!”
千面站起身来,盯着这幅画像,“这人是谁?”
“鬼影儿,秦厉,我们的老相好。”田康幽幽地道,眼里闪着凌厉的光芒。
“越京城一百多万人口,想要找到一个刻意想要藏住的人,难度可不小。”千面皱了皱眉头,他虽然没有见过秦厉,但却也知道此人曾经给大明带来过多大的麻烦。“这人手段可不简单。”
“打草惊蛇,关门打狗,这一次,万万不能再让他逃脱了。”走回来的田真冷然道。
“这件事就拜托田大人你了,有什么情况迅速向我汇报,秦厉在越京城出现的事情,我还要向首辅,陛下禀报。”田康冲着田真拱了拱手,与千面两人迅即离去。
周求已经准备离开了,他的时间宝贵,自然不可能因为一个保镖的失踪就呆在这里不走了。殷福沉着脸走进了他居住的房间。
“殷兄,陈二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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