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伯温料定,这些江东才俊,并不是来和自己谈合作的代表,而是孙策借以试探自己和主公刘芒的先锋。
孙策派遣如此众多江东名士前来,并非只为表示尊重,还有借机打压自己的气势,为今后合作争取主动的想法。
来得好!
刘伯温笑容可掬,但心里早已做好准备。
来吧!
那就让你们看看,俺老刘的见识。也让你们看看,俺主公手下的风采!
把酒言欢,言词机锋却渐渐毕露。
江东二张之一,孙策幕僚之首,张昭张子布,率先发问:“洛阳与寿春所争执者,无非何为大汉正统。然,刘太尉的治下,人口不过三百万。而袁公路,却受治下近千万百姓拥戴。拥戴两个朝廷者,相差三倍之多,洛阳朝廷,仍称寿春朝廷为伪,岂非不妥?”
刘伯温笑道:“人道子布先生足智明理,缘何出此可笑之言?刘某先纠正子布先生一点,朝廷只有一个,那就是我光武皇帝陛下承继太祖高皇帝大业,创立的东汉朝廷。刘某再纠正子布先生口误之言,洛阳治下,并非是三百万人口,而是三千万!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莫说江东百姓,都是吾大汉臣民,便是那豫州百姓,亦吾大汉臣民!只是,现被袁术及其爪牙挟持尔!”
张昭哑言。
……
江东二张之张纮张子纲,接言道:“伯温先生,一路辛苦。伯温先生既然说,洛阳与寿春,都是我大汉朝廷治下,那么,伯温先生此来江东,为何不经豫州,而绕路徐州?”
豫州是袁术的地盘,刘伯温是刘芒的特使,走豫州必定被豫州军所劫持。
张纮明知故问,就是要为难刘伯温。
刘伯温道:“孟子有云:知命者不立乎岩墙之下。尽其道而死者,正命也;梏桎死者,非正命也。若子纲先生现在去洛阳,走豫州吗?”
刘伯温的意思是,明知豫州危险,而偏要去走,不是勇敢,而是傻!
你张纮张子纲如果选择走豫州,要么是你和袁术的伪汉朝廷有勾连,要么就是傻!
张纮遭刘伯温暗讽,心中气恼,诘问道:“汝既然走徐州,而未途径豫州,又岂能断言,豫州百姓,支持洛阳,而非寿春?”
刘伯温朗朗道:“中华大地之百姓,身在豫州也好,徐州也罢,无不是炎黄子孙,大汉臣民。正比如,祖籍徐州,而南下江东为官,却仍是徐州祖籍,也必心思故土。若拿了江东俸饷,便自称江东之人,且引以为傲,便是祖宗之不肖子孙。”
张昭和张纮闻听,脸上都不禁臊红。
张昭乃彭城人,张纮乃广陵人。二人祖籍,都在徐州,而来江东为官。
二张有才学,被人并称为“江东二张”,二人引以为骄傲。
刘伯温言辞尖刻,直戳二张痛处,令二张哑口无言。
……
魏腾魏周林刚刚归附孙策,急于在江东才俊及刘伯温面前,表现自己,道:“伯温先生言词刻薄,然,事主尽忠,人臣之本。伯温先生不论忠奸,只论籍贯,岂非谬误?况且,伯温先生受主之命,赶往江东,不走豫州近路,而绕路徐州。如此先考虑个人安危,而非主上之命,忠心尚待商榷,何必顾而言他?”
刘伯温很敬重地向魏腾行礼,道:“人道周林先生忠于主事,直言不讳,今日一见,听君一席话,果然名不虚传。失敬、失敬……”
刘伯温对二张极尽刻薄之能,却对魏腾恭敬有加,魏腾面露得色,还礼。
却不料,刘伯温话锋一转,道:“我主刘绛天,视臣属及百姓,如兄弟。我主亦常叮嘱吾等,恪尽职守之前,务必以保住自身性命为先。吾等严格遵循主命,不敢轻易赴死,以免噩耗频传,伤及主上之心。况且,忠臣可以不畏死,却不能总以死相逼,陷主公于不义!”
问答之间,刘伯温刚损完二张,竟又损了魏腾!
这魏腾,有才干,但性格却率直异常。说白了,就是个犟种。
以至于,他刚归心孙策,便因倔强,惹恼了孙策,欲将其处死。
多亏孙坚的遗孀,孙策的母亲吴夫人苦劝,孙策才饶了魏腾。
魏腾闻言,脸色惨白!
……
相对而言,顾雍和诸葛瑾,在江东才俊中,不喜抢风头。
二人也提问了问题,但多是和刘芒征讨袁术有关的问题。
他们要了解刘芒的信心,以及军事准备情况。
刘伯温拍着胸脯保证,主公刘芒,既然敢于同冀州袁绍开战,又何惧被万夫所指的袁术。
刘伯温更加强调,征讨寿春伪朝廷,是主公刘芒顺应天意民愿,制定的不可更改的方略。不管发生什么情况,都不会影响这一战略的实施。
刘伯温如此强调,无非是提醒江东众人:即便江东不肯与洛阳朝廷合作,甚至与寿春的伪朝廷合作,也阻止不了洛阳与寿春之战,也动摇不了主公刘芒的决心。
刘伯温也是在警告江东众人:待洛阳汉军消灭了袁术及伪朝廷,下一个战略方向,就是袁术的同党!
江东,好自为之吧!(未完待续。)
第0725章 国事要管家仇必报()
陆康陆季宁,是江东一方,年龄最长者,已近七旬。
吴县陆氏,世代居于吴郡。
陆康年轻时,性情义烈。老了,虽然不再年轻气盛,却本性难移。
见刘伯温句句机锋,说得江东才俊哑口无言,陆康不禁气恼,斥道:“伯温既在刘太尉幕府为僚,焉能不知客不欺主之道理。”
刘伯温正色行礼道:“陆公乃长者,晚辈焉敢不敬。只是,刘基觉得,在座诸位,才干德行,均领袖江东。但在立场上,摇摆不定,刘基深怕诸位,误己误人,误了伯符将军,误了江东百姓。”
陆康更气,以杖拄地,连咳几声,道:“吾江东人等,虽愚笨,却晓大义!洛阳与寿春,孰是孰非,焉能不辨?而汝系朝廷使者,却在吾江东之地,一味大肆说教,逞口舌之利,是逼我江东下逐客之令吗?”
刘伯温见陆康气得直哆嗦,内心反喜。
刘伯温来吴县之前,对江东情况,早已充分了解。
孙策虽是江东之主,但其根基尚浅。为了坐稳江东,孙策不得不拉拢江东世家,并与之达成妥协。
依孙策的性格,以刘伯温的口才,说服其并不难。
但是,世家望族,在江东事务中,影响极大,甚至可以左右孙策的决断。
说服孙策易,说服世家难。
在座江东人等,多出自世家名门,无不心高气傲。
他们虽承认自己是大汉的臣属,但内心里,并不把衰微的刘汉朝廷,看得很重。
对付这类人,好言劝说,通常只能听到他们冠冕堂皇客套回应。
相反,以言词相激,清高的江东人士,虽会气恼,但也会憋着气,证明自己。
而讥讽、损人,是刘伯温天生的技能。
见陆康发火,刘伯温反而笑了。“陆公教训得是。不过,刘基来到江东,并不觉自己是客。吾等都是大汉臣民,而江东亦是大汉疆土,何来主客之说?当然,若江东有心向寿春伪汉朝廷称臣,便是另说。”
“刘基,你!”陆康气得直哆嗦。“汝如此狂妄,莫怪老夫不客气!”
刘伯温却仍一脸坏笑。“俗话有云,老不欺少。陆公高节长者,焉能与狂妄晚辈计较?”
刘伯温脸皮够厚,让陆康拿他没有办法。
陆康气得剧烈咳嗽起来。把陆老爷子气成这样,江东众人,无不怒视刘伯温。
刘伯温这才住口。
待陆康情况稳定了,刘伯温又道:“陆公身体欠安,洛阳有神医李东壁,待晚辈回到洛阳,到东壁先生那里,讨个良方,奉给陆公,调理调理。”
陆康干瞪着眼睛“哼”了一声,实在拿刘伯温没辙。
……
江东才俊,几乎都被刘伯温贬损一番。
张昭等人气恼异常,但不能不仔细品味刘伯温之言。
袁术势力虽大,但大义毕竟掌握在洛阳朝廷,掌握在刘芒手中。
江东若是倾向寿春袁术,江东士人,必将背负天下骂名!
张昭等人,将会见刘伯温的情况,急报孙策。
孙策很快回信,请刘伯温赴娄县一见。
……
娄县,东濒大海。
孙策刘基,伫立岸边,注视着茫茫大海,听波涛拍岸。
孙策道:“我孙氏,乃大汉臣属,自当效忠大汉天子陛下。非是孙策心存私念,而是确有苦衷。”
孙策指指一望无际的大海。
“策为汉臣,当保大汉边疆。我江东之地,海岸漫长。而近几年,海贼四起,匪患连连。孙策无时无刻,不敢掉以轻心。若沿岸百姓,遭受海贼欺凌,策心何以安?又何以向朝廷交代?”
刘伯温捻着胡须。
对孙策,不能用对付江东士人哪套。
孙策性烈且直,贬损只能将其激怒坏事。而适当恭维、吹捧,才有效果。
“伯符将军有乌程侯遗风,胸怀广阔,气量如海。刘太尉认定伯符将军通晓大义,才不远数千里,遣刘基前来。”
刘伯温给孙策戴了高帽,孙策却笑了。
他和父亲孙坚,有相似之处,也有很大不同。
刘伯温说孙氏父子忠心大汉,的确没错。
但说他父子气量如海,却实在夸大了。
至于性情,这父子二人差别更大。
孙坚冷峻,不苟言笑。
而孙策,行军作战,冷酷无情。而平素里,却很随性,没事时,常嘻嘻哈哈,和属下开玩笑。
听了刘伯温的恭维,孙策笑道:“伯温先生莫用高帽罩吾。我孙策,看得清楚是非,也记得清楚仇恨。更没有伯温先生说的,那么大的气量。”
“伯符将军谦逊了。”
“不!”孙策转过头,脸上笑容狡黠。但一双虎目,却透着寒光。“孙策不仅气量不大,读的书还不多。只是知晓,忘记国事,是为不忠;忘记家事,是为不孝。”
刘伯温何等精明,自然懂得孙策话中之意。
孙策所说国事,自然是指征讨袁术和寿春伪朝廷一事。
而所谓家事,便是孙策的父仇——孙坚死于荆州一事!
孙策将此二事并提,意思明显不过。想要我参与国事,征讨袁术,可以!但前提是,要对我的家事,以后征伐荆州刘表,给个说法!
争取孙策,事关重大。
刘伯温道:“国事,天下事,匹夫有责。家事,私事,旁人只能尽心意,却不便插手。”
刘伯温圆滑。
他清楚,孙策早晚要向刘表报仇。
而刘伯温是朝廷的使节,当然不能直接表态,答应支持孙策,攻伐刘表。只能含糊地说,孙刘之仇,是私人恩怨,朝廷不会插手。
孙策也听懂刘伯温的意思,微笑着盯着刘伯温。“伯温先生所言,是先生自己的意思,还是刘太尉的想法?”
刘伯温再次展现老油条的老奸巨猾。“嘿嘿,刘基在我主府中多年,料想我主,以朝廷首辅之身,日理万机,恐无暇顾及他人私事吧。”
“哈哈哈……”孙策朗声笑了起来,“老刘啊老刘,和我孙策说话,不必如此狡猾吧?!”
“嘿嘿……”
孙策豪爽地挥挥手。“好吧,我信你老刘一回!”
孙策脸上,冷峻再现。“我听说,老刘你还要去荆州。请你给刘景升带个话,就说我孙策处理完国事,就找他聊聊私事!”
刘伯温拱手施礼道:“伯符将军深明大义,国之幸也!”
至于替人捎寻仇狠话嘛,这种蠢事,刘伯温自然不会办。(未完待续。)
第0726章 洛阳猛将真不少()
刘伯温说服了江东孙策,准备启程,赶往荆州。
近来,有情报说,江东境内,有身份不明者,四处活动。
在刘伯温等人居住的驿馆附近,也发现可疑之人。
吴县官府,一直派人暗中保护刘伯温,并在驿馆附近,抓获一名可疑之人。只是,那人被抓,立刻服毒自杀。
刘伯温是洛阳朝廷的使节,决不能在江东地面出事。
孙策命顾雍和太史慈、曲阿小将唐晢,率兵护送刘伯温一行。
虽说有人护送,挺威风。但七郎感觉别扭。
自己和宇文成都,受主公刘芒之命,担任刘伯温的护卫,反而要受江东兵马保护,实在没面子。
但是,自从上次在曲阿打架,被刘伯温训斥后,七郎老实多了。
太史慈受命,带一队兵马,提前出发,在前方开路。
刘伯温等人的队伍,随后而行。
曲阿小将唐晢,领一队兵马,走在大队最前面。
顾雍陪着刘伯温,边走边聊。展昭不离刘伯温左右。
宇文成都带着洛阳兵士,紧随在后。
蒋平带人驾船,载着应用之物,走水路。
七郎本该和宇文成都同行,但七郎嫌宇文成都闷,便主动要求,去和唐晢同行。
这曲阿小将唐晢,年纪和七郎相仿,爱说爱唠爱吹牛,和七郎竟很投缘。
唐晢给七郎介绍江东的风土人情,七郎给唐晢说些大漠边关的事,两人越唠越热络。
七郎道:“唐兄弟,你曾是刘繇手下?”
“是啊,后来和子义将军,一起归附了孙将军。”
七郎赞许地点点头。“这就对了!跟着江东小霸王,多威风,比跟着刘繇强!”
“那当然!”
“哎,听说那一次,太史子义和小霸王对打,而唐兄弟你,一人打小霸王手下十二人,真的假的?”
那是唐晢引以为傲的一仗。
实际情况是,孙策为了引诱刘繇出营,下令不许伤太史慈和唐晢性命。因此,孙策手下韩当等人,才没要了唐晢的命。
但,唐晢是个爱吹牛的主,当然不会把实情对七郎说。
叹口气,故作深沉地摇摇头,道:“哎,好汉不提当年勇……”
表情低调,但话里的意思,竟是默认了自己一个打十二个的事实。
七郎眨巴了半天眼睛,“呲”了一声。“就你?一个能打十二个?那小霸王手下,也太差了吧?”
唐晢不满了。“喂,七将军,你这话啥意思?说我们江东没人吗?”
七郎坏笑道:“我没说你们江东没人,我只是说,唐兄弟你,够厉害!”
唐晢精得很,岂能听不出七郎话里嘲讽之意,反唇相讥道:“小弟以前一直以为,延嗣将军在家行七,才被唤作七将军。却原来是在洛阳军中,武艺排行第七啊!”
“胡说!”七郎一瞪眼,却没继续说,反倒皱起眉头,喃喃自语起来。“要说俺洛阳军中吧,能人还真是多。小高,我就打不过。那个杨再兴,我也打不过。”
唐晢原本想揶揄七郎,却没料到,七郎竟主动承认比别人差。
唐晢从没去过中原,没想到洛阳军中,有这么多能人。羡慕地道:“真的假的?七将军在洛阳军中,难道真排第七?”
“怎么可能?!”七郎斜了唐晢一眼。“剩下的,比如铁枪老王,秃头老史,萌娃大庆子,应该和我差不多,我小七不怕他们。哦,对,还有高昂,那家伙狂得很!不过,还真有些能耐。”
七郎掰着手指头数着,突然咧咧嘴。“小七爷我,不会真排第七吧?”
唐晢笑了。“哈哈哈,七将军,你忘了后面那个小哥了,你最多排第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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