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当如此。”贾逵点头道,“弘大先生要请哪些人,列下名单,贾某一定帮弘大先生请到。届时,贾某也要到场。”
    “裴矩先行谢过。”裴矩行礼致谢后,道:“河东各家,裴某已逐一请过。只有一人,矩自忖面子太薄,不知该如何开口。”
    “何人?”
    “领北司州军务,徐懋公将军。”
    “哦……”
    刘芒治下,各州郡军政大权分属。
    河东政务,由贾逵署理。而河东的军务,归徐世绩统领。
    雍凉之战,并未结束,只是暂时休兵,因此,河东仍属于前线地带,军务优先于其它。
    贾逵虽非徐世绩的下属,但在战争结束之前,贾逵必须全力协助徐世绩,只要与军务相关之事,甚至要听从徐世绩的指挥。
    现在,徐世绩是河东权力最高之人。闻喜裴氏修坟祭祖,如果他能到场,自然有面子。
    只是,徐世绩军务繁忙,未必有空。
    贾逵话已出口,自然竭力想办法。
    “前几日,徐将军传来公文,后日,徐将军要来安邑,检查粮草筹备及挑运诸事。只是,徐将军军务繁忙,时间恐仓促。”
    裴矩急忙道:“无妨。裴某焉敢耽搁徐将军军务,其它诸事,早已安排妥当,不求徐将军到场。后日,裴某在寒舍设宴,款待宾朋,只求徐将军能到场稍坐。”
    只要在裴氏的答谢宴上露个面,耽误不了时间,贾逵当即应承下来。“如此,逵一定办到。”
    ……
    裴氏设宴,整个闻喜县城,都为之轰动。
    闻喜裴氏,面子极大。河东郡内,有头有脸的人物,几乎全部到场。
    年纪小者,有世家子弟、新晋官贵。
    年龄大者,有年逾古稀,甚至是耄耋长者,被人搀扶着,出席捧场。
    裴家各进院落的屋子里,摆满了酒席,河东头脸人物,坐得满满当当。
    裴家影响有多大?
    只要能被邀请出席的人,都觉得甚有面子。
    知宾恭候在大门口,每当有头面人物到达,知宾都要大声喊出爵位、官职。即表达敬意,也是一种炫耀。
    那些地位稍低的受邀请者,每当听到一个响亮的名头,都不禁交头接耳一番。
    某某公都来捧场啊!
    啊!某公几年没出家门了,今天都到场了!
    啧啧!闻喜裴氏,了不得啊!
    咦?河东的头面人物到得差不多了吧?怎么还不开席?
    许是还有要人未到。
    然也!主人去了门口,定是恭候大人物。
    片刻,大门处,知宾喊声嘹亮:“北司州将军,驾到!”
    “呜呀!”
    “难怪啊!原来在等北司州将军!”
    “裴氏果真了不得,连徐将军都请来了!”
    说实话,到场的来宾,未必人人瞧得起徐世绩。
    徐世绩不过是盐枭出身,说白了,和贼寇差不多。
    但是,在场的人,谁也不敢得罪徐世绩。
    正逢战时,整个河东,都算是前线。
    徐世绩统领河东军务,除军队外,粮草、挑夫、劳役等与战时有关之事,徐世绩都有权处置。
    到场的来宾,虽然有爵有官,但毕竟处在河东地面上。如果得罪了徐世绩,人家一道命令,你家的囤粮、家奴,甚至家中的房产,都可能被征用。
    虽然在刘芒的治下,战时征用会有补偿,但大家大业,最怕折腾,尤其怕被军队折腾。
    ……
    徐世绩在贾逵裴矩的陪同下,步入正堂。
    正堂上,只摆了几张几案。
    几位年长者,正在堂中恭候。
    屋中长者,徐世绩一个都不认识,裴矩一一介绍。
    裴矩让过一位古稀老者,介绍道:“此乃林乡侯杜公,林虑杜氏一族。”
    “哦……”
    徐世绩面露惊异。
    徐世绩出身不高,且曾蛰居草莽。但他自幼饱读诗书,心怀大志,始终关注时事。
    “林虑杜氏?可是汉安年间,杜太尉一族?”
    “正是。”
    “哎呀!失敬失敬!”徐世绩深躬施礼。
    “不敢,不敢。”林乡侯客客气气,深拜还礼。
    河内郡林虑杜氏,乃名门望族。林虑杜氏家祖杜乔,曾在汉顺帝年间,历任侍中、光禄勋、太尉等要职。
    后,家族渐衰。中原战乱,林氏移居河东。
    俗话说,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林氏虽衰落,也是名门望族。现在的家主,仍世袭了林乡侯爵位。
    裴矩又让过一位长者,给徐世绩介绍道:“阳城乡侯杨公,乃富波侯之子,弘农杨氏同族。”
    “哎呀!失敬,失敬矣!”
    徐世绩更惊讶了!
    阳城乡侯杨馥,并非什么了不得的人物。徐世绩如此惊讶,只因他知道杨馥的身份。
    杨馥的父亲,是富波侯杨牧。
    而杨馥的祖父,便是弘农杨氏的五世族,有“关西孔子”之称的大名鼎鼎的杨震!
    杨馥一支,非弘农杨氏嫡传,从弘农移居至河东。
    杨馥本人,并没什么本事。但是,仅凭家族名头,靠着祖上余荫,杨馥便获得阳城乡侯之爵位,显赫于河东。
    细究起来,杨馥是弘农杨氏第七世孙,比在朝中任职的杨彪,辈分还要高一辈!徐世绩如何敢不敬?
    除了杜氏、杨氏,堂中其他几位长者,也是大有来头。
    有“和圣”柳下惠的后人,解乡侯柳氏;河东望族,耿乡侯薛氏;贾逵的同族叔父,阳里乡侯。
    其余两位,韦氏、裴氏长者,也都是乡侯爵位。
    一一见礼,徐世绩感慨不已:人道河东多望族,果不其然!
    徐世绩感慨的同时,也不禁暗暗责备自己孤陋寡闻:在河东待了这么多年,这些望族家主,或是根本不知道,或是只闻其名,未见过其人。
    以后,可要多下些功夫。居于庙堂和行走江湖,有些道理是相同的。多些朋友、多些交往,总是好事。
    介绍完毕,准备落座开席。
    裴矩请徐世绩坐主宾之位,徐世绩赶紧推辞。
    这一屋子人,都是高爵显贵,徐世绩怎肯居于上位……(未完待续。)
第1046章 裴矩计劝徐懋公() 
徐世绩不肯上座,裴矩一再劝说。
    正堂里的宾客,裴矩提前都打过招呼,也一起劝徐世绩上座。
    贾逵也劝道:“客随主便,徐将军听主家安排吧。”
    大家一再劝让,徐世绩实在推脱不了,只得坐到主宾之位。
    其他宾客,爵位相同,便按年龄,依次就坐。
    裴矩坐主人之位相陪,倒是代理河东政务的贾逵,因为爵位低、辈分低,只能叨陪末座。
    正堂里,除了徐世绩、裴矩、贾逵等人年轻,其他都是高龄长者。年纪最小的,也已年过半百。
    世家大族摆酒宴,要的是形式,要的是场面,吃吃喝喝反倒在其次。
    年长宾客,吃不了多少酒。
    但是,裴氏是大族,宾客的身份都高贵,酒吃多吃少并不重要,但敬酒的规矩,却是一点都马虎不得。
    在这吃酒,和在小酒馆里,三五好友豪饮,决然不同。
    这里吃酒,讲究的是规矩,吃的不是酒,是礼仪!
    每一环节,都有说道,都有名目!
    裴矩以主人身份敬酒,率先举起酒樽,向宾客示意。此礼有名曰“献”。
    来宾端酒,以为回应。此礼曰“酢”。
    主人裴矩自饮之后,伸手示意,宾客一饮而尽。此礼曰“酬”。
    这便是一套“献酬”之礼。
    此礼名中的“献”字,代表献礼之意。
    普通大户人家,通常省略此礼。但闻喜裴氏请客,一点礼数都不会少。
    裴矩一招手,早已候在一旁的奴婢,手托摆放着整匹束帛的托盘,向宾客献礼。此曰“酬币”。
    宾客接受了礼物,这“献酬”之礼,才算达成。
    别急!
    这才是“一献”。
    闻喜裴氏这样的望族请客,必须做满“三献”之礼!
    一而再、再而三,“三献”之礼达成。
    三献礼成,主人才算尽到地主之谊。
    接下来,宾客便可以相互敬酒,曰“旅献”。
    相对献酬,旅献的程序简单一些。
    基本的规矩就是,尊卑长幼有序,先敬主人,再敬其他宾客。
    旅酬礼仪,说着简单,其实也相当复杂。
    现代人相互敬酒,简单粗暴:
    某某,咱哥俩走一个!
    某某,干一个!感情深,一口闷!
    古人敬酒,规矩多多。
    莫说是寻常草民百姓,便是很多望族大户出身者,也搞不懂全部的规矩。
    不懂规矩,搞错了,不仅客人丢脸,主人面子上,也不好看。
    如此正式的场合,便由司正主持。司正,也就是监礼者,以免客人弄错规矩。
    有了监礼者,一切便简单了。由谁敬酒,谁被敬酒,全由司正安排即可。
    司正上堂,长声道:“请徐将军敬酒!”
    徐世绩懵了!
    徐世绩懂规矩,客人敬酒,讲究尊卑有序。和现代年幼位卑者主动向年长位尊者敬酒不同,在汉代,都是长先敬幼,尊先敬卑。
    司正让徐世绩先敬酒,就是把他摆在最尊之位!
    就坐主宾之位,徐世绩已经觉得很尴尬了。第一个出面敬酒,简直折煞!
    这堂上,论年龄,他是倒数。论爵位,亦然。司正是不是搞错了?
    徐世绩看着司正,有意提醒。
    可司正见徐世绩没有表示,又重复了一句:“请徐将军敬酒!”
    “这……”徐世绩为难了。
    听司正安排,起身敬酒?尴尬!
    不起身,场面僵住,更尴尬!
    徐世绩偷眼看看堂上众人,竟没人有异样表情。
    “徐将军,请吧。”裴矩笑着开口请道。
    徐世绩无奈,只得起身。
    司正指引着,徐世绩从主人裴矩开始,再以年齿为序,依次向众人敬酒。
    敬酒之时,徐世绩极尽谦恭。敬了一圈,众人没有异样,徐世绩稍稍放了心。
    可是,坐回原位,心里依旧不安。
    接下来,便是众宾客,按年齿顺序,依次敬酒。
    终于进行完啰嗦的程序,徐世绩借口更衣,并以目示意裴矩。
    裴矩会意,跟着徐世绩走了出来。
    “弘大先生,你、你这是闹哪一出嘛!折煞徐某也!”
    徐世绩为人处世,十分谨慎。虽然是河东首屈一指的军方要员,但他可不想给人留下妄自尊大的印象。
    这要是传了出去,会影响口碑,甚至影响今后的前程啊!
    裴矩却是一脸莫名其妙。“怎么了?徐将军以为不妥?”
    两人都是刘芒属下,可以算是同僚。没有外人,徐世绩说话便不甚顾忌,埋怨道:“不妥!当然不妥!”
    裴矩仍是一脸茫然。“有何不妥,还望徐将军指教。”
    徐世绩更有气了。“堂上诸位,俱河东名流。除贾梁道及你我三人,均是乡侯尊爵。弘大强求徐某居于主宾之位,徐某已是惶恐不安。又要先行旅酬之礼,徐某如何担待得起啊!”
    裴矩仍是一脸不解的样子。“徐将军领北司州将军一职,自然是堂上最尊之宾,有何不妥?”
    “可是,杜公、杨公等,俱是侯爵矣!”
    “哦……”裴矩好像终于明白了似的,笑道:“哎呀,懋公将军,吾当怎地,原来却为此等小事!”
    “如今之爵位,已不必从前矣!”裴矩笑着拍拍徐世绩的胳膊,扭头看看正堂,见没人留意这边,裴矩往徐世绩身边凑凑,低声道:“懋公将军不必在意。堂上诸公,乡侯之爵,无非世袭、推恩所获,承蒙祖荫而已,算不得什么。”
    徐世绩道:“焉能如此论说?”
    “有什么大不了的?”裴矩道,“如今之爵位,早已不比从前。既无封国,亦无采食之邑,不过虚名而已。”
    见徐世绩还是疑虑,裴矩又道:“不瞒懋公,裴某无才无德,但若想冠个空头侯爵,却是容易得紧。俺闻喜裴家,亦有祖荫庇护。依我汉律,裴某便可推恩亭侯之爵。”
    “哦?”
    “然,空头侯爵,作何之用?名头光鲜罢了。”裴矩笑道:“若是朝廷法度准许,裴某宁愿用这空头亭侯之爵,换懋公军中一个掌兵的偏将做做,哈哈哈……”
    “弘大玩笑了。”
    “绝非玩笑!”裴矩一脸严肃。“当今世道,莫说懋公高居北司州将军,便是一郡之尉,甚至手握几百上千兵马的一县之尉,在今日场合,也是主宾!”
    裴矩如此一说,徐世绩终于释怀。“弘大,你这是损徐某喽?哈哈哈……”
    两人大笑。
    徐世绩何等聪明,从裴矩一番话语里,已听出弦外之音!
    这裴矩,是在委婉地劝说自己,不要受小皇帝册封的空头乡侯爵位诱惑啊!
    小皇帝赐封的爵位虽然好听,却没有用!
    真正有用的,是主公刘芒授予的兵权!
    聪明人之间交流,无需太多言语。
    徐世绩就此打住,绝口不提赐封之事。
    直到告辞之时,徐世绩才顺口问裴矩,办完家里之事,是否赶回洛阳。
    得到肯定答复后,徐世绩解下腰中佩剑。“此乃左冯翊一战之战利品,徐某本待当面呈送主公,因战事未歇,徐某无暇面见主公,烦请弘大代劳。”
    裴矩心里笑了……(未完待续。)
第1047章 小皇帝无计可施() 
王猛和裴矩不辱使命,刘芒欣喜。
    不过,刘芒还是很谨慎。
    邓羌、郭侃、徐世绩、王忠嗣已然表态,但常遇春、岳飞那边还没有消息。
    只要有一个统兵大将接受了封爵,后果就不容乐观。
    常遇春那边,问题不大,关键要等颍川岳飞的消息。
    郭侃、王忠嗣表态,已挫伤小皇帝一伙的信心。
    可以借邓羌、徐世绩表态之事,往其伤口上,再撒上一把盐!
    将消息适当透露给小皇帝一伙,观察对方的反应。对手心慌意乱之时,最易犯错。
    抓住把柄,彻底掌控局势。待常遇春、岳飞明确表态后,掀开全部底牌,彻底KO对手!
    展昭来报:“主公,种辑、吴硕罪证,也已查实。王服为官清廉,无可借用。”
    “好。种辑、吴硕的罪证,暂且扣住。等吾命令,再行抓捕。”
    “诺!”
    “哦对了,这段时间,熊飞暗中盯着魏徵。”
    小皇帝身边的关啸、胡千密报称,魏徵因耿直进言,遭小皇帝斥责、驱逐。
    后来,小皇帝怒气稍息,自觉有些过分。命人召回魏徵,每日继续在却非殿侍讲。
    说实话,小皇帝身边的那些亲信,没有能入刘芒法眼之辈。
    刘芒真正重视的,还是魏徵。
    历史上,魏徵不仅是直言进谏的诤臣,也是有才有能之臣。
    如果他死心塌地追随小皇帝刘协,才真正麻烦。
    “要属下暗中查他吗?”
    “不必。他刚来洛阳不久,以前也未做过官,查不出什么。熊飞暗中监视即可,看看他和什么人来往,有无异常。”
    “诺!”
    魏徵,让刘芒有些挠头。
    魏徵虽然投身小皇帝,但毕竟是召唤附带的人才,只要他不是死心塌地愚忠于小皇帝、只要不是主动与自己作对,刘芒不会将其与种辑王服等人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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